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万龙散文】秦岭印象系列散文——遁林读山
感知春天一向风干的断岩,这两天有了水渍的痕迹。崖上的冰坠的尖上有水珠悄悄滴落,无声的浸入冻土中,没有了踪影。
晒了两天暖阳,河道里一种牙白嫩茎、紫色叶子的植株便挺了起来,花蕾也被它举起来。这是所见到的最不怕冷的植株了。崖上的悬冰融了不到一半的时候,这种植株的花就开了,像荷花,外紫内白,有很淡雅的清香味。这几天风会多起来,有时崖上的水渍的痕迹也会被吹干,崖顶上列阵的油松像受检阅的士兵,挺拔威武,风吹过便会有军歌声响起。这时,耐看的是河道,河水已经在涨了。中午时能听见冰裂的垮塌声。向阳的水湾,已经是绿水盈盈了。游鱼静浮若悬在水中矫情着。河边,柳条不再僵硬,变得柔了许多,颜色还是那种略黑的青紫色,像冻青了脸的孩子。尚需几日暖阳,会变得葱青。山的颜色不再那么焦燥,像老妇人施了化妆品,皮色有些滋润了。当崖上的残冰融尽的时候,河边已经是岸柳青青了。赶趟似的,山桃花、山杏花、山梨花从河谷一直开到山尖上,绿色也紧随其后的从河谷绿到山顶,把每一个角落都涂上春天的主色调。多情的鹂鸟这时会告诉你:春天都过去了!
林海听涛
用绿色的海形容秦岭,一点也不过分。除去平静港湾似的几块平地,到处都是山脊涌起的绿浪,这种只有大海起风暴时显现的壮丽奇景。
夏日的季风既干热又少雨。风吹过林海,细浪便涌起来,成片发白的叶背会随风翻卷起细白的浪花来。林海的涛声从每片叶子划动空气的颤动中发出,这种颤动像江南牧童口中的叶笛响在夕阳烟里。这是一种场面庞大的叶笛的合奏,每个牧童都欢呼雀跃,这种欢呼雀跃的曲子形成一种合力震动耳鼓,似钱塘潮从天际传来。那是一种欢欣鼓舞的声音,像古代战阵对垒的军鼓,擂得人心也颤动起来。这场景也只是夏日午后的特演,也只有深入林海站在山脊梁上才能感受到的。连绵的山峰,有一层细浪涌来,从身边急驰而去,跨越山脊的一刹那真是携雷裹电的,有让你腾飞的气度。这时你也只有陶醉了。
月下闻泉
山间的夜空是绝对的无尘。夜的深邃是思想家高远的空间。要不古代的贤者何以遁迹深山,远避人烟呢?原来只有这样的夜、这样的天空、这样清幽的环境才能使自己的思想如此深邃啊!我也是喜欢这样的夜、这样的天空、这样清幽的环境,常常有月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静地坐着。我没有古今贤者的睿智,更没有他们敏锐的洞察力,能从这夜里离晰出深厚哲学去指导世界前行。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就是喜欢在月下听崖上流泉飞下,落在积水潭的声音。那种“叮咚”就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扣动琴弦的声音。这错乱无序的叮咚声在白天里很难听到,而且这声音春夜没有,夏夜没有,冬夜更没有。只有秋夜山林饱含了雨水滋润之后,才会有那么两三个圆月之夜。如果没有月色,流泉便失去了灵魂,如果没有流泉,月色会显得苍白。只有月色如霜的夜晚,景致才会摄心动魄。那一滴水聚集着从断崖上落下,落入崖下小小的水潭里。水潭里本是有一轮圆月亮的,却被这小小的精灵击出一片碎银,闪动着又复圆了。又一滴,碎了又复圆了。就在这一碎一圆中,那一声琴韵便轻响起来。
秋林遐思
怀念着听泉的那轮圆月的时候,山间的野菊花已不知道何时把它的金黄色染到了它力所能及的地方。河畔、地角、梯田的坎上,晨曦里这种金黄色格外惹眼。湿厚凝重的空气在阳光里有一种淡蓝透紫的颜色。这是秦岭深秋的特质。山色也是在这样的日子开始斑澜起来:如火的枫叶、黄红的青杠叶、灰黄的橡树叶、紫色的野葡萄、青绿的松柏,还有许多不知名、说不出色彩的叶子,都来聚会着涂抹着山色。不论你站在哪里,以怎样的视角都不能不说,这时候山林是一位最华贵的妇人。所有的彩色的叶子组成她华丽的裙袍,所有的果子是她佩带的饰品。这位华丽的贵妇却有慈母般的胸襟,把彩衣送给顽皮的秋风,把饰品送给林子的房客。当最后一场风吹过,她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位老母亲了。
飞雪畅想
风中的雪花是一位很优雅的舞者,飘飘荡荡走过天空,总是想在这个舞台上尽情表现自己的才华。秦岭的冬天虽不如长白、雪域天山的酷寒,冬季也显得格外漫长。从十月末到第二年的三四月近半的日子是在寂寞中打发的。一场接一场的雪在山的背阴面堆积。这也是山林寂静的日子,一切都瑟瑟然,连鸟儿都猫在窝里。狗熊在山洞舒服的睡着。它厚厚的绒毛和脂肪足以耐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在林子里乱窜的野猪,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就剩一张皮了。那长嘴在向阳的山坡上耕地似的找食吃,嘴里哼哼叽叽诅咒着冬天过得太慢。猴子像一群扫荡兵,从树梢掠过,寻找树枝上残余的果子,像彩民看彩球似的关注每一棵树枝,饿极了,会折下较嫩的树枝咀嚼起来。红腹锦雉、野雉会偷偷溜进农家巴掌大的麦田,啄食地里仅有的半片绿叶。枪声响过,死的死、逃的逃,又一场飞雪厚厚的覆盖山林的时候,猎人们的放纵便开始了。压抑很久了。蜷缩在火塘边喝闷酒抽闷烟的日子是很难耐的。野性在酒精的催促下狂放起来,那一鼓气的吼声仿佛要把山震塌似的。就这样一群汉子,在这白雪皑皑的山林里与野兽较起劲来。野兽永远不是这些热血沸腾、机智多谋的汉子的对手。哪里是守御点,哪个山丫豁是伏击点,早已从上辈子的猎手那里留传下来,烂熟于心了。猎手一代一代的变幻着不同的面孔。相同的是酒性与血性,相同的是胆气与胆略。风雨侵蚀,石头还是石头,高山还是高山。那一杆杆传下来的猎枪,木制的枪托已经是磨得油光闪亮、纹理清晰了,枪管总是被擦得乌黑发亮。在这林海里恣意纵情,那声音震飞了鸟儿,那树上的雪花纷纷飘落下来。
当崖上的残冰融尽的时候,河边已经是岸柳青青了。赶趟似的,山桃花、山杏花、山梨花从河谷一直开到山尖上,绿色也紧随其后的从河谷绿到山顶,把每一个角落都涂上春天的主色调。多情的鹂鸟这时会告诉你:春天都过去了!
晓汶 发表于 2016-1-18 10:53
当崖上的残冰融尽的时候,河边已经是岸柳青青了。赶趟似的,山桃花、山杏花、山梨花从河谷一直开到山尖上, ...
谢谢晓汶老师赏阅,问好! 自然文学,欣赏。 欣赏候万龙老师的系列散文,短小精悍,言辞优美清新。
先高亮支持!建议精华! 宁静 发表于 2016-1-19 09:02
欣赏候万龙老师的系列散文,短小精悍,言辞优美清新。
先高亮支持!建议精华!
谢谢宁静老师,问好! 运涛 发表于 2016-1-19 06:22
自然文学,欣赏。
谢谢朋友,问好! 宁静 发表于 2016-1-19 09:02
欣赏候万龙老师的系列散文,短小精悍,言辞优美清新。
先高亮支持!建议精华!
谢谢宁静老师,提前祝福新年快乐! 拜读,你好! 清泉东风 发表于 2016-1-27 18:21
拜读,你好!
谢谢赏阅,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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