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60年代,我们这偏僻的山区农村男婚女嫁依旧保持着新娘坐轿新郎骑马的传统习俗。 这个习俗中有一个细节不可省略,那就是“拦马”,即新郎迎娶新娘的时候,要在新郎家大门前约100米远的地方摆一香案,到此案前新郎新娘都得下马落轿,双双三跪三拜之后才能送入洞房。只是这个细节需得一个重要人物才能完成,那就是“拦马先生”。因为新人三拜须得在“拦马先生”的指挥下进行。且每一拜“拦马先生”还要上一个“四句儿”(类似打油诗似的四句顺口溜,最低要求押韵,且切合新婚实际),这就要求“拦马先生”有一定的“文才”。 话说一日在后山小弯,有一刘姓小子娶媳妇,因为家里穷,请不起大花轿,小花轿,只好用一把竹椅扎上花竿充作轿子抬了新娘,借了一头小毛驴充作大马骑了新郎。但这弯里都是穷人,没有一个读书识字的可以当“拦马先生”的,又没有钱到外村去请,急得刘家二老像大水冲了蚂蚁洞——进出无门似的。 正当此时,有人给刘家二老出主意说,你本家“二浪子”(同姓一年近40且在兄弟中排行老二的单身汉,常年在外流浪,学的油嘴滑舌,人送外号“二浪子”)平时还很能聊几句,就让他充个数,糊弄糊弄把媳妇娶回家不就行了呗。 刘家老妇一听喜出望外,急忙找出自己公公曾经留下的一件干净长衫和一顶礼帽,拿到“二浪子”家,大兄弟长大兄弟短的这般这般的说道一番,说的“二浪子”心花怒放满口答应。 不知不觉就到新婚迎娶的那一天,这“二浪子”穿上长衫,戴上礼帽,一本正经的站在香案前等待新人到来。 正好,在红日当空,新人双双来到香案前,一下马,一下轿并肩站定,听得“拦马先生”高声喊道: “跪——” 待得新人双双跪下之后,“拦马先生”就开始上“四句儿”了: “新人一跪拜天帝,唧唧……唧唧。其子……的,难……随?”除第一句外谁也没有听懂后三句说的是什么。 接着他又高声喊道: “起——” 新婚夫妇双双站起,稍停一会“拦马先生”又高声喊道: “跪——” 新婚夫妇又双双跪下。又上“四句儿”: “新人二跪拜土地,…………诶,南…………沉,孩的…………睡?”依旧是除第一句外,谁也听不清楚后三句是什么。 等到新人“跪,起”之后,“拦马先生”就开始上三拜的“四句儿”了: “新人三跪拜公婆,公婆呵呵呵,人……罢……愁,老……悠悠……落。”照样是个谁也听不清。 三拜之后,,在门前还要燃放最后一挂鞭炮,听“拦马先生”上完最后一个“四句儿”, 才能将新人双双送入洞房。 于是鞭炮响起,就听“拦马先生”大声上道: “他娶…哇…哇。他…………萨。但…………庸,一身……噺。哇啦哇啦没人懂。 不管怎样,有了他“二浪子”才完成了新婚仪式,才把新人送入了洞房。刘家二老对这本家兄弟还是感激不尽。 那时吃的是大锅饭,干的是集体活。一日全村男女老少在一起推秧草,刘姓一群老少媳妇把个“二浪子”围在了田中间,其中一弟媳妇逼问他: “老东西,你今天好好跟我们说说,那天给小三‘拦马’你上的是什么‘四句儿’!” “是要他好好说说,不然,我们给他於个‘土地公’(方言:就是把人的头弯下来,塞在他的裤腰带里,使人的身体弯的像个虾米一样,因为过去人穿的都是大裤腰,可以将人的身子和头都装下)。其他媳妇也跟着起哄。 只吓得“二浪子”两股战战,连连告饶:“莫搞这,我说我说。” 于是,“二浪子”憋足了笑气说道: “新人一跪拜天帝,其实都是骗人的。即使新人心再诚,老天认得你是谁。 新人二跪拜土地,土地见了更伤悲,男欢女爱无他事,还得偷偷流眼泪。 新人三跪拜公婆,公婆乐的笑呵呵,人前笑罢人后愁,老来是否有着落。 他娶新娘我拦马。他入洞房我犯傻。若能借我用一夜,下世愿做牛和马。” “啪!”一蔸稗子连泥带水呼啦一下落在了“二浪子”的脸上,弄的“二浪子”满身“泥水印花”,随声听一中年媳妇笑着骂道:“老不死的不正经,侄儿媳妇也是你能用的?你就不怕你侄儿阉了你,让你变成太监!” “不行!我们给这老不正经的来个现世现报,於他‘土地公’!”几个侄媳妇一听,呼啦啦就向“二浪子”跟前跑,要脱他裤子,只吓得“二浪子”撂下推草的秧耙,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他的身后落下一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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