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屋的长篇小说]家的春秋 第二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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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736 | 回复6 | 2015-12-10 12: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雪后天晴的第二天午饭后,路先生接到了堂弟从西安寄来的一封信。当然,此信还是由任家一个上终南镇买东西的人从镇上邮差那里取回的。
   此时,四处静静地,只有祠堂南檐的滴水瓦上不急不缓地滴着慢慢溶化的不多的雪水。太阳的光照在木格子窗糊好的白纸上,室里的光线已很亮了,屋里的烧硬柴(劈柴)的土炉子的火在燃烧着,屋里的温度高了些,人不感到冷了。路先生拆开大牛皮纸信封,看着堂兄那熟悉的蝇头小楷,急忙展开信纸来:
堂弟:你好!
    自上次去信至今,已两月有余,因吾居无定所,故弟所寄之信皆不能收。兄这半年,常听常见新生革命派之所思所想所为,深感孙先生所倡导之革命及主义,已成摧朽拉枯之势,深得民众之心。现大清王朝气数已尽竭,一个新的党派及国家将创生。《秦风报》《觉悟》《国民新闻》等报刊西安创刊,宣传进步思想。于右任、柏筱余在上海筹款50万元,购买军火,先后经武汉运回西安。国民党成立陕西支部。进步党办学兴四方,创办西北大学,也创女学堂,创立易俗伶学社(即后来的易俗社)等。
   如今,兄已投身新党同盟会,不去汉中,在古城西安,革掉辫子,摒弃古旧之思维,接受新之思想及主义。顿觉有种重生之感觉,愿与同志共赴国难,救民于水火,国于泥沼,过上暂新之生活。弟应弃旧重新,走出故土之方寸之地,和兄一起,共谋革命之大业,兄在西安等你同叙。

                                             兄  路旭
                                             辛亥年十月初九

    看完信,路先生心里难已平静,似打了五味瓶。这才几天工夫,这统治了二百七十多年的大清王朝就这样塌了倒了。而一个新生之党派,才几年工夫,就状大了,势头席卷全国,欲建新的国家。堂兄已加入了革命,跃上一个新的台阶,如今又邀我同去,欲共谋大业?我一个教书之人,乡野之民,又不懂堂兄意的谬误,冒然去了,干啥去?如谋亊不成,回来又怎办?如新党及主义又出了乱子,到时又怎办去?
    常言道,宁叫父母双亡,不叫改朝换代。而如今,真的是改朝换代了,皇上换了人,这今后的日子该怎过?岁月怎奈何?
    这时,路先生真可谓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兄长的这封信了,县城北门外的梁先生的话似乎还在他的耳际回响,不管世道如何变故,做为教书之人,应以读书授课为夲。而堂兄的话又让他心中生疑。那个叫同盟会的新党,真的如此厉害,掳了民众的心?最近从周水县城和终南镇陆陆续续传来不少大清的和新党的消息,乱了不少人的心。但堂兄的话,路先生又不得不信,前段时间,有人说革命党及西安来的一些男女学生,在县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手持剪刀剪汉子们的辫子,在城隍庙前演讲,呼喊打倒清朝的囗号,梁先生的学堂也让宣传新的主张主义。梁先生的辫子也给剪了,老师都吓病了。路先生夲来想去县城,看看梁先生,但又怕让新党剪了辫子,没辫子,他怎样面对学生呢。于是,只好作罢了。
    他感到有些冷的时候,才发现,炉膛里早已没柴了,灰烬也不太红了,他赶紧给上面添加了些麦草,等清烟燃起后,再加些碎细的劈柴。这时,学生们则断断续续,先后进了教室,在说着笑着闹着。
   午后的阳光是最暖的,前房檐上滴水瓦掉下的融雪变成了一串串雨帘,垂落下去,发出不太大的啪啪声,地上被水滴冲砸成浅圆的窝子,浊浑浊浑,这些浊浑又汇聚一起,成一股力量,顺着低浅的凹渠向南边的低处流着,又浸融了南边一个房台下,北坡的积雪上。十几只麻雀在前檐的椽子头的间缝中乱窜着叫着,或飞到地面,或飞到阳坡的瓦上。
   其实,早在这场大雪前的第三天夜里,周水县的县衙的大门已上了锁,知县已带着家眷及行囊匆匆忙忙地回到了马召的老家。其它几人也早已做鸟曽散的逃回了老家。第二天上午,县衙前来了一帮全无辫子的男人,拿来了县城西门口马铁匠的大铁锤,一年青的汉子奋力抡起,咣咣咣三下,大铁锁落在脚下,接着一伙人冲进县衙,从大堂里搜出不少书夲账本册子,抱在门前点燃了烧了起来,把围观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接着又给门前的白墙上贴一张告示:
周水县各位民众:
     今大淸已亡,皇上已倒,二千多年的帝制结束。国家一统,中华民国已成立,孙文先生任临时大总统。各项亊务百废待兴,从今开始,周水县辖内一切事务,均由周水县国民革命政府管理,由县长王徳升先生操持。望民众周知。
                            周水县囯民革命政府
                            周水县县长   王徳升
                            民国元年一月十九日农历腊月初一

    同时,相同内容的告示以先后贴在了县城东西南北的城门墙上,还有周水县城中间的城隍庙及城南门外的瑞光寺的九层唐塔的底层上。
   告示贴毕,周水县国民革命政府大门前已围着好多人。有肩扛扁担的推推车的,有双手交叉在袖筒但胳臂还挽着竹编的或柳条编的担笼的。但汉子们很多,大都穿着粗布用靛染过的墨青色或黑色的棉祅和裤裆很大的棉裤,棉鞋是黑粗布里面,中间夹有厚厚的棉絮,底是千层手工纳的底子。有的人鞋磨破了,从破洞上能看到棉絮了。长衫子是很少有人穿的。由于是冬天,有人长期不洗脚,使得脚后跟已有了粗黑的垢了。戴帽子的人只有一人,是用棉花絮的,似锥形状,囗大顶尖,穿着长衫,一看就是个殷实人家的主。其它人皆用五六尺长半尺宽的墨青色布一圏又一圈的包裹在头上,像给头上围了个棉囤子。还有几个人头上啥也没有。但头发很乱很长,似荒草一般。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指着墙上的告示。
   “上面写的啥?万岁爷又降旨了?”一个老头儿出了声问周围的人。
   “大清亡了,皇上倒了。”戴棉帽子的中年人接过了话茬。人们立时把他围拢住了,想从中问个究竞,弄个明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识字。
   “先生,宣统爷倒了,不当了?”另一个年青人问。
  “清朝完了,改国号中华民国了。”被唤做先生的人说。
  “那先生,谁当皇上了?”
  “现不叫皇上,叫总统。”
  “总统是啥?”
  “是皇上,万岁爷。”先生通俗地解释。
  “噢”
  “哪谁是总统?”青年人又问。
  “孙文。”
  “噢”
  “哪县长呢?”一个人又问。
  “就是以前的知县。”先生又解释道。
  “和汪知县一样?”
  “对”
   ……
    戴棉帽子的人像是识文断字的人,他给大家解释着。听懂的有事的人们都走了,听明白了没亊的人还不想走,继续呆着,还想看着稀奇和热闹。
    而在县城北门,住在荷花池旁的梁先生早就看到了吿示,他最担心和最不愿看到的亊情还是发生了。他似乎想到了这不是真的,这努尔哈赤建立大清王朝,已二百七十五年了,八国联军的枪炮船舰不尖不利,大不了割地陪款,又能把大清奈何?万岁爷还不照当?而一个小小的新党,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有如神助,短短几天,竞搅翻了一个王朝,天方夜谈,笑话。他有些不相信,他甚至想,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大清的军队又会荡平这个新党,恢复统治。他想,历史往往会重演的。
所以,他看完告示,就急急地回来了,尽管在北门的告示前,有几个熟人问是啥内容,他一句话都未说就回家去了,把那几个人闹得莫名其妙。
    到了家,妻子正在洗早饭过后的锅碗,见梁先生不高兴地回来了,急忙问:“怎不去教书了?”
   “刚去,见北门有个告示,说大清朝倒了,教书给谁?。”梁先生进了门,坐在一个小凳子,拿起小方桌上的一尺长的玉石嘴铜烟锅,在一个条长的是他老婆在黑底布上绣了朵荷花的烟袋里,用烟锅头威着装着,当烟锅头从烟袋里取出,噙在嘴里时,他的左手静,右手动,划擦着了火镰,点着了烟,悠缓地吧哒开了。
   “那现在是哪个朝代?”妻子停止了收拾碗筷问。
   “民国。”他又吸了一口旱烟。
    妻子不言语了,但从梁先生的表情上看,这不是好亊,先生很不乐意的,所以,她怕先生不高兴,就不再问了。
这时,梁先生又想起了学生路旭所拿的其堂兄的那封信。他想,那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弄不好的话,那人就是新党的一员。而他的学生路旭会不会也是呢?想到这儿,他有些害怕了。改朝换代,是要流血的,杀头的,要命的。他觉得他的脊背都有些发凉发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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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邻 | 2015-12-10 22: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期待下集。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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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屋 | 2015-12-11 21: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若邻 发表于 2015-12-10 22:12
拜读佳作,期待下集。问候!

谢谢友友到访,祝创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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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屋 | 2015-12-11 21: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徐玉虎 发表于 2015-12-11 10:04
很有味道的小说。欣赏了。

谢谢徐老师一直以来的关注,祝创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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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屋 | 2015-12-11 21: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使文学让兄弟们聚在一起,祝创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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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飞扬 | 2015-12-12 16:03:4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师好文笔,拜读学习,问好老师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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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霓裳习诗韵,飞歌扬眉诵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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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屋 | 2015-12-12 21: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轻舞飞扬 发表于 2015-12-12 16:03
老师好文笔,拜读学习,问好老师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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