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望九 于 2015-11-23 11:01 编辑
记得小时候，大于我三岁的哥哥和村里一帮比我大的长辈晚辈们在鬼节这天，用竹篾扎成一个小船，用纸糊好后到金钱河里放河灯，长辈老爹说“好！”。放河灯是一种送走河里不干不净的东西的一种办法，只要把它们送走了，我们这里就清洁了，就不会有人再在河里淹死了。我就趴在长辈的腿上，问什么是不干不净的东西，什么是孤魂野鬼，送河灯怕不怕？长辈说：“要扎很多的河灯，每个河灯点一支小蜡烛，河怪水鬼就顺着河灯流走了，流到很远的别的地方去了。不再在我们这里作祟了。放河灯还要做些饭菜拿到河里祭奠，让它们吃饱后走就不会再返回来了”。哥哥们听到老人的指点后越发地来劲了，做了很多的河灯。到了旁晚时分，我们几个小孩也要跟着去放河灯，哥哥们宁是不让我们去，吓唬我们说：没有到12岁火焰低，不能去看，要是看到河里不干不净的河神水怪，那是很害怕的，于是我们几个怏怏而回。
长大后我明白了一切，原来这是一种祭祀，是对那些在这条河里死去的人的祭祀罢了。这也是我最早接触的或者知道的金钱河祭祀了。
1982年，我参加了工作，那正是一个逆反心强的年龄段，我在宽坪公社当农技员，月工资只有15元，别人都是80元100元，我不好意思谈及工资。他们每谈工资的时候我就回避，亲戚朋友问我工资的时候我就岔开话题。我实在不想干了，父亲劝慰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年轻工资低吃点苦没问题，钱是什么，前途要紧，好好干，以后工资会加上去的”。于是我又坚持了一段时间。一次，在宽坪公社交不起小伙食补贴，被管伙的管理员气得我发气不干了。雨大金钱河水也大，渡船也不敢过河，我从上坪的满天星涉水过河回家。满天星河道开阔，我从小河口对面河提上面下水，在旦家弯余家院子门前上岸，水相当大，我是划过去的。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上岸后我累得睡在地上半个多小时动弹不得，余家院子人都来救我，有的拿着绳子竹竿等。 回头望那宽阔的金钱河水面，我过来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过来了的。从下水到上岸一里多路程呀，这是我祖上有德才没有被洪水冲走，我谢过河神回到了家。母亲劝我以后不要大水回家，我流出了伤心的眼泪。我把详细情况告诉了父母。我说做什么事都能生存，农技站有几个人都嫌工资低不干了，我为什么要坚持。大概2个小时后听到有人说，刚才有人就在我过水的地方被洪水冲走了。一会儿村长拿了公社书记的亲笔信来我家，公社书记姓明，他以为是我被洪水卷走了，信是公 社书记通过水文站在空中测量的“铁飞机”送过来。我十分感动，父母也十分高兴，说书记很人性，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值得，叫我不要为了暂时困难而放弃工作，要为国家多做点贡献，国家不会亏待我的。劝我在水退后立即回到单位上班，我的心里热乎乎地，父母这种甘愿吃苦甘愿奉献的精神，我一生都没有忘记。父母这种在这种收不抵出的情况下仍能鼓励我，叫我坚持工作，我十分感动，我再不上班我说不过去。
不久，我的婚姻爱情来了，我认识了张家湾村村长周明泉的女儿，我们结婚生了一男一女。女孩长到5岁时在她小姑周家坡玩耍，女儿瘦小精灵，活泼好动，她和一群小朋友在柿子树下玩耍，女儿上到一根柿子树枝子上被站在地上大她一岁的同伴周某的儿子拉住树枝子乱摇，将她从树上摇下摔到地上而将手腕摔断。当时我妹将她送到兰家湾我妻子她舅舅兰某家中，请兰某用土法接骨。兰某用4根木板和2尺多长蓝涤卡将女儿的小手缠死至血液不能循环，接好之后他到银厂亲戚家喝酒去了，一去9天不回来，最后我把女儿送上县医院检查，由于时间太迟造成女儿手终生残疾。当时我的月工资只有122元，为女儿的手做了3次手续，花了上万元的钱。钱是事小，关键是女儿的手成了终生残疾了。
兰某在没有任何执业证书的情况下接收病人，又不负责造成严重后果，我要起诉，妻子说算了，他是我的亲舅舅，看在几代亲戚的份上绕过他吧。我要告那个小孩监护人周某，妻子说周某是她叔，家庭困难，也算了吧。妻子和我商议，我们要狠命挣钱，将来给女儿陪嫁几万元作为赔偿。为了这个宏愿，妻子在孝敬完我的父母之后就出门打工了，她在京昆高速路宁陕段修公路时被山体滑坡踏死，那是2005年她39岁的年轻生命呀。她去世了，留下了一个永久的遗憾，我的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就消失了、垮台了、萧条了。
这些，土医生兰某想过吗？你没有得到惩罚的心灵安逸嘛？我是一个小小的山阳人民，我不要高官厚禄，我只要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只要我女儿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快乐的心灵，你能给吗？我祭奠为我夫妻20年，生有2个孩子的妻子的同时，更多的是我想到她短暂的生命、她的奉献精神，想到在她心中温藏的一种中华美德，想到山阳人的一种纯朴善良，想到她以一种默默无闻的以生命为代价、以女儿终身残疾肢体做出代价，用自己的忍耐呵护一方平安的光辉精神，这就是山阳人，这就是金钱河灵魂。
在宽坪工作期间，最让我感动的是李厚奇一案，这也是在我认识了我的村长岳父后了解到的，也是之后我亲自参与调查和了解处理的一件案子。
李厚奇是原张家湾村的村支书，那时的张家湾村可不是现在的张家湾村，它是由现在的张家湾村、里河村、东岔村、李家湾村和干沟村5个村在一起的一个大村，人口占到宽坪乡的一半左右。绕村一周大概25里路程。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支书是李厚奇、村长是我岳父，那时没有公路没有自行车摩托车、没有电没有皮鞋没有手表的年代。那时的村上工作主要是每天安排农业生产、农民生活，不像现在有事打个电话什么的，那时全凭两条腿跑，支书李厚奇每天要跑一圈，并且是要在早晨天亮前跑完，当天的生产要安排完，老百姓要在第二天干活。第二天又要安排第三天的活，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安排，检查，督促。李厚奇360天如一日，自己家内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不影响工作。就连我的岳父也是十分佩服他。我的岳父想知道他在那里就在周家坡上望对面的村组，哪里有火把就是李支书了。
一天我在和岳父的聊天中知道了李厚奇支书死于1980年前后，是在金钱河的延河口跳水溺水而亡的。他死那年我在宽坪上学，记得当时很是轰动，至于事迹我已忘了，这件事情恰恰又是在我参加工作后，当时的宽坪乡长带我一同调查平反昭雪的，让我更加了解了一个扎实服务群众的一个基层党员干部的辛酸史
岳父说李厚奇思路清晰工作扎实、能说会道办事公正、从不贪污、作风过硬。老百姓说别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送他一个南瓜他都不要，更没有作风问题。他死后乡上立即去他家撬开了抽屉，发现还有3毛7分钱用纸包着上面写着党费装在一个小红布袋子里，没有一分公款，一个小小的工作笔记上写著：我是党员，孟周王叫我死我就得死。前面是他前几天的开会记录和工作安排。我们查到了他死时被乡上封存的盖有乡上公章的一切账本公物，我们取证后将这些东西又交给了他的家属。孟周王是当时县上派下去的3名住乡工作组员，是谁我这里不便再说了。他们下去后采取恐吓逼压的办法，找了李厚奇支书进行了谈话，由于他们的谈话内容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最后他们要李厚奇死，李厚奇就在家内带了老婆打鞋底用的麻线绳将自己的裤子扎了几道，然后跳水死了的。
我们用大量的事实材料给他平反昭雪了：乡上下了文件，给了家属1500元现金，300斤救济粮和免去全家一年的各项义务工和上交款项。
这个事情结束了，但在我的脑子里终不能放下，他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一个用入党誓言的实践者，是一个全心全意投身共产主义事业优秀党员，用勤劳务实踏实肯干的过硬精神宣誓了一个光辉的人生，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信徒，他虽死了死在山阳金钱河内，但他死尤生，他的精神永远照耀着我。一个农村最基层的党员干部，他的情怀是那样的高尚，以致我后来的效仿让我的下了不可治愈的遗憾病。
2008年7月，我在天竺山镇任司法员时，天竺山遭历史罕见的暴雨灾害，为了查灾，我穿了一双新解放鞋在水里跑了8、9天，村村组组家家户户，条条沟沟块块地田我都到了，脚泡成了豆腐脑，最后感冒了.镇上和卫生院的灾民挤得实实的我挤不上前，感冒转为腰痛没有及时治疗好，现在转成了慢性肾炎，这个病一旦上身了是永远也治不好的了，看来我只有死在这个病上的份了。
这些我亲身经历的事情，都是一个凡人善举，但无处不凝集着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美德。它让我在金钱河的夜晚无法安睡，我默默地数着金钱河的星星，他们让我难忘，让我在静夜里默默祭奠。金钱河！这条具有灵性的河，它会载着更多的丰硕故事从我们的眼前流过，从我们的子子孙孙眼前流过，它会传唱着不灭的人性故事响彻山阳这块丰硕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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