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斌小说]结
小说结作者 冯德斌明天就得回去。如果今天再接不到水,那么今年的稻子就栽不成了。刘英屋里一头屋外一头的进进出出。因为她只请了七天的假。刘英和丈夫一直在外打工。快四十岁的人了,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全凭自己辛苦打拼才在现在的厂里站稳了脚。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每年春节都不回家。只有午秋二季农忙时她才奢侈地向老板请几天假。几天前,她向老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插秧。老板虽没说什么,但她还是从那苛刻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现在正是厂里生产旺季,缺一个人就影响整个生产环节。如今人们种蔬菜讲究反季节,那到城里找工的农民也不按常理出牌。越是农忙,越往外跑。越是春节万家团聚的时候,他们却偏要往外飞。搞的那些长年在外打工想回家的农民工如惊弓之鸟,宁愿放弃午秋二季的收成和佳节亲人团聚的机会,也不愿丢失工作。刘英本认为七天时间很充裕的。按往年的经验,五亩水稻田,两天把水放满、地整平,雇几个人两天就能把秧插上。还剩两三天,洗洗衣服,走走看看,好些亲戚多年没走了。让刘英没想到的是,今年会干成这样。老河底都干通了。那裂开的口子跟婴儿粉嘟嘟的小嘴儿似的,嗷嗷地叫着渴。让人看了心痛的慌。政府想尽办法从淮河七绕八拐地调点水上来,等送到地头,像患上前列腺似的,滴滴答答。一天灌不了几块地。昨天,工友牛艳打电话来说,老板又接了一批订单,急需人手,正酝酿招收新工人的事。刘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工打的真够揪心的。想种点地,又怕丢了工;不种地,终究是农民,终究还是要回到农村和土地打交道的。此刻,刘英心里像油煎的一般,火烧火燎的。她想等水把秧栽上,又怕误了假期,被老板炒鱿鱼。想回厂上班,又恐水一下子放到了,走了可惜得了。真是锥子不能两头尖,一心不能挂两肠。但她明知如此,却心犹不甘。日头白的跟纸似的,没一丝的力气。刘英停下步子,走到衣柜前,叹了口气,伸手把要带的衣服一件件地往箱包里装。因为她知道,今天那水是进不了她家田的。在她上游的凤嫂家的田灌满才轮到她家。所以她不想再做无用工了,还不如早点回厂上班多挣点钱弥补一下损失呢。正拾掇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内衣盒子从衣柜里滑落下来。一套精美的内衣从里面散落出来。刘英的心像跌落的豆腐,一下子碎裂开来。包装盒上,一个戴乳罩,穿内衣的女人透着夸张的性感,那热辣辣的味道,让人兀自脸红心跳。哪个女人穿上它,都会平添几分妩媚的。去年插完秧,刘英在邻居凤嫂家。凤嫂的丈夫厚生手里拿着这套内衣说:“客气啥?又不是外人。”刘英说:“厚生哥,你这就见外了。”厚生说:“你凤嫂她整日家里一头,地里一头的,穿这也不搭配。还是你拿回去穿吧。”刘英说:“这怎么行呢。”两人你推我让之间,厚生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刘英的手。刘英触电般地一缩,内衣落到了地上。刘英弯腰去拣内衣,却又撞上了同样弯腰的厚生额头。刘英觉得额头被锤敲着似的,本能地伸手捂住。厚生愧疚地伸过手去,想看看撞的怎么样。就在这个时候,凤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撞了个正着。刘英和厚生的脸像泼了红墨水,洇到了脖子根。此时,厚生的手正搭在刘英那红濡濡的脸上,宣誓似的,杵在凤嫂的面前。凤嫂站住了,她像刚出窝的雏雀,遭遇了天老雨,明明窝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往哪去!但很快,她又像一只捕食归来的母鹰,看到一条蛇正吐着血红的信子,把嘴张向她的雏鹰!她眼睛都要出血了:“好你个刘英!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待,没想到你竟欺负到我头上了!”上去就薅刘英的头发:“今天我非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刘英是个什么货色!”刘英手里捧着灼人眼球的内衣像根立在十字街头秋风里的旗杆,呼啦啦地迎风招展。看的凤嫂像鲁提辖遇上镇关西。只可惜没有鲁提辖的铁拳,但她因地制宜,举起两把“挠钩”向“镇关西”的天灵盖挠去。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镇关西”一见“鲁提辖”疾风似的“挠钩”,眼睛就直了。眼见得“挠钩”就要凿到她的天灵盖,亏巧厚生一把将“鲁提辖”抱住,要不,刘英那一头黑瀑布似的秀发可能就变成一只落汤的母鸡了。凤嫂像头发怒的母狮,转向厚生:“好你个白眼狼,枉我和你夫妻一场,竟向着这个狐狸精,合着伙地欺负我!”厚生傻了,他害怕凤嫂再施展什么奇门异术。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正自发愁苦于无计,却不想凤嫂说完竟一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厚生的心略略宽松了些,他刚想说句劝慰凤嫂的话,凤嫂一骨碌从床上站了起来:“张厚生,你个王八蛋!这么些年我都忍了。你们的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就把话说明了,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你要是心痛她,你就娶了她!我让位,怎么样?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过了,老娘离了你照样过的好好的!”凤嫂说完对厚生轻蔑地一笑:“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人家可看得上你不!”这一席话让厚生和刘英同时吃了一惊。刘英的家在东桥,厚生的家在西桥,两个村子相距不过五六里地。像跳跳板似的,一坡洼过来,一坡洼过去。当年,刘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时,厚生的父母见刘英不仅生得端庄秀丽而且还能干。操起锄头能下湖,拿起针线会绣花。老俩口就动了心思,托人去提媒。刘英觉得厚生这人挺厚道的。可刘英的父母跟媒人说,厚生家兄弟多,她们家刘英想找一个弟兄少的人家。实际是嫌弃厚生家穷。那个时候,厚生家兄弟五个,祖孙三代挤在厚生太祖爷留下的三间土草房里。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刘英的父母当然不忍心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了。这事过去好几年了。厚生和刘英认为只有他们心里知道,别人早把它忘了。他们都觉得提亲不成,是件不光彩的事,既说不出口也摆不上桌面。厚生认为那件媒事对他是没有面子的,所以从不愿提起。而刘英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当初那件事,怕被人搬弄是非。说到底,他们认为这事提起来不仅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谁愿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凤嫂这么一说,刘英当时就有点撑不住面子了,那脸像火烤了似的,直发烫。厚生则被凤嫂气的两腿直打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初刘英也没有想到她后来能嫁到西桥,而且还竟然和厚生成了邻居。刘英的婶娘王秀梅是西桥人,她娘家有个侄儿叫大钱。这大钱要长相有长相,有模样有模样,而且家里就他一这么个男孩。王秀梅的娘家过的非常殷实。等大钱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家里的门槛真的都被媒人踏平了。但介绍的姑娘,大钱却一个也没有看中。这边王秀梅见侄儿迟迟相不上中意的姑娘,心里也很着急。有天刘英去她家学绣花。她忽然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把刘英介绍给大钱呢?这刘英要是成了大钱的对象,那该是多好的一对啊!王秀梅这个人是个急性子。当下她就问刘英愿不愿做她侄儿媳妇。刘英脸腾地就红了。刚才进门还说说笑笑的,这会哑了。刘英对大钱并不陌生。因为大钱常到自己婶娘家来走姑姑。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有时婶娘不在,刘英就陪大钱说话。但都是亲戚层面的礼节性应酬之类的话。对儿女之情,刘英从来没想过,所以今天婶娘当面这么一问,刘英的脸立马就成了大红布。王秀梅一看刘英脸红红的不说话,知道自己做事莽撞了。也就不再提这事。拿起针线细心地教刘英开始绣花。到了晚上,她让丈夫陪她去刘英家,向刘英的父母提亲。刘英的父母都认识大钱的,知道大钱这孩子不错。于是就问刘英什么意见?刘英没有吱声,父母就明白了。知道刘英是没有意见的。就在父母答应这门亲事时,刘英讲出了自己的担心。她说之前厚生托人提媒没同意,现在答应了大钱。将来自己嫁过去,担心一个村子,弄不好会出什么笑话的,让人家看。婶娘笑了,说那有什么。别说你这只是提个媒,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是那说成了的拨亲,又说一个村子的也多的是啊!刘英的父母也说,担心什么?你过你的日子,他过他的日子。你们又不一锅瓦勺,还能有什么事?架不住婶娘和父母的一通劝解,刘英就成了婶娘的侄儿媳妇,厚生的邻居。刘英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尽量不使自己失态。说到底,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使她们之间生隙。人常说,好亲戚赶不上好邻居。打心眼里说,凤嫂这人是刀子嘴红糖心。只是口直心快,有时让人下不了台。但凤嫂的热心肠那也是村里公认的。虽然得理不饶人,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再说了,这些年,凤嫂对她家的帮助也让刘英实在不想和凤嫂闹翻脸,更不忍心去伤害凤嫂。于是刘英强忍内心的委屈,对凤嫂说:“凤嫂,你听我解释,这套内衣是我为你挑选的,你看合适不?要不合适,我带回去,给你调了,再叫人捎给你。”凤嫂嘴角哼了一下:“当我是三岁小孩?”刘英说:“是真的。”凤嫂咬着嘴唇:“蒸(真)的?还馏的呢!你就演吧!”接着,凤嫂冷笑一声:“我想起来了,据说你们厂长对你特别好。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还不是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和这张会哄男人开心的嘴吗?”刘英的脑袋如同一不留神撞到了门楣上,“嗡”地一下炸开了。她摇了两摇,差点倒下。却听凤嫂说:“看来,我是小瞧你刘英了,真得恭喜你啊!”刘英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想和凤嫂大吵一仗,可她转念一想,那有意思吗?恐怕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她觉得现在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的了。一旁的厚生这时也是七大仙走了智多星,六神无主了。干搓手,搭不上忙。还怕添乱。他求救似的目光望着刘英,希望她快点离开,并希望她能原谅凤嫂。这时,刘英听得外边有三三两两的人窃窃私语地往这边聚拢来。刘英像个小偷似的,捂着脸跑回家,蒙头倒在床上嘤嘤地抽噎起来。刘英的公公一看儿媳妇被人欺了,抡起家伙就要去厚生家讨说法,被老伴一把拽住,说你个老不死的,遇事也不动个脑子,你这样去能解决问题吗?公公被她问住了,说难道就这样算了?老伴说,凡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这样去只会添乱子,你知道你这叫啥嘛?公公半张着嘴不解地望着老伴。老伴说,你这叫老公公背儿媳妇,挨累不落好。婆婆把目光转向窗外,说你忘了,年青的时候,我因为和表哥多说两句话,你气的蹿上蹦下的要打我表哥。我跟你越是解释,你的气越大,反倒说我向着表哥不向着你。现在呢,嗯?现在我和表哥说一上午的话,你也不气了,还给表哥递烟倒茶的。年轻人的事,由着他们去,天不会掉下来的。老头子被老伴这么一说,不吱声了。拿出烟袋,装了满满一锅烟,点上,蹲在一旁吧哒吧哒地抽起来。一缕缕轻烟慢慢地飘散开去。 此刻,刘英抚摸着这套内衣,泪像早晨的露珠,一滴滴地砸落在内衣的盒子上。这些年,她们夫妻在外打工,留下婆婆、公公在家照应女儿和地里的庄稼。凤嫂和厚生没少帮助她们,为了表示对凤嫂的感谢,去年回来插秧时,她跑了好几家超市,为凤嫂精挑细选了这套内衣,没想到,她送过去时,凤嫂不在家。厚生哥接过内衣说,都乡里乡亲的,客气啥,谁还用不着谁?还是你自己拿回去穿吧。推让之间,凤嫂从地里劳动回来。将她骂了个底朝天。
这招事的东西!刘英此刻拿着这套内衣,像捧着一团钢丝渣,扎手,更扎心。害得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她觉得手里拿的不是内衣,而是那个嘴像推屎克郞的凤嫂。她把一股脑的气都撒在了手里的内衣上。她抓起内衣,就如抓着凤嫂!她找出剪刀对准手里的内衣:“看你这张推屎克郞的嘴还喷粪不!”张开剪刀口向内衣绞去。却听外边有人喊她:“刘英,刘英!’’刘英的脸一下子白了。她丢下剪刀,抱起内衣,想把它藏起来,但那内衣像套在手上一般,还没等脱手,人就进来了。刘英心跳的跟打鼓一般,怔怔地看着来人。真是怕鬼来鬼。刘英心说邪了。
来的正是凤嫂,她一踏进屋,脸上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只有一秒,就过去了。随即眼睛一亮:“哟,这么漂亮的内衣!”伸手想去摸。刘英像受到惊吓的孩子,诧声道:“别碰它!”凤嫂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刘英紧紧地抱着内衣,目光呆滞无神,声若游丝,却字字劲道:“怕它脏了你的手。”凤嫂举起粗糙的手,说:“我的手劳动惯了。跟我的脑子一样,遇事没个考虑。不该说的说了,不该做的做了。有时我自己也恨自己为什么遇事只动嘴,不动脑子。”刘英好像没有听懂凤嫂的话:“凤嫂不嫌弃?”凤嫂说:“那当然。”“可有人曾经嫌它脏!”凤嫂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内心翻滚如潮,而面上平复如镜:“脏了可以洗嘛。再脏的东西经水一洗,就透明了。要不,你把它送我?” “嫂子真喜欢?”讽刺挖苦之意溢于言表。“妹妹的东西,嫂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凤嫂目光满满的虔诚的。刘英的心不觉一暖。渐渐地,以前那个大姐般的凤嫂从刘英的记忆后台撩开帷幕向前台走来。横亘在刘英心头的那块冰开始消解、融化。可那个“鲁提辖”的凤嫂又让她心头一紧。那即将消融的冰,又一点一点的凝固。
凤嫂说:“昨天,我到妹妹小凤家去了。”
刘英不置可否地应答了一声。
凤嫂的妹妹小凤和刘英同在一个厂打工,这次一同请假回来插秧的。
昨天早晨,凤嫂的母亲打电话给凤嫂,说小凤被人欺负了!凤嫂很生气。摞了电话,骑上电瓶车往娘家赶去。路上,她想,要好好教训那个欺负她妹妹的王八蛋女人!
一进娘家院门,凤嫂便嚷嚷道,是哪个女人这么大胆,敢欺负我妹妹,我非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不可!
母亲和妹妹没有像以往那样出门迎接她,也没有应答她。
她走进屋里,见妹妹一个劲地抹泪,母亲在一旁劝慰。凤嫂问是谁欺负你了!小凤没有回答。凤嫂又一连问了几声,小凤依旧没有作声。凤嫂说你想急死我啊!母亲见小凤不吱声,便对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
早晨,小凤下田经过克军家门口,见克军老婆花燕在门前指着克军鼻子骂克军不要脸。小凤好心上前劝解,却没想到花燕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倒把矛头对上了小凤。
克军曾和小凤的姐姐大凤,即凤嫂谈过恋爱,后来因为大凤家人的反对,才分了手。花燕是个小心眼女人,她一直觉着克军对自己的感情像浮萍似的,没个着实。总感觉中间横亘着一只无形的手。昨天晚上她在箱子底无意中翻出一张克军和大凤的合影照片。花燕像发现新大陆。心想这下总算让自己抓着把柄了。她想占领主动权,她要斩断这只横亘在她和克军之间的手,让克军牢牢地把心放在她的身上。于是她追着不放,非要克军交待和大凤之间到底有没有那回事。克军说没那回事!花燕却不相信:“合影像都照了,还说没有那回事,谁信哩?没那回事,怎么旁人不和你照呢!”话越说越难听。克军被她追问的烦极了,打了花燕一巴掌。花燕逮着理了,和克军闹了一宿。天一亮,她见小凤过来,本来已平息的怒气像吹了气的球,腾地冲了起来。她指槡骂槐地骂着克军。开始,小凤不明究理。等她听明白了,她才知道,那是在骂她姐呢!她不愿意了,和花燕理论起来。这下正中花燕的心怀。她说我骂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男人,又没骂你。你屈什么经?难道你心亏啊!小凤说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我好心来劝架,你怎么反倒骂起我来了呢?花燕说我骂的就是你。你姐不要脸,你也好不到哪去。俩个女人越说越多,说着说着就扭到了一起。克军实在看不过眼,将花燕和小凤拉开。
凤嫂听完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她起身向外走去。母亲说,你哪里去?凤嫂说我非去把花燕撕了给小凤报仇不可!
这时,小凤横插一句:“你还好意思去找人家评理,别让人家把大牙笑掉了!”
凤嫂愣住了。她转回身,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妹妹。她发现妹妹的眼里满是蔑视她的眼神。这让凤嫂很是不解。她把目光转向母亲。母亲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她懵了!她好心来替妹妹出气,可看这阵势,母亲和妹妹好像不是让她来给妹妹出气的,倒像是要拿她出气的架势。凤嫂猜想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她迈出的步子又拖了回来,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母亲,希望母亲能给出答案。让她失望的是,母亲却无意于她的目光。她委屈地说:“难道你们也不相信我了?”母亲没有说话。她转向小凤:“你真的认为姐姐是那样的人吗?”小凤没有吱声。凤嫂说:“你说呀!你说,姐姐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小凤说:“你让我说什么呢?”凤嫂生气了:“你们让我来是替你出气的,现在倒弄的我一身疗痒泡子。我怎么哪?我是和克军谈恋爱了,可现在结婚之前谈恋爱的女人多的海了去,难道你能说她们作风都有问题?”小凤说;’问题是你和人家照了像。”“照相?一张照片就能说明我是那样的女人吗,你也太小瞧你姐了?”这时小凤忽然说:“说的好,姐。一张照片不能证明问题,我赞成。不过,那一套内衣呢?我想,按姐的说法,一套内衣也证明不了问题,不是吗,姐?”凤嫂就像推磨的驴,正按部就班地顺着磨道往前走,冷不丁地被拌了一脚,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小凤:“难怪呢。看来今天你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我来替小凤出气,而是为刘英,向我出气来了。可那是两码事,你们明白吗?”小凤说:“这怎么又成两码事了呢?”凤嫂说:“妹妹你有所不知。你姐夫背着我给刘英送内衣,当场被我逮个正着。你说,他们之间能干净吗、这能是一码事吗?”“姐,你怎么知道那内衣是姐夫送她的呢?”凤嫂说:“这可是我亲眼看来的。要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我还不信呢。”小凤语重心长地说:“姐,你冤枉姐夫和刘英了。”凤嫂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眼里还有你这个姐吗?在这件事上,你不帮姐就算了。但你也不能向着外人来打击你姐呀!”凤嫂觉得在这件事上,她真是委屈到家了,连自己的妹妹和母亲都不相信她。
母亲走过来,拉住凤嫂,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母亲说:“大凤啊,你知道吗?那套内衣是你妹妹小凤和刘英一起去买的。还是小凤帮她挑选的呢?”凤嫂怀疑地看着小凤。小凤说:“那天,刘英非让我陪她一起去逛街,说要给姐你买一套内衣,她问我姐喜欢什么样款式和颜色的。我和刘英逛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购物超市,我建议她买了那套内衣。”
凤嫂不吱声了,她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那你们厂长对刘英好,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啊,那难道也是假的吗?”
小凤说:“姐,厂长对刘英好不假。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去年年初,厂里接了一批订单,要求五天之内交货。厂里所有机械和工人连轴转,但两天下来,只完成任务的百分之二十不到。照这样生产速度,肯定完成不了交货任务。厂长急得热锅上蚂蚁一样。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车间主任又病倒了。厂长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大伙推荐刘英临时接替车间主任。厂长本不想答应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和人选了。就让刘英代理车间主任带领大家进行生产。刘英平时和厂里姐妹关系比较好。一星一点的好处,她都想着大家。所以关键时候,大家也想着她。刘英本不想代理这个车间主任的,她只想干好自己分内的事,从来就没想过要干个什么职务,又加之自己这两天患感冒,提不起精神。但今天大家一致举荐她,这让她很感动。她熟悉这个厂子,就像熟悉自己的家。她及时调整人员,把技术好手放到关键部位,挑起生产大梁。自己虽患感冒,却以身作则,一丝不苟地冲锋陷阵在最前沿。工作效率明显提高,生产数量不断攀升,到了第五天,如数完成了交货任务。买方代表验完货,握着厂长的手,对产品质量和治厂的能力赞不绝口。厂长那颗用悬着的心才像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时,厂长想到了刘英,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却没有看到刘英,他立即派人去找。
原来,刘英的感冒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和休息,再加上繁重的生产任务,使她累倒在生产岗位上。
这事让厂长对刘英的看法有了质的转变。他提名刘英做车间主任。可刘英坚决不同意,最终推辞不过,答应做车间主任助理,协助车间主任抓生产。
凤嫂听后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她突然说,是刘英告诉你内衣的事?小凤说,是我这次回来听妈说的。凤嫂不吱声了,也不提去找花燕的事了,她急急地返回了家。
凤嫂看着刘英,刘英看着手里的内衣不吱声。凤嫂说:“嫂子对不起你!”
刘英本想说几句难听话给凤嫂的。但看凤嫂一片诚意,便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谁对谁错已不重要了。”
凤嫂说:“那你原谅我了?”
刘英点点头,将手里的内衣递向了凤嫂。
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由远而近,紧接着就听有人喊刘英。刘英出来一看,心里不觉一阵欢喜,是以前玩的几个要好的姊妹。刘英说你们怎么来了?
走在前头的大宽家媳妇说:“哟,到底是从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连见面的招呼都变了。”刘英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现在地里的活这么忙,你们来看我,我怎么承受得起啊!”大宽媳妇说:“这还差不多。”二柳家的说:“就是听说你忙不过来了,我们才来帮你插秧的。”二柳家的话锋一转:“不过嘛,早知人家不领情,我们就不来了。”
“插秧?”刘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柳家的说:“你不知道?”
刘英更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二柳媳妇说的没错。”大宽媳妇笑着道:“是凤嫂通知我们来的。原本今天是凤嫂家接水。凤嫂把水接进了你家的田里。”
刘英想说这不可能吧。话到嘴边改口道:“这不好吧!”
凤嫂从屋里走出来:“你时间紧,我们又不急着出去做工,早天晚天的都一样。”
“是啊,我们早天晚天的都不打紧,你是耽搁不得的。就别客气了,赶紧的,我们插秧去。”大家附和道。
刘英的脸烫烫的,她望向凤嫂的眼睛像被阳光刺着的一般,虚虚的。这时,一辆小车停在了刘英的家门口。
“请问这是刘英家吗?”
刘英在人群中应声答道:“是啊!”
可当她走出来看清来人时,不仅满脸困惑。因为来的是她的车间主任!
“王、王主任,你怎么来了?!”她立马想到了自己所担心的事。
昨天晚上,刘英丈夫大钱打来电话,说王主任出差走之前,厂长把他叫办公室去了,说到了她。大钱担心刘英超假,厂里生产任务又紧,让她快回厂上班。刘英说秧还没栽上呢。大钱说算了吧,别因为种点地而被厂里开除,那样就不值了。刘英说,工不能打一辈子。咱迟早还得回来。还得种地。大钱说咱现在趁年轻,在城里好好干,挣上些钱,回去在街上买套房子,等年龄大了,就安心养老,不出来打工了。我看你还是回来吧?刘英说我舍不下地。这时,刘英的公公在旁插话道:“你回去吧,地我和你婆婆种。”老伴拿眼挖了他一下,小声道,就你跟着瞎操心。公公不吱声了。大钱可能在电话那头听到父亲说的话了,就说地留下让父亲他们暂时先将就种着,咱们多寄些钱回去,让二老雇人种。刘英说不,我自己种!大钱见说不动刘英,又说了几句,便放下了电话。
刘英见王主任真的找上门来,她紧张了,她真舍不得丢下那份好不容易挣来的工作!
刘英下意识的紧走两步,到王主任跟前,恳求地说:“我这就回厂!”
凤嫂她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就那么干站着,看着刘英回身去拿行礼箱。
王主任说:“是这样的。刘英……”
刘英急道:“王主任,您就别说了。我知道厂里生产任务紧。给我一次机会,跟厂长说,我这就回去,让他别开除我,求求您了!”
凤嫂几个妇女一听,也过来帮腔道:“是啊,刘英这就回去,你们就给她一次机会吧,别开除她!”
不苟言笑的王主任接着说:“刘英,这次厂里派我出差,路过这里。厂长再三交待,让我过来。”
刘英心想完了,这下必是开除无疑了。她感觉全身轻的像一根水草,飘摇在水面上。
出差之前,王主任被厂长叫去办公室。厂长面色凝重。
这阶段,不少女工请假回家务农,厂里人手紧张,生产任务又重,再赶不出来,将延误交货期限,厂里就要承担一大笔迟延交货的违约金!
王主任心里是清楚的,尤其他这个管生产的主任。
厂长先是与他分析了当前厂里生产情况,随后又嘱咐他走之前将厂里的生产安排好。
王主任一一作了汇报。
听完汇报,厂长问他:刘英回来了没有?
王主任口齿有那么点打结,还没有。但他很快说道,我这就通知她,让她回厂上班。家有家规,厂有厂纪。现在生产任务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
厂长一摆手,算了。接着说,我不知你看了新闻没有?王主任不知厂长要说什么,他没有说话。厂长继续说,现在中东部地区旱情十分严峻,正在全力抗旱生产。老王啊,我们都是农民出生,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打工,农民不容易啊。王主任没想到厂长会跟他说这些。他认为这么多年,厂长早把自己忘了,不知自己是农村人了。他激动地望着厂长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重重地点点头,看了。这次你出差,正好路过刘英那里,代我去看一下。刘英在厂里多年,工作兢兢业业。厂里的生产固然重要,但农民的生产也有季节的。他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你让她安心把秧栽上,再回厂里上班!
刘英像刚从梦中醒来,努力地想还原梦境,可还没等她走出梦境,王主任说他还有事,上车走了。
首读老师佳作,问候金秋快乐! GXW123 发表于 2015-10-8 08:54
首读老师佳作,问候金秋快乐!
谢谢郭老师!请多多指教!祝好,老师! 好文,欣赏了。高亮荐读。 建议作者发文注意编排,自然段起始空二格,宋体四号,自然段之间别隔行,方便阅读。就小说而言,情节上还可梳理和安排一下,让线条更明朗,语言尚可精炼些。个见哈。创作愉快,问作者好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10-8 15:40
建议作者发文注意编排,自然段起始空二格,宋体四号,自然段之间别隔行,方便阅读。就小说而言,情节上还可 ...
谢谢海上清风老师指点,我这就修改。多谢老师! 冯德斌 发表于 2015-10-8 17:29
谢谢海上清风老师指点,我这就修改。多谢老师!
冯老师客气了,论坛交流,不用谢,别见外。颂秋安 冯德斌 发表于 2015-10-8 17:29
谢谢海上清风老师指点,我这就修改。多谢老师!
冯老师客气了,论坛交流,不用谢,别见外。颂秋安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祝福秋安!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10-8 15:40
建议作者发文注意编排,自然段起始空二格,宋体四号,自然段之间别隔行,方便阅读。就小说而言,情节上还可 ...
谢谢清风老师!我以后注意。清风老师,我修改过了,但我没权力编辑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0-9 10:03 编辑
重新修改,请各位老师多多老师指教!
结
作者 冯德斌
明天就得回去。
如果今天再接不到水,那么今年的稻子就栽不成了。
刘英屋里一头屋外一头的进进出出。因为她只请了七天的假。
刘英和丈夫一直在外打工。快四十岁的人了,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全凭自己辛苦打拼才在现在的厂里站稳了脚。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每年春节都不回家。只有午秋二季农忙时她才奢侈地向老板请几天假。
几天前,她向老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插秧。老板虽没说什么,但她还是从那苛刻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现在正是厂里生产旺季,缺一个人就影响整个生产环节。如今种菜反季节,那找工的也不按常理出牌。越是农忙,越往外跑。越是春节团聚,他们却硬是往外飞。搞的那些长年在外打工想回家的民工如惊弓之鸟,宁愿放弃午秋二季的收成和佳节亲人团聚的机会,也不愿丢失工作。
刘英本认为七天时间很充裕的。按往年的经验,五亩水稻田,两天把水放满、地整平,三天就能把秧插上。还剩两天,洗洗衣服,走走看看,好些亲戚多年没走了。
让刘英没想到的是,今年会干成这样。老河底都干通了。那裂开的口子跟婴儿粉嘟嘟的小嘴儿似的,嗷嗷地叫着渴。让人看了心疼的慌。政府想尽办法从淮河七绕八拐地调点水上来,等送到地头,像患上前列腺似的,滴滴答答。一天灌不了几块地。
昨天,工友牛艳打电话来说,老板又接了一批订单,急需人手,正酝酿招收新工人的事。
日头白的跟纸似的,没一丝的力气。刘英停下步子,走到衣柜前,叹了口气,伸手把要带的衣服一件件地往箱包里装。因为她知道,今天那水是进不了她家的田。在她上游的凤嫂家的田灌满才轮到她家。所以她不想再做无用工了,还不如早点回厂上班多挣点钱弥补一下损失呢。正拾掇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内衣盒子从衣柜滑落下来。一套精美的内衣从里面散落出来。刘英的心像跌落的豆腐,一下子碎裂开来。包装盒上,一个戴乳罩,穿内衣的女人透着夸张的性感,那辣辣的味道,让人兀自脸红心跳。哪个女人穿上它,都会平添几分妩媚的。
去年插完秧,刘英在邻居凤嫂家。凤嫂的丈夫厚生手里拿着这套内衣说:“客气啥?又不是外人。”刘英说:“厚生哥,你这就见外了。”厚生说:“你凤嫂她整日家里一头,地里一头的,穿这也不搭配啊。”两人你推我让之间,厚生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刘英的手。刘英触电般地一缩,内衣落到了地上。刘英弯腰去拣内衣,却又撞上了同样弯腰的厚生额头。刘英觉得额头被锤敲着似的,本能地伸手捂住。厚生愧疚的伸过手去,想看看撞的怎么样。就在这个时候,凤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撞了个正着。刘英和厚生的脸像泼了红墨水,洇到了脖子跟。那搭在一起的手宣誓似的,杵在凤嫂的面前。凤嫂站住了,她像刚出窝的雏雀,遭遇上天老雨,明明窝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往哪去!但很快,她又像一只捕食归来的母鹰,看到一条蛇正吐着血红的信子,把嘴张向她的雏鹰!她眼睛都要出血了:“好你个刘英!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待,没想到你竟勾到我头上了!”上去就薅刘英的头发:“今天我非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刘英是个什么货色!”
刘英手里捧着灼人眼球的内衣像根立在十字街头秋风里的旗杆,呼啦啦地迎风招展。看的凤嫂像鲁提辖遇上镇关西。只可惜没有鲁提辖的铁拳,但她因地制宜,举起两把“挠钩”向“镇关西”的天灵盖挠去。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镇关西”一见“鲁提辖”疾风似的“挠钩”,眼睛就直了。眼见得“挠钩”就要凿到“镇关西”的天灵盖,亏巧厚生一把将“鲁提辖”抱住,要不,“镇关西”那一头黑瀑布似的秀发可能就变成一只落汤的母鸡了。“鲁提辖”像头发怒的母狮,转向厚生:“好你个白眼狼,枉我和你夫妻一场,竟向着这个狐狸精,合着伙地欺负我!”厚生傻了,他害怕“鲁提辖”再施展什么功夫。不知该如何应对?而 “鲁提辖” 说完竟一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刘英这个时候好像才从“镇关西”的阴魂里缓过劲来,走上前去:“凤嫂,你听我解释,这套内衣是我为你挑选的,你看合适不?”“鲁提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当我是三岁小孩?”刘英说:“是真的。”“鲁提辖”咬着嘴唇:“蒸(真)的?还馏的呢!你就演吧!”紧接着说:“这世道真是变了,没想到你刘英也会变成这样?”刘英感觉眼里有股热热的液体在涌动,她努力地控制着,不让它流出来。一旁的厚生这时也是七大仙走了智多星,六神无主了。干搓手,搭不上忙。还怕添乱。有三三两两的人窃窃私语地往这边聚拢来。刘英狼撵了似的,一憋气跑回家,蒙头倒在床上嘤嘤地抽噎起来。
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0-9 10:07 编辑
此刻,刘英抚摸着这套内衣,泪像早晨的露珠,一滴滴地砸落在内衣的盒子上。
这些年,她们夫妻在外打工,留下婆婆和女儿。凤嫂和厚生没少帮助她们,为了表示对凤嫂的感谢,去年回来插秧时,她跑了好几家超市,为凤嫂精挑细选了这套内衣,没想到,她送过去时,凤嫂不在家。厚生哥接过内衣说,都乡里乡亲的,客气啥,谁还用不着谁?还是你自己拿回去穿吧。推让之间,凤嫂从地里劳动回来。将她骂了个底朝天。
这招事的东西!刘英此刻拿着这套内衣,像捧着一团钢丝渣,扎手,更扎心。害得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她觉得手里拿的不是内衣,而是那个嘴像推屎克郞的凤嫂。她把一股脑的气都撒在了手里的内衣上。她抓起内衣,就如抓着凤嫂!她找出剪刀对准手里的内衣:“看你这张推屎克郞的嘴还喷粪不!”张开剪刀口向内衣绞去。却听外边有人喊她:“刘英,刘英!’’刘英的脸一下子白了。她丢下剪刀,抱起内衣,想把它藏起来,但那内衣像套在手上一般,还没等脱手,人就进来了。刘英心跳的跟打鼓一般,怔怔地看着来人。真是怕鬼来鬼。刘英心说邪了。
来的正是凤嫂,她一踏进屋,脸上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只有一秒,就过去了。随即眼睛一亮:“哟,这么漂亮的内衣!”伸手想去摸。刘英像受到惊吓的孩子,诧声道:“别碰它!”凤嫂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刘英紧紧地抱着内衣,目光呆滞无神,声若游丝,却字字劲道:“怕它脏了你的手。”凤嫂举起粗糙的手,自嘲道:“我的手劳动惯了。”刘英好像没有听懂凤嫂的话:“凤嫂不嫌弃?”刘英问。凤嫂说:“那当然。”“可有人曾经嫌它脏!”凤嫂当然明白这话的层意。内心翻滚如潮,而面上平复如镜:“脏了可以洗嘛。再脏的东西经水一洗,就透明了。要不,你把它送我?” “嫂子真喜欢?”讽刺挖苦之意溢于言表。“妹妹的东西,嫂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凤嫂目光满满的慈祥。刘英的心不觉一暖。渐渐地,以前那个大姐般的凤嫂从刘英的记忆后台撩开帷幕向前台走来。横亘在刘英心头的那块冰开始消解、融化。可那个“鲁提辖”的凤嫂又让她心头一紧。那即将消融的冰,又一点一点的凝固。
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由远而近,紧接着就听有人喊刘英。刘英出来一看,心里不觉一阵欢喜,是以前玩的几个要好的姊妹。刘英说你们怎么来了?她想笑,却感觉脸上像蒙了一层豆腐皮,皱皱的。怎么也撑不平、舒不开。走在前头的大宽家媳妇说:“哟,到底是从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连见面的招呼都变了。”刘英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现在地里的活这么忙,你们来看我,我怎么承受得起啊!”大宽媳妇说:“这还差不多。”二柳家的说:“就是听说你忙不过来了,我们才来帮你插秧的。”二柳家的话锋一转:“不过嘛,早知人家不领情,我们就不来了。”
“插秧?”刘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柳家的说:“你不知道?”
刘英更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二柳媳妇说的没错。”大宽媳妇笑着道:“是凤嫂通知我们来的。原本今天是凤嫂家接水。凤嫂把水接进了你家的田里。”
刘英想说这不可能吧。话到嘴边改口道:“这不好吧!”
凤嫂从屋里走出来:“你时间紧,我们又不急着出去做工,早天晚天的都一样。”
“是啊,我们早天晚天的都不打紧,你是耽搁不得的。就别客气了,赶紧的,我们插秧去。”大家附和道。
刘英的脸烫烫的,她望向凤嫂的眼睛像被阳光刺着的一般,虚虚的。这时,一辆小车停在了刘英的家门口。 “请问这是刘英家吗?”刘英在人群中应声答道:“是啊!”可当她走出来看清来人时,不仅满脸困惑。因为来的是她的车间主任!
“王、王主任,你怎么来了?!”但她立马想到了自己所担心的事,下意识的紧走两步,到王主任跟前,恳求地说:“我这就回厂!”
凤嫂她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就那么干站着。看着刘英回身去提行礼箱。
王主任说:“是这样的。刘英……”
刘英急道:“王主任,您就别说了。给我一次机会,跟厂长说,我这就回去,让他别开除我,求求您了!”
凤嫂几个妇女一听,也过来帮腔道:“是啊,刘英这就回去,你们就给她一次机会吧,别开除她!”
不苟言笑的王主任接着说:“刘英,这次厂里派我出差,路过这里。厂长再三交待,让我过来。”
刘英心想完了,这下必是开除无疑了。心直往下沉。就在这一恍惚中,她听王主任说:“厂长从新闻里了解到这里的旱情,他让你安心把秧栽上,再回厂里上班。”
刘英像刚从梦中醒来,努力地想还原梦境,可还没等她弄清,王主任说他有事,上车走了。
我编排了一下,是否好些 轻舞飞扬 发表于 2015-10-8 18:32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祝福秋安!
谢谢轻舞飞扬老师,祝好!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10-9 10:09
我编排了一下,是否好些
是的,好多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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