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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王商君 引子 秋日的午后，王良谋又回到了家乡。他懒懒地走在村庄旁的庄稼地里。秋天的渭北平原，除却黄土一样的村庄和道路，常常是一片绿荫，尤其是那成片成片的包谷，像是一个又一个绿色方阵，俨然一群孔武有力的庄稼汉呀，那些迎风飘扬的包谷缨子就是他们的旗帜。站在这个方阵前，一种威严一种莫名的鼓胀油然而生。 平时过一阵子从东宁市回金渭市乡下老家，王良谋主要是回来看老人，看妻子看孩子。而这次不是，他是逃离东宁的。 振钧地产要出事了，这个消息在东宁市的地产圈里甚嚣尘上。 事情的起源是振钧地产参与的东宁市张家牌楼城中村改造项目中标，为了这个标，振钧地产费了老大的劲，动用了省上的关系。天能地产也很在意这块肥肉，人家也是志在必得。最后振钧地产还是把东宁市天能地产给击败了。 然而，天能地产的吴天能也是风云人物，据说有个昔日的战友在北京某重要机构任职，天能的后台很硬。上次在金渭市金水湾项目招标中败给振钧地产，两家公司就结下了了梁子，他吴天能岂能咽下这口气，这次他们也派人也在运作，甚至听说早就派人跟踪拍摄振钧地产张振钧、王良谋一帮，据说拍到了什么重要证据，现在已经提交到检察院，马上要公诉了。 这件事情对于振钧地产可是毁灭性的打击，对于张振钧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王良谋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金渭市，王良谋无精打采的回到了老家，心里有了些许沧桑，也有一丝悲壮。 无精打采地走在没有人烟的庄稼地里，王良谋的脑子没有停止斗争。经过多日的反复权衡，他的一个想法成熟了，如果事情要东窗事发，自己一定出去扛事，这是知恩图报的唯一办法。以报答同窗张振钧的知遇之恩和对自己的提携，还有对家里的帮助。张振钧打拼这么多年不容易，他不能倒下，振钧地产不能倒下，家乡很多跟着他干活的人要靠他吃饭的。 这个决定了然于胸，王良谋豁然开朗，人立刻精神起来，他定了定神，拿出电话，拨打给张振钧。 一 王良谋是西部农村的一个农民，当年高考落榜之后，迫于生计一直在金渭市的工地做小工。日子过得紧巴巴。后来结婚生孩子，两个娃娃都还争气，相继考中市上的重点中学，老人年龄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媳妇在砖瓦场干活，照顾家里，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 昔日发小张振钧，两个人开始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和别的村子开仗，张振钧是司令，王良谋就是参谋长，两个人领导的队伍，经常打的邻村落花流水。两人从村小到初中，一直是好友。很多时候，王良谋是住在张振钧家里的，王良谋家兄弟姊妹多，房少，来个亲戚就得出去借宿，王良谋常睡人家的大炕，吃人家的白馍馍。两个人的关系简直是狗皮袜子没反正。 中学毕业后，张振钧刚开始也在金渭市做小工，后来成立工队，期间带领工队去新疆石河子搞建设打拼了十年，在那里做大了。再后来杀回金渭市，成立了金渭市振钧房地产开发公司，在金渭市开发了很多楼盘，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发了大财的他，还算是没有忘本，此人颇具慈善意识，后来经常给市上、区上、镇村捐款，用于修路架桥，改善教育等民生设施。现在已经是省政协委员，在金渭市名气响当当。 王良谋还是有点书生气的，一直不愿意去找这个昔日的同窗，后来媳妇老在跟前叨叨，家里房子也没翻盖，家里老人有病需要钱，家里娃娃上学需要钱，万不得已，才去找了张振钧，张振钧很爽快，这些年，他其实托人叫过几次王良谋，真实地想帮帮这个发小，可王良谋却一直没有去。 这次，王良谋鼓起勇气找他，谅解王良谋为人的张振钧二话没说，便把王良谋留在身边，出任集团办公室副主任。 王良谋，这个名字起的好。王良谋其实原来不是这个名字，小名富贵，酷爱秦腔的老爹算是有点文化，给他取了王良谋的大号，这个名字有点味道，有点气势，后来有个研究周易专门给人取名的先生还曾告诉他王良谋这个名字有官气，但是要经历很多苦难，人到中年才能享受富贵荣华。 中国人取名字可有点讲究，弄艺术的，首先得有个与众不同品位高雅的名字，然后在专业领域再有点成绩质，那就成了，象什么关山月、傅抱石、徐悲鸿、齐白石、艾未未、田壮壮、张艺谋、易中天、贾平凹等等名号都是很讲究的，也是非常易记且容易传播的。搞企业的企业家也是如此，王石、潘石屹这些地产大鳄也是概莫能外。好比企业品牌，非常考究的。 王良谋不光名字好，最关键的是他真正人如其名，的确有张良、诸葛之才，关键时候确有良谋，使得振钧地产在金渭市的一个大型拆迁项目中击败诸多对手，一举胜出，尤其击败了来自省城东宁的天能地产，天能地产对金渭市的这个项目志在必得，最终却败下阵来，据说天能董事长吴天能当时离开金渭市的时候恨恨的说了这么一句：真没想到啊，省城的鹰却被外县的麻雀给叼了。 二 金水湾城中村改造是的金渭市重点建设项目，市委鲁书记、市政府张市长亲自上手抓。 金水湾村子的支书金卫东，村长金兵兵，这可是叔侄两。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是村子主事的，村里的一切事情这爷儿两说了算。这件事情上，能不能做通这两人的工作才是关键。 为了这个项目，王良谋他们已经在几年前做功课。第一次去村委会见这叔侄两，两个人都还扎个小势，这叔侄两知道自己手里有唐僧肉，见的开发商多了去了，他们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嘴上说要为村民负责，一定得给大家把好关，要按原则办事，先报名，将来这些意向地产公司里要招投标进行筛选，只不过筛选的标准是谁对他们出的水多，谁就中标。 谈了谈事，说了说闲话，下午5点半，王良谋邀请他们出去吃个晚餐。这两个人推辞了一下，没怎么坚持就顺存了。他们开着两辆奥迪A8L去了市里最大的红楼国菜，这里可是贵宾式服务，进去得有VIP卡，还得提前预约，人家可是一对一服务，服务员都是一水的小美女，那天招待规格不低，有海鲜鲍鱼，酒是飞天茅台酒，烟是软中华，茶水是上好的普洱。这叔侄两当天就被这阵势给唬住了。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礼遇。 东宁公司进入，其实早让叔侄两心中大喜过望，金渭市最大的地产大鳄出手，从市里、区上、村民以及社会各个方面，他们都能说得过去，这样的公司实力很强，不是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主。光看这吃饭的地方，光看这招待规格，他们知道这事有戏，东宁公司不像那些皮包公司玩干指头蘸盐的事，他们一定会得的实惠更多。至于省上那家天能公司，让他们去飚吧，飚的越厉害，码子越高。 最终这个项目还是留在了金渭市。王良谋他们把国土、规划、住建、税务等管理单位一一打点到位。就迅速进入了实质性的拆迁。 三 这几年，拆迁的事情经常会出事情。 政府把地扔出去之后，基本上就成了甩手掌柜的了。地产公司往往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与被拆迁的对象来争利，尽量压低补偿款，闹得民众意见纷纷，经常性闹很多纠纷，闹得大的就起冲突，堵路，围政府，这类事情一直是政府头疼的事情。 金水湾项目动迁的范围大，村民多，鲁书记早早给张振钧打了招呼，希望这件事情做好，不要出任何事情，如果这事掉链子，张振钧以后就不要在金渭市呆了。因为这事关重大，有风声说，鲁书记马上要去省里任职了，这个重要关口，出了事那是要命的。 张振钧给书记和市长都拍了胸脯。 金水湾拆迁启动前，王良谋详细安排了一个方案。首先，把村委会、党员这些主流人物召集，安排了去朝鲜旅游，让这些同志开开眼界，一路上好吃好喝，在朝鲜，给这伙人开了会，定了赔偿指标，这帮人的赔偿标准最高，要求他们不能给任何人说起，每人再赠送一张银行卡，卡内存了五到十万元不等，还有高档高丽参等礼品。 下来，他们把村里那些两劳人员，混混，二货组织去了新马泰港澳旅游，让这些人开了开洋荤，上了赌场，看了人妖，吃美玩美。给这一伙每人发了高档礼品，并承诺：逐个项目所有的挖基础，垒围墙项目全给他们干，让他们赚一笔。另外，让他们提前组建物业公司，直接成为振钧地产旗下物业公司的员工，后来管理这个项目。 然后，他给村子所有人安排了华东五市的旅游，并发放了纪念品，这下子，全村人很高兴，振鈞地产先给村民了一个好印象。 在赔偿费用上，振钧地产出的费用还算公道，村民们基本都还满意，这个拆迁没有出任何事情，那些混混们还代表村民给振钧地产送来了锦旗，上面写着：和谐拆迁，百姓满意！ 王良谋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啊，他分别联系省报金渭市记者站以及本地媒体，安排每家新闻媒体投放硬广，给每个采访这次新闻事件的记者每人一千元车马费。一时间，媒体上是四面开花，省报头版都登了。金渭日报、电视台，广播电台、新闻网纷纷发布这个消息。这则民生新闻被炒作得沸沸扬扬，振钧地产赢得了人气。 据说当时天能公司为拿到金渭这个项目给李副省长做了工作，李副省长专门给金渭市委鲁书记打过招呼，之后，天能没拿到项目，李副省长还有点生鲁书记的气，后来的此举，鲁书记给李副省长讲了，金渭市的人工作水平可以，省报头版的新闻你该看了吧，这几年，关于拆迁，哪有开发公司不与拆迁户闹腾点事情的。可人家振钧地产做的好啊，和谐拆迁，拆迁户给开发商送锦旗放鞭炮，这在我们西部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李副省长听了这几句，一点脾气也没有，也就寒暄了几句，这事情就这样落定。天能地产在金渭市铩羽而归。 四 张振钧是一个有进取心的人，他不满足振钧地产只在金渭市这个小地方发展，他想的更远，先进军省会东宁，除过做地产之外，可以向资源、农业等其他项目深入，稳上规模再向其他一线城市扩张，最好做到上市企业，这样他才能有更大的作为。 鲁书记上调到省里做副省长了，这是机会啊，张振钧和鲁书记的关系还是走的较近的。鲁书记也欣赏张振钧办事的作风的，当年多次在金渭市的会上表扬张振钧和他的振钧地产。 张振钧进入地产行业这些年，他积累了巨大的财富资源和人脉资源，现在鲁书记成为鲁副省长，而且主管全省的建设规划，这是天赐良机。有了王良谋这样的鬼才辅佐，这是人和，去省城发展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张振钧信心百倍。振钧地产要大举东进省会东宁了。 在东宁市经济开发区的核心东宁经开大厦18楼，他们买了整整一层，装修豪华，振钧集团挂牌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 挂牌当日，省人大副主任、省政协副主席、鲁副省长等政要都来参加剪彩。省国土资源厅、住建厅、规划局、税务局等领导出席，声势浩大。招待酒会在省政府隔壁的赛特人民大厦举行。 省广播电视台、省报、东宁晚报等新闻媒体也刊播了消息。 五 张振钧不止一次告诉王良谋：做地产项目，靠的是实力。具体是什么实力，就是关系实力。这种实力是被称之为软实力的。 企业做大了之后，张振钧不忘充电学习，他上了北方交通大学经管学院的MBA班，因此上，在管理经营上，思维和理念也是今非昔比了。 “省市领导有没有关系，关系硬不硬，人家会不会俯下身来办事，还有规划、土地、住建，这些环节也得有门子，最好是要和一般收称兄道弟的那种关系。兄弟呀，做企业经营就好比你们文人写诗，功夫在诗外啊。” 张振钧在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结交了那么多的领导，哪个领导家里几个人，都是什么时候生日，平时喜欢什么，这些他都有一个本子记着，平日锁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 有了他这本“关系指南”，他整日就只有一件事，司机开车，女秘相伴，出去应酬，陪各位领导以及领导的亲戚孩子，安排他们旅游、娱乐。钓鱼、打牌、喝茶、洗澡、吃饭、喝酒、旅行、出国考察，做好了这些诗外的功课，领导们就是自己的哥们了，哪有哥们不给哥们帮忙的？因此，振钧地产的项目资源就会很多。 振钧集团做这些“诗外”的关系，都是张振钧的事情，他很具有头脑，也具有运营整合这事的超水平和超能力，企业发展这么大，和他的这个能力有很大关系，这点事情王良谋是没有任何能力，因此，他也不用操心。 进入东宁市之后，振钧地产要参加招投标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张家牌楼的拆迁改造项目。 张家牌楼村是东宁市南郊一个较大的城中村。周边有很多高校，村子基本都盖的是8层楼房，用于出租，村民们生活的比较滋润。 张振钧打电话把王良谋叫去他的办公室，神秘西西的说：“一会儿我们去张家牌楼。” 六 王良谋初会张家牌楼村村长牛腊虎、三组组长牛大明、四组组长孙天贵，只说了几句话，就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比金渭市的村长门胃口大，他们是城门楼上的麻雀，见过大世面的。 看来，这个几个人不下重力，是拿不下的。 牛腊虎进过两次班房，但却能当上村长，这就是中国的基层啊，在中国很多乡村，那些村长都是一些恶人来当，为所欲为，邪气横行，村民们忍气吞声，这已经成为一个新的社会问题。 牛腊虎虽然是村长，却能把村支书的事拿了，这一点可见他在村子里的势力。 在东宁市南山跟的太阳宫休闲洗浴广场。王良谋和牛腊虎在大池子泡澡，牛腊虎那胳膊上的刺青在深深的刺激着王良谋的眼睛，这家伙满嘴酒气，对王良谋有些不恭敬，谈话里夹杂着不干净的词汇。王良谋内心还是很厌烦这样的人，他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下三滥。 泡完澡之后，王良谋给这几个货色安排了一条龙的服务，自己要个房子，泡了一壶铁观音。等待着这几个货色出来，讨价还价。 他有些无奈，可做企业，你必须去见一些你不想见的人，说一些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恭维话，做一些低三下四的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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