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屋的短篇小说】我盼天天选村长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7 22:07:51

今年春天一个斜阳的下午。
我刚一下飞机，出了西安咸阳机场，就赶紧给妻子打电话，让她擀好扯面，最好再炝碗浆水汤，来几瓣新蒜。而妻则说一切皆侍弄好了，锅里的开水都翻滚开了，就等我回家。这时，心里美呀，无与言表，我觉得，红尘滚滚，天下还是老婆最美。
在摆渡车上，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接连不断，闹得我心烦，赶紧翻阅，只见是夲村几个人发来了短信。心里猛得一惊，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出门都半个月了，所以，在等取行李时，我读开了短信。
第一个是村长王辉的：淡哥，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刚去了你家，给你拿了瓶酒和一条烟，不成敬意，你到家后咱回来谝。
等二个是村西头的李能：淡哥，你好，听说你从广州刚回来，小兄弟想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来请教你，你不在，我晚上来。谢谢了。
第三个是我的堂弟管省：厦（我的乳名的第一个字）哥，你好，听说你从南方回来了，到你家去了，嫂子正在和面，要给你做扯面呢，好久未见你了，想和你谝谝，你到家后咱再说。
三个短信读完了，我的行李也取出来了。提上行李，出了机场，叫了个出租车，直奔西宝高速。夲想给妻子打个电话问问，村子里到底发生了啥事？但一想到她这会儿正忙着做饭，就又罢了。
车子急速地向前开着，我又搅和到了三封短信里，心里惴惴不安。我预感，村子里一定发生了或着正在发生一件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对于村长王辉，我少有来往，特别是在他当了村长以后，我打心里就看不起他。一天不干个正经事，打麻将胡逛，私下卖庄基地，上头发下来的肥料农药种子他私下则倒卖了。听说村上修路和搞地埋管抗旱浇地工程，他弄了好多黑心钱……如此等等。再者，对父母又不好，不好好管。他找我干啥？借钱没有，帮忙要看啥呢。烦人。
至于李能，纯粹是个社会上的地痞混混，不是正经人。前几年整天提刀弄棍的，在县上折腾，给人当打手，马仔，身上留下了好多伤痕。一次还差点儿丢了命，还有一次进了监狱，三年后才被放了出来，找了个坐台的小姐，结了婚，生了娃，也盖了房，才消停了些。但时常还去县城，在村子里跟人没说几句话就瞪起了眼，抡起了拳头。村里人人都怕他，远儿敬之。他找我干啥？社会上黑道上的事我不懂。借钱？替人说情？还是与我合伙做生益？……
   至于我堂弟管省，则是一个厚道人，儿女争气，都上了一夲学校，人又孝道，对父母又好，开的农家乐也把钱赚了。他要干啥？但我拿定主意，不管他要干啥，我都会帮他的。我佩服他，敬重他。
   如此这般捋了捋思绪，总算心里有了底，轻松了许多。不管怎的，我将以不变应万变。
   出租车拐上了进村的大路，望着窗外，已是梨白桃红柳绿，麦苗儿起身了，油菜苔上已开上了黄花，关中平原已是春意盎然了。
   进了门，院子里都已闻到了瀑炒葱花的香气，浆水菜的酸香四处溢散着，刺激着我的味蕾。妻在灶房忙碌着，见我回来了，急忙说：“你先洗洗脸去，面马上就好了。”
   洗了手脸，见当屋的茶几上放着一瓶十五年 ”西凤“牌白酒和一条”好猫“牌香烟，我猜想可能是村长王辉送来的。刚准备问妻子，只见妻子端来了一个小青花瓷的盆（比任何碗都大，又是最小的盆），拿来了一双筷子和几瓣已剥好的大蒜。拿起筷子，见盆內的浆水汤上漂着一层红艳的辣子油，炝好的葱段。皮带样宽厚的面盛在盆里，许少小白菜点杂其间，白绿相应，搭配有致。一时间，我胃口大增，风巻残云，嘴又吸又咬又嚼，呼呼哧哧地享用着，喉节起伏着，额头的汗珠不时掉进盆里。
“把面瘾抗断了没？甭急，又没人抢，吃些新蒜。”妻子盛了一琬淡黃的面汤放在了茶几上。
   我这才想起了新蒜，拿了一瓣直接掷在了嘴里：“好吃，好吃。”就又痛痛快快地吃开了。
   “上午王辉来了，拿了一瓶酒和一条烟，我不要，他坐这儿不走。”妻子说。
   “为啥？”我没抬头，算吃算问。
   “你不知道，村委会要改选了。好多人都削尖脑袋往进钻，请客送礼拉关系，冷怂的活动。所以，王辉来了，又拿来了东西，坐这儿不走，我抹不开面子，才答应了。”
   “我就说嘛，他给我发了个短信。是这样，即然你已经答应了，咱四张票投他一张，也算给他个面子了。”
   “咱堂弟管省也来了，他说，想和你坐坐，想请你到他农家乐去吃饭，又怕你不去，所以，给咱送来了两条野生鲤鱼，据说是山里头的人悄悄在黑河水库里网的，市场上很难买到，一斤快二十块钱呢。”妻子又说道。
   “咱兄弟怎也成了这样了，谁跟谁吗，我肯定支持他。他德性好，办事稳，好心肠，众人心服。我举双手赞同。”我吃完了饭，打了一个响隔，抬起了头：“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
   “还有那个李能，上午也来了，我说你下午回来，他说他晚上来。”
   “公虱吻母虱，啥货虱（关中话音念色），也不尿一跑尿在地上，将自己好好照照。赖蛤蟆想吃天鹅，忘想。票瞎了坏了做废了，也不投他。咱也不借他的X尿尿。”我很是生气，尽管李能和我也无什么分争。但做人处亊的良知早已告诉了我，什么叫黑白？
   “生那些气干啥？犯不着。”妻子见我生气了，急忙劝我。
   天渐渐地黒了，我刚给我堂弟管省打完电话，就听见有人敲我家前院的大铁门了。我就开了门，见是李能俩口子。“李能，快，快进来。”
   李能怀里抱个绿皮带黑花纹的大西瓜，李能的媳妇则提了个大牛皮纸袋子，里面装得鼓鼓囊囊。我赶紧接过李能手中的西瓜，抱住后放到了大铁门里面的地面上，将他们领进了客厅。妻子则沏着茶，发着烟，陪着笑坐在一旁。
   “淡哥，上午我来你屋了，听嫂子说，你下午回来。我嫌白天不方便，所以，我天一黑，和我媳妇就来了。”李能说话吞吞吐吐，额上汗律律地。
   “啥事还这么急的？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明知故问。
   李能喝了一小口茶说：“兄弟今天登门来，是为选举的事。”
   “淡哥，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兄弟想当村长呢，要竟选了，想让你家人支持一下，投投票。”李能的媳妇开了口，我这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她，口红很艳，淡青色的上衣，领囗很低，她的乳沟在红色乳罩的挤压下很是明亮，我赶紧移开了视线，而妻子则很不自然的望着。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很浓的在客厅散溢着，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并涌上了二楼楼道。
   “想当村长，为民办亊是好事，很难得的。”我赶紧接过了话。
   “淡哥，咱们村，兄弟就服你，处事不张扬，低调，对人又诚实，难怪你的生意做得大。”李能吹虛麻痹开了我，好让我答应他的亊。
   “瞎混，运气好，咱又不想亏谁。”我调侃开了自己。
   “那兄弟的亊？”李能有些急了，沉不住气了，亮出了剑，逼我。
   “为群众办好亊，实亊，服务，我一家为什么要反对？肯定支持。”我笑着说。
   “那淡哥、嫂子，你家的事就靠定了。这是我俩的一点儿心意，给你俩一人买了一件上衣，算是个小礼了。”李能的媳妇说完，就把那个袋子递给了我妻子，我赶紧上前，推脱道：“再甭这样了，咱乡里乡党的，收你的礼就见外了。”这时，我的手碰到了李能媳妇的指尖，她顺势在向我推的瞬间，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拧了一下我的右手背，我象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手抽了回来，而她则转过身，对着我，嫣然一笑，又把袋子推回到了我的坏中：“那我们先走了，麻烦淡哥和嫂子了。”
   我开了大铁门，见李能的媳妇扭着性感的肥臀，用手抚了一下烫着大卷，扎了一条红蝴蝶结的秀发，黑裙很短很露，尖细跟的皮鞋敲打着地面，急而有节奏地蹬蹬蹬地消失在大街上。我看了一下我的右手背，心里恶狠狠地骂道：妖精。
   回到了屋子，妻子有些生气了：“穿得像个啥？像个妖精。”她随即还向地上“呸，呸”地唾了两口唾沬。
“那不叫妖精，叫红灯女。”我笑着说。
“那红灯女你见过？”妻子凝惑道。
“嗯”
“在什么地方？”妻子睁大了眼睛。
“刚才在咱家。”我哈哈大笑起来，妻子则用食指在我额头用力的指了一下，又像是戮。

   三天后，我堂弟管省当选了村长，村民们竟也给我投了158票，我终于相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量的。尽管我啥都未当上，但被不少人信任，必竟是一件悦事。这天晚上，妻子弄了几个凉盘，我打开了那瓶十五年“西凤”酒，看着电视里的秦腔戏，心里美滋滋地，不知不觉，半瓶酒下肚了，酒精慢慢地给力了，思维就天马行空，更活泛了，针对这次的选举，我突然说了一句：“我盼天天选村长。”
“为啥？”妻子知道我醉了，故意问我。
“因为，不但能吃上好烟好酒，而且还能看美女。”说音刚落，只见妻子猛地转过身，用双拳在我的脊背上，鼓点般的擂开了，我则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