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灵魂(三)
红梅
四
文英父亲的一声断喝,吓得闻生松开了手,文英红着脸跑进店里面的小房间。闻生很尴尬,紧张得语无伦次地说:“叔,我是、是、是文英的朋友!”文英的父亲个子高大,腰板直挺,声若洪钟。他用锐利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闻生,闻生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他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货物。文英父亲不屑一顾的说:“不用你收拾了,你先走吧。”闻生仿佛接到圣旨一样,连忙低着头走出店面。
出了门,才感到出了一脑门子汗珠。夜的冷风一吹,不禁打个哆嗦。想想刚才的一幕,闻生不知以后的结果是什么?他懊悔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自己一直犹如一颗草,好想有一个家。自己才不会这样孤寂。一路上,闻生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他有一种预感,他和文英的婚事有些悬了。只怪自己太冲动了。 闻生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星期,没有接到文英的电话。给她打也没人接听。闻生急了,去到文英的公司去找她。她的同事告诉闻生,文英有事请假了。闻生想到文英的家里去看看,但又没有胆量。他怕看到文英父亲冷冷的目光。他每天只是在文英家的店面周围转悠,希望能看到文英。想亲耳听听文英的话语。但是,他只看到文英父母忙进忙出的身影。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徘徊在文英家的街口,只有孤独的影子陪伴他。
在难挨的等待中,闻生实在受不了了。他找到了介绍人。同事躲闪的眼睛不正面看他。只是闪烁其词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语,闻生眼睛盯着同事问:“我和文英的事,没戏了吧!”。同事看躲不过了。拉过闻生悄悄说:“上星期,文英的父亲来单位了解你了。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做生意的人都很势利的。也很现实的,你一没靠山,二没钱,三没文凭。他不希望自己的独生女跟着你受苦。而且,他不看好你。”同事说完,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拍拍闻生的肩膀,安慰闻生道:“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多的是,想开些。”闻生苦笑了。闻生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他更加痛恨父亲。妹妹来信说,母亲的身体不好。家里的经济很紧张。闻生看不到自己未来在哪里。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闻生知道,这又是一场空梦罢了。文英一家人都很势利的。自己的确是要什么没什么?自己拿什么和别人比,自己只不过是在城市边缘苦苦挣扎讨生活的人罢了。没钱,没势、没亲没友。有事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文英这样娇生惯养的独生女,自己也许根本养不起的。刚刚在内心燃起的激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讨个老婆,在闻生的眼里,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了。文英成了他内心的一块石头,堵在自己的心里。
日子又一次陷入风平浪静之中,闻生依然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使他更感到心情的颓废,工作也是得过且过。闻生经常去夜总会去寻找刺激,常常是口袋空空地回来。有时候,妹妹的电话会让他更加陷入烦躁之中。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由于母亲离婚后,心情极度不好。得上了抑郁症。母亲是个内向之人,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不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苦水。只会把自己深深锁入内心孤寂之中。犹如一个怨妇常常面对那以往的回忆中。闻生回家了一趟,本想给母亲诉诉苦,但看到母亲那无神的眼睛,闻生欲言又止了。母亲和妹妹依然住在低矮的平房里,这平房还是租人家的房子。父亲很绝情,连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给母亲买。和母亲离婚后,却给那女人在闹市区新买了单元房。望着家里那破旧不堪的家具,和潮湿的房间。闻生灰心丧气了,他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里。在孤独无助中,闻生又踏上了回单位的归途。
在回单位的火车上,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艳丽的身影,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这样的一个女人却让他时时想起。如果说艳丽是尘世中人们所不齿的残花,那文英就是一朵远在天边可望不可及的花。带着纷乱的心情,闻生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茫然中,自己已经快到三十岁的行列中了。婚期依然是遥遥无期,有好心人给闻生也介绍了许多对象。但是,闻生木讷沉闷的性格,和那寒碜的家底,最后的结局都不了了之。
到了年底,结婚的人多了起来,和闻生一起分来的同事小张要结婚了。小张住在闻生的隔壁。小张的父母都在本市。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却是紧细过日子之人,早早的就给小张订下了亲事。新娘是小张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他们两情相悦。很是情投意和。小张的父母还拿出多年的积攒的梯已钱,又向亲戚朋友借了点钱。买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
小张结婚的那天,闻生也去了。那天,酒楼里来了很多小张的亲戚朋友、同学。看着小张牵着美丽新娘的手。那笑意盈盈脸上写满了幸福。小张和新娘向每桌客人敬酒,来到闻生面前,一个同事笑着说:“闻生,你的媳妇还没出世吧!”大家都轰然大笑。闻生只觉得心里很难过,自己象是被人抛弃了一样。那天,不会喝酒的闻生喝得酩酊大醉。好像要把一切的烦闷都喝进自己的胃里,那天夜里,是小张的朋友送闻生回单位的。
闻生整整睡了一天,第二天早晨起来,头还晕乎乎的。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那一幕幕小张结婚的情景象演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闪现,那美丽的新娘,他很羡慕小张,也很嫉妒小张。痛恨自己的无能,自己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而已。每天行走这世上,只不过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他想报复社会,他甚至有了更荒唐的想法,不结婚更好,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女人。
由于,小张结婚了,他的房间空了出来。过了几天,又住进了一位机关办公室的女科员。她的名字叫紫云。闻生经常见到她,但从来没有说过话。有时候,顶多微笑点一下头。紫云和闻生年纪一般大。已经结了婚,老公在外地工作。他们经常是聚少离多,紫云和公婆住在一起。婆婆的脾气很古怪,常常对紫云阴着脸。紫云明白,自己嫁过来已经五年了,也没有怀上孩子。婆婆的脸色当然难看了。她实在受不了每天面对婆婆那阴沉的脸。索性就搬到单位住。对婆婆说;“单位要培训,来回跑太累。”婆婆没有阻挡。好像看不到紫云,她的心里能高兴一些。
那是个春天的清晨,闻生早早起来,准备去打开水洗头。打开房门,看到紫云正搬着一个纸箱子吃力地往房间挪动。闻生急忙放下手中的暖壶,对紫云说:“让我来!”说完,接过纸箱子搬进屋里。房间很小,只简单的摆放一张床,床头有张梳妆台。紫云收拾得温馨雅致。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紫云放大的照片。正风情万种地看着闻生笑。以前,闻生每次都是匆匆和紫云打一下招呼,也没仔细看过紫云的脸。今天,闻生仔细看了那照片,那张鹅蛋脸上,直挺的鼻子,那黑黑的眼睛闪着亮光。厚厚的嘴唇带着笑意。紫云笑着说:“照得不好,难看死了。”闻生转过头来说:“你比照片好看。”紫云怪道:“是一个人啊!”闻生又说:“那照片也好看。”紫云灿烂地笑了。
闻生关切地问:“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们是邻居了。”紫云乐道:“刚好,我的窗帘没挂呢?帮我吧!”说完:“从一堆衣服里翻出一条紫色的窗帘。那紫色的底上起着白色的小花,淡雅素净。闻生搬过来椅子,站在椅子上,紫云找出窗帘夹子,飞快地把夹子夹在窗帘上。然后递给闻生,闻生接窗帘的时候,碰到了紫云温热的手。感觉到她那细腻的皮肤,就像婴孩的脸一样。闻生的个子高,只一会功夫,就轻松地把窗帘挂上了。窗帘一挂,房间立即不一样了。那阳光明媚地照射进来。那床单、被罩、都是和窗帘布一样的色系。小小的房间犹如春天里一幅画,明亮而生动了。
紫云给闻生倒了一杯茶,闻生注意到,那茶杯上也套着紫色手钩的杯套。闻生拿着茶杯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喜欢紫色,你的房间到处都是紫色啊!”紫云含笑说:“我的衣服大部都是紫色的。我从小就喜欢紫色,因为听我母亲说。我降生的那天晚上。她梦见了一朵紫色的云向她飘来,梦醒后,就生下了我。所以起名叫紫云了。”闻生点点头。低下头喝了一口茶,只觉的茶香四溢,满嘴留香。不禁赞叹道:“真是好茶,好香啊!,我连茶叶都舍不得吐了。”紫云哈哈笑道;“你喝吧,我这多着呢!是我母亲亲手烘培的茶叶。每年,我母亲都会给我寄上一大包。我给你拿些。”说完,弯腰在箱子里找了起来。
紫云那乌亮的长发顺势滑落下来,浓密乌黑的长发衬出紫云雪白的肌肤。紫云的上衣很短,弯下腰来,露出浑圆的后腰。紫云骨架子小,就显得有点胖了。但不影响她的美丽,闻生暗想,如果紫云生在唐朝,一定是个美女。正在胡思乱想,紫云找到了茶叶,拿过一个纸袋子倒了很多。然后塞入闻生的手中。闻生这才想起,要打开水的。笑着说:“我去打开水,你的暖壶呢?我顺便给你捎来。”紫云打趣道:“好啊!我有服务生了。哈哈!”闻生涨红了脸,急忙拿起暖壶,急急走出了房间。
在单位里,紫云是个开朗的女子。喜欢和同事们打打闹闹,爱开玩笑,一笑起来,她那微胖的身子花枝乱颤。那浅浅的酒窝露出醉人的笑容。同事都爱和她开玩笑,紫云也半真半假的瞎说。惹着几个男人都围在她身边转悠。闻生却不会开玩笑,天生的嘴笨。紫云常叫闻生是呆子,只会嘿嘿跟着傻笑。整个一木头。紫云的房间经常是很热闹的,紫云会做一手好菜,每到周末,紫云就叫上闻生,还有几个离家远的同事过来吃饭。
紫云做饭很麻利,闻生只能当下手。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了,非常丰富。紫云是湖南人,做菜离不了辣椒。一道普通炒鸡蛋也用红红的鲜辣椒去炒。炒出的鸡蛋嫩滑香辣。红油油的麻辣鸡块让人眼馋,那剁椒鱼更是一绝。吃的得头直冒汗珠,却还想吃。用鲶鱼熬的汤,浓白的汤里点缀着香菜,却是清香四溢。闻生此时,只是埋头苦干。恨不得把所有饭菜装进肚子里。紫云开玩笑道:“闻生,你是饿死鬼投胎的,这么能吃啊!”闻生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其辞地说:“好吃,好吃。”紫云开心和同事吃着饭,天南海北的闲聊一气。吃到最后,往往是闻生打扫战场。
那天,他们闹到很晚,同事都走了。闻生收拾好桌椅,对紫云说:“你早点休息吧!”紫云坐在那里不吭声。只是认真的磕着瓜子,眼也不抬地说:“坐下,说说你以前的事,我想听听。”闻生拉过椅子坐下,笑着说:“我是一座孤城,没什么好说的。”紫云抬起眼睛,盯着闻生道:“你这所孤城不让人进吗?”闻生没好气地说:“我这孤城一穷二白,谁会看上我。”紫云扑哧一下笑着说:“我给你说一个,你要什么样的。”闻生看着紫云说:“像你这样的。”紫云不磕瓜子了,睁大眼睛看着闻生说:“平常闷声闷气,还会开玩笑啊!”闻生看着紫云的脸说:“没开玩笑,真的。”紫云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变得暗淡下来,脸上慢慢地泛上了一层朦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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