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中秋快乐
第13章 文娟的‘后桌’（1） 刘强坐在文娟的后一排，他头脑好使，什么事一看就透，一点就明，而且还特别有主见，敢说敢干。可是他最不爱的就是学习。由于不爱学习，他在学习上迟钝得不及常人，让人们不能不承认，有些脑子好使的人学习那些难缠的数理化上却显得那么可怜。他身子肉乎乎的，小学晚上了一年，出于年龄上的优势，他最初学习还可以。默写拼音，考算术还得好几回一百分。但是语文学得不怎么样，老师让他朗读课文时老是念错字。有一回，他又把乌鸦念成了鸟鸦，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笑，笑着笑着，却突然恼羞成怒，狼着脸就是一句：“谁再笑我X他娘！”声音比念课文还大，老师一个耳光煽过去，他疼得呲牙咧嘴，可眼睛都没一下，不要说哭鼻子了。到了三年级，刘强的学习成绩节节败退，一看到四则运算题就头疼的要命。上了中学见了书就头疼，常常为解方程求不出未知数而发愁得厉害。他主意多，眼珠一转就是一个，身上明显有一种惹是生非的东西，爱生事打架，打起架来不要命，班里谁都怕他。他整那些旯里旯拉的事情，便是一把好手。还常常乘人不备时，捅别人的胳肢窝，弄得人哭笑不得。而别人捅他的胳肢窝时，却是很坦然地张着胳膊，一动不动，竟然还大言不惭价说，不怕捅胳肢窝的男人不怕婆姨。对初中生来说，这个人魅力太大了，而且具有真正的神秘感。他的学习、恶作剧，好一大沓子事儿，还有他和文娟的事儿，都令人费解。文娟对刘强没有好感，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刘强却是找茬儿跟她说话，有话没话都想办法一句挨一句地跟她说。不是说他要犯贱，而是因为他要抄她的作业。文娟很讨厌刘强的不劳而获，打心底里不乐意。一次，她暗地里悄悄将数学作业题的答案统统改错，待刘强照抄后又统统改过来。王老师批改后，作业发到每个人手上，刘强的作业簿上满是红叉叉，被王老师狠狠地批了一通。事罢刘强知道是文娟捉弄了他，心里十分怨恨文娟，就想出气解恨。他把桌子这一头往前挪，再往前挪，想把文娟挤得没有容身之处。文娟忍了，老师在上面讲课哩。上自习时，刘强故伎重演，文娟不忍了，扭过头，却见刘强用手做成一支枪对准她。她把他剜了一眼，用眼睛瞪了瞪他，但话说的很客气，劳驾他把桌子往后挪一下。文娟心想，不挪就跟他翻脸。刘强果然还不挪，文娟最不缺乏的是勇气，而且越挫越勇。她瞪着眼睛就骂：“你耳朵塞了驴毛了，听不见我叫你往后挪桌子？”刘强倒究还是挺怕文娟，见她气得瞪起眼睛骂人，赶忙陪着笑脸说：“我挪，我挪就是了。”说罢就把桌子往后挪了。周围同学见平时霸气十足的刘强这么怕文娟，都高兴的哈哈大笑。下自习后，周汗玉取乘说：“刘强，你昨这么怕文娟呢？是不是有甚想法。”刘强满脸通红地说：“去你的，有想法也不给你说。”其实，不是说他怕文娟，而是以后作业还要拿文娟的抄。再以后，刘强还想着讨好文娟。学校实行学生轮换帮灶。不是说像过去的年代要让学生从中受到锻炼，而是学校为了节省不少开支，少雇用几个炊事人员。女学生都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差事——帮灶。因为她们实在是怕去井台打水。你站在井台边往井里看，里面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你扔进去一块小石头，要好半天才听见进水的声响。单看那井台上的辘轳缠着的井绳足有五六十米长，就明白水位有多深了。一天，轮到文娟跟张梅还有另外一个女同学帮灶，她们在灶房里忙完，就提着桶来到井台上打水。张梅说她有点事情要去忙一下，马上就来。两个人一搭打水，打了两桶，另一个女同学不等张梅来也说有事就走了。文娟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想等，就自己一个人打水。她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将水桶吊进井里打上水就往上摇。摇一会儿感到力气已经用尽了，却不敢松手。她知道松了手危险，沉重的摇把要打在她身上……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帮她抓住摇把，她抬头见刘强站在面前，心里很感激他。又一天，刘强当着文娟和几个同学的面，说他敢吃火。文娟不信，就没怎么在意他说的话，其他同学说他在说梦话。刘强却嘿嘿笑了笑，真的擦着了一根火柴，直送进了嘴里……张开嘴，火没了，给吃掉了。刘强玩的那是蒙人的歪招儿，文娟却认为他富有创造力，当时心里很佩服他。但终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恼火，还是烦他。刘强却不知趣，有一天见跟前没有人，竟然大胆地问文娟：“你喜欢我哪一点？”文娟盯了他好一会，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喜欢你离我远一点！”进入冬天，陕北的天冷的邪乎，女学生的脖子围了棉围巾，男学生戴了棉帽子。教室里特冷，铁炉架在了教室中间。煤炭金贵，烧得太旺，不行；火生莺了，教室门窗有缝，大北风渗进来，冷得人们伸不出手，写不成字，也不行。王三平每天安排一个学生蹴在铁炉跟前掌握火候。炉筒凉了，就撅起屁股添媒，用火钩子捅炉子。男学生们一进教室，便纷纷摘下棉帽子，将帽耳朵折上去，系紧。刘强没往上系，呼扇呼扇的，影响了后头的同学看黑板不说，还把身子往前靠，头朝文娟这边伸过来呼扇，文娟很恼火，躲开后扭头瞪了他一眼。下了课，文娟就跑到王老师那里，要求换位子。王老师瞅着站在门口的文娟不禁一愣，她这是咋了？王老师和蔼地问：“为什么？”文娟低着头回答：“不为什么。”王老师又问：“总有个理由吧？”文娟仍低着头不言传。王老师催促：“说嘛！”文娟还是不言传。王老师就用老师对学生那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没有理由，就不考虑换位子的事。”呆若木鸡的文娟眨了眨眼，离开了王老师的办公室。
再说考试吧。学校里每半学期组织期中和期末两次考试，期末考试学生不怎么重视。不是说期末考试试题简单，或是学校不重视，而是期末考试结束就等于放假了，学生都忙着要回家，谁还管考的多多少少。期中不一样，班里按照学校的要求，要将全体学生的各科成绩排名公布，起到鼓励和鞭策同学们刻苦努力学习的作用。因此，每学期期中试一结束，学生中总是几人欢乐几人愁，考的好沾沾自喜，考的不好满脸愁容，忍不住要说三道四。有的竟然还说他的成绩没一点水分。这无非是想表明别的学生学习成绩有水分，考试中作弊。考试作弊在许多学生来说并不感到奇怪，花样百出的作弊手段才令人感到新鲜。就说这次期末考试吧，虽说大家不像期中考试那么重视，但考试时也都想考个好成绩自不必说。看数学时，刘强竟然将数学课本放在凳子上一屁股压住。他想看时，两腿分开就成。监考的王三平老师站在讲台上察觉到他下面有小动作，近前一瞧，他两腿合住，完璧无暇。王三平以前监考，发现了一个女同学这样作弊，就气恼地走过去，想一把将书夺走， 却是忍了，担心那样做影响恶劣。虽说学生当面怕你，不敢说三道四，但背后议论你免不了，会说你眼睛有毛病。可也不能不管，王三平只好站在那学生跟前，拿眼死死盯着，让她没有了作弊的机会。刘强这次把课本压屁股下面，是因为上次考试有一道是课本上原原本本的例题，他没有答对。更何况，考试总结时王老师说，以后每次都要考一道课本上的例题，并说课本例题都很典型，会解课本例题，很熟练，解其它习题就会有瓜熟蒂落的感觉。刘强想不到，这次那道课本例题没有把他难住，三下五除二就做出来了，倒是另一道题难住了他。好的是他坐在文娟后面，时间过半，乘王老师不备，就将写好的纸条揉成团，扔文娟桌斗里。文娟装做没看见，专心做题。刘强急了，又写三张，都柔成团扔了三次。文娟鼻子嗤了一下，依然不予理睬。刘强失望了，恼羞成怒。第二天课前，刘强一把抓住王秀秀的钢笔，把胳膊伸出来，美滋滋地叫嚷：“钢笔！钢笔！”“丢钢笔”事件本来就给文娟制造了痛苦，她还没有完全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现在刘强又这么报复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班里学生们也都知道刘强是别有用心地欺负文娟，没有一个人跟着起哄，到弄得刘强很尴尬。王秀秀从刘强手里夺过钢笔，把他美美价剜了一眼。初一下半学期中期考试，班里同学们的考试成绩的距离拉开了。这就跟一根藤上结的瓜一样，有大的，也有小的，有好的，也有霉的。文娟在班里没有夺魁，名列第二。她有些灰心丧气。不是说她不明白任何一个学生的考试成绩不可能永远遥遥领先，往往是“我方唱吧你登台，各领风骚没几天”。问题是，她老觉得这次考试成绩退居第二，完全是“丢钢笔”事件造成的，心里就有委屈，对那位考第一的同学一点也不服气。她暗自说，有什么呈能的，不就考个第一吗？说归说，她这次成绩退步了，心里还是感到难过。她满心渴望这次依然拿个第一，在老师同学面前风风光光，回家叫娘也高兴高兴，但这一切都落空了。尽管文娟成绩退步了，但仍然招睐了一些同学的嫉妒。刘强因为她在数学考试中没有照抄，还忌恨她，甚至说：“毬的啦么，我一看见她那个样子就来气。”不是说说而已，他敢说就干做，竟然思谋着搞一个恶作剧——想出其不意地给文娟桌斗里放一只蛤蟆。蛤蟆的颜色怪怪的，是由黄、绿、黑这三种色彩组成，极像海军陆战队的迷彩服，便于伪装。蛤蟆身上的疙瘩可以分泌出一种毒液，采集加工成中药就能用来治病。但乡下孩子并不稀罕，在他们眼里，蛤蟆是用来吓唬人的冷虫。男同学要吓唬起惹他们不高兴的女同学，就说给你桌斗里放一只蛤蟆。女同学一听就毛骨悚然。那天晚自习前，刘强急匆匆走进教室，见文娟不在，但她的同桌坐在那里，不看书也不做作业，眼睛不知盯着哪里。刘强好机灵呀，他走近，使了一个调虎离山计，故意冲着跟前的张梅使鬼脸，张梅感到莫名其妙，问他咋了？刘强摇了摇头，没有言传，他见文娟的同桌转过了头，便从衣兜里摸出蛤蟆放在了文娟的桌斗里。回到自己的座位，刘强双手合十，摇了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心情平静了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不远处的一位男生拿眼一直盯着他，伺机而动，他却浑然不知。预备铃一响，刘强的心情紧张起来。同学们纷纷进了教室，刘强见文娟进来，就更紧张了，心跳加快了，捂在胸前的手也跟着跳了起来，他只好把手拿开。见文娟坐下来，从桌斗里取出书、本子和钢笔，安然地开始了做作业，刘强感到怪了！立起身子向前倾了倾，一瞧，蛤蟆不见了。四下瞧瞧，仍不见蛤蟆的踪影。不翼而飞？刘强心里泛起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滋味，立马脸拉得比什么都长。不远处的那位男生想咧开嘴笑。即刻又止住了。这很难，可他用无比坚强的神经控制住了。笑是一个好东西，也是一个坏东西，好和坏取决于它的时机。有时候一个人的笑容会使他招惹天大的麻烦。这也许就是那位男学生硬忍着没笑出声来的原因。刘强坐了一会，就醒过了神，环顾四周，见同学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做作业，就伸手在自己的桌斗里摸索，想必是取书和本子。可是，他伸出去的手却是像触电似的往回缩，怪怪地“啊”了一声。一瞧，那只面目可憎的蛤蟆在自己的桌斗里卧着。奇了怪了。心情平静下来后，刘强又糊涂起来，到底是被神使了还是鬼差了？还是谁在变魔术跟自己玩？恶作剧搞到了自己头上！不用说，这又是一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张梅往过来一凑，大叫：“癞蛤蟆！”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女学生们都被惊得恐慌起来，都躲得远远的。男学生们却是都围过来想看个究竟。有一个男学生很想骂一声活该。刘强心里有些发毛，哆哆嗦嗦，班长高怀精想站起来出面制止混乱，见刘强把张梅踢了一脚，说：“喊甚哩！”就打消了念头。刘强壮着胆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练习本夹了蛤蟆，一副安慰大家的语气：“毬的啦么，没事的。”离开了教室。一切又归于沉寂了。这是校园里故有的沉寂。
第14章 文娟的‘后桌’（2） 刘强连老师也一蛮不怕。英语老师杜爱珍家在城里。她说话有点结巴，并不适合教英语课。也许肚子里有东西，但像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倒不出来，学生听她的课就没劲，难免在课堂上出现交头接耳，做小动作。杜爱珍看见了不像有的老师熟视无睹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美美价数落学生的不是。数落起学生嘴一点也不笨变得乖巧了，唠唠叨叨价把学生数落个没完，好像台下坐的学生不是初中生而是小学一年级学生，连什么都不懂，一直要把学生数落得头昏脑胀才罢休。乡中学工作有四五年了，杜爱珍一直想往城里调，投靠了许多关系未能如愿。有一年，一个在城里二中当副校长的同学给她提供了一个信息，说城里的二中公开试讲招聘教师。她有自知之明——不是课堂表达有问题，而是结巴，叫她有些心虚。但她还是报了名。她一天都不想在农村呆了。试讲那天，她由于紧张就更结巴了。听课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不想听了，只有她的那位当副校长的老同学正襟危坐，目不转睛价听她讲课。校长打心里已经不想招聘她了，就不时地跟教导主任窃窃私语。结果她被淘汰了。杜爱珍平时有些清高，跟学校里的教师不能打成一片，对学生这也觉得不顺眼那也看不惯，尤其是对刘强这样的学生最看不惯。看不惯也就罢了，可她还爱较真，真的就跟刘强较上劲了。一天，她讲课时发现刘强和好几个学生不听课却照抄别人的数学作业，就想拿刘强“开刀”。她用及为难看的表情，极为难听的语调，挖苦刘强：“是不是想当三好学生了？想当三好学生也行，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抄别人的作业。”她以为这样就会让刘强以后不张狂，还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但她想错了，当着众多学生的面挖苦刘强，他就恼了。惹恼刘强，不比惹恼其他学生。刘强恨恨地看着杜爱珍，感到神经一阵震颤——这是她怒不可遏的征兆。她看着刘强那一副恼羞成怒的嘴脸，真想再狠狠批评刘强一顿，至少把他请出教室，却没有。她克制了自己，不想为一个学生耽误了讲课时间。刘强却怀恨在心，决意油盐不进，不依不饶到底，就坏笑着想法子要跟杜爱珍较劲。他的这种胆大妄为似乎是与生俱来，又带着某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神秘色彩。第二天课前，刘强就在班里当众人面学杜爱珍说话，结结巴巴的。他还觉得不过瘾，第三天英语课前，斗胆在教室门楣上面放了一把条埽。一个学生如此这般地跟老师较上了劲，怎么说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是水深的样子，是心照不宣的样子。好玩了。大家都愣愣地坐在那里等着看好戏。杜爱珍推门一进教室，条埽正好砸在了她的头上。她气坏了。走上讲台，愣神地站着。学生都瞪着眼睛看杜老师。这样僵了好一会儿。杜爱珍对着地上的条埽看了看，又看学生，学生一个个正襟危坐。杜爱珍瞪着眼问：“谁干的？”学生不言传。杜爱珍大声问学生：“谁干的？”有几个学生的眼睛都斜着看刘强。刘强瞪大了眼睛，脸上是一副得意的神情，说：“看我干甚？”杜爱珍心里已经明白了。但她晓得刘强不是个省油的灯盏，自己毕竟是老师，生气归生气，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气会有失大雅。可不回应几句又生怕学生们说她胆小怕事，软得像块豆腐，以后课堂上就镇不住学生了。她不慌不忙地说：“我是老师，就一个条埽能吓着我？”说罢用复杂的目光瞥了一眼坐在文娟后面的刘强，就开始上课了。前面提说过，当老师的多是急性子，就是慢性子人当上几年老师，也成了急性子。恨铁不成钢嘛！杜爱珍跟王三平一样，也是慢性子。慢性子女人容易心细，心细的人容易记仇。自后的几天里，寡欢和寂寥的气氛在英语课堂上蔓延开来了，学生们甚至有些紧张。都意识到有可能发生一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会发生，相反，一定会发生的，没到时间罢了。英语课堂上的气氛的确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课堂上杜爱珍没有一点笑容。没有笑容是因为她一直都想不通，一个老师咋能让学生这样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怀疑是刘强干的。她更想不通的是，找了几个学生瞪着眼想问个水落石出，却都说不晓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怕刘强报复。杜爱珍决不罢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找来英语课代表开门见山地说：“前面几个学生都说那件事是刘强干的，你说是不是？”课代表不知是计，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情况完全搞清楚了，杜爱珍反倒忐忑不安。不知是该给班主任王三平反映，还是直接给校长反映，或者是忍气吞声。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翻腾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杜爱珍站在讲台上，没讲一句课文，眼光盯着刘强，冷嘲热讽地说：“刘强，原来我认为你还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现在看来我错了，你是一个遇事往老鼠酷隆里钻的家伙。”她还想挖苦几句，但是被刘强那锐利的目光镇住，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书归正传。杜爱珍开始讲课。课后，气上加气的杜爱珍跑到校长赵世儒办公室，将刘强欺辱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反映了。赵世儒叫她向班主任王三平反映。杜爱珍说：“如果我想给王老师反映，还用你给我说。”她气得不行，说：“学生都骑在老师脖子上拉屎了，你身为校长还袖手旁观？”第五天杜爱珍终于向校长赵世儒摊了牌，说不开除刘强，她就不给这个班上课了。赵世儒身为校长，平时除了应对各种事务，常常往院子里一站，学校的一切尽收眼底。眼睛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谁不怕？虽然他平时对杜爱珍有点儿看不惯，但他是教师出身，很理解教师的苦衷。一个校长如果在工作中不给教师撑腰打气，教师会像老鼠一样夹在风箱里一样两头受气，在学校里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是有例子的。确实有这样的校长，心胸狭窄，对他看不入眼的教师，在学生对教师发起“进攻”时，就想恶毒地乘人之危，和学生形成两面夹攻之势，美美价把教师往死里整。结果是教师还是教师，校长威信没了，学校乱套了……现在老师要罢课，岂能了得？赵世儒对杜爱珍说：“可以劝退但不能开除，初中是义务教育阶段，上面三令五申地不让开除学生。”杜爱珍说：“劝退也行。”
劝退刘强的工作自然由班主任王三平来做。王三平认为对刘强退学的处理是过重了。一个学生犯错误，哪怕是犯更严重的错误也是正常的，是需更老师批评、帮助和教育的。谁能说当学生时不犯错误呢？他自己念书时，就犯过不少错误，但没有人叫他退学，他顺利地成长起来，成为了一名教师。但由于校长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即便反对也没有用，只能按照校长指示，带着抵触情绪，将刘强叫到办公室，宣布了学校劝他退学的决定。刘强恨恨地站在那里，不言传一句。王三平没有心思再给刘强做工作。他太了解刘强这个学生了，无论怎么说，刘强都不会乖乖地退学。请示赵世儒后，王三平就派班长高怀精通知刘强的爹刘本能来学校领人。刘本能是第二天一大早来学校的。来之前就向来通知他的班长高怀精问清楚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来到学校，他径直走到教室门口，叫出刘强，本想一个耳光子抡过去。但经历了一路上的担心和种种坏的打算，突然觉得现在不能这样。而是没好气地地说：“你个糊脑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惹是生非，叫老子来给你擦屁股。”刘强辩：“又不是我惹是生非了。”刘本能火了，拿手戳了一下刘强的额头，大喊：“你不惹是生非，老师叫我来做甚？”刘强按自己的想法说了事情的长长短短。刘本能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叹了口气说：“你呢，永远都不吃亏，常有理。”又朝刘强的后脑勺使劲拍了一下，说：“你永远都不长进，永远都看不见你的后脑勺。”刘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嘟哝：“你也看不见。”刘本能把刘强剜了一眼，又去找班主任王三平。 王三平一句也不想和刘本能说那号讨人嫌惹人恼的话，而是笑着推脱：“刘强的事是赵校长一手处理的，你去找他问问。”赵世儒蹴在门口歪着头刷牙，一只肥大的屁股将门堵得死死的。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一看是刘本能，就不刷了，冲刘本能点了点头，含混地说：“来啦？”好像早就知道刘本能要来似的。刘本能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想等赵世儒把牙刷完了再说事。赵世儒有些紧张，紧张就是害怕，就想放松放松养养神。他把那牙刷搁到压床上带劲地来回扯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刘本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看赵世儒那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就不想等了，说：“咱们一搭喝过几次酒？”赵世儒停住了，头扬了一下，问：“刘老板，你有事吗？”刘本能说：“你们要开除我儿子，你说我来有事没？”赵世儒说：“你儿子叫什么？”刘本能说：“刘强。”赵世儒说：“学校对刘强不是开除，是劝退。”刘本能说：“就算是劝退吧，这……是不是太严格了？”赵世儒用不满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我看一点也不严格，前有车后有辙，上学期初二的一个学生就是因为辱骂老师被劝退了。刘强的问题要比那个学生严重多了。”一听这话，刘本能气得瞪起了眼睛，脸上笑容早就不见了，说话也因为生气有些不连贯：“你，你也是，本乡田地人，咋好意思，做这号事哩。”赵世儒想跟刘本能好好说说，忙用水漱去口里的白沫，站起来，招呼刘本能进了办公室，坐沙发上。他简短地讲了刘强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又说了一大堆无奈的话，就劝他把儿子领回去算了。搁在一般农民身上，跟校长磨几句不行的话，就悄无声息地把孩子领回去了，怨自己孩子不争气。可刘本能是个做生意、跑买卖、见多识广的人，根本没有把个赵世儒放在眼里，他把赵世儒狠狠地瞪了一眼，看赵世儒还有什么话要说。赵世儒不在乎，心想，瞪什么眼哩？刘本能心里说，你就是个校长，有什么了不起。赵世儒想，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个校长，不能跟刘本能这个农民翻脸，沉默了一会，他就仍然耐心地再三再四地让刘本能把儿子领回去。刘本能想起以前跟赵世儒一起喝酒时耍过一次酒疯，现在他以为赵世儒还在记恨自己公报私仇，就解释说，那次他是真的喝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让赵世儒大人不计小人过。赵世儒却不领情，还叫刘本能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刘本能觉得赵世儒在数落他，也数落起赵世儒来：“学校是教育单位，学生有毛病缺点你们应该教育。”赵世儒说：“教育不是万能的。这个道理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刘本能说：“那也不能动不动就把学生退学。”赵世儒说：“该退学的就得退学，不然的话，学校就没有了纪律，那不成一盘散沙了。”刘本能气得说：“退了学在社会上哪里去接受教育，总不能让他犯了事在少管所接受教育吧。”赵世儒说了一句更气人的话：“在哪里受教育要你们做家长的考虑。”又说，“教育不是万能的。”刘本能好半天不知说什么话辩驳。他的哑口无言并不是一时糊涂，做生意跑买卖见多识广，但对教育上的事仅仅略知皮毛，而且遇到赵世儒这个教育上的行家里手，自然拿不出多少词来与人一争高下。他才知道，要讲道理，他怎么都讲不过一个堂堂的中学校长。他本来就有气，现在赵世儒又拿大道理吓唬他，便气上加气，脸色顿时涨得像一块猪肝，眼睛睁得比钢珠还大。
第15章 文娟的‘后桌’（3） 赵世儒见势不妙，开了门要去解手。刘本能跟在屁股后头出来，用手拉扯住赵世儒的衣角不让走。赵世儒很恼火，说：“我们这是学校，你不要在这里吹胡子瞪眼胡搅蛮缠。”刘本能说：“我咋胡搅蛮缠了？”翻了白眼要动手，扑了几扑，还是咽了口唾沫把头一拐。这时候，王三平从办公室出来了，远远看见刘本能跟赵世儒拉拉扯扯，担心出事，就赶紧跑过来插到两人中间，一手分开刘本能，一手不停地扯赵世儒的衣角，用眼色示意赵世儒。赵世儒心领神会，趁机溜回了办公室。他觉得跟刘本能在学校里拉拉扯扯有失自己校长风格，回避一阵子也许能使事情转化。刘本能却乘王三平不备，绕过他冲进办公室，王三平随后紧跟着进来。刘本能对赵世儒说：“你如果今天开除我的儿子，我跟你鱼死网破。”赵世儒见有王三平在一旁壮胆，又冷静地强调：“不是开除，是劝退。”刘本能说：“反正一样哩。”赵世儒说：“反正你还是把儿子领走吧！”刘本能说：“咱们不说你我的交情了。”又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说法：“就说现在国家实行的是义务教育，你这个当校长的应该晓得吧！”赵世儒将手摆得像狗尾巴似的，说：“我晓得现在实行的是六年义务教育，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他平时说话喜欢抠字眼儿，也喜欢讲原则，用大话吓人。但他现在没有吓住刘本能，刘本能刘本能只是感到没有词应对了，就猛地站起来，冲着赵世儒。赵世儒害怕了，以为刘本能冲动了要打自己，就将椅子往后移了移，露出空挡，好让王三平插在中间，挡住刘本能。像是大发雷霆的刘本能，嘴已经涨得老大了，一句什么话也像出膛的炮弹那样眼看着就要冲出喉咙，却突然卡壳了。他根本没有想着打赵世儒。不是说王三平又插到了两人中间，而是他不傻，他只是吓唬一下赵世儒，就连那准备出口的很脏的话都咽了下去，放出几句硬话来。其中一句是：“如果我儿子念不成书，你给老子就当不成这校长。”这句话很有效，一下子就将赵世儒的嘴巴堵住了，他好半天不言传。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希望你谨慎用词，学校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感到虚。刘本能不管他心里这时候咋想，又放出一句横话：“给你半小时的考虑时间，时间过了别怪我不客气。”唉，碰上硬茬了。再说，赵世儒也是本乡田地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想认真到底，都村前村后的，不光他本人，就连他的老祖宗别人也知底，何必去惹人得罪人呢？于是，他看看王三平。王三平不说话，只是用眼光回看着他，意思是我一个班主任说甚至哩，你校长说怎弄就怎弄，我听你的。赵世儒还是不拿出处理意见，他定了定神，对王三平说：“王老师，你先和刘老板谈谈吧。”王三平办公室里。王三平给刘本能说了许多劝话，刘本能的气消了些。王三平叫他过会儿去给赵校长谈几句好话。刘本能说：“我没问题，只怕赵校长给我难看。”王三平说：“过去国共两党是死敌，毛主席和蒋介石在重庆见面还握手哩！”刘本能点了点头，听王三平继续说：“你为孩子念不成书心里憋气，赵校长对刘强这号学生头疼想打发他回家，遇上你不依不饶就没气了？”刘本能没有答话，他很喜欢听王三平说，就等着王三平继续往下说：“你们这样闹着让外人笑话！赵校长好面子，你过去给他赔个不是，他心一软，你儿子念书就不成问题了。”果然，刘本能见到赵世儒承认了自己刚才的鲁莽，还请赵校长大人不计小人过，又提说了赵世儒办学有方等很多奉承话。赵世儒气就消了些，把话拧了过来：“你儿子想念书也行。”又和刘本能说了好一阵子，最后说：“叫刘强写份书面检查，要写的时刻，要触及灵魂。”刘本能心里很高兴，便随声附和：“对对对，要深刻，要触及灵魂。”最后，以刘强停学三天为处理结果。刘本能晓得这是赵世儒收起了红牌，亮出了黄牌，就很知趣，也想趁热打铁教训一下儿子，说：“用不了三天，我晓得我儿子脑子有毛病了，我给他洗洗脑。”说罢去教室里喊出了刘强，拉到井台上，打了一桶水，浇到了刘强的脑袋上，刘强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叫人从心底里佩服他的坚强。
更叫人佩服的是校长赵世儒。他看罢刘本能教训儿子的前前后后，心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眼看着刘本能走出校门，他回到办公室就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灰灰的脸后，咕咚咕咚喝了杯热茶水后，又到镜子前，看到自己的脸色有些缓和，便打开了音响。气势恢宏的陕北民歌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回旋游荡，空气顿时沉静下来，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杜爱珍不高兴，上课时脸色很不好看，是那种下不来台的，很不好看。刘强对杜爱珍的不高兴很不高兴，心里想，你还不高兴哩，你知道我高兴不高兴？你凭什么不高兴？你叫学校把我开除撵出校门就高兴了吧。他不罢休，对杜爱珍恨之入骨，挖空心思想捉弄一下杜爱珍。办法终于有了。杜爱珍在农村工作几年了，感到了生活诸多不便。尤其是夜晚灯一灭，整个学校黑咕隆咚，起个夜什么的不方便也害怕，就自备了一个夜壶。刘强就在她这个夜壶里做文章。一天，刘强偷偷溜进杜爱珍的宿舍，斗胆将准备好的一条水蛇放进她的夜壶里，当然，这不是毒蛇，是水蛇，是一条小小的、七拐八弯的水蛇。是蛇就要咬人的。杜爱珍被害苦了吧？害苦就害苦了，她有什么办法？没有。却有前车之鉴，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以后上课，她就不朝刘强那个方向看一眼，一听到刘强的名字，她那淡淡的眉毛就使劲皱起，就像是闻到了厕所的味道。见到刘强比老鼠见了猫还惨，老鼠见了猫可以躲，可以跑，而她只有伸着脖子任其宰割。她实在压抑不住了内心痛苦的时候，就主动找了王三平。一进门就提说了她被刘强欺负了一回又一回的事，越说越气愤。难道王三平对这样的学生就不气愤吗？作为一个班主任，气愤的时候比杜爱珍还要多。班主任本来就是很容易生气的，学生迟到早退是难免的吧，学生上课上自习交头接耳做小动作是难免的吧，学生嚷骂生事打架是难免的吧，学生不爱学习照抄作业是难免的吧，学生成绩上不去，教师会上校长点名或不点名地批评你是难免的吧。不管哪个学生都难免犯错，班主任也就做不到万无一失。学校里，班主任其实是个高风险的工作。城里的学校还好，当个班主任可以在安排学生座位等方面动心思做点手脚，捞一点外快什么的，寻求一点心里平衡，农村的学校却行不通。王三平根本就没有把杜爱珍所说的刘强的那些长长短短当回事。不是说他赞成学生欺负老师，而是他认为学生欺负老师，主要责任往往在老师这方面。平时他也倡导学生尊敬老师，但觉得老师也要做到爱护学生，两者相辅相成。老师做为教育者应姿态高一点，首先要做到爱护学生。另一方面，他的数学课绝对上得好，他有一种神秘的控制课堂氛围的能力，在他引得学生把一个个疑问弄得水落石出时，在他安静的板书和偶尔含着一丝浅笑，瞥你一眼的目光中，同学们渐渐地进入了数学课的佳境……王三平时对杜爱珍很反感。有一次，他好心好意地劝杜爱珍以后上课不要拖堂。杜爱珍却不领情，说：“王老师，我上课的事我自己负责，用不着你管。”她一开口就是这样态度。王三平大吃一惊，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杜爱珍是个十分有个性的人，对于别人的批评，她不是轻易能够接受的。她就认为王三平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我拖堂也是因为教学内容多，我好心好意为学生多讲一些，难道有什么坏处吗？”又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校长，为什么操这个闲心。”考虑到这么辩下去不会有结果，王三平就说: “就算我操闲心，多管闲事好了。”他认为，教师拖堂没一点好处，下课铃响之后，虽然说教师在课堂上振振有词，但大部分学生的心早已到窗外，要么交头接耳，要么不时扭动着不舒服的身子，即便是正襟危坐，也是心里烦闷，已无心听教师所讲内容了……现在，王三平对杜爱珍这次没有一点老师的风格，跟一个学生较劲，还较个没完，也反感，甚至很恼火。但当他看到一个比他年长家在城里的教师，像个小妹妹一样和他说心里的憋屈，他的心就就软了。他是那种不怕硬只怕软的人，只要对方一软，他立即就软；对方硬，他也硬。他说：“杜老师，你坐吧，我是班主任，我也正想和你谈一谈。干我们这一行，要懂得换位思考。”杜爱珍还嘴硬，说她才不管什么换位思考，当老师要的就是尊严，决不能受学生的窝囊气。王三平笑眯眯地止住她，突然改成正色，说：“老师就是要比学生的姿态高些，不能跟学生斤斤计较。”杜爱珍说：“我的姿态够高了，刘强在教室门框上放纸条寻我当时我都忍了，没有当堂较真。我也没有跟学生斤斤计较，我很宽容，但宽容是限度的。因为你只讲宽容不加如何防卫，宽容会被对方当作软弱可欺。”王三平说：“不是说老师就可以受学生欺负，也不是说老师就高人一等，而是说老师如果跟学生斤斤计较，学生会把你看贬了，看得跟他们一般见识，老师以往那师道尊严就会丧失怡尽，学生哪还有心思听你的课，这可是老师的悲剧。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个教师在许多情况下闹不过学生，一旦闹起来，学生会曲里拐弯地向你挑战，丢大份的是老师而不是学生。”杜爱珍没有再插话，等着王三平往下说：“有经验的老师一般尽可能避免跟学生发生正面冲突……”王三平这人就是这样，平时很谨慎不多说话，他一说都是实打实的，不会拐弯，不会躲藏，不会变通，经常人和事逼入绝地，让人尴尬为难。其实，他说的道理杜爱珍不是不明白。事已至此，她终于想通了。她倘若跟刘强还计较，刘强就会跟她再计较而且会计较到底。她小声骂了一句粗话，抱怨老天爷为何要让她遇到刘强这么一个学生。她是多么的不幸，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都一股脑儿交给了她，得用力地忍着。杜爱珍离开时，王三平安慰似地对她说：“杜老师，你放心，我罢了就叫刘强来，把他好好批评一顿，这能让他清醒一段日子。”刘强对王三平的批评还是蛮虚心地接受了，自后的日子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他听同学说，杜爱珍拿她没办法，还偷偷地哭了一回。他说，哭就哭吧。刘强这时候毕竟是个小孩子，对于一个人的眼泪理解得还不够深刻，心挺硬的，就觉得杜爱珍活该，“罪”有应得。新学年，文娟他们升为初中二年级，多了一门物理课，功课比上学期紧了，也难了。王老师动不动以升学考试来教育大家。学校上学期毕业班考小中专在全县又暴了个头彩。王老师便以此为例，来教育班上学习下功的和不下功的学生。他说：“现在你们谁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小中专或者高中，就得回村里当农民！”同学们没一点反应。王老师又气得说：“难道你们真的想当农民吗？”
终于有了更新慢慢拜读 {:soso_e183:} 自然问候{:soso_e160:}
大作啊，无比钦佩啊。待细细品读....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5-9-29 14:24
终于有了更新慢慢拜读自然问候
谢谢文友的特别关注，祝节日快乐！
洋子十二娇 发表于 2015-9-29 20:44
大作啊，无比钦佩啊。待细细品读....
谢谢文友的特别鼓励，祝节日快乐！
长篇大作期待精彩继续。
终于看到有一部描写教师生活的长篇小说了！期待！
妖怪山 发表于 2015-10-5 17:08
长篇大作期待精彩继续。
谢谢文友了，祝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古剑侠 发表于 2015-10-6 10:23
终于看到有一部描写教师生活的长篇小说了！期待！
莫非文友与教师有不解之缘？
我还有一部反映教师的长篇小说三尺讲台，在网站刚刚发布完，欢迎赐教！
问好祝福！
第16章 世界上最毒的是什么（1）… 农民眼里，人分两类：城里人和乡下人，乡下人也叫农民。固然农民认为自己也是人，可总觉得自己生活在地上，城里人生活在天堂，看城里人得伸着脖子仰着脸。农民常这么想，要是能从农民熬上城里人，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多少年来，哪个农民心甘情愿一辈子在土地上扒饭吃？哪个农民不想从黄土地上拔根出来，让出世即受穷、降生便为农的儿女，离开乡村进城里做一个上等人？“上等人”领国家发的工资，吃国家供应的粮食，不用种地不用养牲口，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横草不拿竖草不沾，就知道享福；每天在城里轻轻松松地上班、下班，下班后在集市里和小贩讨价还价价买菜，罢了匆匆忙忙地回家，围着围裙高高兴兴地唱着歌做自己可口的饭菜；晚上出去压马路，压马路不需要花钱啊，从一个路灯走到另一个路灯，不想走就打道回府；星期天逛商场购物，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不知有多少农民追求了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却不死心。自己这辈子不顶事了，就咬紧牙关，省吃俭用，挣命也要供子女上学，想有朝一日子女出息有为——上小中专，上大学，自己辛劳一辈子就值了。光耀自己的家族是一回事，关键是毕业就脱掉了农皮，端公家的饭碗子，吃饭有工资，看病有公费医疗，老了有退休金，一辈子都让国家给包下来，子子孙孙都这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着古训虽然在一些农民心目中不占一点位置，而在另一些一些农民心目中依然根深蒂固。庙沟乡中学的小中专升学率全县拔尖，已经大大有名，不断传出令农民们眼花耳热的新闻。这是不必怀疑的一个老问题，是先于人们的印象而存在的一个事实。嗨，今年又考上小中专三四十个！去年就没少考上，不下三十个吧！不是说所有的农民都觉得这些传闻像故事一样好听，或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而是子女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农民就不一样。他们兴奋不已，羡慕不已，也有了自己的梦要实现。不巴望着子女拔高往上，上高中，再上大学，光宗耀祖，而是急功近利地、眼巴巴地想着让子女上小中专。平常他们就告戒子女，考上了小中专，就早毕业，早工作，早成为国家干部。这所学校的升学率居高不下。不是说学校里教师硬巴，或管理有一套，而是生源好。生源好不见得是这些考生在村里念小学时，老师就给他们打下了好基础，也不像城里的学生，家长雇佣了家庭教师拔“苗”助“长”，而是凭靠补习。乡里的补习不同城里，城里有些老师在学校里给学生上课时稀里糊涂，放学后精神抖擞地办起了补习班，为赚学生的钱。学生遇到责任心强的老师钱不白花，还能弄懂那些在学校里上课时听得半懂不懂的东西，提高学习成绩。乡里的学生大不一样，他们见天呆在学校里，课程安排比城里的学生还紧，耗时多，上罢课就上自习，吃罢饭上晚自习。乡里学生想补习，老师想赚学生的钱，难瞅着机会。乡里学生的补习是初三毕业后再读初三。不少学生就是在这个阶段查漏补缺学好了初中功课，考上了小中专或者重点高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文娟在乡中学已经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两年时光。两年是漫长的。她经历了许许多多生活中的的苦难自不必说，还耐得住了寂寞，承受了莫名其妙的打击，心中留下了数不清的痛苦记忆。也有过愉悦，开阔了眼界，学了许多知识……开学后，文娟就是初三学生了，班里补进来十几个学生，却有七八个学生退了学。这些学生是在暑假就拿定了不想滥竽充数而退学的主意。开学几天后也有退学的。不是说“读书无用论”突然在他们的脑子里生根发芽，而是有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那天下午放学，文娟往供销社走，要买几个本子。远远看见供销社门口停着一辆警车，围一堆人看。她走近，警车“呼”地开走了。听人说，抓走了一个张家坡的人，没听清楚人们说他犯什么罪。返回学校，文娟见张二妮背着铺盖卷，埋着头迎面走来。她想去打个招乎，但见张二妮沮丧的样子，就很知趣。心里想，又少了一个爱念书的学生。院子里站几个同学望着张二妮的背影，议论纷纷。有人说：“去年冬天我就见她爹了，来学校给她送东西，站在校门口，个子一蛮不高高。”又有人说：“有一次，我去供销社，他跟二妮站在供销社门口，二妮说我是她的同学，他朝我笑了笑，还摸了一下我的头。”跟二妮一个村里的张梅说：“平时没听说他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就把他给抓走了。”张二妮在班里算好学生，人们感到她退学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爹被警察抓走了。这号情况在学校里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有一个好学生，老师指望着他考上小中专。他有这个天分，没有这个福分，偏偏在考试两个月前，他爹犯了罪被警察抓走了，他就退了学，老师同学们感到很遗憾。张二妮上个学期就知道她爹的事情了，要相安无事，就得拿钱铺……可是，家里就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开学了，她还按时来学校报到。但老师讲课她一句都听不进去。下课了，别的同学都到院子里玩，她坐在教室里心事重重。张梅跟她一个村的，问她：“二妮，你发什么呆？”二妮反问：“我发呆了吗？”张梅说：“你以为像电线杆子才算是发呆呀！”两天之后，张二妮的爹被抓。她才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呀！听到她爹被抓的消息只掉了几滴眼泪。娘有病不能干重活，弟弟还小，她不回去顶大梁，日子就没法子过了。张二妮的退学人们除了遗憾，还感到神秘。打听来打听去，知道的情况却少得只有两点：一是二妮的爹是在地里劳动时被抓走的，路上不老实挨了警察几警棒，被砸了个背铐；二是因为他跟一宗诈骗案牵连上了。这两点，就被大家翻来覆去地议论着。都觉得家庭在一个孩子的成长中太重要了，不幸的家庭会给孩子带来不幸，甚至会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周汗玉平时对同学很热心，看到张二妮成绩考得老高就很羡慕，这次她因为爹被抓而念不成书了，就很同情张二妮，想知道更多的情况，问清了事由儿，凭靠他在城里公安局工作的二爹对症下药地想办法。他以为王老师对这事情肯定清楚，就斗胆去问王老师。王老师没给周汗玉一个好脸，还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这个多事的学生看了好半天，才说：“你怎么问这话？”周汗玉抵不住老师尖锐的目光，耷拉了眼皮，垂下了头，他不知道王老师要说什么。王老师沉默了一会，没好气地又说：“这事与你无关，操心学你的功课！”碰了一鼻子灰，周汗玉忍不住给另一个同学说了，遭到了讥笑。
直到两个月后，供销社墙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黑字，二妮的爹因犯诈骗罪被判了两年刑。真相大白！说罢了退学的张二妮，再说那些补进来的学生——补习生的事。补习生进来坐了退学生腾下的位子，学习成绩的格局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文娟最早在班里第一， “丢钢笔”事件发生以后，虽然她一如既往地每天天刚刚露明就起来背英语单词，晚上人家都睡觉觉了，她还在教室里点着一个小油灯，跟一道又一道的数学题较劲，经过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的奋斗，勉强地保住了前五名的位子，不是第二第三、就是第四第五，也算名列前矛。现在呢？别了，这一切！十几名补习生成了班里的宝贝疙瘩，明年考小中专和重点高中，全指望他们了，教师们常这么说。教师的教学就一蛮不像以往那么按部就班，多少还搞点素质教育，现在则是按照学校的安排完完全全地搞起了应试教育，只为这十几个补习生“因材施教”，教学进度飞快，为的是留下充足的时间进行总复习。这个变化不是文娟他们那些应届生所希望的变化，他们既感到吃惊，也大为恼火。恼火归恼火，他们无可奈何。不仅他们恼火，就连有些老师也也有不满情绪。一天，文娟在语文老师跟前埋怨：“数理化讲的太快了。”语文老师也满腹牢骚地说：“赵校长从来就不重视初三应届生的，不重视就不重视，随便吧！”十几个补习生凭靠着自己对课程的熟能生巧，学习的时候，欢的像空地里的树苗子，见风就长。树苗见风就长的日子里，唉，教师的教学还哪管教什么循序渐进，哪管应届生吃夹生饭，更莫管什么“教育规律”之类的过时聒噪。因为一旦“管”了，恐怕“升学率”就要下来，就要挨众人批评。期中考试就显示出了那些补习生的强大和应届生的脆弱。那天考数学时，文娟一进教室就感到有点紧张。她坐下后，就按照王老师以前说过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到不紧张了。卷子发下来文娟就开始了答题。前几道题顺顺利利地做完，最后一道题就感到有点难。她抬头环顾四周，见补习生们一个个还在奋笔疾书。成绩公布了，那些补习生的成绩一个个都名列前茅，应届生中原来的佼佼者都被挤在了一边。
第17章 世界上最毒的是什么（1）…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应届生不高兴，不高兴也没法，再怎么学也比不过人家，人家补习就为了名列前茅，就为了明年东山再起，顺顺利利地考上小中专，实现自己的理想——一个美好的理想——跳出农门而成为城里人。文娟在班里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出了。她完全不必考虑别的同学嫉妒，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嫉妒她了。她这时很想和同学们接近。一次，见几个同学在一起谈笑聊天，她硬着头皮凑过去。一个同学正津津有味地讲王老师的笑话。另一个同学忽然打个手势，说话声戛然而止。人家把她当“外人”哩。文娟脸红了，有点害羞，后悔不该往人家跟前凑。以后看到同学们在一起谈笑聊天，就不往跟前凑了。她不知道该怎样跟别人接近，感到跟别人接近很难。感到了这一点，她就更难和别人接近了。她有时候也想起给自己写纸条的那位“朋友”，可“朋友”究竟是谁呢？就想凭靠自己的特别记忆力，在暗中查对一下笔迹，弄清楚那写字条究尽竟是谁。可又一想，那一定会打草惊蛇，说不准会给自己惹麻烦呢。文娟的麻烦事情还在后头呢。中考结束，班里那十几个补习生多数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小中专，少数考上了高中。此时，县办完全中学有一中和二中这两所，一中为县重点中学，二中为普通中学。两所中学的区别就如同屁股蛋的左侧和右侧，表面上没有任何区别，可中间隔着一条好大的沟呢。中考成绩下来，由一中先择优录取，尔后才由二茬子学校——二中录取。这样一来，每年一中高考成绩辉煌，二中连年“剃光头”——榜上无名！这里顺便提一提。国家从五十年代就开始设置重点中学，现在仍然存在。按“但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正确的”这句话，我们就不枉加评论设置重点中学的长长短短了。而是说国家设立各级各类重点中学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让这些学校优先发展，为整个教育起示范带头作用。但事与愿违，总起来说，产生了倒茬子影响，没有做到名实相符。与此同时也导致教育不公平问题的凸现。教育不公平可是个大问题啊！现实社会中的诸多不谐、一些矛盾，以及老百姓对政府的不理解、不满意，许多都是与教育不公平息息相关的。这样说，粗一看让人疑惑，细一想很有道理。有一种说法，其它不公平污染的是水流，而教育不公平污染的是水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些老百姓的孩子上学难、分班难、缴费难、升学难……难得他们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这些难题谁制造的？教育行政部门？学校？校长？教师？一时颇不易说。但大制度存在的问题不能责难他们。倘若将教育公平纳入构建和谐社会的范畴，逐步平衡教育资源，为社会公平奠定基础。社会就可以多些和谐，少些矛盾；老百姓对政府多份满意，多份理解，多份信任。一旦教育资源得到均衡配置，学校就会把工作重心放在管理上，向管理要质量，向管理要生存，向管理要发展。就可以彻底改变有的学校挤满了学生、有的学校为招不下学生而发愁的局面。教育公平之所以多少年有人呼吁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反倒越来越显不公平。不是说因为一些官员为既得利益者，而不想改变，而是他们有一种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思想。总认为教育的问题很复杂，弄不好往往会陷入“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怪圈中……云县城乡共有三十多所初中，初中毕业生每年近万人。而六县一中作为重点中学，每年招收高中公费生仅仅是四百一十六名。这个名额多年来都没有变，也是全县老百姓都知道的。不论城里还是乡里的初中班级，每年能考入一中的总是寥寥无几。自费生也有计划内自费生和计划外自费生之区别，计划内自费生考试成绩比公费生低一些，但不是低太多，由学校定了录取分数线，每生入校要交数千元不等的学费，实际交多交少完全由校长一个人拿捏，一分钱不交的也有。所谓计划外自费生，这些学生的考试成绩很低，但他们大都有较好的社会关系，都是经人写条子打电话送到学校的。
一个学校里，由于入校的分数不同，学生就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六九等。庙沟乡中学考上一中的学生有的认了命，就去念高中。而考在二中的学生认为念高中没有前途，但也不死心，继续补习，来年考小中专。吃了夹生饭的应届生中只有一个人考上了一中，也有几个考上了二中。考上二中的没有一个人想去念，面临两种选择：一是补习；二是跟那些榜上无名的学生一样回乡当农民。一想起当农民，这些学生心里很不高兴，就不敢出门，出门也抬不起头，感觉自己曾经有过的人生格外绚丽多彩的梦想却破灭了，成为校园的局外看客了，仿佛看到了那些考上小中专的同学在校园里嬉笑，在校园里得意美气地追梦，拥有了相对自己来说已经戛然而止的未来，心里不是个滋味，还难受。难受得像有虫子在咬着，咬得他们非想点法子不可，想法子寻点儿开心。他们觉得自己这难受是考上小中专的这些补习生带给他们的，就要找这些人的不是来出气解恨。这不难办到，那些补习生报考小中专不符合规定他们是知道的，是校长为了给学校的脸上贴金抹银，违反规定，把公章盖在这些人的报名表上，蒙上面的机关！于是，他们走哪里说哪里，一点也不避讳。要不要写举报信控告，都犹豫着。那些个被录取的补习生听了这些风言风语，虽说感到心虚，却以为人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应届生中有一个胆大的学生叫了几个同学聚在一起秘谋，要县招生办写举报信控告。那个胆大的学生竟然伸出一只手，说：“谁想加盟，就把手伸出来，压在上面。”都压上了。叫你们得意！让你们美气！唉，假如没有这倒霉的中考，该有多好。不管是应届生，还是补习生，大家都是同学。同学们毕业后永远亲亲热热，像歌里唱的那样，坐一条小船儿，一齐荡着双浆，哪里会这么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顶上了牛反目成仇。同学举报同学令人不解，更令人担心，将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饶有兴味地等着看好戏的大有人在，有人为那些补习生着急，也埋怨起那些应届生，同学一场，竟会干出这号糊涂事。那些考上小中专的补习生着怕了，怕被撸下来。没经过这号事，他们看人也只有看个外表。经过了这号事他们知道了看人得看内心。世界上什么最毒？就是人的内心。人心毒不是说它狠，是说人遇事都不往好处想，盼着事坏。就算是事坏了，你会有好事？当然，也有局外人这么想，能不能撸下来那些补习生不论，单是有这举报行为，就在为这社会的公平正义作贡献。还有人安慰那些应届生，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大不了来个东山再起。不用担心，不管你怎么折腾，寄出的举报信似石沉大海。为什么？规定明摆着，咋没人管？不是说没有人管，管也是形式主义监管。查的时候学校早把档案做得好好价，手续办得合合法法，捣鬼捣得实事求是，不留一点破绽，不想让上面来人查个水落石出。一旦查出了本校考生个个都是补习生，公布于众，就打了学校的脸，以后就难办了。档案是做好了，手续都合法了，然而叫校长赵世儒最担心的事情即是如何做好保密工作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赵世儒心里很清楚，毕业生中谁是补习生，谁是应届生，不要说学校里二十多个教师心里清楚，连几百号学生也心知肚明，这么多知情人，不可能把秘密长期保住，只要让它成为公开的秘密就行。简单些说，就是打点所有能够管得上他们的单位和个人，这需要钱。当然这好办，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学生考上了小中专，钱不是问题。哪个家长不愿掏腰包呢？他们深知这中间的利害，一口答应了赵世儒，不管到时候摊下来多少他们一分不少地出。赵世儒很鬼，担心到时候有人耍奸溜滑不利利索索出钱，把事情会给弄烂包了，说现在就收。家长们都很听话，顺顺交了。如何打点还是个问题。一年跟价码一年不一样，要与时俱进。最后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列个名单，把上面能够管的上这件事的单位和领导及主办人员们都罗列出来，按照单位职务挨个去打点。打点到位了，余下的钱赵世儒保管着。然而，正式下来的调查人员是招生办临时在教育个单位调的。这些调查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学校领导那点儿小把戏非常清楚，一来到学校，不说要看那些表册，就想着找学生调查询问。学校领导急了，单纯幼稚的学生哪里经得起这些狡猾的调查人员再三询问。急得不知道这棋接下来咋个走哩？不是说你要赶紧千方百计地替补习生“顶雷”，极力讨好调查人员就可以万事大吉了，而是要打点到位。这时候，赵世儒保管的钱就派上了用场。调查人员腰包增加了不少外快后，那僵硬狐疑的脸色顿然活泛起来，就走走形式，不刨根问底了。这样的形式不足为奇，不足为怪，人们早已司空见惯而不当一回事。写举报信的学生虽然心里很想宜将剩勇追穷寇，把那些补习生一个个撸下来，使自己心里平衡。可还是不想真的豁出去，一路往上告赶尽杀绝而把那些同学统统撸下来。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文娟没参与举报。她不在乎这些。她考上了二中而不想念。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补习。文娟没有补习。无疑像文娟这样的优秀学生，补习一年，不会名落孙山，一定能考上小中专不敢说，考上重点高中是有十二分把握的。但这仅仅是假设，事实是她跟班里的许多同学的命运一样，结束了自己的求学生涯，东一个西一个散落在那沟沟岔岔——回村里当了农民。
第18章 没错，刘强看上她了！！ 文娟回村里当农民时只有17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她已经在自己不易觉察中成熟了，脸颊开始呈现出了成年的轮廓，并且很快习惯了地里的农活，还有像做饭、打猪食……她什么活都能干。跟许多农民一样，天一放亮她就起床，早饭后就上山去地里，一去十几里，地里苦熬一整天，一天续着一天在地里要忙到太阳落山了才收工。回家里，天就黑透了。杭秋兰见女子风里晒雨里淋价下地干活，难过还心疼，几次拦挡着不让她去。文娟充耳不闻，照旧去地里干活。被娘说得烦了也就急躁了，便说：“你悄着，再甭说这号话了，我不想听。地里活我不做就要您和爹做，你们老胳膊老腿的都下地受苦，我年轻轻价岂能闲在家里。”又说：“人的力气生出来就是使的，天天使力气的人，也没见谁把力气使完了，再没力气了。”杭秋兰无言以对，只好在劳动中间，叫文娟跑回去给他们提一罐喝的，或拿一点吃的，让她省点力气。每天晚上睡觉前，杭秋兰给文娟烧一盆热水，让她泡一泡脚再上炕。毫无疑问，这样可以解乏。的确，文娟白天劳动一天，太乏了，感到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泡脚后上了炕一躺下，就像一摊泥，胳膊腿放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文娟跟爹娘一搭不知多少天精心锄地后，突然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把地给美美气气价浇灌了一回，不仅是他们一家人，村里所有的人都感到丰收在望了。这时候，文娟想到了她哥哥文涛。文涛去年当兵，穿上了绿军装，大约接受了三个月之久的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前看起、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等训练之后，即被编入住扎在甘肃酒泉一带的野战部队，据说那地方离卫星发射基地不远。以前来信说，国庆节要回家探亲。前几天又来信说不能回家探亲了，部队过些日子就要开拔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参加一个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现在正摩拳擦掌价抓紧训练哩。文双奎本来就有孝喘的毛病，现在儿子说回来却又说不回来了，就有了愁肠。杭秋兰驮着背，见天家里门外忙个不停，一闲下来，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的心事在文娟身上。文娟初中毕业了。当时杭秋兰对女子的未来有两种打算：一是补习，二是回村跟他们一起当农民。本来杭秋兰是极倾向前一种设计的，觉得文娟从小就身子骨馊弱，一直担心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壮实，一直期望她念小中专或者高中，将来念大学、当干部。当干部并不像受苦人，身子骨壮实不壮实无所谓。可文娟初中毕业连重点高中都没有考上，却是考上了二中，她听说二中每年高考都“剃光头”，就不想让文娟念二中而在乡里补习。但老汉却坚决反对。他忧愁地摆出了三条理由：一是补习一年后能不能顶事谁料得出，补习一年倒蚀了本，明年考得不如今年也也可能；二是认为女孩子迟早要放人户，放人户就是出嫁；三是儿子当兵走了，家里缺乏劳力。说罢往院子里走，杭秋兰后面跟着走。文双奎站院子里伸出一只胳膊一挑一挑的，示意婆姨看看那几头猪、羊，还有那头牛，也得有人经管。杭秋兰恼恼地看着文双奎，却无话反驳。文娟听到爹不让她补习，就生怕娘和她爹较劲抬杠，安慰她娘：“你不要难受，你们把我供到初中毕业，我知足了。”嘴里这么懂事地说，其实心情极不平静，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她不怕吃苦，但也不是心甘情愿回村里当农民，脑子里保持着许多想象……然而，第二天文娟就开始后悔答应娘不补习了。她感到她的一生被自己的一个“答应”断送了，就一早上睡被窝里不起。娘进来给她端一碗面条放在炕栏上，说：“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哩。”见娘走了，文娟就撩开被子下了炕，端碗吃起来。后来还有几次她鼓足勇气，想跟娘反悔，但临到头来，却泄气了。再说，她反悔了，去乡中学补习，一旦像爹说的那样，明年自己考不上小中专又怎么办？她反倒这么想，如果当初小学毕业后就死了心，一天也不要念初中多好啊，就不会有现在的难过了。她难过时就越发要想起学校里的时光。初中时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更主要的是，人们都认识到，他们的少年时代也就随之而结束了，除了升学补习外，就要各回各家，开始自己的农民生涯。临分别的前一天里，班里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同学们都忙碌起来，各自收拾自己的零七八碎东西，合影留念，互赠礼物。礼物大都是笔记本，笔记本上扉页都写着情感的抒发和祝愿的话语——几年同窗/共沐浴一片阳光/谱写了多少友谊篇章/愿逝去的岁月/都化作美好的回忆/永留心房聚不是开始/散不是结束/同窗数载凝成的无数美好瞬间/将永远铭刻在记忆当中让我们的生活充满微笑吧/这甜蜜的微笑/将预言着我们的未来无限美好童年是一场梦/少年是一幅画/青年是一首诗/壮年是一部小说/中年是一篇散文/老年则是一套哲学/人生啊/何等的多姿多彩人生/一个故事的结束/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故事有喜悦也有忧愁/喜悦也好/忧愁也好/故事却总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