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磬散文】牧马河的春天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4-7 22:09:09

牧马河是我的母亲河，就像当年一学到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就会想起牧马河一样,现在一写下这个标题我就想起了艾老的诗。作为汉水流域比较大的支流之一，我对她只能在心底默默思念，回想在她身边的每个日子。整个西（乡）骆（家坝）公路从贯山开始全部都是逆河而进。
我在河边出生长大，在河里捉鱼戏水。两岸青山看着牧河的水向东清澈跳跃，一路上关照着两岸的生灵，滋润并使之茁壮生长。我们村紧邻着西骆公路，距牧马河最近的地方是零，河对面是巍巍巴山系列的米仓山丘陵山坡，据说翻过几道山梁就能进入四川地界。这些山在每个地段都有她的独特称谓，而西乡儿女们习惯统一称之为“南山”。
南山顶上云雾弥漫，好像山里面住的有神仙。云雾缥缈中山的高度不是很伟岸，而且时时在变幻，云雾下面有非常诱人的山色，远远看来似乎是墨黑一片，其实是翠绿的植被，那种苍翠，不会因为季节的更替而变换，所有的植物好像都是常青的。这大概是这个纬度的丘陵独有的景观
所以，如果你像我一样视力不好，会觉得那是一块绿色的平板，或者说是平展展的一面山坡，其实不然，把眼镜拿下来，擦擦干净再看：灌木的幽暗、乔木的葱茏、草地的鲜嫩、庄稼的丰茂，那是很有层次的绿。四季都是绿的主题，而春天的时候这绿就更加清新、明快许多。
从山顶往下走，云雾逐渐轻了、淡了，绿的主题更加鲜明，你甚至能看到横亘山腰的茶园，还有偶尔出现在云雾和绿色中有几间房屋，因为醒目的白色的墙。你会猜想，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呢？是神仙吗？
山腰兴许还有缥缈的云儿，轻纱般围在肚腹间，随轻缓的山风随意移动，如果你刚好身在山腰某处，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乘云驾舞，仿佛修道成仙。你兴许只在慨叹道路的艰难，忘记了周遭葱郁的生命，热情的枝叶，更没注意到或远或近的几朵羞涩的野花。
我们现在是站在牧马河北岸悉心关注，所以南山给我们看的都是他的阴面，太阳渐渐升起时，山色会有些变化。北岸的阳光非常充足，而南山会有些阴冷的意思。直到时近中午，日头基本位于正上方时，我们的影子由长变短，有一会儿甚至踩在了脚下，而后会向另一个方向渐渐伸长。这时，南山北坡终于可以阳光明媚一会儿了。而山顶的云雾和山腰的轻纱是早已飘然远去了。其实你能觉出，云雾离开的脚步是有些依依不舍的。
山腰的色彩逐渐地丰富起来了，除了依然葱郁的有人看顾的乔木林，还有顽强生长的灌木丛，围挤在逼仄的山径两边，树木的周围地面是千方百计生生不息的草地，荒山上的草地不能跟城市的绿化带相提并论，种类、高低、花果甚至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显得非常自然而然。在稍缓一点的坡地会有乡亲们开辟的庄稼地。春天，会是一个见证生态的时节，会让你最大限度的认识在这个纬度这个海拔上最顽强的生命和生存力量。
这几年因为发展的需要，庄稼地慢慢的统一种上了茶叶，成年后的茶垄在山腰更像一条条腰带。在这种地方采摘的茶叶，就是所谓的高山云雾茶，无缘人只能靠想象体会了。
山脚是零星的农家小院，说它零星是因为你不能清楚地看见一排排一幢幢漂亮的山村别墅似的农家院落，乡亲们习惯在房前屋后种几棵树，或桃或李，或樱桃或核桃，大多是四季时令果树，当然还有其他另有功用的树木，比如既可采收香椿芽又可做栋梁之才的香椿树，还有看似柑橘的“香橼树”，这个“香橼”，据我考证并不是真正的香橼，而是“枳”。即古文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至于香橼或者香圆是我们这里的俗名罢了。认为它是枳我是有根据的：其果实幼小时掉落，干燥后作为药材名为“枳实”；长大成熟后干燥去籽为药名为“枳壳（qiao）”。至于香橼和枳的具体分别还请您百度一下。
零星于葱茏间的农家小院大都是白墙红瓦的小楼，楼顶一例的顶着一口大锅（注：卫星天线），而这些银白色的大锅全都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向日葵一样。间或三两个楼顶还有太阳能，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农村了。
小院零星的在这山水树木中间参差掩映着，环绕小院的一律是鲜活的春的美丽，这时节便是桃红柳绿争美斗艳，一派巧夺天工的画作般。但是远远的看上去，还是翠绿这个春的主题更为突出。
站在农家院落的门口或者院坝边，你就能听到牧马河的水流声了，不会是排山倒海的汹涌激流，也不会是山间小溪的潺潺零零，那是一种山村女子温柔贤惠的轻灵吟诵，甚至远远从山上树木间传来的布谷鸟的叫声都清晰可辨。
布谷鸟说普通话时叫的是：“布谷布谷！”说我们家乡话时就是：“豌豆巴（ba）角（ guo）”。豌豆角可以吃了，有嫩嫩的豆子在豆角里生长着，摘一角放口里，很甜呢。
牧马河的水没有汹涌的浪涛，因为在我们看见的这一段地势并不十分陡激，宽宽的河床满满的鹅卵石数不清看不完。河水冲刷出的狭窄的河道里，水很凉，很清澈，小时候夏天在河里洗澡，口渴了，就脸冲上游，低头畅饮，如果你的嘴比不得二师兄八戒不够长喝不到，那就用手捧来喝，没听谁坏过肚子。现在的牧马河水还有人敢这样么？
河床边上是近些年为了防止洪水灾害栽种各种树木，速生白杨、水杉，生命力最强的是原生麻柳树，它没有白杨和水杉的挺拔高峻，更没有垂柳的摇曳风姿，但它根深叶茂，匍匐在河滩上，洪水来时带走枝叶，留下的根茎还会继续繁衍生长，说来这种灌木名为“柳”，却毫无美感可言，更不能顶天立地堪做栋梁，甚至连砍了烧火做饭都因其水分太重不易燃烧而被人鄙视，但它却在这河滩上自顾顽强的生长繁衍，想断根？似乎不可能。
牧马河的春天在两岸的山梁上，在山谷间的小溪里，在希望的田野里，在温暖的屋宇中，在明净的窗户里，在每一盏醇香盈舌的茶水中。远隔万水千山的游子啜一口香茗，耳畔便响起牧马河朗朗的水声，这水声清澈、甘凉、纯粹、慈祥。

2016.4.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