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1-24 23:04:06
第33章 第一份工作带来的泪(2)…… 冯胖的脸有些发黑,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到门前,背着文娟,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平静下来了,一转身,走近文娟,静静地说:“跳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文娟却苦着脸,仍埋头不语。冯胖的脸又变了,朝文娟恶毒地笑了笑,煞有介事地说:“今天中午你怎说的?”扔掉半截烟蒂,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自问自答,“再叫你干什么都行。”他把文娟说过的这句话撂出来,意思说不是咱为难你,是你自己说的,你看着办吧。这句话果然把文娟为难住了,站在那里犯了考虑。话是这么说,又没想这么多。文娟把头埋的更低了。见她考虑,冯胖一下子又着气了,咬牙切齿地说:“我说话不顶放个屁嘛!既是不顶屁用,我就免了不放屁了,我就求你。”把语气压低了道:“就去这一次。”说罢他两眼注视着文娟,从文娟细微的表情里面他觉察到了她还在犹豫着去不去。于是,他再次抖擞起了精神头,重复:“就去这一次。”怎办?文娟困惑,没法子想,觉到一点做人的难处,把头抬起来,看见冯胖凶相毕露,就把头低下来再不敢抬。她转念一想,这要怪自己,当时说话没有考虑到现在这个后果!他可是老板呀!今天不听这金口玉言会惹恼了他。文娟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了的头又抬起来,点了点。冯胖喜出望外,表情一下子变了过来,脸上居然浮起几分得意的笑容。
路上,文娟一直跟冯胖错开一点距离,一前一后走着。冯胖放慢脚步,她就更慢。冯胖回过头,笑着问她:“你对我有意见?”文娟回答:“没有。”她总算开了口,冯胖就想把他的别扭情绪理一理。他边叹着气边唠唠叨叨婆姨的不是,说:“人家都说婆姨受压迫,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个家受压迫的是我这个老汉,你不知道她把我压迫成什么样子了……”他跟文娟只说了一件婆姨对他的恶行。文娟想不来,看了他一眼,差点想笑,感到滑稽,像冯胖这样的人竟然会受婆姨欺负?明明每天生活的有滋有味,受用的不行,却非要说得这么苦大仇深。文娟知道,不管家里的事还是店里的事,冯胖做主。因为店里进什么货,卖多少价,家里开支什么,全是冯胖开口,他婆姨虽然有时候也咋咋呼呼,可在这些正正经经的事情上都是随声附和。文娟不想反驳,任他信口胡说。冯胖说罢了自己婆姨的恶行,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很多歪理邪说,乱七八糟地往外倒,文娟一句也听不进去。舞厅了。这是一个只花一块钱买门票就能进去的舞厅。里面的灯光发暗,好像蒙了一层东西似的,但里面发生的一切也还能看得清楚。来跳舞的人大都是上了瘾的常客。他们每天吃罢晚饭,心里痒痒起来。心里痒痒价不光是要图个玩,而是比起琐碎日子,跳舞跟喝烧酒打麻将一样,有些痛快,能让人脱离眼前的生活……文娟从没有来过舞厅,她看着那些人恶心得像苍蝇一样,搂搂抱抱价晃动的景致,浑身不舒服,有几分害臊地站在那里。音乐停了,人们不由得停下脚步,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音乐再起,人们又开始一个邀请一个跳舞,多是男的邀请女的。冯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喜欢在这里搂着女人跳舞的感觉。跳着跳着,距离越来越近,从上往下摸……今日他错了。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了。他心旷神怡、晃晃悠悠地上前做邀请姿势时,文娟这个舞场上的“生手”一时还没反映。冯胖拉她的手,先自顾自地跳了起来。文娟的头才到冯胖的下巴颏,她很迷茫,身子直的硬硬的不说,还三闪两躲的,脚踩的不是乐曲点子,像是眼瞅着往冯胖的脚上踩,有点儿进退两难,身子不前仰就后合,引来了周围舞客的一阵阵嘻笑,看足了冯胖的好戏。竟然还有一对舞伴跟他们擦肩而过时,那男士嬉皮笑脸地对冯胖说:“就你这还叫跳舞,你跳六去吧!”文娟想笑,没敢笑出声来。冯胖没感到轻快和舒坦,却感到尴尬、难堪。他怎都没想到,文娟在舞场上简直是寸步难行——无疑让他很失望。他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后,却发现自己没有火。走时太忙,打火机丢在了店里的柜台上。此刻他多么想吃上几口烟啊!他想跟别人借火,却看到整个舞场上没有一个人吸烟,抬头发现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气汹汹地把手指里头夹着那支烟往地下一扔,撂开两腿,离开了舞厅……文娟怪冯胖把她带到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地方。文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店里的。躺在床上,心里老嘀咕,整夜的睡不着。文娟有了心事,感到自己在这里打工很困惑。她多次问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如果我不在这里干,我又会怎样呢?她想自己的心事时,也想起了她初中毕业后在村里度过的时光,那些她在书海中畅游的时光,其实正是她觉得最美好的时光……
舞厅丢人现眼,不知道冯胖是如何接受了的,反正他没有寻过文娟的不是。相安无事了吗?不!冯胖对邀请她跳舞不大有兴趣了。接下来的几天,冯胖想和文娟说话,说的话却不能让她欢喜温顺,他只怪自己笨嘴拙舌。他给她笑,她却没给她还个笑,走开拿起拖把拖起了地。过几天,又出了一档子惊心动魄的事儿。那晚店门一关,疲倦之极的文娟就想上床睡觉,霞子却叫她过来看会儿电视。电视上正在播一个街头记者暗访的节目,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徘徊在路边,等待机会勾引过路的男人。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记者被个中年妇女带到了附近的小旅馆里。记者问那中年妇女,为什么干这号事?中年妇女反问,你干吗问这个?记者说,我在问你,你为什么干这号事?中年妇女说,日子不好过,才干这号事。记者接着问,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中年妇女说,老头多,你是最年轻的。记者又问,一天能找几个人?中年妇女说,生意好的时候能做七八个吧。霞子笑嘻嘻地说:“文娟你看,而今把干这号事也叫做生意了,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文娟不看电视了,往床边走,边走边说:“那个中年妇女不是说了吗,日子不好过吧。”上床脱了衣服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文娟的耳畔响起了开门声。冯胖来了,说取样东西,却坐那里不走,眯着眼抽烟。已经穿好衣服的文娟手忙脚乱地给老板泡茶,将茶杯往老板手里递时,老板另一只手把烟一丢,抓住她一只手。文娟一时拿不定了主意,手里茶杯放也不是,端也不是。冯胖接了茶杯,往柜台上一放,大张着嘴过来,双手一下子抱紧她,一张脸古怪变形地扭曲着,发出一阵阵坏笑。文娟不由得心发慌,身子发软,脑袋发沉,眼睛发黑,发出可怕的叫声。端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连续剧的霞子赶紧跑过来:“文娟,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耳畔听到霞子的呼唤声,文娟睁开眼来。胸脯上压着的是自己的双手,原来是一场恶梦。她瞧瞧霞子,打心里自答:“幸亏是梦。店里连冯胖的影子都没有,她也没有给冯胖泡茶,冯胖也没有…….更何况店里还住着冯胖的亲戚霞子,冯胖怎么会对她非礼呢。”然而,这也不是杯弓蛇影,而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之前的几天里,冯胖就像苍蝇似的嘤嗡嗡的绕着她,用热辣辣的目光经常扫荡在她的脸上,她不知所以然地望了他一眼又一眼,一次又一次地低下头。他时而含糊其辞地冒出一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感到他说的不是好话;他还肆无忌惮价在她上货、下货的功夫,偷偷把她的大腿摸上一回又一回——活活价往死欺负人哩。冯胖在逼近自己。想到这里,文娟就有些紧张,她的处境危险了,生怕冯胖蹬鼻子上脸了。文娟在严加防范,可也不敢得罪冯胖。再怎么说,冯胖是老板呀。他说叫你走,你就得走。走是容易的。可是,上哪儿去呢?就算再找到一个打工的地方,哪里没有男人?文娟学会了装傻,冯胖摸她大腿时,就装得若无其事,僵僵地一笑。她渐渐地知道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内容,却洋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她的心情很沉重,见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说话、干活都格外地小心。用一句俗话“人在屋檐下,不得把头低”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闲着的时间禁不住要七想八想。想就想吧,反正想多了也不算什么问题。但是,那怪梦整得她心虚气弱,不敢扬起脸看任何男顾客的眼睛。一个人在店里的时候,就会感到冯胖的影子在身边,生怕冯胖从门外进来。文娟本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之所以现在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内心只承认自己屈从的是命运,而不是这个冯胖。她心灵深处,还并不是想一直这样下去,而是想着摆脱一点什么。有了这“摆脱”的想法,她就没有啥心劲干活了。虽然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忙个不停,但心里感觉很不舒服,还心存顾虑,耿耿于怀的。她不想总那么逆来顺受,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冯胖终究想干什么?老虎吃人还要摆顺吃哩,不信你冯胖就能把我一口吃掉!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1-24 23:04:42
第34章 第一份工作带来的泪(3)…… 文娟一想起她在家里劳动看书的情形,心里就酸酸的。她是个不愿诉苦的人,何况她在医院里对娘说的话那般的斩钉截铁!她的生活这样艰难,远在村里的爹娘一点也不知情。身边她没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医院工作的那个姨由于亲戚关系远,她感到很生疏。至于说王秀秀,算是和她好了。但她俩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自她在这里打工后王秀秀连影子都没见。她一直也忙得没顾上去找王秀秀和孙玉树,倒是孙玉树隔三差五地来店里。每次见面,文娟没提说在店里所受的一点屈辱。她和孙玉树好归好,一辈子也好不到可以说这些话的地步。偏偏孙玉树却不知趣,一点都不体谅文娟的心思,有几次见文娟愁眉苦脸,就问她咋了。文娟说她好着哩!每说完这句话,她脸上果然有点笑模样。否则的话,她整天沉着脸,除了干活,什么都懒得说。文娟想家了,一点也不喜欢在城里打工的日子。她不知道这些城里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好像对谁都存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要说城里有什么好,就是城里没有一丝风,下午的太阳温柔的像乡村的大婶。耳畔常想起娘的一句话“城里不同乡下,干什么都要当心。”她已经非常当心了,进进出出缩手缩脚的,干什么都认认真真想着让冯胖高兴,尽可能让冯胖满意,对冯胖和老板娘不敢流露出来一点敌意。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关系一点也没改善。文娟想娘了。每在情绪极为消沉沮丧的时刻,她就想娘。如果娘在跟前,不管有什么事情,她心里还有个依托,给娘说说心里话,就会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东西。可是,娘却在乡下家里操磨着。这段时间,文娟除了打工难的压力之外,她主观上的素养也很浅薄,不能从更高意义上来理解自身和社会。尽管她看了不少书,有较鲜明的个性,却不具有深刻的思想和广阔的眼界。因此,她放弃了在医院当护工,却在杂货店里忍气吞声……不过,她有时候想,干不成就不干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实在不行回家种地也无所谓。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关头,发生了一桩事,文娟真的不想干了。那天晚上,正在结账的老板娘突然大呼小叫起来,说钱箱里的钱少了。少了钱可是大事。老板娘开始训斥文娟和霞子,训完了后说,少了钱就从你们两个人的工资里扣除。一听说要扣工资,霞子倒没什么,文娟却跟着老板娘急起来。
冯胖在一个柔和阴暗的舞厅里和一个时髦女郎正扭着肥硕的屁股,跳的满身是汗,气喘如牛。趁着乐曲停了的空当,他得以休整了一会极度不适的身体,喘息渐渐平静了,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起初的舒适度。这时侯,老板娘的告急电话打过来了,叫他赶紧回店里,出大事了。他却不慌不忙,跟那女的又兴高采烈地跳了一曲,才往店里赶。老板娘也很胖,胖得像艘航空母舰。她坐在凳子上,硕大无比的屁股将凳子全盖住了。冯胖回到店里没发凶,叫老板娘当几个人面清点箱里的钱,就少一百块。冯胖一点也没有因丢了钱生老板娘的气,也没有生文娟和霞子的气,而是沉着冷静,声色不露。他让文娟和霞子把账再结一遍,让老板娘把钱再一张一张地清点一遍。结果还少一百块。冯胖和老板娘开始互相埋怨了。一个怪一个没记性,事接二连三出;一个怪一个不把生意当事,店里忙还跑得不见影。两口子埋怨够了,冯胖嘀咕一句:“钱被谁拿了呢?”老板娘不假思索地说:“可能是顾客,也可能是店里的人。”冯胖白了老板娘一眼说:“毬的啦么,这话等于白说。”老板娘把脸转向站一旁的文娟和霞子,嘴巴一歪,气呼呼地说:“店里人可能性大,顾客进不了柜台里边。”霞子是冯胖的亲戚,店里说来说去只有文娟一个外人,要说怀疑,就轮到怀疑她了。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头脑里乱糟糟的,像哑巴吃黄连似的,难受极了。晚上躺在床上,文娟睡不着,就那么大睁着空洞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直到半夜还翻过来调过去睡不着。霞子迷糊着问:“文娟,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文娟在暗中回答:“没病,你睡你的……”想来想去,她不想把这惊恐的经历持续下去,就想离开再找一个打工之处。可又一想,再找个打工的地方谈何容易。她哭了,眼泪从眼角里流下来,流在枕头上,开始了一生最困难的时期,认识到人生的一个转折来到了。任何人都有过这种转折。转折不是转机,转折是逼迫人做出选择。第二天早上,文娟的心里还一直在嗵嗵打鼓。她发现老板娘看她的目光大不一样了,一副疑人偷斧的样子。霞子看她的目光也大不一样了。整整一个早上俩人谁也没搭理她。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冯胖中午才到店里露面,倒还和颜悦色。文娟纳闷了。她弄不明白冯胖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无论怎么样,她感到很欣慰。不是说她现在就乐意接受这个现实了,而是她无可奈何,不得不把个人的尊严放在一边,起码眼下不会为找不到打工之处熬煎了……店里少钱的事过去好多天了,老板娘早就说要从她的工资里扣除,现在咋不说了。她一想起这些就毛骨悚然,愁得不行,心里隐隐痛了起来,在店里干活更加小心翼翼的,就想释微那件事给自己带来的苦痛。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冯胖哪里肯放过她,有更加痛苦的事情来临是可以想到的。一天晚饭后,霞子有事走了,老板娘也不在,文娟感到心虚,心虚得有点害怕,就对冯胖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冯胖问:“有甚事?”她说:“找我同学。”冯胖问:“就那个毛头小子?”冯胖一直感觉文娟平日里不爱说话,有一次他从外面回到店里,见文娟正与孙玉树说的很热火。文娟跟店里的人说不着,但跟孙玉树说得着。爱不爱说话也看跟谁在一起。眼下冯胖见文娟没言传,又问:“找他有什么事?”文娟想了想,说:“想和他说说话。”冯胖说:“我算看出来了。”文娟问:“你看出什么了?”冯胖说:“他来了你就跟变了 个人似的。”文娟不言传。冯胖接着说:“他现在上晚自习,跟我说吧。”又别有用心地说:“店里少了钱就算大事。”如雷贯耳。文娟怔住了。不过她稍有明了,尚有不解。憋了好一会儿,嘟囔:“钱不是我偷的。”她把目光抬向高处,正好与冯胖眼光相对。冯胖得意忘形地头也摇手也晃,说:“我没有说是你偷的。”说罢怔怔地看文娟。不是一般的看,是发了狠的,用目光在拧,把她的脸拧红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义正词严:“钱不是我偷的!”“毬的,店里就你们三人,”冯胖对文娟突然变得这么硬巴感到异样,就耍大爷的脾气,他冷笑了笑,指着文娟的鼻子尖,咄咄逼人,“谁偷的?”文娟昨天就想了这问题,她无话可说,把头埋得更低,心里在盘算。盘算来盘算去,她以为冯胖只是在往清楚弄丢钱的事。当她抬了一下眼皮,见冯胖的表情变了形,脸上坏笑着,又听到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今天听我的话,少钱的事就像风一样悄没声息了。”手里大半截烟扔在地上,冲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几个指头还做着一钩一钩的手势,问,“你听明白了吗?”文娟头倾着,没有回答。还用她回答吗?冯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之前她对冯胖的卑鄙无耻的用心是怀疑,这句话,加上那一钩一钩的手势,就证实了。如梦初醒——这是一个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的家伙。文娟的表情当即凝重起来。凭感觉,她知道今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她打定了主意。娘不是那号瞌睡来了就给递枕头的人,她也不是。她感到那不是一个梦,飘忽而来,飘忽而去,那号事最给乡里人丢脸,别说做了,就是想一想,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似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用力盯着冯胖,惊骇、怀疑、失望、痛楚,从眼中无穷无尽地涌出,身子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那次睡梦中冯胖的那古怪变形扭曲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冷噤。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文娟的心抽紧了,不觉头脑剧烈轰鸣,一阵昏晕,几乎站不稳。以前她总以为梦不值得相信,现在她恍然觉得,梦有时候就是预兆。她忍住了眼泪,心中感到一阵阵深深的伤痛,心里憋出两个字:畜牲!她知道这不是骂,是一种无言之言,是发泄,是还击。冯胖的那几声坏笑无异于露出马脚,暴露了他的底牌,她的底线随之也破掉了。她想起了过去书中读过的一段话——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了不起的人,都要在自己的一生中经历许多糟糕的情况。一个人有所畏惧是有好处的,当你害怕不做某件事情会使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时,恐惧心反而会激起你采取行动。但是,如果你因为过分害怕而不敢采取任何行动时,恐惧心就会变成你前行道路上的最大障碍。闷不吭声的人,一旦酷起来往往更酷。文娟就是这样的人。她已经感到了恐惧,甚至都不想跟冯胖争辩或嚷骂一句,一天都不想在这个杂货店里呆下去了,而且勉强呆一个晚上都不行——现在就得马上离开这个杂货店,离开这个杂货店里的老板冯胖。这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她做了这个决定,心里就平静下来了些。虽说离开这个杂货店要去哪里她心里没底,但总之要离开。她坐正身子,调转眼光,表明自己的态度。可冯胖根本不在意她这无声的抗议,又坏笑着俯身要亲吻她的脸蛋,她把他掀在一边,恼火地喊道:“滚开!”冯胖看文娟今天气这么粗,在他面前突然抖起威风来了,感到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盏,但他还是忍了忍,咧嘴一笑,对她说:“文娟,你怎么在我脑子里变成两个人了,你倒究是哪一个?”文娟气呼呼价说:“现在这个。”冯胖愣了。文娟瞪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说:“你给我结算工资!”冯胖感到奇怪,问:“你不想干了?”文娟口气强硬地说:“不想了。”冯胖说:“咋了?”文娟说:“不咋!”冯胖盯了她好一会,平静地说:“有话好说,别冲动。”文娟说:“没什么好说的。”冯胖问:“你是不是另外找下活了?”文娟沉着脸说:“你不要管。”冯胖这时才发现文娟的脸很难看,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顺手从兜里摸出一百多快钱,往文娟手里递,说:“你真的要走,我也不留你。”文娟没客气,将钱抓在手往兜里一塞。冯胖沉默了一会,又开始做她的工作,说:“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女子,在哪搭都可以打工,可走十处不如守一处这个老古人的话呢明白不……”文娟只明白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就不行听他往下说,转过身进了里边的卧室,气呼呼价收拾起自己不多的行李来。真是寒酸,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几件土头土脑的日用品,再就是一个铺盖卷。 这时候,霞子回来了。冯胖就从外面进卧室里,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笑着说:“好了,好了,丢钱的事我再不提说了。”文娟不收拾了,气愤之极,却无言以对。她盯着冯胖看了一阵,又开始了收拾东西。冯胖笑着说:“你是不是嫌工资低了?”又说,“我给你长工资。”文娟不理他。她心里想把冯胖臭骂一顿。但她毕竟读过许多书,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想起自己一个女孩子身在异乡,与人骂仗不得。又想起自己从这里走了,还要在城里打工,冯胖是个懒皮,把他骂了,眼下麻烦不说,以后他也会找自己的麻烦。她把东西胡乱地塞进包里,没言传一声,背着铺盖卷,手提着包就往外走。冯胖面对这无声的行动,再也拿不出什么阴招来应对,才感到自己犯了有眼无珠的错误,一副惜疼的样子,撵过来说:“你真要走?”文娟不吭一声还走。冯胖重新把脸掉下来,说:“你还不识抬举?你把我这里看成甚地方了,想骂就骂,想走就走?”如果文娟不打算走,冯胖这么说倒没什么。文娟不仅打算走,而且已经走了,冯胖这么说她就火了,收住已经迈出的脚步,又急又气又恼恨。我要走你还能把我拦挡住?但她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又走,看冯胖倒究想把她怎样?她走到门口,回头看看冯胖那副黔驴技穷的样子,真的很想把冯胖再臭骂一顿出气解恨,却没有。这冯胖够坏的,千万不能得罪,得罪他不会和你善罢甘休,你也就不能一走了之是肯定的。俗话也说,宁愿得罪一群君子,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得罪了一群君子,跟他们再不往来就是了,得罪一个小人,会引来一群小人围攻你。出门的时候,文娟把门摔得很响。冯胖吓了一跳,中风似的歪着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当然,他再也没有撵出来,他还不属于那种胆大妄为的人,歪好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文娟出了他这个门再撵出来纠缠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1-25 09:05:39
第35章 离开 终于离开了杂货店。离开后文娟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但她今生都不会忘记有这样一个地方。她走在大街的人行道上,好似走在河流的岸边,城市的生活似流水,日夜不停地向前奔流着。可在这里,似乎没有她的位置。她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呢?不知道。她失魂落魄地走着,额前的散发被风拂过来拂过去,那样子似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她想,再也找不到打工的地方了,这家杂货店她一应聘,就被聘下了。要说也算一种缘分。没想到却是一个魔窑……她走得不快也不慢,汗把背给湿透了,凉凉的,加上饿,很难受,但她一直往前走。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从她身边走过,非常羡慕。不知走了多久,大街上已稀稀拉拉没有什么人走动了,文娟在一盏路灯跟前站住了,路灯吧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犯起愁来,不晓得再往哪儿走,眼望前方的样子包含那么深的苦恼。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文娟就是不知道自己眼下的路在何方。她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应该公正地赞扬她勇敢的挑战精神,不管以后的处境会怎样,会不会好起来,只要她有这种精神,就应该受到敬重。试想一下,世界一旦没有了这种精神,人人都逆来顺受,那么社会将要变成个什么样子?现在我们继续关注文娟的当下。文娟该怎么办呢?她茫然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想不出,脑袋像木了一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街上过往的人都似乎有点怪眉怪眼看着她,就像晓得她心里有什么凄凉似的。她鼻子一酸,心中的确有股说不出的凄凉。严酷的现实似泼了她一盆凉水,面临的前路是否仍有难以涉足的沼泽地呢?没了工作对她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想着想着,感到十分自卑,这自卑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压垮了,心里便滋生出异样的酸楚。她想起了娘当初带她进城去医院找工作的情景。那时候倘若听了娘的话,在医院里干,活脏点,可就像娘说的,以后慢慢调整,即便有个麻缠也有姨帮扶她。现在谁来帮扶她呢?她很想大哭一场,但不敢哭,硬忍着,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感到轻松了一些。扭头看看肩上鼓鼓囔囔的铺盖卷,突然觉得好笑。一个月前,她进这家杂货店打工时,也是背着这个鼓鼓囔囔的铺盖卷,怀揣的一百多块分文未动,只是这时候她觉得似乎长了几岁。
人总得活下去,要迈步前行。文娟不知又走了多久,已经筋疲力尽了,走到一家小吃店门前停下了,感到自己实在撑架不住饥饿了,就走进去。小吃店里搁几张简易的桌椅,对面没有铺地毯和瓷砖,光溜溜的只是浇灌了一层水泥。水泥地有水泥的好,顾客们更随意——骨头、鱼刺、烟屁股、酒瓶盖,可以到处丢,随手扔。所以这里最主要的特征是脏。但脏归脏,人气却旺。不过,只能说这里是城里的乡气,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一些干体力活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蓝领。他们不在乎环境优雅不优雅,在乎的是饭的分量足不足,价钱便宜不便宜。小吃店以面食为主。小吃店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黑白电视机。老板大声么喝:“凉菜、炒菜、啤酒、面食。”文娟站在电视一侧,眼睛在吃东西的人之间游移,抬眼看看墙上的菜谱,就要了一碗素烩面。要面不要饭菜,图省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大碗烩面有汤有水,吃到肚子里烫贴扛饿。临窗而坐的文娟抬头凝视着墙上挂的闹钟,便生出一种哲学般的感悟:生而为人,多数像钟摆,免不了会于一种不是患得就是患失的两种状态中,摇来晃去。比如,她现在离开了杂货店就患失了“工作”,患得了是脱离窘境后活得尊严……服务员端上来冒着热气的素烩面,才打断了文娟的思绪。她边尖起嘴小口吃着,边往窗户靠了靠,向外看,希望看到一丝月光,却没有,看到的是大街上灯火辉煌,各样建筑物上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一下子勾住了她。忘记了忧愁,忘记了所经历的那些坎坎坷坷。窗外吹来习习凉风时,文娟感到神清气爽。深吸了一口气,把痛苦像吞铁核桃一样吞下去,扬起了头,不觉产生了一股振奋精神的力量,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心里一下子亮了许多。她很感激过去读过的那些书。不是说那些书给了她什么人生的妙方,而是书中讲的那些道理重新唤起了她生活的勇气。她开心地笑了笑。自从进城里打工那天起,她似乎不会笑了,因为没有人向她微笑。从小吃店出来,文娟又回到了她生活的冷酷的现实中——下一步该怎么办?一定要先找到个住的地方。今晚好办,去王秀秀那里凑合一下。明天呢?后天呢?不管怎么说,得很快找“工作”。有了工作,就有了立足之地,就有饭吃,有住的地方,然后才可以考虑其它事。这么一想,她立起了身。从小吃店出来,天空已是夜里的深蓝色,月光很亮,远处还有稀疏的几颗星。她故意走得慢,慢慢地往一中走,到一中大门口她立定了。千犹万豫徘徊后,她改变了主意。不是说她怕找到了王秀秀会被冷堪慢待,而是她有她的自尊心——不愿这么一副样子出现在同学面前。折回大街上。走着走着,她又犯起愁来,不晓得再往哪儿走,走到什么地方去度过这个夜晚。唉,马路上是不能过夜的,遇上坏人怎办?她又无心去找在医院里工作的姨,就感到走投无路了。没有其它办法。看来只能是找到一家住宿费便宜的旅店。她继续往前走,夜色渐渐地浓重起来,街道的行人和车辆渐稀渐疏了,路边那黄昏的灯光照耀着她那游离的身影。往前走的路漫长无边,她又走了好久好久……快到汽车站了。眼前是一栋六层高楼,楼顶上闪烁着一块巨大的霓虹灯牌子,从左到右快速地闪着几个字:云县大酒店。云县大酒店是住不起的。沿途又问了几家小旅馆,住宿费有贵的,有便宜的。贵的一宿四五十元,便宜的也要一二十元。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面一条巷子的白灰墙上,画着去一个旅店的路线箭头。唉,要不是如此万般无奈,文娟真不愿意去花钱住旅店啊!她咬了咬牙,舍不得花钱也得花,就顺着箭头的方向迷茫地找到了一家旅店。旅店是一个二层小楼,风吹雨淋,以难见其本色。走近旅店,坐在门口的老板发现了文娟,就冲她笑了笑还摇了摇手,叫她过去。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了。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陌生的男人。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的脸上带有一种孩童般的表情,笑起来天真无邪。看着她,嘴唇嚅动了一下,问:“住店?”文娟点了点头,抬头看门口的广告牌:写着五元、十元二十元等。她摸出五元给了老板。老板手里捏着钱,用莫名其妙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眼珠转了转,问:“就你一人?”她又点了点头。老板问:“你的身份证呢?”她如实说:“我没带。”老板盯了她几秒钟,说:“没身份证我们不能留你住宿。”文娟说:“现在天这么黑了,你就行个好,让我住一晚上。”看老板还在犹豫,便又摸出一元钱递在老板手中。老板说:“不是我为难你,是派出所管得严。”又说:“你明天得另外找地方住。”房间阴暗、窄小,里面只有两张床还并在一起,就文娟一个客人。她先为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了几口,身上的寒气就散了。然后她又用暖壶里剩下的水浇湿了毛巾中间的一片,擦了一把脸后,就拉灭了灯。黑暗中,带着复杂的思绪她躺在了那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发愁地想了很多,所有的想法加起来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回家去——绝对不能!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除非……她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城北的大转盘。听人说,那里是劳务市场,站着许多想打工的人。她相信,凭着年轻、勤劳和诚信待人,一定能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男一女吵架的声音,被惊醒了。两房间只隔了一层木板,板很薄,传过来的声音很大。她坐在床上苦笑了笑。重新躺下睡着后,又有一种声音传过来,把她给惊醒了。什么声音?她很迷茫,手在床沿上摸来摸去。过一会儿,声音大了,她起身隔着木板缝儿往过一瞧,羞得把头差点都塞裤裆里去了。那里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都光着身子,没看到两个人的正面,见到了那男的背影很熟悉,她惊骇不已。那不正是杂货店老板冯胖吗?那女的虽然被冯胖遮挡着看不清什么,感觉很年轻,腰身很好。冯胖把那女的顶墙上颠簸,颠簸得倒是很有节奏感,虽说架势有点难堪,却是一副往死里舒服的样子……文娟现在才能切近地理解恬不知耻和色胆包天这两个词的生动之处了。真是不可思议!有脸时怕这个怕那个,即是没了脸啥都不怕了!城里的这些小旅社里,这号事已不新鲜,可赤裸裸地呈现在涉世不深的文娟面前,心里难免会激动愤怒。她心里随意感叹地想,不禁厌恶起了那女子,如果我活成她那样,还不如死了好!又一想,活成她那样,往往连什么羞耻都不晓得了。这么一想,她心里很不舒服,想离开,可又一想,再去哪里住呢?文娟觉得很无奈,她只好硬忍着在这里住上一晚。唉,她真后悔,住进了这么个肮脏龌俎的旅馆。又睡着后,先前那号声音传过来了。几经反复,天开始露明。文娟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四下里看看,便起床将铺盖卷寄存在旅店——这说明她今天找不下“工作”还要回到这里来住。虽然旅社老板让她只住一晚上,但她已经想过了,如果今天找不下工作,无论怎样也得说服老板让她还在这里住。尽管她实在不想住这种兼营卖淫的旅店,可再去哪里住呢?毕竟住这里便宜。她没吃喝一口,就提着包来到街面上。这时,天放亮了。寂静了一个夜晚的大街开始了一天新的暄闹。环卫工人清扫街道的声音拉开了喧器的序幕。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11-25 12:10:16
接着欣赏!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1-26 21:00:16
徐玉虎 发表于 2015-11-25 09:50
坚持就是胜利,祝福创作顺利。
谢谢文友的支持和鼓励,问好祝福!
好文章是修改出来的,我在努力!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1-26 21:02:51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11-25 12:10
接着欣赏!
谢谢文友的特别关注,问好祝福!
严冬来临,望注意保暖!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2-2 18:09:35
第36章 悔不当初 文娟在大街上走着。一把大扫把哗哗地在她前面扫过来又扫过来,她躲开了。身后响起了早班公共汽车的声音,她又躲开了。晨练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走上了街头,城市新的一天按部就班地向人们走来。街道两边的一切在她眼里却是模糊的。街道的上空烟雾大罩,远远近近灰蒙蒙一片。文娟一心想的是找“工作”。她很明白,一旦找不到“工作”,总有一天她就像秃头上的跳蚤,即便有吃的也没住的,就只有打道回府了。文娟赶到了城北的一个大转盘的时候,天已大亮。东方天边漂浮着几丝薄薄的云带和几朵白云。这里东南角有一座四层楼房没有完工,楼前堆着水泥板、砖、木料和垃圾,楼后面是一片菜地。倒垃圾的车辆,拉建筑材料的车辆……都繁忙地奔过街道,街道上空灰蒙蒙的。西北角竖起了一座三层楼,是新建的汽车站。文娟感到有点凉,就进了候车室。里边除了有一些排队候车的旅客,还有几个要饭的躺在长椅上睡觉,她坐也不是,站着也不对,就盯着墙上的钟看。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幸亏看到一个报栏,报栏上夹着几张旧报纸。她走过去发现了一张报纸上有关于普及教育方面的文章,她就从头开始看,居然看到了表扬杨家沟的一段话。候车室里乘车的人越来越多了。文娟离开了候车室,看着初升的太阳照射的一片热闹景象。小吃摊一溜摆开,吃东西的人很多,很热闹。文娟没有吃。她往西南角走。西南角一排平房前,则是一个杂乱的世界,聚集了好些衣衫不整或穿戴破烂的要打工的人。男子多,女子少,天然地分出区域来。男子站在一边,女子站另一边。路上每过一个人,人们都伸长脖子拿眼死盯着,目送这人走远,脖子也同时跟着转动半圈儿。有雇主喊一句“焊工、瓦工”,就有人围上去,围起了一堆人,拥挤着拥过来拥过去,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反常,有的兴奋,有的激动,乱七八糟地毛遂自荐,讨价还价。报价低的抢了报价高的单,就会发生拳头之争。还有站远处的人奔过来往人堆里挤,人堆迅速膨胀开来,占去了大半条马路。过了一会儿,人堆移动起来。又过一会儿,稍稍松散了一些,就有一个人或几个人跟来人走了。人堆彻底散开了。这是一个红火热闹的劳务市场。农村早已经实现了单干,都单家独户地种庄稼,农忙时间并不多,剩余劳动力越来越多。能像刘强他爹刘本能有那般能耐东奔西跑地做生意的人稀少,大部分人只好跑出来揽活干。虽说现在的农民吃饭问题不大了,但手头还是缺钱花,跑出来就可以赚几个现钱。文娟来到这里,跟那些个女子站一起。见聚在这里找“工作”的人这么多,她就想,站在这里找工作难哩?站了不大一会儿,叫工的人接二连三来了,把这里的人一个接一个领走了。她就觉得站这里想打工的人很渺小,渺小的像飘落在地上的树叶,随便一阵风,就把它吹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来这里领人的多是包工头,先被领走的竟是些身挎工具包的手艺人,或那些身体强壮的揽工汉,后被带走的是那些敢于抢先一步毫不犹豫地越过众人往前挤的家伙。文娟没有手艺,身体瘦弱,初来乍到,不敢挤前面跟人家争,站在那里有点像没事人看红火热闹一样。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远处往过来走,还张大着眼睛注视着她,走近了向她打起了手势,她顿时慌乱的不知所措,刚想上去跟男子交涉,跟前那几个女子一拥而上,那男子领一个走了。走了几步,还回头张望了文娟一眼。她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十一点多钟了,黑压压的人群才变得稀稀落落。这些人们从早晨直等到现在,还没失去信心而退出这个地方。有一个女人约莫三十来岁,闲来无事,主动过来跟文娟搭腔。据她说,过了这个时间就找不到“救世主”了。文娟晓得她的意思是说,今天没有希望找到工作了!虽说她不晓得再去哪里,但她也不想离开这里。现在,她感到最痛苦的是由于打工难而给自尊心所带来的伤害。她渴望着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愿自己每天跟别人一样,边工作边快乐地说说笑笑。这不仅是为了有一份收入,而是为了活的尊严。她并不奢望跟那些干部和国营单位的职工一样,只是希望能像许多进城里打工的人的命运一样,就心满意足了。这可能吗?她很茫然。她不由自主地走来走去,对自己下一步的命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有几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从文娟眼前走过,触“景”生情似的,又想起了上小学的事情。那时多么幸福啊!李老师的启蒙教育,让她明白了许多道理。李老师经常说的那句话,“学习改变命运”此时在她耳边又响起。那时侯,对这句话的含义她朦朦胧胧地晓得一点,现在全明白了。那些补习生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补习吗?说到补习,她想起了王老师。王老师当时就给她做工作,让她补习。她也觉得王老师关心她,为她的前程考虑,就答应回去跟爹娘商量了再定。回去一商量,她失望了。现在想起有多傻呀!她反思,如果当时一心想补习,就请王老师亲自到家里给爹娘做工作,爹娘也不会拦挡她的。今年东山再起,即便小中专念不上,但考上重点高中是有把握的。现在想来,这事要怪还是怪她自己。眼下她站在那里,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再没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着人家来选拔她,甚至对那些来人看也不看一眼。孙玉树来了。他忽然一怔,迷离的眼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有点不敢置信。他稍稍的眨一下眼睛,看清楚了,是她。他远远就连叫好几声“文娟”,她都没有听见。于是,他就悄悄地饶到了她的背后,捂她的眼睛。文娟愣了,挣扎着身子,说:“你是谁,快放开。”捂她眼睛的那双手没有放开,却听得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你猜猜,我是谁?”孙玉树变了腔在跟她说,不想让她听出来,想让她猜出来。她尽管听到的是细声细气的声音,却晓得是男人的声音,她一下子慌了,是什么人?她从没有被哪个男的捂过眼睛。虽说她已经进城快一个月了,城里人开放一些,可是对这么随便的男女交往她还是不习惯。她又开始了挣扎,喊道:“你是谁,快放开。”孙玉树满心的得意和喜悦,不放手,还想让文娟猜。她终于猜出来了:“孙玉树!”孙玉树笑着放开了手,说:“你后脑勺长眼睛呢?”文娟扭过头,笑吟吟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孙玉树说:“找你。”又问,“你为什么不在杂货店干啦。”一句话问得文娟好心酸。虽然她也想拿孙玉树当亲人,将自己在杂货店的心酸一五一十给孙玉树讲了。但她还是硬挺着不说一句,埋下了头。孙玉树想,那家杂货店老板一看就是个人渣。他以前从文娟那张抑郁而憔悴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一些不幸的迹象,曾经在文娟送他出门时,他邹起眉头问过文娟。可文娟说她什么都好着哩,说罢就把头扭在一边再也不说什么,他也没太在意。今天去杂货店里买东西,顺便看看文娟,却没有看到她。一问才知道,文娟昨天已离开了。他问人家去哪里了,人家说不晓得,就很焦急。焦急中,他想到了文娟这时候也许在大街上到处找工作。于是,他就在街面上走,向前看,左右也看,一直走到城北大转盘……文娟未向孙玉树提说在店里承受的委屈。现在仍不想说,她尽量使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但孙玉树发现她一向灵活的眼神似乎显得冷峻,他能感觉到她遭受了某种不幸,也许是在杂货店里受了欺负才离开的,否则怎么会干了不到一个月就离开呢?他问:“是不是他们欺侮了你?”又血气方刚,“如果他们真的欺侮了你,咱找他们算账去。”见文娟不想说,就瞪起一双大花眼睛,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是他们欺侮你了?”文娟只好说:“没有谁欺侮我,是我自己不想干了。”孙玉树也不想文娟在杂货店里有没有受欺负——眼下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文娟再去一个什么地方打工。他晓得,找不到打工的地方,在城里一天都难呆下去。沉默了一会,孙玉树突然想起,昨天去学校附近的博士书店,看到窗户玻璃上贴一张招聘启示。要不要去这家博士书店碰碰运气呢?博士书店他去过多次,听人说老板是一个文化人,说不定会更理解人,理解打工人的苦。这么一想,他就对文娟说:“我看你不要在这里等了。”文娟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瞅着孙玉树。孙玉树说了要带她去博士书店试一试的想法。这个想法对文娟倒具有诱惑力。她睁大了眼,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期待,去试一试。不管怎样这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她爱读书,当然就喜欢在书店里打工。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能行吗?”孙玉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去了才知道。快走吧。”文娟心里热热的,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着孙玉树就走。路上,文娟用不着四下里张望“招聘启事”了,用不着寻找用人的地方。她跟孙玉树肩并肩,眉开眼笑,信心十足,胸脯子挺得高高的,走得飞快,街道两旁的店铺一闪而过……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2-11 17:04:03
第37章 博士书店 博士书店位于离一中不远的一条街道上。这条街不是正街也不是背街。博士书店经营的图书以文学书为主,兼营百科全书和一些报纸杂志,唯独没有教辅资料。书店老板马明是个文化人,他认为经营那些教辅资料是害人,害得学生由学习的主人变成了学习的奴隶。课本中的知识点,被这本资料换一种说法,被那本资料换了另一种说法,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课本上的一些习题被这本资料变式为这样一些习题,被那本资料变式为另外一些习题,变来变去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却是把学生给害苦了,把他们弄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只好见天翻来覆去地跟资料上那些似曾相识的习题较劲,还较个没完。今天做,明天做,后天还要做,整天整宿整日整夜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一而再再而三地七七四十九遍,就是个做。那么,学生缺乏的是什么?两个字:思考! 很自然,博士书店的生意不如一中跟前那几家主营教辅资料的书店生意火爆,更确切地说,是残淡经营。开张两年了,没赚几个钱。就连店里雇用的营业员,也总有一股怪怪的滋味,没一点儿信心想着长久干下去,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有机会就想跳槽,跳槽到那几个经营教辅资料的书店。那几个书店的老板也喜欢他们这些有从业经验的。因此,这个书店的营业员换得勤,走马灯似的,来了又走了。营业员一走,老板就成了营业员。现在,老板一边看手里拿的报纸,一边还瞧那几个顾客。听到有人说:“老板,这是我的同学,想在这里当营业员。”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托着下巴,歪着头仔细端祥了文娟,觉得文娟虽然馊弱,但她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有文化的素质——气质吧,给他一种知书达理的印象,就没多考虑,手一挥说: “工资每月180元,你满意不?”孙玉树和文娟对望了一眼,会意地一笑。他们明白了老板想雇用文娟当营业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与杂货店不同的是,老板要求文娟复印一张身份证备存,说万一有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好找到源头。文娟还没有办身份证,但她不想如实说,而是说自己不带身份证。老板叫她早点通知家里把身份证捎来。文娟点点头答应了。孙玉树又帮文娟问了最迫切的问题:“能不能解决住宿?”老板反问:“你没有住处?”文娟点了点头。老板雇用营业员从来没有考虑过解决住宿问题,虽说书架后面摆置了一个小床,是因为自己有时候在店里跟人闲撇,迟了就不回家,在那里凑合着住一个晚上。眼下他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他修养极深,为人谦和,考虑到新来的这个营业员自己解决住宿困难很大,就扭过头,用手指了指,说:“那后边有个小床,怎么样,不嫌的话,你晚上可以住那里。”文娟又点了点头。书店打工的事就这么讲定了。他们跟老板道了别,一起相跟着来到大街上。文娟有“工作”了。她感到浑身上下轻松爽快,内心洋溢着欢乐。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街道两旁的景致。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商店门都敞开着,里面花花绿绿、琳琅满目、五光十色……一中校门斜对面那个小面馆里,现在没什么吃东西的人,午饭时间已过了。孙玉树在这里赶忙给文娟要了一碗素烩面,付了钱,对文娟说:“我快到上课时间了,吃罢你就上班去。”返身就走。文娟撵在门口,说:“你也吃了饭再走嘛……”孙玉树已经出了门,回过头,说:“不了,我已经吃过了……”连文娟的回话也不听,身子一摆头一晃,就跟一尾鱼进了大海。素烩面端上来了,文娟埋下头吃。她饿极了,吃得吧嗒吧嗒响。吃罢她没有急着走,望着窗外的花花世界,感到自己在城里还不是无依无靠——起码有孙玉树这个同学在帮助她,让她感到了人间的暖意,感到了人生的支柱也在一寸寸复苏。人心都是肉长的。孙玉树在她人生处于极度悲哀的状况下帮助了她,就感到世界上没有比孙玉树更可亲的人了。既然命运使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凭靠打工维持生活,她就得再挣扎着去生活。这么想着,她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了。书店里上班,完全不像在杂货店里打工时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在杂货店打工是一件既痛苦又无奈的事,一个正常人的尊严和自信心被屈辱所代替,而文娟却在忍无可忍的地步奋起抗争,结果是愤愤不平地离开了那里。而在这里,一开始就不一样,使她重新树立起了对社会、对人生、对现实的信心,走出了生活的阴影。她的神情很开朗,一反许久以来那种忧郁木讷的表情,洋溢着那刚强自信的神气,眼睛里重新透出专注真诚的光彩。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可预测——没有永恒的痛苦。当然也不会有永恒的幸福。生活就像流水一般,有时那么平展,有时又那么曲折。日子一天天过去。文娟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这究竟是因为摆脱了杂货店的沉闷空气,还是来到传播文化的书店上班的缘故。反正是她对眼前在书店里当营业员有无穷的乐趣。 的确,她渐渐地发现书店和杂货店大不一样。不是说这里的老板和杂货店的老板不一样,或卖的东西不一样,而是卖书老得跟人说话。买书者人多嘴杂,一人一个长相,一人一个脾气,一人一个说话的路数。做生意跟人说话又与平日里说话不同,平日里说话照着自己的心思,做生意得照着别人的心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天下来,身子不累,说话累。在她看来,给人家当营业员挣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出力使劲。之前她跟娘进城里时也逛过书店,感到在书店里当营业员总不外乎为顾客服务,讲究的是待人接物热情真诚、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功夫却只能在嘴上,多向顾客推荐。现在她感到,向顾客推荐图书,得自己先熟悉图书,顾客问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才能奏效。不几天,她就把店里的图书通通熟悉了,一旦顾客光临,她就不住口的问人家要哪一方面的书,要什么书。想不到,事与愿违,常出现画蛇添足的尴尬局面。一次,她给一位顾客推荐某一本书,那位顾客毫不客气地说,你忙吧,要什么我自己晓得。她很尴尬。顾客走后,老板不失时机地对她说:“顾客中什么人都有,文化人买书一般不需要推荐,其他顾客看情况。你看人家像是在找某一方面的书时,你推荐;人家张口问你时,你推荐。”又说,“在书店里上班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就是你要用心眼来看情况。”文娟觉得老板说得很有道理。书店比较清静一些,老板待文娟也不错,她就有了想看书的心情。可是,上班时间不能看,会影响生意。下班时间偷偷看,看书时对书多少有些磨损,老板一旦发现了她下班时间偷偷看书,说不定马上就会把她炒了鱿鱼。她舍不得离开这书店啊!赚钱不说,在这里她找到了做人的尊严。这跟那家杂货店简直不能相比,这里的老板像一个饱学之士,不仅是在说话及语言风格上很像一个老师,而且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没事的时候能跟她倾心交谈。
那天关了店门,老板对她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气质不错!”她半懂不懂,就没言传。老板又问她:“你喜欢看书吗?”“喜欢。”她又惴惴不安地提了一个要求,“下班时间我能不能取一本书看。”“可以,你自己随便到书架上去拿!”看来他对爱读书的人很同情。又说,“多看看书对你将来有好处。”文娟心里一热,很受感动。因为她在这里上了班就想着多看几本书。算一算,算一算她有好长时间没见“书”的面了。在杂货店里上班时,不说每天累得不行,就是书摆在面前,她也没心情看。现在好了,老板让她随便拿书架上的书看,这无疑为她博览群书、长长见识,提供了上好的条件。可是,她对老板刚才说的“气质”产生了疑问。什么是气质?她以前在书中看到过这么个词,今日老板说她的气质不错,就对“气质”这个词耿耿于怀。后来见到孙玉树,她问:“什么是气质?”孙玉树也说不清楚,做糊涂状:“我不晓得确切解释,但我晓得大致意思,反正你的气质就是不错!”文娟虽然还没弄清楚“气质”的意思,但知道老板这么说,孙玉树也这么说,就明白他们对她感觉不错。之后下了班,文娟就随意地从书架上取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来看。看书使她无比艰辛的生活有了一个安慰。通过一本接着一本的看,她渐渐认识到,只有一个人对社会了解得更多,对人生才看得深刻,才有可能对摆在自己面前的苦难有更高意义的理解,甚至也会平心静气地对待与此同时的欢乐和幸福。她不喜欢看那些外国人写的书,是因为书里人名字很长,要死劲记,看起来很吃力。她喜欢看那些名人传记,看到那些名人的一生都充满了艰辛,就感到一个普通人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也喜欢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竟然还迷上了小说,最迷的是《人生若在希望中》。她不仅是在旁观主人公那洒着汗珠闪着光彩的路,惊心动魄披荆斩棘的路,崎岖不平倍尝艰辛的路,浸透泪水充满痛苦又充满希望的路……不断追求、前行、创造的路,而且用她那所有的真实情绪投入到了虚拟的世界和人生中,那情绪莫名其妙地在她心里膨胀着,翻腾着,使她莫名其妙地兴奋不已。她朦胧地意识到,不管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管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只要有了希望,不管这个希望是近的还是远的,能否实现,它总是牵引着人前行,鼓励着人前行。好像人有了希望,喝凉水,也能喝出份甘甜温馨来。文娟几年来的初中生活和回乡当农民生活,以及进城里的打工生活,一直被一个若有若无、若明若暗的希望鼓舞着,举步维艰,一路走来。一本书中有这么一段话——昨天已成往事,今天即将告别,唯有明天还在等待着你。你必须出发,去邂逅明天。固然生命给了很短的时间让你怀有希望,而你度过的日子大多与希望无关,却因为你怀有希望,自己的人生添了亮色。希望实现了,便是光荣;希望实现不了,你的人生也会因一路风雨跋涉而丰富充实,就不虚此生。这段话,深深地打动了文娟。 文娟从小就喜欢当老师,现在还喜欢。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就一个劲地看书,使自己更加的充实了。以前娘为了实现她的这一愿望,多次去求村支书高有富,结果很失望。现在读了这段话,她眼前一亮,就感到怀有希望是一种不停的追求,这种追求实际上是时刻给自己充电,使自己不断进步,没有了遗憾,感受到了美好的愿望带来的人生的快乐和人生的丰富而充实。书海里那些方方正正的铅字,都给她的精神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使得她可以用比较广阔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和周围的事物,因而对生活增强了自信和审视能力,并且开始用各种角度从不同的侧面来观察周围世界。读书让文娟的思想发生着一种深刻的脱变,她的脑海中时时闪现着思想的火花,对人生和命运产生了一种深邃的感悟,让她渐渐找到了知识的乐趣和人生的坐标,明白了许许多多人生道理。文娟在那个蓝色笔记本上抄录了书中的许多话语。其中的一段话,她反复读了几遍,每读一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读最后一遍时,竟然忍不住读出了声,声音还大,像是在欣赏自己洪亮的嗓音。那段话是——人的一生总有个悟觉时期,这个时期的早晚对人的一生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里的“悟觉”是指你应该做什么样的人,追求什么,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人的一生首要的是自强自立,不怕苦难。这样的人生就充满了欢乐……通过读大量的书,文娟有了许多感受。一次,老板问她读书有什么感受时,她说:“我越来越感到自己以前懂得太少了。”老板叹了口气说:“古人言,学然后知不足。”她有明白了一个道理。读书使文娟明白了许多道理。还使她的脑子里保持着许多想象中的环境。她感到现代社会给每个人提供了竞争的舞台。尽管这舞台存在不公平,还有内幕交易、潜规则等,但毕竟提供了舞台。每个人都应发挥自身的潜力,去争取、去奋斗,在竞争中激发出潜能、增长才干、展示自己的才华,让自己更快地成熟起来。畏畏缩缩、内敛、中庸、大智若愚等等,固然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成分,但也会使自己不能尽快脱颖而出。时不我待,要有所作为,就要有“亮剑”精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难有胜算,但敢于亮剑、敢于冲锋,不为困难所吓到!当然,我们要争取的东西应是合理合法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合理与否的根本界限自然是劳动。依靠自己劳动实现的愿望是合理的,不劳而获是可耻的。离开了劳动的愿望,说到底是寄生虫的欲望。也当然,我们争取的东西是自己喜欢的,可行的。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2-22 08:44:27
第38章 一个普通人也要做一…… 文娟对于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当教师的愿望现在依然耿耿于怀,老觉得那个愿望一时难以实现,但终究是可以实现的。她甚至这么想过,有一天胳膊窝夹着课本,大步流星地登上三尺讲台,滔滔不绝地给台下的学生讲她自己从书中学到的知识。学生们听得很认真,有的还举手发言……平静下来后,她就觉得那只是一种可笑的幻想罢了。她超越不了严峻的现实——她现在只是一个小书店的打工妹,随心所欲地读书倒可以,怎么可以登上三尺讲台教书呢?书店老板很爱看书,有时候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次文娟忍不住问他:“您的知识比我多许多倍,您为什么还这么爱看书?”老板听后没语,拿起笔在一张纸上画一大一小两个圆圈。文娟不解。老板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盯着她,她不敢抬头,傻了似的,好半天还瞧着纸上那两个圆圈发呆。老板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又醒过来似的,开口:“大圆圈的面积是我的知识,小圆圈的面积是你的知识,我的知识比你的多。”文娟低头不语,瞪着大眼,等着老板往下说。“这两个圆圈的外面就是你和我无知的部分。”老板又用手指着纸上的两个圆圈,“大圆圈的周长比小圆圈的长,因而我接触到的无知范围也比你大。”文娟扑闪着眼睛,似有所悟,像是对自己说:“这就是老板常常爱看书的缘故。”说罢她还想,读书应当伴随人生的始终,好处太多了。文娟不忙的时候也琢磨起老板。琢磨起老板就不由得要想起杂货店的那个老板冯胖。先后两个老板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人身上看到了人世间的假丑恶,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真善美。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书店老板尽管是个下岗人员,整天要为生计奔波,搁有些人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却保持着昂扬的情绪。这一点,马上博得了文娟的尊敬,渐渐地对老板产生了一种崇拜的感情——就像她小时候崇拜李老师一样!于是,她以后改了口,称呼老板为马老师。马老师热心仗义,精明强干,而且交游甚广,党政部门、公检法、文化教育单位中都有他的朋友,更不必说社会上其它行业中人了。可惜他原来工作的县纺织厂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境,产品滞销,工资停发,导致今天减员、明天下岗的消息一波一波传来,闹得人心惶惶,觉得干啥都没劲,整天郁闷。厂里的其他人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往行政事业单位调动。他为人耿直不愿求人,就跟那些没门路调出去的人员一搭下了岗,下岗后各自找路子谋生。文娟从老板身上有了这样一个悟觉:一个普通人也要做一个不平庸的人,在许多平平常常的事情中应该表现出不平常的看法和做法来。臂如,马老师按工龄领了一笔“补偿费”时,他就没想着做那些赚钱的买卖,却是凭着自己的爱好开了这么个小书店。按常情来说,生意人唯利是图很正常,只要不坑蒙拐骗就无可非议。但马老师的想法和做法与众不同,仅此一件事就让她思来想去,便获得了一个对她以后生活产生深远影响的认识:在最平常的事情中也可以显示出一个人人格的伟大来!这是她的第一次关于人生的自我教育。在书店里虽说比不上当老师,但总比在村里当农民好一些。至少人多一些,热闹一些,而且来书店的什么人都有。平时,她除了和来买书的顾客们打交道之外,还有机会接触到不少在村子里接触不到的人,眼界就开阔多了。博士书店经常来城里一些文人逗留聚集,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很快厮混熟悉,礼仪客套随之减免,东西南北无所不讲,天上地下无所不谈,古今中外纵谈横论一通。文娟听来,实在是兴味多多,事事新鲜。那些有影的事,一个人提起一个头,另一个人接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整个事情搭起来。有时搭得好,却不晓得事情会发展到哪里去。也有搭不好的情况。他们也不忘记骂一顿地方上有些官员太腐败,太不叫个玩意儿。甚至有人说,老想找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的记者来录一家伙,给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曝曝光。有时候也讨论有争议的话题。臂如,家里人好还是外边人好,急性子好还是慢性子好,与人为善好还是与人为恶好,钱多了好还是钱少了好,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还是当官的日子好过……按说这些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双方争论起来,各执一词。结果往往是一方开始还坚持自己的说法,看对方急了,就不坚持了,马上转过话头,顺着对方说。大家相安无事。接下来,人们便是讲那些不恭戏啧的玩笑和乱七八糟的段子。他们一个个都让文娟感到怪怪的。后来一本书她看了一本书就认识到,不是说他们神经有什么毛病,而是说但凡有才能的人都是有几分性格的。人们讲笑话和段子时,文娟站一旁从不介入,半懂不懂地听,放在心里慢慢琢磨。一天,一位文人笑着问一个被称为作家的人:“老李,你说说,你的名字当年是咋起的?”文娟后来听马老师说,作家的名字叫李红岩。她当时一听就感到这个名字好熟悉,使劲儿回想,在哪儿听到过这个人,这么想都想不起来。其实,李红岩就是李红英的哥哥,李红英曾经告诉过文娟,她一个哥哥叫李红岩。李红岩过去跟马明都在纺织厂工作,幸亏改了行调到了文化馆工作,不然的话,恐怕和马明现在差不多。李红岩这人真的有点怪,学问也不错。但爱好太广泛了。业余时间喜欢搞创作写点文章。他的最后这点“业余”使文娟有忍不住的惊喜。李红岩既搞创作,还搞群众文化活动,搞的多了,就成为了一个洞察世情又藐视世事的人。现在,他听到有人问他,就想了想,说:“我母亲生下我时,我父亲刚刚看完小说《红岩》,就给我起了这名字。儿时还觉得别扭,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人们都哈哈大笑。就有人说:“浪漫,真是浪漫。就是这浪漫,你成了作家。”这一捧,李红岩兴致勃勃,说他要讲段子给人们听。却有人塞给他一根纸烟,把他的嘴给堵住了,说:“你讲的第一个段子我晓得。”李红岩点了纸烟,吃了一口,说:“那你讲吧。”那人说:“我讲就我讲。”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讲开了——有四个陕北的南州人去北京告状,他们见一个单位门前围许多人,走近想看个究竟。突然,有个人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横在他们面前,用警察一样的口气质问:“你们哪的?”走在最前面人的回答:“南州的。”问话人一听,感到一惊,五大州里没个南州,就是世界版图上也只有个南极,没有个南州,这个南洲在哪?莫非……他又问后面一个:“你呢?”回答:“相跟的。”问话人听成了“香港的,”再问第三个:“你呢?”回答:“一搭里的。”问话人听成了“意大利的”,继续问第四个:“你也是意大利的?”回答:“哦莫。”问话人听成了“澳门。”段子讲完了,在场人几乎都笑得收不住,有一个人没笑。那人讲的时候,这个人低着头。那人讲完了,这个人抬起头,那人问:“你咋不笑?”这个人黑了脸说:“毬的啦么,你再这么编段子做贱陕北人,陕北就驱逐你出境!”另一个人说:“咋是他编的,我前几天就听人说过。”那人辩:“这个段子被很多人说来说去,但我刚才说的却是一个很精典了。”又有人说:“南州人出门在外有时就是不争气,我也听说了一个段子好逗人的。说一个南州人到省城东大街,四处找不到厕所,瞧见一个没人的墙根,就跑过去,刚把x摸出来,一个市容监察员就过来了,问他,‘你干什么?’他说,‘看看我的X在不在。’监察员笑了笑,好奇地问,‘在不在?’他说,‘我还没看,你就过来了。’监察员打趣地说,‘那你看吧!’身子一拧走了。南州人顺着墙根美美价尿了一泡。”大家笑吧,还有人兴致勃勃地说:“有个外地司机开车路过南州,把一只山羊的一条后腿给撞断了,主家把车子拦住叫司机赔偿,一只山羊竟然要价一千元,其实时下的羊价一只顶多四百元,正争吵不要休时,来了一个这搭地面上最讲理的老汉,他问明情况后,说,‘你不要争了,干脆把羊拉到县医院做个CT,然后根据病情谈赔偿的事。’外地司机一听傻眼了。赶紧说许多好话,就以八百元陪了。走时外地司机要把羊拉走,主家不依。外地司机说,‘我把钱都给你了,咋不让我把羊拉走?’主家辩,‘那你要是把我爹撞了,也要拉回去养着呀?’”李红岩发泄不满:“你们讲段子就讲段子,不要老是陕北人长陕北人短的,南州人也是陕北人,你们糟蹋南州人就是糟蹋陕北人,这你们明白吧。”又有一个人对李红岩说:“你讲吧。”李红岩一拍大腿,说:“我要讲的这个段子,知道者在全国都不过三五个,这三五个还是听我讲的。”有人说:“不要故弄玄虚了,讲出来听了再说。”李红岩说:“好!这个段子你们听了,要是能哈哈大笑,肯定延年益寿。”说罢站起来,好像前面不是有几个人在听,而是几百人在听。“有一位刚退下来的领导因老相好跟他分道扬镳,难过寂寞得不行,去找小姐玩。他的观点是,自己年岁还不那么大,不玩的话,转眼间看着好东西你却不中用了。跟小姐一搭时,他还像以前跟他的老相好在一搭一样,想铺垫铺垫,骚情话说个没完,一个劲地逗小姐高兴,小姐却高兴不起来还恼得不行。不是说小姐心情不好,或他的那骚情劲不精彩小姐听了不高兴,而是小姐嫌他瓜多籽少地浪费时间耽搁生意。甚至质问他:‘老头,你到这搭做甚来了?’他不喜欢别人称呼老头,就说,‘我不是老头,我是老干部,你说我来这搭做甚?’小姐这才乐得‘扑哧扑哧’笑了,指指自己的X,说,‘这搭就是老干部活动中心!’” 文娟年轻,感到这个段子太污秽,太下流了,血直往上涌。然而,段子是无穷无尽的,天长日久,文娟居然也习惯了。你总不能不叫人家说吧。的确,但凡段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荤。荤这个字文娟当然晓得,它和蔬菜相对,是素的反义。李红岩又要给人们讲一段,不管人们想不想听,就津津有味地讲起来:“让领导高兴做做假,让群众高兴做做秀,让同事高兴请请客,让同学高兴聚聚会,让老婆高兴做做饭,让情人高兴做做爱,让自己高兴做做梦。”别人嘴里讲出来,也许会索然无味,可李红岩极具表演天才,胳膊伸出来又缩回去,手不停地摇动,手势助语势,表情不断变化,听起来挺心动,在场的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连那个刚才没有笑的人这回也忍不住了,“扑哧、扑哧”地笑个不停。李红岩谈兴大发,讲起了他的作品。他说他以前的一部小说中还有几个这样的段子,没这样的段子就不吸引人。李红岩讲的时候,马明在一旁静静地听,很少发表意见。在文娟心目中,马明是一个真正有学问的人,不显山露水,装在自己肚子里,不随随便便说出来唬人。但说开了,便滔滔不绝。文娟像一个老老实实的学生,非常留心地听着。李红岩最后讲的这个观点,有人持反对意见。他说:“有了这样的段子,小说当下看起来精彩热闹,看得人废寝忘食,乐而望倦,劳而无怨,可过后一想起却觉得小说不伦不类,反倒以后再也不想看小说了。”说得真有道理。文娟想不来谁说的有道理,但她觉得李红岩这个人很有趣,就多看了几眼,发现他的眉宇间长着一颗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使他的面部更显得多了一些生动和才气出来。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12-23 19:44:12
看了两天,看得好累!作者辛苦,欣赏问好!
榆林人
发表于 2015-12-24 21:01:43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12-23 19:44
看了两天,看得好累!作者辛苦,欣赏问好!
谢谢你,辛苦了!
当今社会,写书不容易,看书也不容易!
你看的很累,说明你不是在看热闹,而是看门道,从中悟出点什么!
有了这样的态度,今后比能像牛顿说的那样,站在巨人肩上,创作出成功作品!
祝平安夜,圣诞节快乐!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2 11:18:45
第39章 18岁的爱情憧憬 文娟下班时间一本又一本地看书。看罢《小芳的故事》这本小说,主人公小芳的爱情充满了她十八岁的胸膛。不由得幻想,遇到一个值得爱的人该多么好啊!有了爱情的冲动后,一旦闲下来就盼望着孙玉树来到她身边,也想给他写一封信,笔却落不到纸上。不是说她又不想写了,而是理智上升了。孙玉树一旦分了心,考不上大学咋办?孙玉树平静的内心世界和有规律的生活也打破了。除了学习功课,另一件事又在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搅动——文娟引起的。他和她有过恩恩怨怨。尽管说那时候他们都很单纯、幼雅,不管犯什么错人们都会原谅的。但孙玉树是怀着戒心的。他认为,文娟虽然信中所述,很大程度地原谅了他那时候的愚蠢。但他认为,那件事毕竟给文娟的伤害太大了,可以说是毁了她的前程,她在心底里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肯定的,一直会耿耿于怀的。然而没过多久,他发觉自己估计错了。每次来到书店,文娟对他的热情是显易易见的,不止一次地关心他的学习,还经常鼓励他,这让他对她的心情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除了上课听讲,自习时间紧紧张张地把作业做完,其余时间就不由得要想她,甚至上课时都有点神不守舍地等待着下课,上自习时等待着放学。放了学,他也渴望和她呆在一块,一天不见面就有一种想念之情油然而生……不可思议!世界上有多少事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是人,人的感情。孙玉树的这种感情,也许就是小说里的朦胧的爱情吧!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她了。他的思绪很活跃,思维却是二重的。既要想学习方面的问题,又要想自己耿耿于怀的心事。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种二重思维是很危险的。孙玉树也不是不晓得这一点——可这不由人啊!孙玉树心中涌动着青春的热潮。课余时间里,他往博士书店跑的勤了,文娟感到了一种甜蜜的安慰。孙玉树把文娟看得似一份礼物,小心翼翼,怕稍不小心就给碰怀了。每次见到文娟就及其兴奋,口里要汪好多的口水,得不停地往下咽。他开始跟她东拉西扯地说半天话。说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总有一种拘束感。他们的话题虽然没有涉及所谓的爱情,她却是觉得孙玉树是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他们谁也离不开谁。有点似歌中唱的,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他们天天见面。老板不在店里时,无论他们相互问长问短,谈论个什么问题,甚至缄默不语,那都是多么愉快啊!时光在甜蜜的感觉中流逝。遗憾的是人们确信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并没有发生,他们的“恋爱”关系便停留到了萌芽阶段。孙玉树这么隔三差五来书店,逗留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引起老板的讨厌?这是文娟突然想到的一个问题。文娟害怕了。可孙玉树还来。文娟就想直截了当价给他说,以后没事不要到店里,却没有说。不是说她改变主意不想说了,任她的“爱情”飞扬,而是担心这么说会伤害了孙玉树的自尊心。想给他写一封信,话说得委婉一点,鼓励他好好学功课。信要装在信封里,让他回学校里去看,独自一个人去想,会想得更明白,看得透彻。写完后却撕掉了。干吗要这样呢?孙玉树会怎么想?一来怕他当面给她难看,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当面说清楚就可以了,写什么信呢?二来,孙玉树接了信当面不说什么,回去打开一看想不通,心里疙疙瘩瘩,有了思想负担,才真的会影响他的学习哩。这不是要害了他吗?文娟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妥当的办法。好在孙玉树天天来,有机会慢慢地给他说一说。孙玉树根本不晓得文娟的思想动态。在他心里,真的希望跟文娟的“恋爱”继续发展。但他这次来到书店见到文娟,就明显地感到她变了。变得对他不那么热情了。想问一问文娟倒究发生了什么事,可老板坐那里动也不动地看书。等了一会,看老板还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只好在书架上找几本书翻了翻。老板终于离开了。没等孙玉树开口,文娟就拐弯抹角地笑着对他说了一大摊话后,迟疑地走到他跟前,小声说:“玉树,我有话跟你说……”“咱老同学说话,你还这么拐弯抹角的?”“我这话给你不说不行,说了又怕你生气……”“你今天是咋了?吞吞吐吐的?”“你以后没事不要来。”又说,“我怕影响你学习。”孙玉树还没有醒悟,蛮不在乎地说:“一点也不影响,我现在学习的劲头还很足,成绩没有进步也没有倒退,我一直是年级前几十名,最差时也在班上前十名。”文娟真诚地说:“真该祝贺你!在一所重点中学,强手如林,同年级八百多名同学中你居然在前六十名,将来考上重点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可是……”她脸上的笑容退去,严肃起来:“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你明白不?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成绩会下降,到时候考不上大学,看你怎么办!”她的话一开口就是一串一串的,孙玉树听了依然满不在乎价说:“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还讲那老一套。文娟,你为什么样样都要和学习和前途挂起钩来,有那么严重吗?”文娟更严肃了:“怎么不严重?考不上大学,你就跟我一样了。”又想到了说服孙玉树的一个理由:“你经常来,谁晓得老板会不会讨厌。万一他讨厌起你咋办?”孙玉树此时并没有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个男孩被女孩关怀的那种美好,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他说:“我以后少来就是了。”说罢告辞走了。自后的日子里,文娟一直很紧张,孙玉树也一直很紧张,他们的关系就更紧张了,紧张的结果是好久都没有见上一面。孙玉树的生活简单的每天只就是两点一线——宿舍到教室。然而,这一来各自的心里反而有对方了。有十来天时间就要期中考试了,孙玉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复习上,没遍没数地、废寝忘食般地复习功课,累得苦不堪言。就是这样忙,他还一直惦记着文娟。一天,他想给文娟写一封信,但提起笔又鼓不起勇气。唉,这在很大程度上因为他们是老同学,后来很亲近,倒有了一种难言的障碍。中期考试一结束,孙玉树就想去书店看看文娟。又一想,去了文娟问他考的怎样,怎回答呢?感觉考得可以,各门功课在班里名列前茅不在话下。但只是感觉。这天是星期六,晚饭后孙玉树胳肢窝夹着一本书,站在学校门口犹豫着。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叫他,一扭头,见是王秀秀。王秀秀当年小学毕业就进城里念初中,因为跟城里的学生合不来,念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转乡中学。现在念高中了,她仍然觉得那些城里的学生和他们这些乡里来的学生难以相处。好的是,现在班里农村籍的学生不少,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今天她穿着与往日不同,裤子是藏青色的,衬衣是白色的,开口很低。在此之前,吃罢晚饭后去哪里消遣她很犯踌躇。在学校操场上看了一会同学们打排球,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来邀请她一起打,摇手拒绝了。离开操场,又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问她去哪里,她说去街上。走到校门口,看到孙玉树,王秀秀就喜出望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热情地问:“你在这里干嘛?”孙玉树不想说心里话,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事。”说罢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王秀秀想了想,叫道:“玉树,你等等。”孙玉树回过头,望着王秀秀问:“秀秀还有事吗?”“嗯”。王秀秀点着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孙玉树跟前,低声说:“咱们一搭出去转转。”按说,孙玉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极少有机会和女同学打交道,按通常的推理,这种男学生猛不丁听到女学生的邀请,不说高兴快乐的忘乎所以,至少也该点头同意。可他却感到很意外,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不知所措。王秀秀叫他去哪里转没有说,也没有说去书店叫上文娟。他感到惶恐不安——去还是不去?犹豫了一会,孙玉树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了,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王秀秀却坚持了,说:“我们一起逃自习怎么样?”孙玉树是个三好学生,不要说逃自习,迟到也都是不可能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一个女同学向他发出了邀情,他犹豫不决了。他想,也许是又去看录像吧。他忙碌了好长时间,也想看录像了,就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别扭。两个男女同学一搭相跟着在大街上走,叫路人看着总不美气。可再想,他和王秀秀一个乡的,还是老同学,走一走就走一走,怕什么哩!于是,他们就相跟着一块出了校门,大大方方地走在了大街上。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7 08:18:28
第40章 初吻(1) 孙玉树跟王秀秀说起话来,倒能说到一起。一开始孙玉树由于见女同学有点害羞,有些拘谨,聊着渐渐就聊开了。王秀秀约他不是去看录像,而是去公园。他以往很少去公园,也想去转转。去公园的路上,你说一句,我接一句,不显得路长。他们边走边说些家长里短、互相认识的人,后说到自个儿的心事,相互能说说心腹话。离一中不远的公园里,中间是一个小湖。南边是儿童游乐场,有“空中飞人”、“碰碰车”、“电瓶车”、小火车”……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北面一片小树林里人很多,成双成对的。有大男大女,也有少男少女,很宁静,每两个人是一个世界。世界和世界之间互相没沟通也没感觉,许多男人都朝对面的女人窃窃私语,都想用竭诚和热情在这里筑起爱的天堂。从上帝创造出夏娃那一刻起,男人就不可以没有女人而生活。然而,不同的男人走近女人的目的有所不同,除了暴烈冲动者,强食占有者,再就是……进了公园,王秀秀就带领孙玉树径直来到了北面的小树林。王秀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搭了,她对这搭的一切熟视无睹。孙玉树不一样了,他第一次来这搭,大开眼界,好奇地东张西望那一对对旁若无人地偎依在一搭的“情侣”,每个男人都像是个怜香惜玉者和护花使者……王秀秀把他咋带领到了这搭?孙玉树感到不可思议!王秀秀没注意他的表情,第一句话就是:“玉树,这搭怎样?”孙玉树呆呆的望着王秀秀。这会儿他的心情复杂了。振奋是一定的,却也有拘谨,还有那么一点点鬼头鬼脑的怕。所以他嘴唇动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王秀秀笑了笑说:“你别对他们有什么看法,他们才是时代的潮人。”“潮人?”孙玉树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王秀秀说:“潮人跟赶时髦的人意思差不多。”说罢见孙玉树不言传,就关切地问:“你怎了?”孙玉树心里还是有些慌乱,仍然不言传。“你有心事?”王秀秀又说,“我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你知道?”“失恋了吗……”孙玉树打断:“别胡说!”王秀秀又突然冒出了一句憋了很久的话:“我听说,我们语文老师的婆姨是一个破鞋。”孙玉树愣了一下,他明白她说的意思,知道这是一句很可怕、肮脏,很骂人的话,就劝告:“秀秀啊,咱们现在是学生,要用心读书,社会上的事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王秀秀不乐意地看了孙玉树一眼,什么也没说。孙玉树望着王秀秀,接着说:“咱们从农村来到城里读书真不容易,花的是爹娘的血汗钱,应该专心学习。”王秀秀瓷了。孙玉树继续说:“老师说,明年开始招生指标要扩大了,我们都可以考上大学。”王秀秀听了他友好的又是冷静的话,就扬起头,平静地说:“招生指标不扩大你也一定能考上大学,可我就不一样,招生指标再扩大也扩大不到我。”孙玉树问:“为什么?”王秀秀说:“你是考上高中的,我是花钱念的自费生,不可比的。”孙玉树说:“我不认同。”王秀秀说:“我就这么想。”孙玉树辨:“我们班里有几个自费生现在成绩也很好,有一个还进入了前五名。”王秀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哩!”孙玉树说:“那你也下功夫嘛!”王秀秀白了孙玉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学习成绩是吹的,说上去就上去呀,上半学期我也没少下功夫,可成绩还是上不去,在班里六十名左右晃。”这半学期她对学习就已经心不在焉了,数学课她根本听不进去,老师讲立体几何,她听起来像天书一样。英语课更是一塌糊涂,单词记不住,发音也不准。这两门考试都不及格。语文不怎么样,理化更是不怎么样。她爹王顺看了她的成绩单心里也有气,就对她说:“这个假期叫几个有名气的老师来家里,给你一对一价补课,我不在乎花几个钱,只要把你的学习成绩弄上去就行。”补课教师真来了。第一个是英语教师,发音很准,一听就知道是个讲英语的高手,只可惜王秀秀的基础太差,单词记得太少,语法一塌糊涂,英语老师给她讲得滔滔不绝,她听得头昏眼花,根本听不进去。数学、物理、化学,也大致如此。补了一个假期也是白搭。王秀秀是有自知之明的。眼下,她申辩:“我跟人家不一样。”孙玉树再辨:“你跟人家怎么不一样,你初中的基础也不差呀!”他不晓得,一个学生一旦“野”了以后,再收心务正,就难了!这时候已经是一天的傍晚了,孙玉树的眼睛都往四下里看,看到有一男的把一女的搂抱得紧紧的,就低了头来吃吃地笑。王秀秀说:“咱走近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孙玉树站着不动,已经走过去的王秀秀向他摇了摇手,压低声音说:“玉树,你过来。”孙玉树不理她,转过身却见不远处又有一对男女在疯狂地接吻,那男的吻的太自我、太侵略,能吃人的,还从上往下抚摸着那女人的身体,又看见一对……仿佛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春气,让人兴奋的幻想连篇,无法控制。孙玉树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那号从来没有没有过的、微妙的的变化,似那种不攻自破的情态。但他顽强地收起自己的心神,强压着邪恶的念头,咽了一口唾沫,提醒自己还是个学生,那出格的事怎敢呀,控制住!控制得有点难受,难受得他不想待下去。她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她在等待什么?他心里说,你就叫我这么陪着你。王秀秀因为对一种奇怪的情绪难以抑制,而一动不动了,只是拿眼喜爱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王秀秀走过来问他:“你有女朋友没?”如雷贯耳,孙玉树怔了怔,说:“没有。”四下里望了望又说,“咱们走吧!”王秀秀不走。孙玉树又说:“走吧,不要让人家说咱们耍流氓。”王秀秀瞪大了眼,问:“你说什么?”孙玉树不想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就没言传,盯着王秀秀看。王秀秀也盯着孙玉树看。眼睛永远是动人的,预示着下一步的行为。王秀秀索性一头扎进孙玉树的怀里,脸胧紧紧地贴着他的前胸,像是在倾听他的心跳。在此之前,虽然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连手都没碰过。孙玉树平时学习上很用功,王秀秀有时候见了就称他书呆子。孙玉树呆是呆,对男女之事无疑只是浮浅地懂得。但到了这时候,他就充满了好奇,比王秀秀这样一些“老油条”具有更大的激情。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盯着王秀秀的嘴角想入非非。如果亲一下那张可爱的嘴嘴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想到这里,他觉得全身的血液流淌骤然加速,像通了电流,身体内沉睡多年的欲望仿佛像一颗中磅炸弹一样,轰然要爆发了……这是一种不能自己的激情,手里的书掉地下了。多年以后孙玉树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他注视着王秀秀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喜爱地看着他,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招唤,就把眼睛一闭,王秀秀的那红嘴唇就贴了上来,贴在他的嘴上……开始了一种很笨的方式接吻……这是孙玉树的初吻,感觉令他窒息,大脑一片空白……王秀秀大概不是初吻了吧。孙玉树其实是喜欢吻的,他的身体在告诉他,他想吻,他需要吻。可他就是怕,开始反映很迟钝,可王秀秀的吻轻轻地呼唤着,唤醒了他的一种本能的欲望,就感到热血攻心,头昏脑胀,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凝然不动了,就突然猛烈地吮吻起来……他的X就是在这个妙不可言的瞬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王秀秀突然抬起头来,孙玉树把王秀秀的这一动作错误地理解成了警告,就不想再坚硬,却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相反有些东西在变本加厉。等平静下来,看看周围后,孙玉树说:“这儿的人太多了。”王秀秀说,“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孙玉树边往开推王秀秀,边吞吞吐吐地说:“这,不行,不行……”王秀秀感到意外,她不明白他怎么了,为什么会拒绝这久已盼望的美妙动人时刻?莫非他是另类人?她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孙玉树说:“不是。”王秀秀就张开双臂搂住了孙玉树的脖子,两个身躯又紧紧的绞在了一起,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他的耳边感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她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她就伸出手轻轻捂住他的嘴:“玉树,什么也别说……”他把王秀秀搂得更紧,王秀秀也搂他,几乎搂成了一个人……“这样好不好?”“好。”“你开心不开心?”“开心。”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7 09:41:49
精彩,继续欣赏!:)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9 22:02:42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7 09:41
精彩,继续欣赏!
特别感谢了!
问好,祝福!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11 08:14:53
第41章 初吻(2) 孙玉树的“初吻”并没有在小树林里持续下去。五分钟后,一棵树上落了一只鸟鸦,又有一棵树上落好些看见和看不见的麻雀,啁啁啾啾的倒是很惹趣。还有一棵树上趴着两个小混混,突然使劲地一声叫唤,乌鸦和麻雀都受到了惊吓,麻雀展开了黑色的翅膀,“呱呱呱”地在绿树里划了一个柔弱的弧线,然后扑噜噜飞上了天。乌鸦很生气地偏了偏头,瞪了那两个小混混一眼,也凌空而起,扑噜噜地飞走了。这搭接吻的人们都被惊动了,此起彼伏、彼起此伏的“啵啵啵”声戛然而止。两个小混混 “嗨!嗨!嗨!”的喊声又是如雷而至。人们怕得倏地一宿,都蹲在了地上。王秀秀定睛一看,上次在录像厅门前遇过的那俩小混混在朝他们坏笑着,坏笑的样子跟她上次见到的如出一辙。她顿时舌头短了,眼睛直了,身体僵了。醒过了神,就对孙玉树说:“快跑。”拔腿先跑。孙玉树也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又记起了什么,返身跑回原处,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跑了。俩混混看着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周围那些男男女女也都惊慌失措价身子一拧朝四下里散去……不能用鬼混来形容孙玉树和王秀秀,真要是鬼混,事情倒还有其它的一些可能。他俩受到了滋扰,就清醒过来,跑回学校就长出一口气,有一种谢天谢地的庆幸。这一晚,孙玉树失眠了。躺在木板床上,总摆脱不掉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王秀秀吻了他,不,是他们互相吻了。那种感觉竟然那么地新鲜,那么地美妙,那么地撩人……这一夜,孙玉树想到了文娟,他的初吻应该是给文娟。乡中学念书时,尽管和王秀秀是同班,相互间却没有什么交往,他的心思主要用在了学习上。况且他似乎晚熟,那时候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点也不敏感。对女同学的想法不了解,就像不了解自己对女同学的想法一样。他记得有时候好像也想起女同学,想过后好久又不想。至于说文娟,他先是出于一个少年的那种好胜性,才出那下策,事后对文娟由于负疚而产生同情心,交往中产生了好感……该给的没给,不该给的给了。人世间有过多少这样的阴差阳错,让人感到遗憾。人一辈子总有遗憾。文娟由于他的“恶作剧”影响了学习,没考上重点高中,无疑是他今生今世的一大遗憾,难过极了。他多想和文娟在同一个学校念书,经常在一搭。文娟进城后,他总想着跟她在一起,几乎到了乐不思学的地步。直到文娟提醒了他,那种冒出来的念头才消散了……今天他和王秀秀有了初吻,这意味着什么呢?想到这个问题,没谈过恋爱的他却无师自通般地知道恋爱是怎么一回事,书中、电影中、录像中那一幕幕把恋爱中的男女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镜头浮现他眼前,禁不住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样下去……学校是不容许学生谈恋爱的,虽说私下里也有谈的,但谈得偷偷摸摸,非常的不爽。老师有时候也提醒:一个学生念高中后,便开始喜欢欣赏异性朋友,但欣赏弄不等于拥有,拥有需要有更多的责任、能力和义务,这显然与一个处于紧张繁忙学习当中的高中生不相符,所以老师也时常这么说:恋爱可以毁掉莘莘学子的学业,从来不像有的书中那样说,恋爱也可以让人成长。孙玉树失眠了一夜。贫困的家庭出身和艰难的生活磨练,使他这么早就开始直面艰辛的人生,意识中充满了忧虑……今天能念高中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进入高中那天,学校就将历届考入大学的高材生的在校学习情况一一介绍给了他们,这无疑极大地刺激了像他这样有抱负的青年——考大学就成了他追求的目标!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如果那样下去的话,仿佛要去投奔一个黯淡的前程。接着,一种强烈的愿望终于从内心升起了。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生怕一发不可收拾。老师就警告,心不在焉,一定会高考榜上无名。榜上无名对不起为了供他上学而砸锅卖铁的爹娘,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是清楚的。爹也许会仰天长叹,娘也许会哭的呼天喊地,仿佛家里有了丧事。他知道王秀秀这样一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有钱人家子女来上学是为了锦上添花,而他这样一些贫困家庭子女来上学是为雪中送炭。他终于死了这条心,想把王秀秀从脑海里甩出去,一心钻到功课中去,学习对他来说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主题。青春的激流打起的第一个波浪投在孙玉树内心,就这样渐渐平伏了,他感到了一种解脱的喜悦。觉得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想他该想的,做他该做的,而不要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可是,王秀秀能不能谅解他还是个问题。该跟她好好谈谈求得她谅解。孙玉树一旦觉醒,就没有太多的心理过程,立刻想“改邪归正”——他甚至都等不到明天了,渴望立刻找到王秀秀,对她说:“我不能……”这么晚了,他当然不能往女生宿舍去。他接着想,想了好久。觉得在校园里不能谈,生怕把王秀秀说恼了不好收场。他无心入睡,真想起来出去到院子里转一转,却没有。不是说他懒得起床了,他从来不睡懒觉,而是夜晚学生入睡后,宿舍楼管理员就把楼门锁上了,出不去。更何况,宿舍里还睡着七个同学,起床出门会惊动他们。他只好躺在床上,眼大睁着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写一张纸条表明自己的心思——找机会乘王秀秀不注意时,塞进她的衣服口袋里。孙玉树其实用不着那么胡思乱想,更是用不着塞给王秀秀小纸条表明心思。王秀秀根本就不再想跟他发展下去。这天晚上,她也没有一下子入睡,对今天的青春莽撞有悔意,还怕孙玉树把她当成一个朝三暮四的风流女子了。她也想给孙玉树解释一下,并且不能拖的时间太久了。第二天早晨,王秀秀就在宿舍楼门口等孙玉树。孙玉树远远看见她,就立定了,想返身退回宿舍,迟了,王秀秀喊住了他,撵过来就就莫名其妙地甩给他一句:“我再不会打扰你了。”见他木愣愣站着,又很平静地对他说,“你不要想昨晚的事了,专心学习吧。”身子一拧,走了。孙玉树沮丧地站在那里,看着王秀秀在一个墙角把身子一拧,就没影了,他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感觉不是个滋味。自己实在是太小气,看不起人,缺少男人应该有的一种大气。他很想撵上去给王秀秀解释一番,却远远看见王秀秀跟两个女同学在一起往教学楼走。他想,王秀秀那么说是否感到他给她造成了困难处境,心里有了怨怨恨恨的情绪?王秀秀好长时间没有跟孙玉树约会,孙玉树倒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但他终究还是觉得轻松了,完全没有了思想负担,又专心致志地学习功课了。王秀秀跟孙玉树在公园里幽会的事情,不知怎么就在她的班里扬开了。有人竟然当面问王秀秀,你有男朋友了?王秀秀心里一惊红了脸,半天不说话。过一会儿才小声说,我哪儿有男朋友啊。人家认为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不在学习上下功夫,就非常需要一个男朋友呵护,王秀秀在学习上不下功夫不可能没有,那个跟她在公园里幽会的男学生就是,她脸皮薄不熟不摘罢了。王秀秀坚决否认,连一点余地都没留。她晓得承认了就麻烦,舆论就会把她和孙玉树拴在一搭,许多人会说三道四,背后指指戳戳。一旦传到老师耳朵里,老师就会找你谈话,甚至她和他就没脸继续在学校上学了。既然否认了,那么起誓罚咒的否认,以后她收到好几个男生要和她交朋友的情书,就很紧张都不敢承应,生怕被那眼毒的人瞅着,嘴快的人扬出去。她还要在这个学校里学习和生活啊!“富有人家出来的孩子,说到底都是非常脆弱的”。这句话虽说令富人丧气,却是击中了许多富家子女的要害,王秀秀就不例外。过去她在学习中遇到了困难,而且困难越来越大,就不能下定决心摈弃杂念,克服困难。现在遇到了流言蜚语,她同样显示出了脆弱。她当时坚决否认,但心底十分不安,担心同学们一旦真的把她当那号人,不管学习成绩怎么样,家庭经济有多优越,日子也难过呀!这里顺便说说,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青年学生来说,这号过早的男女之间的交往并不可取。不是说他们一旦交往就会出现那号令他们的父母担忧的问题,而是这无疑要影响他们的学习和身心健康。这个微妙的年龄里,不仅孙玉树和王秀秀,就是跟他们同龄的其他青年学生也一样,加之社会上那五颜六色的东西扑面而来,于是男女之间不可避免会出现那号心心思思的现象,希望自己能够引起异性的注意。虽说想交一个“相好”的人并不多,但不少人心中的那号渴望有时候十分强烈。尤其是,像王秀秀这样一些对学习心不在焉的学生,就希望有一个异性的同学在一块交交往往,给生活带来一些活力,好一天一天往过混日子。 第42章 命运转折点 王秀秀跟孙玉树后来没有约会,她跟学校里其他男同学有没有约会,孙玉树以后还往文娟打工的博士书店里跑了没有,这里不说了。要说的是他们的老师王三平。王三平今天骑自行车路过博士书店。他以往路过这里并不是一闪而过,不进去买书也要扭头看看。他原来是老师嘛,不朝书店里看朝哪看啊!今天他也不由得一看,看到了文娟,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了一 下,眼前一亮,手一拉闸,一脚落地,往书店跟前挪了挪撑好车子,往书店里走。文娟见王老师进来,羞羞答答地笑了笑,叫了一声:“王老师。”就埋下了头。王三平看出文娟是在店里当营业员。他他寒暄了几句后,才说起了一件正经事。文娟他们这个班毕业后,班里考上小中专和高中的学生多,云县遥遥领先,轰动一时。这主要是教育专干的功劳。教育专干是全权负责本乡教育工作的领导人,算得上是一方诸侯。县上要将教育专干调进城里工作,便传出中学校长接任教育专干,就有副校长开始四处活动,想循序渐进地接任校长。教导主任、副主任也想循序渐进,有几个教师也跃跃欲试着想弄个教导副主任干干。有一段时间,人们的神经处于雷达般的敏感状态中,都四处活动,打探消息,心里毛毛乱乱的。又听说中学校长赵世儒嫌当个教育专干见天东奔西跑的到村小学检查工作很麻烦而推辞不干,教育局可能要从外乡调人来担当这一职务,人们才心灰意冷。没有人想到,后来竟然是一般教师王三平上任了。正因为出人意料,这件事成为事实后,庙沟乡的老师们中间一片哗然。不是说王三平的提升出人意料,他工作认真负责,能力强,为人不错,而是因为按照通常循序渐进的惯例,他是个一般教师该从教导副主任干起,然后一个一个台阶的上,扳正,再升副校长、校长。谁也没想到,王三平这一步登天,给乱了谱。世事沧桑啊!王三平被提拔后,很快就引起了人们不同以往的注意。起先是探究他有没有亲戚在市里当大官,如果有的话,会逼着让县教育局提拔的。当知道他的确没有亲戚在市里当大官,另一种传言就冒出来了:他经常去城里请客送礼而被提拔的。这种说法前面已经做过交待了。不管怎么说,王三平不是凭靠自己的能力和工作业绩被提拔的。接着人们就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终于得出了一致结论:他当教师是个好教师,当个专干就不见得是个好专干了。王三平担任了专干,以后不用讲课备课批改作业,只用嘴就行了。他以前不喝酒不打牌,就爱吃几口纸烟,吃的是三块钱一包的纸烟,后来他连三块钱的纸烟也不吃了,给戒掉了。担任教育专干后,又开始吃纸烟,还提高了档次,五块钱一包的。酒也粘上了,偶尔还打打牌。担任教育专干还不到一年,他心里有很多感慨,要说出来,却又寻不着个合适的词说出来。他常常说“那是没办法的事”。别人一听以为他是说工作需要。他的工作总起来还顺利。可最近遇到了个难题,杨家沟村小学的教师是个公派教师,早就心不在焉了,想留职停薪去城里做生意,他感到有喜有愁。喜的是用这个公派教师工资的四分之一就可以雇用一个代课老师,四分之三可作为上面来人的招待费。按说这和旧军队里吃空晌差不多,属于不属于贪污他也不去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不是他王三平开这个先例,许多乡都这么干,法不责众嘛。愁的是这个村子穷,自然条件是全乡最差的,村小学的各项工作在全乡一直处于落后地位,如果弄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师来顶,或者随便弄个站在讲台上只会发愣的木头,那“走马灯”式换教师的尴尬就还会出现,学校就彻底垮了。可要急手现抓一个能胜任的教师,也不容易。王三平当下除了有危机感,还感到这个学校需要的是一个人才。他的学生文娟倒可以考虑,却是听人说她进了城。昨天进城里开会,他还在想,一直为雇用一个代课老师苦恼着。台上局长讲得津津有味,他连一句都听不进去。今天早上会还没结束,就溜了出来…… 王三平和文娟寒暄几句,心里就萌生了雇用她当老师的念头。他说:“我想和你说件事。”文娟心里不免有点惊讶。王老师要给她是什么事会这么庄严呢?首先她这么想,不会是为她当老师的事吧!王老师那次给她已经说明白了,当老师要村里拿意见。可王老师再有什么事要对她说呢?她一时弄不明白,问:“王老师,是什么事?”王三平说:“你现在,想不想当老师?”文娟耳朵一竖。老师?果然就是这!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哩,在心里早把它磨的炽热闪亮了,没想到这闪亮的好事儿竟然让她现在给等上了。她激动不已,往日的惊悸惶惑,留在心里的这“伤”那“伤”,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惊喜。她从小就喜欢当老师,初中毕业竟然连重点高中都没考上,不要说念什么师范院校了,她的这一梦想也就随之破灭了。回到村里当农民后,倒是有个当教师的机会,她娘为此做了努力,找了村支书,她也去找王老师,都无济于事。现在,她对王老师的一片好心充满了感激,真想不到生活中会出现这样的转机。她想,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吧!命运已经发生了令她不解的变化——梦想要实现了,但文娟还感觉是在梦中。以往的坎坎坷坷经历已使她不敢轻信有好梦,脸上堆满了惊疑,顿生人生无常当老师越发无常之感。但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以前的班主任,是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师,乐于关心学生,乐于帮助学生,过去就是同学们十分信赖的老师,现在也应该是她信赖的人。她想说几句感激的话语,却没有说,而是一本正经地问:“王老师,你刚才说让我当老师,真的吗?”王三平也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定下来。”文娟没有满口答应,而是很有责任心地问:“我行吗?”王三平说:“你善良,聪明好学,我信得过你。”当老师愿望的实现,让文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王三平也看出来了,但他是个实诚人,又一脸认真地说:“杨家沟是山区,不通公路,自然条件要比你们高家峁还落后。”文娟听说过杨家沟的偏僻、杨家沟的穷。学校里的条件肯定不好。如果好的话,不知有多少人要抢着去。她进城里打工已快两个月了,原来在杂货店的遭遇让她不堪回首,现在书店里当营业员她很满意,接触了很多文化人耳濡目染,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知识,明白了不少道理。可书店生意并不好,对面又开了一个挺大的书店,里面教辅书、文学书、百科全书等等都有,把大批顾客拉走了……她很小就喜欢当老师,这是上苍所赐的机会。最后她舍去一切顾虑铁了心地说:“我想好了。”王三平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觉得文娟真的成熟了。他又了解了一下文娟的情况,更觉得满意。跟打工一样,文娟没有商谈合同的事宜。她没提,王三平也不过问。现实的逻辑似乎是这样的,人家能给一份工作,已是天大的面子了,还要合同做什么?文娟看过的书多了,知道在哪里打工是应该签合同的。当然,包括当代课老师。后来文娟还想过这件事情的,想来想去,还是找工作的人胆怯,还是找工作的人抹不开面子,还是找工作的人太容易感恩。工作合同的事谁也不提,工作合同反而成了双方面前的一口井,都十分自觉地、不约而同地绕过去了。说到底,又有哪一个老板喜欢和员工签合同呢。不签合同,差不多成了许多用工单位的潜规则。没有合同最好了,所有的问题都在“老板”的嘴里,“老板”只有权力,怎么做起来都容易得多。文娟当代课老师的事定下来后,王三平便转移了话题,简单地介绍了现任教师的情况。文娟听罢,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王三平又问文娟:“你想什么时候报到?”文娟想了想,她没有回答王老师的问题,而是问:“能不能回我们村当老师。”王三平说:“是不是有肉吃了就挑肥拣瘦?高家峁小学老师的位子满满的,不需要老师你也晓得。”文娟当然晓得。她还想回一趟家,但放弃了这打算。一方面是怕回了家又会有什么变故。幸运之神降临的过分慷慨,她生怕这“好事”跟她擦肩而过,她的心被命运折磨却了;另一方面考虑到现任老师心不在焉,孩子们也是盼着她早点去啊!她果断地对王三平说:“今天。”王三平觉得文娟不仅成熟了,还懂得他的心意。依照他原来的想法,好好地调教文娟几天。往后怎么办,完全靠她自己的修行了。现在文娟急着要上任,他看着她的神态,觉得她聪明好学,但那是当学生,如今是当老师,她一上任不可能驾轻就熟,还得需要一个适应期。他想了想后,说:“明天早上这里的会结束后,咱们一起去。”背后有人问:“有没有《新华字典》?”文娟转过身朝那顾客点点头,又扭过头,很执拗地说:“我就想今天去。”王三平没想到文娟这么立马三刻,被她的执拗感动了。现在老师雇下了,是他昔日的得意门生,他不经意中碰见的,才将她雇用为代课老师……文娟觉得给书店老板马老师辞职还是个问题。 “《新华字典》在哪里?”那顾客又问。文娟走近书架出手抓了一本,递在顾客手里,收了钱。文娟想,剩下的事情就是用什么借口离开书店了。她觉得马老师平时待她不错,她不好意思开口明说 。那咋说哩?马明来了。文娟鼓起勇气把情况如实地一说,王三平连忙给马明递上一根纸烟。马明摆摆手,说:“谢谢,我不会吃烟。”他好像对文娟辞职没感到意外,很通情达理地说:“你还是去当老师吧,也许有前途。”又说,“我这个书店也不打算开下去了。”文娟感到她就是想在书店干也干不下去了。马明从抽屉里摸出几张钱递文娟手里,说,“这是你的工资。”文娟心里一热。文娟要走了,她把那个蓝色笔记本翻开,想让马明给她写几句赠言。马明慨然应允,写了四个大字——好人难活。文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后,说了一声谢谢,就把自己的铺盖卷从里边拿出放在了王老师的自行车上。王老师就推着自行车走,她提着小包跟在后面。走出老远了,文娟再回过头看,马明果然还在书店门口站着,也望着她,喊道:“文娟,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就言传啊!”饭馆里吃饭时,王三平才将自己的想法对文娟和盘拖出:“你太年轻了,刚开始当老师,自己一个人去报到,会让村里人轻视。我想来想去,还是等我明天开吧会,亲自带着你去上任最合适。”他还说了很久以来就有的一个想法,要她去了杨家沟,改变学校的落后面貌。文娟愣了好久才说:“我一定不辜负老师的期望。”王三平说:“教师这个职业,你一旦选择了,就是一生的选择。”停了一下又问:“你想明白了吗?”文娟没有想明白。王老师当了多年老师,一年前却不当老师了成为教育专干。他咋会那么说?但她不想让王老师感到没趣,就眨了眨眼说:“想明白了!”王三平却摇了摇头说:“不,你没有想明白!”这下文娟真的不明白,还糊涂了。王老师咋会这么说?难道他现在又对老师恋恋不舍?吃罢饭剩下的时间,刚好赶上往乡里走的最后一趟班车。不要说去一中跟孙玉树、王秀秀话别,就连王三平送她到车站后要谈一些教学工作方面事情都没时间了。来到车站,王三平帮文娟将行李放在车上,人还没坐稳,车就开动了。车下张望着文娟的王三平还在想一个问题,她合适吗?可这个念头刚闪现就打消了。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而是去哪里找像她这样认真踏实顽强好学——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班车又停下了。王三平还是想,文娟刚刚上任,会遇到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就觉得应该把她留下来,临时培训也罢,介绍经验也罢,得把有关教学和班务工作、学校管理上的事跟文娟谈一谈。他朝文娟招了招手,说:“你还是下车,我们明天一起去学校好吗?”文娟的的心情处于一种激昂的状态中,对王三平摆了摆手,说:“既然我上了车,就不想下来了。”王三平只好往跟前走了几步,一个劲地鼓励她边学边教,提高教学水平。车子轰轰隆隆又发动了,徐徐往前。文娟朝王三平摇摇手,王三平也摇摇手。王三平望着文娟被车子拉着出了停车场大门。文娟还朝王三平摇手,王三平也摇手。文娟要实现她人生最为美好的愿望——回归她少年时代的最初喜欢了!她望着窗外,路旁的树木和建筑飞快地从窗外掠过,公路上行人和车辆越来越稀疏。她心里便充满膨胀的、奇妙的快乐,对幸福也就有了独有的理解:你梦想的东西在你意想不到甚至没有意想的时候出现,那就叫幸福。车子每向前一步,文娟觉得就向幸福的生活靠近了一步。车子越来越快,文娟依然望着窗外,一块块里程碑分明地在眼前闪过;一行行翠绿的杨树仿佛穿梭不完似的,杨树后面是安静地躺卧着的原野,她的心里忽然间就有了一种飞翔的感觉。看到天上几只扑着翅膀飞翔的小鸟,她的眼里便铺满了无尽的希望……美丽精彩的人生就要开始了。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11 15:03:31
文娟美丽精彩的人生就要开始了吗?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11 20:47:01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11 15:03
文娟美丽精彩的人生就要开始了吗?
可以这样说,一个老百姓的美丽精彩人生开始了,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干上了自己梦想干的事情!
问好文友,谢谢特别关注!
我有个感觉,文娟的人生道路或和您多少有交集..........一句玩笑话,不必当真。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12 08:09:23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11 20:47
可以这样说,一个老百姓的美丽精彩人生开始了,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干上了自己梦想干的事情!
问好文友 ...
呵呵,谢谢,我是教师没错,但我是87年入学的正规师范生!:)
榆林人
发表于 2016-1-12 22:55:40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1-12 08:09
呵呵,谢谢,我是教师没错,但我是87年入学的正规师范生!
都当过教师这就是交集,至于说其他方面也可能有交集!
我和文娟的交集:都当过教师,都在农村工作过,都经历了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学生势不可挡的流失,都在书店干过,后来都委屈地离开了自己想为此奋斗终身的教育事业.......
虽然表面上看,我是师专毕业后在陕西教育学院进修本科数学,数学上著述颇丰,但由于和文娟一样,个性强,文娟经历的那些苦难,我基本上都经历过.....你看过我的长篇小说三尺讲台,那其实就是我的自传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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