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章短篇小说】异人王麻子

显示全部楼层 · 2014-12-6 01:16:34

本帖最后由洛沙于 2014-12-6 07:50 编辑

王麻子若不是半夜醒来溜出了殡仪馆，就逃不脱被火化的厄运；捡回一条命后，人就变得古怪起来。早晨他跟着鸟儿啾啾叫，中午学着公鸡昂首鸣，晚上钻进猪圈里，跟猪哼哼叽叽地瞎闹腾。邻居们都说：王麻子疯了！
儿子王剑看父亲整天疯疯癫癫的,不由分说就把他又送进了医院.医生号了半天脉说没病;王剑不信,又是做心电图,又拍CT和X光片;结果一切正常。王剑傻眼了，如果父亲没疯，他做的事咋地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呢？
这一年的热天猪发瘟，全县的生猪直线死亡。王剑所在的村是全省出了名的猪倌村，每户肥猪存栏最少也有十来条，是乡亲们赖以生存的产业。病来如山倒，不几天的工夫，全村近万条生猪都生病卧了圈；县里派了几拔兽医专家，一天几百块钱的药打下去也没丝毫好转；临走时告诉大伙：“这病毒谁也医不了；今年的猪恐怕都保不住了！”死了肥猪就没了来年的生活钱粮，大伙正愁眉不展，一直不大说话的王麻子站出来说：大家伙别急，我把猪兄弟喊来看一看就好了！说完就象猴子似敏捷地爬上门前一棵大槐树，粗着喉咙象野猪般嗷嗷嘶叫了一阵，不大一会，全村倒卧不起的病猪竟神奇地站了起来，翻过关养自己的圈舍，在乡亲们诧异的目光中，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乖巧地排着队站在了王麻子面前。
王麻子背着手清了清喉咙，象长官训斥士兵似地怪叫了一通，原后又象医生一样在每条猪的脖子上推拿几下；凡经他推拿过的肥猪立即摇头摆尾地跑回了自家的圈舍，哼叫着催促自己的主人喂食；原来那要命的病痛就在他这一推一拿中已经痊愈了。
真是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有谁相信王麻子竟有这等神通！乡亲们就把这事上报给了镇里，要求镇里奖励王麻子。镇上的头儿听了，淡淡地一笑说：这阵子电视上全是《聊斋》，你们看的还不过隐，竟也学着编起鬼话来了！鬼话也好人话也好，保住了乡亲们的宝贝猪这是千真万确不争的事实。，王麻子有特异功能的传闻越传越远，也越传越邪门。
巴山殡仪馆执法大队长最近得了一个怪病—肚子里不是牛嘶马鸣就是鱼跃蛇游；吓得妻子分房，同事远避；有人说这是坏胚子长瘤子，去医院作了胃镜和核磁共振检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自得了这个怪病，队长脾气越发暴躁，更是千方百计敛财，准备到省医院去作详细的检查。王麻子有特异功能的传闻他听说后心中一喜：即然病猪他都能手到病除，医人应该也不在话下。怕只怕当初夺尸险些将他活活火化，万一计较旧怨倒是不好说话。为示赎罪，他狠下心买了百十块钱的礼品，开上小车就奔王家庄而来。
叩开王家院门，王剑一看来人，眼珠倏地一下红了；他顺手拉过一根木棍，兜头就打，却被急急赶过来的王麻子一把拉住；他冷冷地问队长：“你提着这些东西干啥子？”队长忙掏烟敬上又哈着腰答：“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将大师火化了；为示赎罪，一点小意思敬请笑纳！”王麻子接过队长双手奉上的礼物，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又问：“你还有啥事？”队长又敬上一支烟说：“求大师不计前嫌，给小人治病！”话没说完，就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
听说县里有大官开着车来求王麻子看病，邻居们就三五成群地都来看稀奇，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王麻子见队长下跪，忙把他搀扶起来，认真地说：“我只会医畜生不会医人呀！”队长心说：老杂毛你就把老子当畜生骂吧！嘴里却说：“大师别戏耍我了，你就把我当畜生治吧！”
王麻子在围观者的哄笑声和队长的哀求声中没了办法，只有答应试试。就叫王剑拿来一条大绳子，绑牛似地将队长捆在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上；原后撕开他的上衣，露出大腹便便的将军肚。王麻子双眼死死地盯着肚子看了一阵，突然大喊一声拿刀来。
队长一听叫拿刀，当下吓得尿了裤子，颤抖着问：“大师拿...拿...刀...刀...干什...什么?”王麻子神色肃然地答：“开膛破肚！”队长打了一个冷颤，不由魂飞魄散；哭着泣求：“放开我吧活菩萨，这病我不治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王麻子目不转睛地一直死盯着队长急剧蠕动的肚子，对他的乞求置若罔闻，冷冰冰地说：“即然你求我治，就由不得你不治了！”说完，便见他竖起右手掌，猛地朝着队长的肚子划去。就在人们惊愕的尖叫声还没有发出声响时，只听嗞拉一声，队长只觉腹部一麻，睁眼看去，只见腹腔洞开，地上流了一地的花花肠子和腥臭的坏水水。
人们忘了尖叫、忘了呼吸，所有人都恍如梦中，痴痴地看着王麻子一边翻拣花花肠子一边叨唠自语：“天呀，你长着这大一付黑心肝，盘着这大一堆花花肠子不算，肚子里还装满了坏水；这能不生病么？看，胃被它们挤压成柿饼大了，都没了生存之地了，你却整日里胡吃海喝，死胀白塞；也不知道这食物虽然经过油炸火煎却仍是有生命的东西，被你囫囵地吞下去却没有容身之地，你说它们能不呐喊反抗吗？啥事都讲个宽容和谐，大小都应有个生存的空间；现在你肚子里的坏水排完了，但黑心黑肺黑肝和花花肠子占居的空间太大，我给你割掉一半去。看，现在胃不再受压迫了，你以后吃下去的鸡鸭鱼虫就不会再叫唤了！”王麻子将切掉一半的心肝肠肚放回腹腔装好后，又把创口交叠着一抹，在众人张口结舌的目视下，队长的肚皮完好如初，只是将军肚较先时显得消瘦多了。
手术完了，所有的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果地下不堆着割剩的黑心花肠，谁也不相信适才发生的一切确实真实发生过。解去绑索的队长惊魂稍定，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肚子,揉搓着眼睛看了看地上的黑心肝和花花肠子,素来羞不知耻的队长竟然破天荒脸上火辣辣地发烧。
王麻子问：“把这些东西包上拿回去作个纪念吧！”队长连连摇头说不。王麻子看到院门口有几条野狗，想叫它们吃了，就唤了进来；谁知这几条野狗跑过来嗅了嗅，竟打着喷嚏汪汪怪叫着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