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票
本帖最后由 杨润杰 于 2016-2-14 18:25 编辑猪票
文闰土
儿子和媳妇从城里回来了，老婆让我去街上割些肉，改善一下生活，并一再叮咛我，割些瘦肉，尽量要猪后臀。再顺便买些菜，上午吃米饭。我说：“我知道了，别落嗦”， 骑上摩托车上街去了。 半个多小时，我就回来了，老婆首先检查我割的肉，翻来复去地看着说：“这还像人割的肉”， 她不痛不痒的把我骂了。 上午不到十一点，老婆切肉、炒肉、炒菜，媳妇烧锅，儿子淘米，我呢，在院里转转，等侯吃老婆的拿手好菜，红烧肉，蒜苔炒肉丝，麻辣豆腐块等等。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肉菜，儿子讨好地说：“我爸买的这肉瘦，真好吃。”媳妇也跟着说：“就是好吃”。 我说：“现在人生活好了，要啥有啥，瘦肉、肥肉任你挑选。在过去那个年代，把猪喂肥了交不出去，就是交了也没肉吃。”儿子吃惊地问：“哪为啥？” 我沉思了一会儿，对儿子说：“那年你婆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一头猪喂了一年时间，眼看猪肥了，就是交不出去，农村喂猪的人多，食品收购站收的少，交售肥猪要收购站统一发的票，况且每星期只收一次，一次只收二十头，刚好装一车,而全公社喂肥能交的猪每星期大约二百头左右，收购站发票是这周发下周的，并且约定每星期六早上六点发票。 “娃你不知道，那时是计划经济，买啥都要票，你如扯一尺布，要布票，出门吃饭要粮票，割肉要肉票，就连买一斤黑、白糖都要票，你婆和你妈就这票那票收拾了一大盒子，每次上街买东西才找票。 “为那个猪票，我去了二个星期都没领到，一来猪肥了，二来咱家也急用些钱。每次快到我跟前就没票了，记得第三次我四点就起来往收购站跑，去一看前面己排了好多人，我摸黑数了一下，共有十五个，我高兴了，这次没麻哒.那时节是农历十月，天寒地冻，星星在天上闪烁,月亮格外明亮.霜冻白刷刷的把麦子覆盖了,冬季的凌晨格外的寒冷,刺骨的寒风吹的人浑身打战,双脚麻木.人们在排队中用玉米杆烤起了火，都骂骂咧咧的，把猪喂肥了，把祸害喂下了，有些人扬言以后再不喂猪了。 “那时收购站收一斤毛猪才八毛钱，如果喂上二百斤，才能拿一百六十多元，人们怨气大，但怨气再大有啥办法。一是为了攒粪，二是为了能多少赚些钱。 “时间到了，窗口打开了，人们呼拉一下子排好了队，我想这次咱百分之百的把猪票拿上了，这大半夜起来，路没有白跑，冷冻没有白受，这下周交猪的钱可拿到手了，我心里盘算着给谁该还多少钱，剩下的都买些啥东西，还准备存上八十块钱，想着想着我笑了，美景在我眼前浮现。 “没票了，不知谁在我前面惊呼了一声，我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麻木，这该怎么办，一切想象都化为泡沫，算下来，我是倒数第五名，说明前面还有五张票没发出来，但窗口喊出话来‘没票了’， 窗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砰的关上了。人们议论着、骂着，都说给那个他二爸留着，也有说是给公社书记留的，有说给银行行长留的，不管给谁留的，反正没票了，你也没办法。” 儿子、儿媳妇听得如迷了，只听老婆喊： “快吃，菜都凉了，别听你爸外陈芝麻烂套子、前三十年、后四十年的往事了。 儿媳妇说道：“妈咱们算吃算说，”接着问道：“爸,那猪最后咋交给收购站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边吃一边说道:“那年年前国家返销粮下来了，咱家共分了一百五十斤，要不到三十元钱，你婆‘气管炎’病犯了，住院又花了八十多块，那时的钱值钱啊.我只得又下功夫打猪的主意。 “到了第二个月，也就是腊月初，我打听到发猪票的时间到了，这次我是下了决心非把猪交了不可。交猪的钱不但要还帐、买返销粮、还要过年、还有你婆看病的钱，预计下来，交猪的钱刚好收支平衡。 “又是一个周未，那晚我几乎没睡觉，等一会儿看看表，二点就起来去排队，他们六点才发票，我提前去了四个小时啊?这次我是前面第五名，我穿着借来的棉黄军大衣，还觉得特别冷。六点了，我拿上领来的猪票，别提有多高兴，也不知道天冷,一路小跑的回家给你婆和你妈报喜,也好像拿到了交猪的款，等待的是下周的交猪。 “到预定的时间，猪交了，款领到了，除过还帐，买返销粮，过年，还剩了三十块钱，我高兴的把它存到银行去了。” 儿子听完我的讲述，望了媳妇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道：“咱爸、咱妈为咱也受尽了苦，你看，为交一头猪，跑了三、四次，费了多大的神，现在社会好了，咱要在爸、妈跟前多孝顺些，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媳妇嫣然一笑：“爸你讲得真好，我们听起来比单田芳的评书都感人。” 我说：“爸讲的都是过去的大实话啊。”
我说：“我知道了，别落嗦（啰嗦）”， 骑上摩托车上街去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