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
本帖最后由 了未了 于 2015-7-9 08:41 编辑雨小了，哥要去放牛了。哥从墙上取下雨帽，二虎眼尖，立刻堵住牛棚的门，“我也去，我也去！” 哥说：“路滑，不能去！” “要去要去要去！”二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话像机关枪。雨下了几天了，二虎闷死了。雨后山上的野草莓特新鲜，草丛里爬出的蘑菇又大又白，蚴子吱吱吱叫得好听！蹬倒山蚂蚱吃得肚饱溜圆，懒洋洋伏在嫩草上，趁它不小心抓住了，火里一烧，呵，那味道！ 哥看他耍起了无赖，无可奈何地苦笑着。 二虎一看，知道自己再继续赖就行了，他心里偷偷笑，嘴上却更大声嚷：“爹，爹，没人跟我捉迷藏，我可闹人了，啊！” 下雨天，地里不能干农活，爹就在家里摆开木匠家伙，做板凳桌子，刨子凿子叮叮当当的，满屋子都是松木的清香。听见二虎闹，爹笑着说：“没见过你这样没皮没脸的东西，嘴上都挂着‘闹人’！”说着，爹挥挥手，做出讨厌的样子，“大虎，赶紧把他带走！” 爹骂，那是亲呀，况且，得了尚方宝剑，哥还能不带自己？二虎得意地笑了，给哥哥做个鬼脸。 哥说：“他去，耽误放牛呢！” “耽误了就揍他屁股！” 哥也得了尚方宝剑，哥也笑了，满意地说：“走吧！” 其实，哥一个人走在山上，看山看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能有多大意思？也希望弟弟跟着，有个伴儿。可父亲眼尖，放牛回来，拍拍牛肚皮，就知道自己是不是贪玩了，偷懒了。先给二虎摆一个坎儿，一来提前打打预防针，牛没吃饱，可别光怪我呀，二来，有了尚方宝剑，就不怕二虎不听说了。 “你要是敢揍我，等我长大了打你！”二虎气呼呼地说。 “你说啥二虎！”爹瞪着眼，“再胡说我扇你的嘴巴！” 从来没有见爹生过这样大的气，二虎愣住了。 爹看二虎可怜巴巴得样子，赶紧笑着说：“小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听哥哥的！给你一毛钱，买几颗糖！” 二虎接过钱，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不明白爹今天为什么一惊一乍的，突然发脾气，又突然这样慷慨。 爹正好拿起了“哥俩好”胶水，挤出来一点，气味刺鼻。爹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说：“你和哥，要像这‘哥俩好’胶水。” 二虎不明白自己和哥哥为什么要像这不好看不好闻的东西，歪着脑袋问：“为啥？” “一瓶胶水没有用，两个放一块儿，粘得牢！” 二虎明白了，“我这还不是要和哥哥粘一块儿？” “对，不许和哥哥胡闹！” 二虎似乎明白了一点。手里又攥着一毛钱，想着赶紧糖，又想着想着山上的好玩，就催着哥哥赶紧上山。 哥把雨帽盖到他的脑袋上，自己拿了一个长虫皮袋子，把袋子的一角往里一按，成了一个披风，披在身上。二虎一看，不乐意，“我不戴雨帽，我也戴长虫皮袋子！” “傻瓜，雨帽不淋雨！”家里就一顶雨帽，下雨天，放牛、出门都靠它了。大虎把竹篾儿断了，爹用细铁丝绑紧了，爹绑的时候说，雨帽老贵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因此，叫二虎带雨帽，是关心他呢。 “就带就带就带！”二虎嚷着说。他觉得长虫皮做的披风很威风，像电影里的大侠，身后一摇一摆的。 哥没办法，跟他换了。二虎得意洋洋地穿上披风，觉得自己很威风。哥哥带上雨帽，二虎傻了眼，雨帽大大的，像蘑菇！哥哥戴着，更像神秘莫测的大侠！二虎虽然后悔，也不好意思再换，却嘟噜着嘴巴，“我说长虫皮布袋好，果然不假！哥你可不许欺负我。”心里却盘算着把雨帽换过来。 天真怪，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太阳却迫不及待露了头，红彤彤的。天地间像红色的水晶，透明通亮，云一片红，一片黑，把天空抹得十分好看。路边小草的叶子上爬满红色的水珠，趟过去，纷纷往他们的小光腿上跳，凉丝丝的。远处山谷里云气慢慢升起、弥漫，空气清新而湿润。 哥哥一手牵着牛，一手拉着弟弟的手。牛跟在身后，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牛哞哞叫两声，喷出青草香，长长的涎水挂在嘴角，像一条丝线。二虎眼珠子一转，有要过来雨帽的办法了。 他叫道：“走不成了，我的鞋湿了。” “塑料凉鞋湿了咋就走不成了？”哥皱着眉头。 “走不成就走不成嘛。”二虎扭着身子撒娇、胡闹。 “那你回去吧。” “不回！”二虎干脆坐到路边。 “那咋办呢？” “你背我。” “开玩笑吧？山路这样滑，弄不好咱两一块儿滚下去。” “咱爹说咱俩像‘哥俩好’呢，背背都不行！”二虎真有点伤心了。 “要不，你坐牛背上吧？” “坐牛背上雨光淋到腿上。”二虎贼眼滴溜溜转，雨帽在他的眼珠子里闪。 “就这点小雨？带雨帽沉呢。” “沉就沉吧，我不怕。” “好！”哥哥想赶快息事宁人，把他扶到牛背上，雨帽也给他。牛走得慢，二虎在上面晃晃悠悠，青山淡远而神秘。二虎想象着自己就是大侠，远处一个山洞，里面有一部武林秘籍…… 一条小溪，刚下过雨，水有些浑浊，哗哗往下奔涌。 哥说：“你小心啦！”自己拉着牛尾巴，牛稳稳地往前迈，哥抓住牛尾巴，也稳稳跟在后面。水划过他的小腿肚，水沫打了一个旋，又往下奔涌了。二虎觉得有趣，叫道：“我也下去，我也下去！” “水大，能把你淹了。不行！”哥说。 “就行就行！” 哥没办法，把他拉下来。水一下子就淹住了二虎的屁股，好像有一双大手把他往水里推，二虎身子一斜，脚在鹅卵石上一滑，一个浪头掀过来，二虎就被按到了水里，二虎胳膊腿乱蹬弹拍打，也无济于事。哥哥赶紧拉住起他。等喘了一口气，又看见通亮的天空，二虎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浑身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一步也不敢往前迈了。哥把他重新放到牛背上，才发现雨帽顺着流水往下跑。 哥追了几步，脚下太滑，雨帽一会儿就跑老远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雨帽在水里打着旋儿，不见了。哥说：“这下好了吧，等着爹打屁股吧，说你啥你都不听。” 二虎这下老实了。爹一向俭朴，这雨帽，已经修补了好几次了。买一顶新的，好几块呢！爹要明白了雨帽是怎样丢的，会打谁的屁股？会打得疼不疼？二虎也有些不安。可二虎有啥说的？二虎只好哭了。不哭，还得挨哥一顿好训。二虎就伏在牛背上抹眼泪。牛背上热乎乎的，晃晃悠悠，再舒服不过了。不一会儿，二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长虫皮袋子上，下面还铺了一层草。雨已经彻底停了，阳光真好。身旁是一片花生地。花生长得壮，叶子墨绿。牛在旁边的荒地啃着的青草。哥捉了蹬倒山蚂蚱，穿在草上，好几串呢！哥看他醒了，高兴地说：“你看，我还捉了这么多蜗牛呢！”
“哇，真大！”哥把它们放在蒲扇大的桐树叶上，它们一拱一拱要逃跑，背着大大的壳儿，怎么也跑不快。就是跑，身后留下一道白色的粘液，也能够轻易而举找到。
二虎发现一道特别粗的粘液，已经延伸到了花生地里。仔细一看，果然一个鸡蛋大的蜗牛，正往一棵花生上爬。花生不堪重负，摇摇晃晃，可蜗牛仍然一个劲儿往上爬，大概觉得高了就安全。叶子禁不住，倒了，它再往别的叶子上爬。蜗牛整个儿就像压路机！
二虎立刻要跳进去抓，哥却拉住他。“刚下过雨，不能往庄稼地里跳！”刚下过雨，地里踩一脚，湿土土就变成了泥浆，天干后，硬邦邦的，庄稼不长。
二虎不敢再犟嘴了，眼巴巴看着到手的蜗牛逃之夭夭，心里痒痒的。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咱叔家的地，咋不能进群？”
“咱叔家的也不能进呀！”
“哼，非要进！他惹爹生气了。他跟爹都发过誓，一刀两断！我还想到他地里跑几圈呢！”
二虎这样一说，哥的心里也恨恨的。是呀，叔那天还打了爹好几拳头！叔也太不讲理了！说好了爷爷的老房子是爹的，等房子扒了，一看梁是好木材，叔眼馋了，要争，还打人！最后梁从中间锯开，谁也用不成！爹只好用它做桌子板凳了。就凭这，到他地里捡个蜗牛，也不算啥！
见哥哥不再说啥，二虎大胆了，立刻跳进去，捉住了大蜗牛。身后一串深深地脚印，倒了好几棵花生。
正在这时，树丛后有人大吼：“谁这样大胆！刚下雨到地里去！”
是叔，二虎一哆嗦，哥也愣住了。
叔披着灰布衫，嘴里叼着旱烟袋，“臭小子，是你俩！是不是饿了想吃花生？叔给你拔，到地里去可不好，你看糟蹋了好几棵！”
说着，叔在地头拔了一棵，一串花生像白白胖胖的娃娃，脆生生的，可惜不熟，不好吃。再拔一棵，还不行。叔遗憾的说：“不熟，真要是饿了，叔背你回家。”
二虎摇摇头，不想跟叔说话。
“臭小子，还不想理叔叔了？咋这么多天也不到叔叔家了。叔给你留着狗肉呢！”
一听到狗肉，二虎开始咽唾沫了。“你真叫我吃狗肉？”
“咋不叫，我是你叔呀！”说着，叔戳了二虎一指头。叔又对大虎说：“放牛回家，领二虎到我家，狗肉煮熟好几天，天天炖，等着你俩呢！”
大虎点点头。
叔走了，大虎看着脚印，惋惜地说：“多可惜，你看你的脚丫子！”
二虎说：“叔也不像坏人。”
“叔本来就不是坏人。”
“可爹更不是坏人了。”
两个小脑袋都在使劲想，为啥两个好人也要生气？
二虎说：“我知道爹为啥计较咱俩像‘哥俩好’胶水了。”
“就是说，叫咱俩长大了，也不能像爹和叔那样生气。”
“对。”
“拉钩！”
“拉钩！”
两个小手握在了一起，田野里一串咯咯的笑声。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个人拉着牛，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回家。二虎心里盘算着，如果爹问，雨帽咋丢了，就说……
快开学了，二虎该上学了。爹做板凳叫二虎上学用。握着大梁卸成的木料，想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爹又高兴，又担忧。
童年的故事，能唤醒深藏的记忆。欣赏了。此篇的写作手法和作品的篇幅应属短篇小说。问候作者 长虫皮袋子做的“披风”，那也是我们的回忆！童言、童趣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哥俩要好噢！:)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7-16 17:50
长虫皮袋子做的“披风”，那也是我们的回忆！童言、童趣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哥俩要好噢！
当然，哥俩要好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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