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年华散文】我的父亲
似乎，我的字里很少有父亲的影子，就算有，也是零星几笔略略带过。 不是父亲不爱我们，也不是我们不爱父亲。只是，父亲的爱一直那么含蓄，深沉。一直，母亲用她热烈，强大的爱盖住了父亲的芳华，可是岁月里，父亲何曾不是屹立在我们心头的那棵树，年年月月站在村子口，看我们回去、离开，就那么一直深情地凝望着。 父亲是一个最过普通的农民，他的大半辈子，都在安静地侍弄着那几亩薄田，不争，不吵。在四季的轮回中经营着自己平淡的人生。春来秋去中他不惊、不扰，不大喜、不大悲。在他的心里，一切，总有一个命抗着，他不与命争，只是自顾自快乐地活着。 我想，父亲应该是属于那种很容易知足的人。他常常会被母亲数落成太过老实的样子，可是我却分明看到父亲的胸中有一片宽阔的天，可以任鸟飞、任云游。父亲的眸子可以看到姹紫嫣红，也能装下破败不堪。 这世上，能与人争个你长我短的，并非真正的智者，而真正强大的人是可以不争，可以咽下悲愤，不是吗？ 父亲从来不想着能在这个世界上，为自己书下一笔璀璨，可他用他的善良与隐忍却在我的心里树起了一座丰碑！ （1）父亲很聪明，也很勤劳 父亲没有为我们兄妹三人积攒下丰厚的家业，也没有多少可以炫耀的学识，更没有多少可以翻来覆去，用以激励后人的光辉历史。让我记得最真的就是那几间陈旧的老屋，还有老屋里摆设的几样陈旧的家具。那似乎是这小半生时光里父亲给予我的最深刻的东西。 家里的老屋，是母亲当年怀着大哥的时候就盖了起来的，常听母亲讲起那时的生活缺衣少穿，更别说崭新的房子了。可刚刚成亲的他们因为三叔马上也要结婚用房子，作为哥哥的父亲只好把原有的，和爷爷一个院子的房子让给了三叔。 就那样，他们没明没夜赶着，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住处，就算简陋些，可，总得来说是自己的家啊，是自己亲手盖起来的房子。 我能想像到那种快乐，在艰难的岁月里努力开放出来的一种快乐，是可以颤动灵魂的快乐。 从此，母亲用她勤劳的双手在院子里种下花花草草，养上几只兔子，再养一群鸡。而父亲，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春来播洒一地的希望，秋上，收获一个季节的硕果。冬天，便是捡些柴禾什么的，用以烧火，这样就可以省下许多买煤碳的钱。 等到新房子没盖起多久，二哥也要出生了，于是父亲与母亲便思来想去，得再为二哥盖几间房子。农村人家娶个媳妇最起码也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吗？用母亲的话说，她这辈子是受屈受够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为个住处犯难。 可是，想要凭空盖起几间房子，根本不可能。最起码得先在村子里买好合适的宅基地。 说实话，父亲没有钱。那时，连吃饭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刚盖起的三间新房子欠下的债都未还清，再买一片地基，仿佛是天方夜潭。 可是，他们并没有气馁，我的父亲是倔强的，骨子里的倔强让他完成了一件愚公一样的伟业。 是的，是伟业！那是我一生的骄傲，是我可以昂起头，挺起胸对着世人去炫耀，也可以对着我的后辈儿孙们喋喋不休的自豪。 村子里有一座山，人们说那叫“龙首山”，也听说有很多的历史，只是我从来没有关心过。它在村子的最东面，我们的老屋就是座落在“龙首山”脚下，当年，山与老屋还有一大段的距离，站在院子里向上望，有一个特别高的土丘，那土丘一直连接到山脚。 父亲就用手中的铁锹一下一下得将那高高厚厚的小土丘挖下，然后用自制的小木推车，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地劳作。忙时下地干活，空了便操起那些工具来开垦着他的希望。或许父亲也早记不得他究竟从那个院子里推出去多少土，也记不得洒下了多少的汗水。只是几年之后，一片空地在他的眼前亮了起来，活了起来，他终于可以给二哥再盖起两间新房了。 至今，靠东的那两间房子就是一个传说，它们见证了我传说一样的父亲，没有什么显赫的事迹，却像一颗顽强的石头一样矗立在那个小山村。无疑，他有着浑厚的力量，无疑，他并不张扬，却只要轻轻一落，就是一种巨响。 房子盖了起来，日子也慢慢宽裕了，可母亲和父亲依然舍不得买几件像样的家具。 于是，父亲的潜能力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 只要是看过一遍，父亲心里就有了框框，然后买上一些木工用的工具，自顾自埋头打起了家具。说来也真的是奇怪，一天没有学过木工活的父亲，竟然能打造出那么漂亮而独特的家具来。四十多年了，那些东西还在，家里五间房摆放得满满，那各式各样的家具，高的、低的，碗柜、衣柜、组合柜等等，自然是那些年流行的样式。母亲断然舍不得扔掉，虽然旧了些，可用起来总是那么舒心。 而我们，就算常劝他们换了这个换了那个，唯独那些柜子从来没人提出过换掉。是的，它们根本不值一文钱，许扔到大街上也没人会捡拾起来，可，那是我们的宝，是父亲聪明与智慧的象征。和那个院子一样，承载着一段段厚重的历史，是父亲用他平和而平凡的生命书下的非凡的历史。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还能看到父亲用木刨将一截截事先锯好的木棒，放在两个板凳架好的木板上一下下地刨皮，直至光滑无比。下面就是一圈圈好看的木屑花，我总爱一把一把地抓着玩儿。每次想起父亲拉着锯子锯东西的样子，耳边仿佛就响起了：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外甥女也要去，外甥小儿也要去…… 如今，那些工具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苍老的父亲或许也遗忘了它们，可是那些家具还在，老屋还在，我的记忆还在！ （2）父亲其实很爱母亲 我说：爹，你不要老和我妈拗着来，你得学着说几句顺我妈意的话，不要我妈说让你往东走，你偏往西，其实最终你还是要往东走。女人就是要哄着的，她开心了，你就可以往西了去的。 父亲笑笑，然后有点腼腆地说不会哄，咋办？ 我笑了，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很真很真的人，真的不会说半句谎话。甚至，大半生里他都没能真正读懂母亲，其实母亲只是需要一句温暖的话，纵然风雨兼程，她都会甘心情愿地风雨同舟。 偏，父亲不会那些温言软语，于是，他们的大半生里都在吵吵闹闹中度过，而究其争吵的原因不过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鸡毛蒜皮之事。过后，细想，还会令人啼笑皆非。我们常说，他们定是前生的冤家，他们也是一对老小孩。 母亲常久以来责怨的理由其实细想之下，不外乎就是父亲不会说话。也许，那并不是父亲的错，错在母亲不是那个懂父亲的人，而父亲恰也不是那可以懂了母亲的人。对的时间，没有遇到对的人，也于是，理解少了，包容也不够了。 可是，母亲的明眸皓齿曾经也是父亲心上的美丽，虽然这些年的争争吵吵中，父亲也有许许多多的抱怨。然而有的时候母亲着实不可理喻，父亲都可以默不出声，纵然有的时候气极了，也会不计后果地争执几句，但，过后，只要母亲笑了，父亲的心也便会开成一朵花儿，仿佛一个瞬间所有的气恼都在母亲的笑脸里化为了乌有。 当已然一把年纪的母亲偶尔做出的一些让人忍俊不止的行为时，母亲是相当可爱的，父亲就会很温柔地看着她，然后也是咧着嘴不停地笑。 是不是，父亲的悲欢其实早已种在了母亲的身上？ 父亲一直是隐忍的，而我们一直也没有用心地去感受过父亲的感情。父亲不抽烟，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是自己闷着看会儿电视，或是闷着干活，成年了的我很心疼父亲，心疼我的父亲那份深沉的安静。 母亲心情不好可以骂几句发泄，难过了也可以哭几声，可父亲是男人，他需要活得更强大，所以，有泪不能弹，有苦不能言！ 父亲用大半生的时光宠坏了母亲，她从来没有细心地发现过身边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就算发现了，她也用马上强迫自己又回到原有的思维上去，也许是母亲的好强让她不愿意自己颠覆自己固执的偏见，她宁愿告诉自己父亲是不爱她的，可父亲的情感，也不是她说了算。 记得前年住院的时候，母亲一直心情很不好，就算我和二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然而总感觉心里有一个结在作怪。只是当时我们并不明白，我还在心里怪怨过母亲。可当中途，父亲去医院探望的时候，父亲坐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一遍遍端祥，然后母亲的口气也是温温软软，和父亲唠着一些碎七碎八的事情。那个场面我至今难忘，因为我掉泪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其实母亲的心里有父亲，父亲的心里也有母亲，只是父亲的疼爱在心上，而母亲却也需要一种用言语表达的方式；母亲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而父亲是一个情感木讷的男人；母亲的情感相当细腻，而父亲却是粗枝大叶。 他们这一路，吵闹着，却也相濡以沫着。他们的情感是矛盾的，忽而亲近了，忽而又成了仇人。他们之间的悲悲喜喜，也真的无法用文字道个一清二白。可是，我坚信父亲是爱母亲的。只有爱了，才会有强大的忍耐与迁就；只有爱了，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自然流淌出来。 （3）父亲也爱我们，只是爱得很深沉 母亲是一个把自己的爱挥发得淋漓尽致的女人，她爱我们，爱得很过分。于是，父亲的爱就会变得惨惨淡淡，清清浅浅。 从小，我只怕母亲，有的时候会和父亲犟几句嘴，可是父亲从来没有用重话骂过我，更别说落下一个巴掌。记忆里，刚刚成婚的我还可以趴在父亲的背上笑着让他走来走去。是啊，我还想肆意享受一下儿时那种在父亲背上的踏实、安全的感觉。父亲咧着嘴，笑着说：看这女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人背，你几时能长大啊！ 父亲是那么慈祥的一个老人，似乎他没有苦着脸的时候，总是那么平静，那么微笑地看着我们。 前几天我去医院做检查，恰好父亲打来了电话，问我这段时间吃中药情况怎么样，我说好多了，看来药还是见了些效的。父亲便说不是那日让你妈吓的吧？我说不是吧？没事的。于是父亲又说，那天你妈在你们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还说她哩，我说你看看你，都是你一病，把孩子吓坏了。 我一时语塞，一个向来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惦念着，牵挂着，爱着他的妻子，孩子。他的爱是深沉的，是不轻易流露的，可，他真的是爱着我们的。 一生中吃到的第一个桔子，就是父亲从外地带回来的。记得那个时候看到别人吃桔子我就直犯馋，心想着哪一天我也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啊！那个年月能吃到那种稀罕的东西可是真的不容易，我记得也只有几个同学的父亲在大城市工作，所以才会给她们带回桔子吃。而我，自然就把那当做了一种很奢侈的梦。 可是，很意外，一个冬日的午后，父亲因为一个朋友的邀请，而去外地游玩。回来，我在炕上坐着，他在院子里靠着玻璃站着，他问我想要吃好吃的吗？我说想要。然后他笑着，慢慢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黄金黄的桔子，我惊喜地一下从炕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跑到院子里，一把抢下了父亲手中的桔子。 真的，那个桔子真甜，甜到了心里，甜到了生命的最深处。虽然，父亲只带回了一个，可是我知道在那个年月，一定是别人请父亲吃，而父亲舍不得吃，偷偷给我装了回来的。 现在，我依然很喜欢吃桔子，很喜欢，很喜欢。桔子里，也许有父亲甜甜的爱的味道。 此时，安静地坐在岁月一隅，耳边轻轻萦绕着那首《父亲》：“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于是，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暂时被搁置了起来。只愿，在这一刻陶醉在歌声中，也沉浸在一种爱里，无关回忆，无关岁月，无关风雨，只是记得他是我的父亲，我爱他，他也爱着我，爱着他的孩子们。也明白，父亲是平凡的，却也是伟大的。父亲是一座巍峨的山，也是一片深沉而浑厚的海……情感真挚，描述细致。 高亮支持。 朴实的文字，朴实的情怀！ 欣赏佳作！:) 学习，问好！
情真意切，字里行间流露着深沉而厚重的爱！拜读学习佳作，问安！ 描述细致，感情真真切切！点赞问安！
学习，问好！ 流浪诗人 发表于 2016-3-30 16:03
情感真挚，描述细致。
谢谢版主鼓励，问好！ 流浪诗人 发表于 2016-3-30 16:03
高亮支持。
:handshake 翔鹰 发表于 2016-3-30 16:42
朴实的文字，朴实的情怀！
谢谢朋友，互相学习。 翔鹰 发表于 2016-3-30 16:42
欣赏佳作！
问好！遥握。 洛沙 发表于 2016-3-30 19:38
谢谢西部文学，问好各位老师。 寒夜 发表于 2016-3-30 19:58
情真意切，字里行间流露着深沉而厚重的爱！拜读学习佳作，问安！
谢谢，还 望互相学习，多多赐教。 罗凤霜 发表于 2016-3-30 20:49
描述细致，感情真真切切！点赞问安！
谢谢老师，祝好！ 罗凤霜 发表于 2016-3-30 20:50
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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