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帅小说 徒手奔袭(三)
倪乐因上课吸烟被班主任训斥后,象鸟还没与领略够南方水乡之美,却不得不把自己的座位迁徙回北方。第一排靠墙的座位几乎是以一百八十度对着黑板的,看讲台上的一切都有一些泛光,老师身上总好像披了一层金亮的色彩,使得倪乐感到老师在讲台上那么高大,光辉。以至于这种泛光的身体观察他时,他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尊佛像,而这尊伪装的佛像受着教室里的顶礼膜拜。这种想象力瞬时扩大并延伸到老师平时出丑的画面,这种反差效果在他脑子时不时交汇,并演变成一种激烈的矛盾,翻滚着涌现而出,象被海水冲上沙滩的鱼,鱼鳞闪闪发光,他只管把他们拾进鱼篓,一个人靠在墙角尽情享受那些自行渲染的情节。过后又在铁三角之间大笑着无所顾忌的讲述,坐在课桌上用一贯练就的娴熟的手法挥舞着自己制造并出品的语言方式。大多数不知情的同学,都围了上来,只管听着笑声时不时跳跃其中,象一个市井流氓伪装成的豪情万丈的英雄,酣畅淋漓,尽显首长讲话的排场。倪乐蹑手蹑脚的在门口观望,门卫的老头带着熟悉而不耐烦挥挥手,倪乐讪笑着跟在车大年身后。一并葛东阳和刘永嘉混出校门,径直向网吧大门走去。
偌大的网吧只有寥寥的亮光在不同区域的个别显示屏上闪着,那上面怪兽横行霸道,光彩绚丽的游戏背景里间或掺杂着一声惊喜,或是一声污秽的谩骂。有些歪斜的身体已经躺倒沙发上,酣眠不醒。泡面味,烟味,混有某款脚气味,从一楼满溢上来,对于进入新的圈子,倪乐的自觉性很强,甘愿放下身段为其他人在收银台充值。
收银台的服务员嚼着泡泡糖,一边开票,一边开玩笑的说,今天换人了,从前的那几个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倪乐回到,打你的票,管那么多,上完了还要上自习呢。
你还去上课?!
倪乐,当然要上课,我是三好学生,重点班。
服务员信任的反问道,就你这样的,还三好学生?
倪乐点了根烟,头抬的跟公鸡似的,招呼着邻座的几个人,并索要 三个人的QQ号码,为了尽快走进这个早就想加入 圈子,他的不自觉的寻找着和他们的共识,倪乐看着他们的显示屏。
刘永嘉交叉着腿放在桌子上,一个手抽烟,一个手铿锵有力的敲击着键盘,那些卡通的魔幻人物挥着光束,随意挥洒着悦动的韵律,灌进刘永嘉的耳膜,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被催眠,无视一切的冷傲。
葛东阳喊着,能不能有点创意,劲舞把你都跳傻了。玩魔兽,快点,我进了。
你进有啥用,没人玩!刘永嘉头也不回的说道。
车大年对着显示器上的文字怔怔的看着,指头拨弄着鼠标上的滑轮,有时清清嗓子,有时甩出一口痰。整个人的注意已完全陷入另一块世界,唯恐别人搅扰。
葛东阳又喊道,快点!各位!他朝车大年的头上吐了一口烟,说,你走火入魔了。车大年骂道“你神经了?!”
刘永嘉和倪乐笑着,刘永嘉的脚差点伸到倪乐的嘴上
哎,你进吧?!
倪乐一边示意刘永嘉把腿放下去,一边对葛东阳说道,不要叫“哎”,叫倪乐。现在两个人不玩,我不会玩,还是你一个玩吧。
起来!起来!涎水把课本都浸湿了,起来擦擦。数学老师写完讲课的内容,回身看见趴在桌子上的倪乐,睡着打呼噜。葛东阳冲着车大年低声说,“居然有人睡觉的时候都能打口哨。厉害,厉害!”
窗外的光打在倪乐长有青春痘的脸上,黄色的发质灿灿放光,象一截一截泡软卷曲的方便面。倪乐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那种精神头。揉着惺忪的眼,老师未写完的半截粉笔打在了他的脸上,“你是不是又打网去了,晚上打网,白天晒死鱼。”其实是上夜机,但数学老师习惯说成打网。
你们几个的数学作业呢?
“忘了带?”葛东阳搔了搔下嘴唇说道
“还没写完,”刘永嘉垂着头
“本子丢了。”车大年支支吾吾的说
倪乐咬着一丝坏笑,“我没做。”
张明德抬起右手食指,用不一样的力度戳着这四个人. “你看人家,没做,就没做,装什么装。”三个人的眼同时找到倪乐,仿佛倪乐是一个背叛者,在对抗敌人的进攻时甘愿做俘虏,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拼一把。还把自己装扮的严肃老实,像个诚实坦白的犯人。完全做出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判要求。
数学老师张明德不但长着水桶一样的脸型,而且还长了一个水桶的体型,水桶里盛的墨水不多也不少,能算能说。两只嘴一张开像是炒毛豆,简练干散。一旦遇见表情呆滞的听课者,就开始在心里嘀咕,别的老师通常是停顿下来,询问是否听懂。可张德明却是一边眨眼,一边翻着嘴唇使劲强调他的思维逻辑。但凡有人窃窃私语,张明德便把心中的嘀咕喷泄而出,“听不懂就听不懂!我瞎讲!谁他妈瞎讲了!”就这样毫无忌讳的爆粗口,搞得全班哄堂大笑。而他自己却俨然一番凛然申诉的表情,对笑意置若罔闻。
没有人从心理埋怨张明德的逻辑问题,只是因为跟不上思路,也不愿意打断他的讲课。而张明德心里却认为是有人在说他瞎讲。更甚者,听不懂,也不听,也不想听,干脆趴在课堂上睡觉。一旦遇到演练习题,张明德背剪手沿着课桌之间的过道巡查,走到睡觉的桌子旁,便大声唱到:“一二三四五,我们很辛苦!”
张明德喜欢突然冒出类似的话语,班上的同学觉得张明德有些神经质,有些没水平。即便如此,还不能有人厌烦,一有厌烦,便开始讲述他的求学苦难,怎么这么不容易,条件怎么怎么不好,怎么在考试前做完一张又一张卷子。久而久之,同学们既不想过多的搭理他,也不想有人惹他爆粗口,更不愿意听他讲苦难史。
上夜机被洪方发现后,倪乐一直站着听讲,站着不但让老师的光辉形象矮化,同时他的自我凸显感尤为鲜明。更何况他的脑门上腾着一撮头发,那是专门用发乳处理过的,这又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变得特别戏剧化。洪方含着玩味的笑意瞅了倪乐一眼,继而把这种笑容掩藏在上讲台的过程中消化掉。
洪方在教室里绕了一圈后,发现大部分的习题资料都没做,当他走到倪乐早就准备接受审查的书本前,他先是看了倪乐那张怪异喜兴的脸,同时忍不住把他头上腾直的黄艳的头发撸了撸,可是却没有撸下去,洪方的手按在倪乐的头上,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坐在地。
洪方看着倪乐的笑也被逗笑了,说,“你们的习题资料都没做,这傻子居然做完了。”
你来回答上一节课我们讲的动能定理,被叫起来的是一个长相还算不错学习成绩默默无闻的女生,班上的同学知道,如果这个人回答不下去,那么他前后左右的人也会被连根拔起。女生连忙翻书,周围的几个人也急着私语传递情报。可倪乐却把提问给提前了解掉了。
洪方像逮住了一个出头鸟,摊着枪杆一样的手臂瞄准倪乐说,你看看,连这种没眉眼的人都能回答下去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下去?!倪乐像是被一枪爆头,摔在了一坑粪池之中。他沾满屎尿的形象使得教室笑声连绵不断,而他自己却低着头抹了一把脸,还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他抹干净的是脸,但不是身上的味觉。倪乐知道持枪者是故意的,但是他并没有反击,或者说他并不想反击。因为反击了,事情就不是一个玩笑,而是升级成为一种对峙。和洪方对峙是不明智的,更何况洪方早就看穿了他的弱点,制服他的手段多的是。
倪乐在洪方不在教室的时候,偷偷的遣返回铁三角根据地。葛东阳拿着上课的囧态大肆挖苦倪乐,其他几个人附和着,倪乐反驳着。就在这种接二连三的往返中,铁三角开始喜欢上了他的讲述,这种喜欢蔓延着,疯狂的在教室里蜿蜒,侵袭着枯燥的课余生活,并茁壮生长。
倪乐能当上学习委员,洪方为的是能稳住他。可他却干的有模有样,维持纪律,严肃,认真,上操查人,若是有人不给面子,便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直到他觉得你不屑与之反驳,他便捏住奸笑的嘴唇,独自回味这种小小的尊重和胜利的感觉。除此之外,还大声呵斥那些肆意谈天说笑的同学,带上劝慰的语气说,“喂,过分了----啊!。”刘永嘉和车大年有时也会遭到大义灭亲,他们会嬉笑的调侃:“拴了个铁绳,还咬开人了。”但倪乐仍是一本正经。好像他的思维进入到一个非正常模式,一个完全脱离掉嬉笑嘴脸的维持会长。每当葛东阳在自习课上睡觉打呼噜的时候,他便站起来拖音拉嗓的问道,“是谁?!”
倪乐遣返回铁三角基地后,已经全然进入了自我演讲过程。这个时候,前排和后排的人也时不时的凑上耳朵,在自习课上听取倪乐的新闻。例如:谁在厕所一边蹲坑,一边吃东西。又或是那个男老师和女老师调情被他听见-----每当倪乐的报道进入白热化状态,收视频率节节升高的时候。他总下意识的瞄一眼教室门口,以防窜出侦查人员。可大多时候,这种时刻渐渐的象连续剧一样,被迫不及待想获知剧情的人将他匆忙拉回到讲故事的状态。
正说到吸引人的地方,教室的后门被人掀开了。其他人瞅了瞅倪乐身后,都趴在桌子上,间或沉默,间或笑声连连。倪乐灵活自如的表情突然扭曲,声带不清晰,眼神做窘迫状,用上网掉线式的头对着班主任。
“你把自己当收音机了,你是AM,还是FM .频道的信号还强的不行,这么多人都喜欢听您的节目。”显然,这是早就设好的全套,后门的钥匙就在班主任手上,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被逮住的。
“把这当成你的演播室了?老爱往这跑。你座位在哪?”面对洪方的一连串反诘,倪乐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从指头缝看见葛东阳和车大年的坏笑。他没有忍住,也笑了。
倪乐夹着书准备回第一排,洪方的脸立时由晴转阴,闪电一般的手抓起物理课本,“哗然!”一声从倪乐的脸上劈了下去。雷助军威的吼道:“不想上自习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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