【杭盖西部风情作品：散文】漓江泛舟

                                                                                                                                 孟克杭盖

                                                                            一

       十月二十日，在金秋的季节里，醉马由缰的漫步在桂林阳朔街头。

       尽情游览一次漓江的念头，萌发于少年时期。可能与《刘三姐》电影的记忆有关，一部电影曾让我着迷的看过七遍，可见其魅力不小。真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今天才有漫游漓江的机会。

       在寻找漓江码头的路上，认识了罗银小姐。小罗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孩，话不多。一路上电话不少，言辞却很简练，少有闲话。看来，像个商务之身，让我欣赏。

       她一直把我带到漓江码头，帮我租来一只竹筏，便要告辞。我这才明白：她是专程送我过来的，让我感动着。就递上所谓代表个人身份的卡片。

哦，北京商务圈里已经不把名片叫名片了。美其名曰：卡片。

       小罗也回递了代表自己职业的名片，一看果然是商务之身。她是桂林某公司的市场部副经理，一家大型水泥制造厂。

      一个人乘一只可载近十人的竹筏，实在有些奢侈。可无人与我结伴同行，只好继续独自行走了。带动力的竹筏沿江缓缓而上，看着两岸移动的孤峰，脚下轻轻流动的江水，那种惬意无与伦比。感觉我与山水融为一体：

       我就是山，山就是我。山傲岸着，我也傲岸着。

       看着这诗情画意般的山水，想到了现代散文圣手杨朔笔下的《画山绣水》。那种情景，那种意境，那种神韵，让任何美妙的语言描绘都显得苍白、贫乏、多余：绿绿地孤峰、清清地江水、柔柔地修竹、闲闲地群鸭、散散地竹筏……无疑，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副中国式的水墨画。

       四平八稳的坐了许久，我轻轻的站起来，站在竹筏的前头，看着江中游船上兴致很高的游客，互相欣赏起来：我似风景，他们也似风景。互相为景，互相致意，不问认识不认识，也不问从何处来，还要到何处去。

                                                                                             二

        站在竹筏前面，感觉像骑着一匹走马。可骑走马是勇士凯旋才有的情调，我却没有凯旋。商旅之挫，让我的坏情绪叠加到极点。才有了这次的漓江之行。一个号称我孩子母亲的女人，发来短信息扰乱了我的思绪，让我的坏情绪有增无减。这是个生长于书香门第且自以为是的女人，此刻抬出我的儿子，一下子浇灭了我所有的嚣张气焰。

       儿子是母亲手中的杀手锏，无论这个做父亲的男人是多么的粗蛮强横。我一直想把儿子培养熏陶成一个性格刚毅、胸怀宽广、抱负远大的男人，可我的儿子却不愿意承袭我的思想。让我多少有些无奈。

       显然，我成了儿子眼中的现在时，甚至是过去时。这让我从我的儿子身上，想到了文化传承的尴尬。可没有传承，何来发展？儿子不愿意承袭老子，我们的子孙会传承我们的民族文化吗？让我感到困惑。

       张艺谋在漓江上搞了一个《印象•刘三姐》的大型山水实景歌舞演出。让一些喜爱艺术的人们，从世界各地四面八方而来。一个欧洲人不惜拖家带口的，自万里之遥赶来，就为看这台演出，可见张氏艺术的魅力所在。

       艺术圈内把他叫做老谋子，可见其喜爱和受推崇的程度。老谋子在国际舞台上，已经成为代表中国的一种文化符号。不论人们承认不承认，他都是中国电影和舞台艺术领域的尊者，王者之尊。如果说《红高粱》、《菊豆》、《一个都不能少》、《活着》、《我的父亲母亲》是登上艺术殿堂的阶梯，《图兰朵》的成功则是他登基大典的预演。那《印象•刘三姐》就是他加冕王冠的历史瞬间。奥运会开幕式的成功，则构成了他艺术帝国的辉煌。

       张艺谋是一个把文化商业化的天才圣手，《英雄》、《十面埋伏》和《印象•刘三姐》都是艺术商业化的经典之作。不论那些以上海帮为首的文化群丑们是多么恶毒的诋毁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可普通民众还是喜欢被这位尊者哄骗到电影院里，而其他自封为艺术大师们却没有这种艺术的号召能力。

       傍晚，闲散的走在桂林的正阳步行街，小罗打来电话。说她有时间，可以带我去看看阳朔的夜景，漓江的渔火。我很意外，也很感激。只可惜她不知道我已经从阳朔返回桂林了。显然，小罗的热诚邀请没有商务意图，因为她公司的产品没有卖到遥远北方的计划。而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看着桂林的夜景，又想到了去“刘三姐大观园”的情景，桂林是一个把文化旅游业向商业化发展进入的很纯粹的城市。这没有什么不好，我找不到反对的任何理由。在刘三姐大观园的演绎大厅，看到了原生态的侗族大歌《蝉之声》，演员们都是土著侗族歌手。这是一首多声部无伴奏合唱。从观众群中的吵闹声中，可以得知：能懂得多声部无伴奏合唱的听众，估计没有几个人。

       演出的高潮是：刘三姐与秀才们的对唱斗歌。歌仙刘三姐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但，这种家喻户晓的只能是普通的劳动者。那些自以为是的社会精英者，大概能喜欢的人数极有限。对歌，实际上反映出刘三姐那个时代的劳动民众与社会精英的冲突。平民阶层与精英阶层的冲突，在任何社会时代都不可能消除。每个社会时代的每个阶层都有自己引以为豪的人物，倘若这个人物能冲破各个社会阶层，而受到所有社会层面的推崇，那这个人物只能用一个词来赞美，那就是：伟大。

       如果还能在以后的各个时代里继续受到推崇，那他不是圣人，就是贤哲。

       说实话，在演绎厅里演唱的民歌，确实很好。也有部分艺术水准较高的作品。可惜，相当数量的听众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不是听什么欧美流行，就是推崇那些港台歌手的低俗野腔。造成这个传统文化断层的出现，只能说与毛公润芝先生发动的那场文化运动有关。一个时代的文化运动，确实中断了民族文化的传承。

       但是，我对毛公的文化运动持保留性的反对或者赞成。对孔圣二先生的批判，在五四运动已经有先贤认识到了。当时的社会精英们高呼过鞭挞孔老二的过激言论，虽不赞同，但他们的思想却是认同的。我亦认为：孔子的中庸思想是一种反动，没落，腐朽的货色。中庸思想发展到极致，就是对社会邪恶的纵容和妥协，这就是千百年来，中国社会一直在人治和法治之间摇摆不定的根源所在。孔丘被历代的统治者当成了一块寻找借口的遮羞布，而墨家思想，法家思想却不能持续发展和传承下来，值得我们深思。

       今天，我们必须设法把这些遗失的民族瑰宝，尽快的抢救出来并发扬广大。

                                                                                            三

       桂林七星岩公园风景不错，园内好像不久要举办一次大型“山水•盛典”歌舞晚会。各处都可以看见不同节目的演员们紧张排练的情景。他们有些人多少有些懒散。然，认真起来，舞蹈动作确极专业。让我感叹。也许，这是盛世所具有的特点。孩子们都比较率性的缘故吧？

       喜欢关注舞蹈，是因为女儿。我的女儿是个思想简单的孩子，可目前来讲，她是我的家族里取得成绩最高的人。她在自己的舞蹈领域是第一个能在全国舞台上露脸的人。她和她的同伴，参加全国荷花杯舞蹈大赛进入了决赛。她现在才仅仅是一个大三的学生。

       在空旷的广场的演出台前面，看到一处碍眼的石刻方鼎，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的：鼎是盛世的标志之物，可实在没有必要把它放进公园来象征。看来这个项目的决策者也是一个思想简单的人。然，思想简单没有什么不好。思想简单者，未必就不能取得成就。只要想到了就去认真的做，简单一些也可以。桂林的旅游业发展的就很好，我很欣赏。

       我的儿子是个有悟性的人，也比较理性。不足之处是喜欢在一些重要的场合，公开阐述自己的观点。这让我想到了一句话：善藏锋者成大器。这个性格也是这个时代的孩子们的性格。到不必太过担心。我一直想把儿子送出国门，去看看西方人所推崇的自由﹑民主﹑公正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可他缺乏冒险精神，过多的理性，让我不是很欣赏。在我看来：无冒险精神者，不足以成大器。

       科学是理性的，但科学探索却需要冒险。无冒险精神必会无所建树。

       宋人受了太多的约束，注定难以成就大业。受到异族之欺辱就在劫难逃了。广西自古乃多事之地，远不必说。就近而言，便有洪秀全起事，韦拔群造反……说明八桂之地多难，一切均以饥饿引起。当我看到八桂边民的父辈们多羸弱瘦小，就是实证。无法想象的是身躯瘦弱的父辈们是如何冒着被砍头的凶险，而举起矛戈去革精英社会的命？

       今社会安定，生活富足。后辈们身材也逐渐修长起来。小罗就是一个高挑身材的美丽姑娘。只是忘记问她是壮族，还是汉族了。

       没想到七星岩内，还有一个叫“碑林”的可去之处。所谓的碑林实际是一处岩洞。在岩洞的石壁上有诸多石刻，大多是宋代的残存之物。这可以理解，宋代是一个文化人张扬的时代，皇帝就有这等雅兴，臣僚们能不攀龙附雅？

       碑林石刻的内容大多是当时在桂林任上的官僚清客们，一起游玩而生的风雅之作。没多大的历史和文化价值。只有一块是狄青属下将领孙沔平壮族侬智高反宋事件的记载。另一件是宋代蔡京与司马光﹑文彦博的党人之争《元佑党籍碑》，据说历史仅存两件，此处为其一。洞内也有少量的清代石刻。桂林七星岩石刻，虽无多少文化价值，但书法成就却极高。或隶书之凝重，或楷书之灵秀，或行草之飘逸……涉及多种书体，让我叹为观止。看来，宋代文化人确实具有嚣张的资本。

       桂林自古虽为化外之地，乃仍有厚重之文化积淀。仅刘三姐的故事就流传了约千余年之久，据说在盛唐时期开始就有此传说。这个，研究民间文学的大家钟敬文先生一定很清楚，可惜先生已经作古了。

                                                                                          四

        象山景区以象鼻山而闻名，大概是山姿形态酷似野象汲饮江水得其名吧？象山位于漓江与桃花江的交汇处。据说，此处渡船可至阳朔。可惜，我是后来才得知，错过了一段沿江而行的美缘。

       漓江之美：在清秀，在灵动，在透澈，在纯净，在自然，在和谐。此处，一草可入画，一木可为景，一伐可作诗。青山，秀水，绿竹，似诗，似仙，似梦。

        就依此神仙般意境的山水为依托，有人唱了一台大戏，他只能是张艺谋。他花费五年之久，动用六百多广西当地的群众演员，六十七位中外艺术家，用土风野舞，山曲俗调，所谓的原生态音乐，整合演绎出一幕大剧：《印象•刘三姐》，让观众如痴如醉地领悟了一次：山水合一，梦幻仙界，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的传统歌舞。

       我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辞句来赞美她，只剩下两个字：伟大。在当代，只有张艺谋才有这样进行艺术创作的驾驭能力。他是一个把文化传承与发展打造到极致的尊者。他用天才般的奇幻构思，硬是把民间的山歌野舞，塑造成高贵，典雅，纯粹的艺术，此等圣手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目瞪口呆。

       张艺谋，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圣手。

       此刻，只想能让我的女儿来此感受一下什么叫大师之作？什么叫梦幻之作？什么叫盛世之作？

       一场完美极致的歌舞，把我心里的暴虐之气涤荡干净，感觉舒畅多了。我想：鸟儿自有鸟儿的道理，鱼儿也自有鱼儿的道理。有时，站在孩子母亲的角度，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老子言述之“道”，曰之为规律。尊道者为之有德。

       张艺谋把艺术做到了山水合一，天人合一。我为什么不能把家庭打造的和谐为一？

       南宁民歌节到了，我要如期赶到南宁去。

　　　　　　　　　　　　　                                                       　二０一0年十月二十二日于桂林七星岩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