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小说】“钓鱼”日记(二十八)
2011年11月20日 星期二 霾早晨还在沉睡中,一曲《好运来》吵醒了沉睡中的我。眼睛都没有睁开,伸手摸到手机,拿到眼前,睁开眼睛一看,六点半了。惊得我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拉亮了节能灯。头已经不疼了,鼻子依然有些浪。顺手取来放在床边方凳上的感冒胶囊,扣了两粒放到嘴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一仰脖子,咽下喉咙。穿好衣服,洗嗽完毕。找了一件旧棉袄套到身上,打开屋门,向楼下走去。取了自行车,直奔“鱼市而去。
来到大街上,雾蒙蒙一片。高楼、树木,都浸在雾中。街道两边的路灯发着淡黄色的微光,街道上的汽车排成了长长的车龙,蜗牛爬行似的动着。街上的行人稀少,步履维艰。我一下子懵了,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仔细瞧瞧,似雾非雾;用鼻子嗅嗅,不像是雾。我恍然大悟,是雾霾。!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去“鱼市”。
“鱼市”上人员稀稀拉拉的,徘徊在昏黄的路灯光下。我放好自行车,加入到他们之中。心里暗暗得意,今天可能是个机会,说不定还能钓一条大鱼。
八点左右,太阳出来啦。雾霾渐渐散去。“鱼市”顿时热闹起来了。
八点二十多,一个留山羊胡的六十多岁的老汉来“鱼市”找人。我立刻走上前去和老汉搭话,问老汉还要人不?老汉说,要。我又问:“叔,干啥活?”
“杂活。”
“能告诉我,到底干啥活不?”
“活不重,我昨天干过。实话对你说,我是替老板在叫人,我还能哄你?”
山羊胡老汉身后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胖小伙子用眼睛瞪着我,嫌我啰嗦。我赶忙住嘴。
我,山羊胡老汉,那两个小伙子,四人向市区东郊奔去。我和山羊胡老汉骑自行车,那两个小伙子每人骑辆电动摩托车,跟在我和山羊胡老汉后面。一行人,边走边聊。
快九点,我们才赶到工地。这是一个在建的拌料场,建在塬上,四周空旷,没有村庄,行人稀少。我们到时,大工(匠人)早到了,等我们呢。
山羊胡老汉和老板嘀咕了几句,然后领着我们几个到看工地的帐篷里取了工具,向一个斜坡下走去。大工已经在那锤子和铁钉钉木模子。我们四个,分工明确,石子、沙子、水泥、水,霎时弄好。我们有合作,很快把料和好了。正好大工也已经把木模子钉好了。我们这才明白,今天的活是让我们给皮带运输机大水泥墩子。总共也就七八个墩子,活不重。心里对山羊胡老汉很感激。
大约十点钟,老板来了,对那两个小伙子说:“你们两人,跟我走,我给你俩重新派个活。”两个小伙子不明就里,跟着老板走了。
一会儿过后,小伙子没回来了。两人抬着一个大风镐,说老板要他们用大风镐修理下料口。两人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他们两人干活的地方在碎石子堆的紧上方,我们的和料地方正好能看见他两人。小伙子们江南地爬上了上料口,望着足足有半尺厚的混凝土层,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说“这咋弄?”由于下料口是空的,两人给下料班上交叉放了两个竹子架板,人站在上面,晃荡得厉害。其中那个胖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却胆小如鼠,脚刚踏上竹子架板上,吓得两腿直打颤,头冒虚汗,连连对瘦小伙说;“还是你先来吧,我去尿尿。”瘦小伙子无奈,接过大风镐,对胖小伙子说:“好,你可要快去快回啊。”说后,望着胖小伙子的背影抄小道:“熊样!”
他们开始干活了,混凝土碎块四处飞溅,风镐巨大的响声超得我和其他人耳朵嗡嗡作响。这样一来,我们打水泥墩子的进度放慢了。
两个小伙子呢,干干停停。一会儿你上厕所,一会儿我抽根烟,磨洋工。
快十一点时,我和山羊胡老汉正在和料,忽听“啊”地一声,出事了。忙放下手中的铁锹,向下料口下方跑去,只见胖小伙子,一条腿搭在竹子架板上,另一条腿悬在半空,双手紧紧趴在下料口的混凝土层上。瘦小伙子抓住胖小伙子的胳膊正往上拉。风镐吊在不远处的另一块竹子架板上,还在呼呼转动着。我和山羊胡老汉赶紧搭手,把胖小伙子弄到了安全地带。好险啊,差点儿出事故了。
中午快下班时,老板又来了,对我们很不满意,斥责我们进度慢,特别对两小伙子很有意见。
熬到中午下班,两小伙子骑电动车带我们到二里外的镇上去吃饭。
镇子不大,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面馆。我们选了一家离工地近的,走了进去。服务员先招呼我们到外面洗脸和手。我们这才看见,门外的台沿上放着一个钢筋做的脸盆架子,架子的顶端搭着一条旧毛巾,毛巾的下面是一个香皂盒,里面放着用过一半的舒肤佳,在下面放着一盆还在冒汽的热水。我们为老板的细心感叹不已。看来,这儿经常有下苦力的、像我们一样的人来吃饭。
我们洗完脸和手,走进面馆。还没有坐下,女服务员就有手提着铝壶,左手端着一摞碗,来到我们面前,把碗一字儿排放在桌面上,到上面汤,冲我们莞尔一笑,说:"请慢用。”说罢,转身离开。
我们 刚坐问,那个女服务员又来了,意义问我们吃什么,我们分别报了自己要的饭,只见那服务员冲操作间方向喊:“炒面两大盘,一盘炒鸡蛋,一盘肉炒;两大碗油泼扯面。”女服务员的叫声银铃般脆响。
不一会儿,炒面端来了。我和山羊胡老汉让了两小伙子一让,两小伙子谢绝了。我们俩刚吃了几口,油泼扯面就端上来了。边吃饭,山羊胡老汉编队两个小伙子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帮老板叫人的,我不会在你们身上剥皮。老板答应我,叫一个人给我五元钱,今天让你们俩打风镐,我真的不知道。”两小伙子忙停下筷子,说:“,叔,我们不怪你。”
我们吃完饭,本想着坐在桌旁歇会儿,见进面馆的人没地方坐,站在过道里,就商量着离开。叫来那个女服务员,开了饭钱。临走时,每人在面馆里又给自己带的茶瓶里倒满水,然后离开。
这个面馆的生意为啥那么好?服务到位啊。
下午,继续干活。不一样的是老板跟着,时时监督。大工和我们都不敢多说话,可干活的速度并没有加快,大伙儿都憋着一肚子气。
下午不到三点,两小伙子刚歇息下来,想长出一口气。老板听不到风镐声,脸上露出不高兴来。想上去训斥两小伙子一下,怕我们说他没有人情味,就强忍着,没有发火。两小伙的胳膊被震得酸麻难忍,就想多歇会儿。十多分钟过去了,他俩还没有动弹。这下,老板火了,走到他们面前,大声斥责道:“歇什么歇?干了多点儿活?我出钱是让你们来歇息的?!”两小伙子能说什么呢?拿起风镐干了起来。老板看着他两人打风镐。
一个小时里,两小伙子轮换着扶风镐,一句话也没有说。老板看他俩老实了,就下到我们做混凝土墩的这儿,刚好听到一个大工在给我们几个讲长工惩治主家的故事:“从前,有一户地主,待长工非常刻薄。天黑了,都不让点油灯。长工忍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天,终于想出了惩治主家的办法。吃晚饭时,主家陪着,没有灯,瞎摸着吃。吃着吃着,长工用馍蘸了些油泼辣子,伸向主家的眼睛。你们想,主家受得了?长工呢?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主家明知长工在整他,想发脾气,可忍了……老板听到这儿,干咳了一声,那个大工停止了讲述,大伙儿闷着头干着活。老板阴沉着个脸,这儿指点一下,那儿批评一阵。一刻也不闲着。这下老板也变灵了,他不再上下来回跑,只要一听见风镐声停了,就冲两小伙子喊,这样一来,风镐一下也没停过。我和山羊胡老汉这边,谁也再没有说话,默默地干活。
下午快下班时,出事了。两小伙子正在打风镐,一小块混凝土块飞起来了,不偏不斜,正好打在瘦小伙子的眼眶上,血一下子流了下来,瘦小伙子赶忙扔掉电缆线,用手捂着受伤的眼睛嗷嗷直呼。胖小伙子忙关了风镐,走向瘦小伙子,血已经流过手指,顺着脸颊往下流。老板和我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向上面跑去。老板见状,忙对小伙子说:“还愣着干嘛?快扶他跟我去镇上卫生所!”说罢,向自己的小汽车跑去。不一会儿,老板载着两小伙子离开了工地,向镇卫生所驶去。
山羊胡老汉坐卧不安起来,他感到非常自责和内疚。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出这事。他在空地上来回走着,搞得大伙儿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下班时间早过了,老板他们还没有回来。大伙儿更加焦急了,都催山羊胡给老板打电话。老板让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老板回来了。瘦小伙子做眼睛上蒙着纱布,让人瞅着心里直为他担心。老板先给我们几个发了工钱,最后给两小伙子发工钱,给瘦小伙子多发了五十元,并对瘦小伙子说:“遇到我是你的福。搁其他的老板,你还想要工钱?连门都没有!这五十元,你拿上权当营养费,买些营养品补补。”瘦小伙子强忍着不满,轻轻点了点头。
回城里的路上,两个小伙子骑得慢慢的,胖小伙子边骑边小声对瘦小伙子嘀咕:啥人吗?得了好处还卖乖。像咱们今天干的这扶风镐的活,人家一天要挣150元钱,他才给八十元,还说来干杂活?还想得美,嫌咱们干得少。再说了,你都上成这样了,还怪我们干活不小心。碍于面子,才给了你五十元营养费。
是啊,我们这些下苦的命贱啊!干活的安全全凭自个儿 给自个儿 操心,受了伤,轻的自己忍着;重的,可能再也干不成活了。后果轻重只有自己担着。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