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人问我,这世上你怕的是什么?我一定会回答,而且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最怕的是母亲的泪光。 是的,从出生那一刻起,母亲就赋予我作为男儿的阳刚与风骨。风风雨雨二十几载,虽不曾成为顶天立地的伟岸丈夫,却也是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身为男儿,如果让母亲委屈、让母亲流泪,也的确算是大逆不道枉为人子了。 母亲第一次流泪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因为调皮摔断了腿,住在县城的一家医院里,母亲整日整夜的陪着我,她那忧郁的眼神总是背着我默默闪现。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可我的腿离了拐杖连地都下不敢点。医生告诉父亲说,不要紧,长长就会好的。父亲整日里沉默寡言,母亲则看着我的伤腿一次又一次的流泪。可惜我那时候还小,不能劝慰母亲什么,只知道母亲哭时我也哭,而常常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而后的几天里,母亲总是不停地奔走,终于找到了一个骨科大夫,在判定没有接上的那个晚上,母亲冒雨找人抬着担架步行了几十里把我送去。那时候,接错的腿骨已长到了一起,重接时必须要把接错的骨岔弄断,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渗出,我没吭一声,母亲则又在一旁默默地流泪。而后,冰冷的石膏再次箍在了腿上,每逢夜里我都喊冷,母亲则睡在我的旁侧,给我温暖那冰冷的石膏腿......二十几年过去了,母亲雨夜里送我就医不断摔倒而又不断爬起的情形无数次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时时感到母爱的博大和无私。 母亲第二次流泪是在我中学毕业那一年,那年的预考和复考我都以全区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通过,然而由于自己的疏忽和大意,中考却“败走麦城”。自愧无颜面对老父弱母,毅然去百里外的工地干起了零工,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淡化自己的愧疚。又到了开学的日子,母亲托人捎信让我回家复读,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催,我一日又一日地拖。我害怕见到母亲,怕母亲的期望在爱子的不争气中化为乌有。 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晚上,从不抽烟的我点燃一支烟,泡一杯浓茶,默默坐在工地前冰冷的石头上,看天、看云,看日月星辰,苦苦思念着母亲和故乡的风景......忽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是母亲吗?是的,是母亲怕我不回家,特地从百里外赶过来找我。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来,抬头看看母亲,亦是两行热泪。 第二年的七月,我考取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几年后,我踏上了工作岗位。再往后,娶了妻,买了房,添了子,有了一个温馨而舒适的家,我几次要接母亲进城来住,母亲总是说,农村住惯了,住在城里不方便,憋得慌。于是我常常想,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没有母亲便没有我,没有母亲便没有我现在的一切。尤其是想起母亲为我的两次流泪,越来越深地感觉出母爱的深沉与伟大。母爱的深沉是因为她融入在点点滴滴的生活琐事之中,母爱的伟大更在于她只是一味地付出而从来不知道索取。只要儿女们长大,儿女们过得好,她便会从中得到满足,会比什么都高兴。于是,我更加丝毫不敢倦怠,不敢偷懒。母亲的泪光是我人生路上的一面旗,高高飘扬在我心灵的上空,催我奋发,催我上进,警示我做人! 愿母亲今生不再流泪,愿普天下的所有母亲今生都不再流泪!
胡煜君,1974年10月出生。陕西安康人。西安铁路局党委宣传部干部,中国铁路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协会会员。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等各类文学作品60余万字,有散文集《我行我素》、诗集《巴山风笛》(合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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