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帅小说 那兄 那弟 那妯娌(续)
于是乎,他决定给自己城里的小姨打个电话,希望能通过小姨给高从义做通工作,把母亲接回去住。高老太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活道人,能说话,爱说话,好说话。可是妹妹的话能起作用吗?他心里开始犯疑了。可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妹妹。因为大儿子高从矩跟高从文也有矛盾,只能是求妹妹。妹妹给高从义打了个电话,说了详细情形。可是高从义依然坚持高老太应该在城里过一过好生活,不应该急着往回送。并且谈到了高从文这些年赡养母亲的时间太少,而且自己这一段时间在忙着跑保险,至于媳妇丁慧茹需要照顾自己的外孙,家里无人做饭。高老太听到这一答复的时候,心里憋屈急了,她噎着说不出话,在妹妹家里一阵痛苦哭。妹妹是个热心肠,劝着姐姐不要伤心。要给自己的大侄子高从矩打电话。可是她哪里知道,高从矩也是一个在赡养母亲义务上做的差强人意的人。高老太抹了抹眼泪说:“不要打搅从矩,这娃不容易。”高从矩虽然在家里是老大,可是却并没有起带头作用。母亲的地是由高从矩占着种,说好每年给高老太二百元生活费,可是高从矩从来没有给过。这件事高老太并不在意,可是高从义在意,丁慧茹就非常在意。因为高老太是常年住在高从义家里,什么都是高从义在照顾。高从矩种的那份地的经济收入却没有拿出一星半点来。这让当教师出身的丁慧茹心里极为反感。高从矩家里的日子过的不能说是好,也不能说是不好。用高从文的话说,大哥这一辈子太爱慕虚荣了。高从矩喜欢攀高枝,为了占便宜,在女儿上高中的时候,就把女儿的婚事定给村子里一个家境富裕的人,可是这家的儿子是个老实到有点傻的人,家里人当初极力反对。可高从矩说,我就是要找一个咱们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亲家。可是在女儿出嫁的那一天,高从矩有点反悔了,可人家一算这些年付出的代价,高从矩便无话可说。这些问题,妹妹也是知道一点的,他知道高从义是个不甚计较的人,只要给丁慧茹这个侄媳妇做通工作,那姐姐就可以回家了。要说起丁慧茹这个人,却是不好说服。但她还是拨通了电话,丁慧茹在应付亲戚上独有一套,客气,大方,周到,显的很有素养。可是在谈及何时将自己的姐姐接回家中。丁慧茹的说法和高从义一样坚定,话虽是轻描淡写,但是大道理上你说不过人家。丁慧茹撂下电话自语道:“都不看看是啥事情,都在里面乱搀和。”正在哄外孙的女儿说:“我小姨那人有点太傲,上次我去看人家,人家就在自己办公室给我倒了一杯水,连饭都没请我吃。”丁慧茹本来就不算是心胸宽敞的人,听自己的女子这样一说,心里更加执拗了。帮外孙子喂好奶说:“以后出现这样的态度,就提上礼品直接走,在谁跟前都耍你大小姐派头,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女子劝说着丁慧茹:“我婆在那住不合适,还是接回咱家住得好!”丁慧茹脖子一硬了起来说,你知道啥,这种人不让他知道自己哪方面做的不周到,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咋样对人。“女儿无奈的摆摆头,你比我还能折腾。丁慧茹有些恼的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大伯给的苹果,没有一个好的,不是这一块烂了,就是那一块烂了,一会把这都给扔了人,丢不丢人呀!你婆婆是没看见,人家以为咱家都没有拿出手的东西了。一个个都是算盘王,我这回还就要治治这些人的毛病。你婆生了三个儿子,不是生了你爸一个,这些年我和你爸都一直忍着,我现在倒要看看他给不给他妈饭吃。丁慧茹一直都对顾虹意见很大,这不单纯是为了赡养老人的问题。而是两个女人心里的小疙瘩在作怪。丁慧茹觉得顾虹不就是命好,生在一个干部家庭里。可我丁慧茹家里在十里八乡也不是浪得虚名,就算不是大家闺秀,起码也是小家碧玉。她顾虹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看不起人。顾虹觉得二嫂这个人太精明,啥事情都不能吃亏,当初女儿在城里念书偏要住在她家,为了省房费,电费,水费。不但如此,还经常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带到家里来,这又不是高从义的家,这是他父亲留给他和高从文的家。而丁慧茹见不得顾虹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衣服,还有顾虹给自己女儿买的零食。一气之下,丁慧茹把自己的一个月工资全都拿出来去超市给自己的女儿购物,丁慧茹要证明我也是拿工资的,不比你这个城里的人差在哪里。高老太一路上往回走,他的手塞在自制的筒袖当中。本来妹妹是要送的,可是他没有让妹妹送。她知道要是妹妹把自己送回去,定然会找高从文理论。找高从文不要紧,但是若是让顾虹听见了,那就不得了。顾虹是个典型的小心眼,是作为过来人眼里那种早就知悉,了解不过的小心眼。争来争去,还不是得儿子夹在中间为难。望着高楼大厦,高老太觉得自己像只树叶,硬是耷拉在树杈上,风吹不动,自己也掉不下去。那些使她惊惶的车辆声,就好像把一切变的没有头绪,纷繁复杂。不就是一块住的地方,可就是让她不能安生。在高老太的心里,他最不放心的是高从矩。高从矩的日子一向过的紧巴巴的,一半原因是攀比心太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前年把前边的屋子拆了盖了二层楼。当时她劝说先盖起来等一段时间再装修。可是高从矩不愿意,硬是借了五万块。现在高从矩的儿子要结婚买房,高从矩两口子在外面的工地上常年打工还债。另一半原因,就是和两个弟弟赌气。高从义的两个女儿都是大学生,现在都挣了工资。高从文只有一个女儿,人家生活的无忧无虑。高从矩在内心深处不服气,在接亲上不愿意输给两个弟弟,在办酒席上也是要按着城里的标准。高老太每每劝说,可高从矩总是气愤难平的说:“我高从矩谁都不靠,我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比谁差。高老太进高从义的门前,他叹了一口气,他这一口气是为自己三个儿子叹的,同时也是为自己叹的。高从文见到母亲回来了,他说自己还有个会要开,让二哥的女儿领着高老太洗个澡。高从文哪里是开会,而是顾虹已经声言再不把母亲这个累赘领走,她就不会来住了。高从文倒不担心顾虹回不回来,只是万一顾虹的嘴不顾面子说了重话,把母亲的心伤了,那就不好了。所以想出来这个办法。正在带孩子的丁慧茹见到高老太跑到孙女的婆家来,那双非常痛恨但是碍着外人面却不能表露的痛恨硬是按捺住了。出于客套,亲家热情的招待了媳妇的婆婆。可是本身房子就小,人又多,还有一个小孩子。这个氛围显的热闹,而又泼烦。这一夜,丁慧茹让自己的女儿照看外孙,他让高老太住在房子里,自己坐在客厅等亲家母的睡了,她才进屋。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她不能再这样放任高从文,也不能让顾虹这个女人得逞。这么些年了她为这个婆婆做的已经够了。而顾虹和高从文只是时不时的回来一两天,还对她总是挑三拣四。上次她来接老太太,顾虹那个女人硬是从车后座把三张一百块钱在她眼前撩过,故意声音很大的说:“妈,这是给你的三百块钱。”显得她多有钱似的。在饭馆里,故意给她点了一个南瓜,恶心谁啊!我就不信你能装,这老太太你管定了。丁慧茹这样想着,心里很解气。丁慧茹心里有底气,是因为在好些年前分家的时候,就把个人应尽的赡养义务写了一张说明,就跟协议一样。那些东西到时候亮出来,请家里的长辈出来亲自作证,不但高从文跑不掉,高从矩也跑不掉。说好一人管十五年,高从义种的母亲的地没给过钱,平时就会做些表面功夫,帮老太太拍拍身上的土,说两句好话,就以为没自己的事情。丁慧茹觉得高从矩很没有水平,老太太经常拿自己家的菜往他家去,每次都厚着脸收了。其实她对这些事情都是了解的,只是现在不愿意说,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丁慧茹觉得是时候了,因为现在老太太已经无处可去了。而现在该负责任的负责任,该拿东西的拿东西。顾虹不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农村人去家里做客吗?我这次就要让你高从文和顾虹来求我丁慧茹。果然,过年的时候,高从文带着顾虹回来了,还把老太太带回来了。可是丁慧茹说:“城里有暖气还是好,以后到冬天,就去从文和顾虹那,在城里也过过年。”丁慧茹说的很有优越感,那是一种单方面的胜利感和荣耀感,就好像看透了顾虹的不如意,打压了顾虹的嚣张气焰。顾虹虽然生气,虽然知道自己的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还是笑了笑,没有接话茬。高从文见二哥只是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并无兴趣和自己多说。他还是等着客人走完,才耷拉着一副不如意的神色走进了高从义的房间。丁慧茹就像等着他来服软,微微的一笑,去提了炉子上的茶壶。高从文握着拳头坐了下来,顾虹立着。二哥,你看妈这情况在我这实在不方便,我年后这也没时间---丁慧茹不慌不忙的在纸杯子倒了两杯子茶说:“从文,我也知道你忙,可我跟你二哥也忙,今年又碰上你侄女坐月子,实在是没时间。顾红忙插上话来:“也不是说我不管妈,这年龄大了,他就喜欢咱这老家。”丁慧茹笑了,笑的很自嘲。喜欢老家,有谁愿意住这破房子,没暖气,没空调。丁慧茹心里想。顾虹的嘴角也浮出一层笑意,心里想,当初还不是因为要老太太照看自己的娃,还能做饭,自己才能正常干学校的差事,现在没用了,就想甩给我们,想得好。服软在今天是不行了,高从文已经从二哥和二嫂的口气中强烈的感触到了。丁慧茹间顾虹仍不屈服,她拿出自己数年前工作笔记上的数据,说给高从文听。高从文傻了,这件事情他早就忘之脑后了,他居然十五年的责任没有尽。顾虹也有些吃惊,就好像平白无故被别人讹上了一样。高从文被这一招弄的有些慌乱,他的心里很纠结,也很泼烦,脸红彤彤的。大哥此时也走了进来,高从矩本着劝说的目的而来。可是丁慧茹却说,大哥,正好你也来了,咱们今个就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高老太终于明白了丁慧茹的意图,她不就是想通过她来给自己两个儿子施压,以达到自己的利益。大哥高从矩也有些蒙,一再推脱这件事情不要这么认真。可是丁慧茹却摆出一定要严格执行的姿态。并要求高从矩把这些年所欠的抚养费还出,要么就交出占有母亲的土地。以前也来过高从义这里,那是人家请她来的。遇上主动请她到城里住的小儿媳妇,她总是习惯的推辞一两句,应付着住几天也就了事。当然二儿子为了自己的。至于平日里老太太从自家拿出的蔬菜,她不计较。高从矩觉得这是弟媳妇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丁慧茹说的有理有据,还把自己当时签字画押的三方协议都拿了出来,他的脸虽然拉的很长,可是舌头和声带却无力来反抗。高老太狠狠的等着丁慧茹,觉得这个媳妇简直是个能人,眼珠子算盘子一样。突然之间来这么一手,不但让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就连她也没有想到。高从文的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高从义抓了一把瓜子,神情僵滞的在嘴上磕。顾虹的舌头在嘴里象搅拌机,她把方才的茶水在嘴里使劲搅,搅得很苦涩,很粘稠,那杯水在手心里已经凉了。高从文见二哥岔开话题说先吃饭,二嫂也招呼着吃饭。高老太无心参与家庭的聚会,只是去了自己的房子,给老头上了一柱香,坐在炕沿上,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丁慧茹,埋怨着高从义。高从文最先忍不住,尽管顾虹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有些赌气的说,管就管,我早就想让妈跟我住了。嫂子给顾虹夹了一块酸菜鱼说:“你尝尝,这是老酸菜做的酸菜鱼,味道不错。”顾虹极为不情愿的挤了一丁点笑。高从矩叹了一口说:“哎!我这些年确实是没有照看过妈,我把前些年的钱一并结清,省的以后多说话。”丁慧茹却笑着劝:“大哥,你要没有就算了,主要是我的地都承包给别人了,但是从义喜欢吃苞谷,现在外面卖的不太好,你看这个地----”听到这高从矩的筷子停住了,说道:“地里的情况刚挂果子,暂时还不行!”高老太在屋子里听到这些带着强烈气愤的对话,她走来进来说:“到底是为了我,还是在这做生意呢?!”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