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秋风萧瑟(十七--1)
三十五、寻子记 泉县县城位于县域的最西边,再往西走就属于乾州地界了。至于为什么一个县的政治经济中心,处于县域边上,还有许多说法。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最早泉县与乾州划地界,双方县老爷约定早上鸡鸣起床,各自由县城相对而行,以碰面的地方为界。而第二天,泉县的县老爷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等慌忙开了城门而向西行走时,乾州县老爷已到了泉县城门下了。至此,只有沿紧挨县城西边的地方划界了。 泉县县城不大,向西半里地就到乾州地界了,县城离乾州县城才约二十里许。向北一条土河沟横亘县城北边。县城北边的土河沟畔附近,驻有西京仪表厂及丰庆公司两个较大的单位。据说,当年国家为三线建设备战备荒,下放了好多大型企业,好多大单位都计划放到泉县,而当时的县上领导死活不要,嫌单位来了要占地方。最后,好多大型单位无奈都放到兴县去了,勉强留到泉县的这两个大单位,都给安排到靠近土河沟的荒滩、坡坎地边。仪表厂西大门对面的土坡,就是泉县闻名遐迩的“鸡娃岭”。据说,一有人员走动,或有时拿一块砖头敲击路面,那坡下就会传来类似小鸡的叫声,屡试不爽,这也成为泉县一大奇观。县城向东到阡泉路口就没了。向南,西甘路斜穿而过,也限制了向南的拓展。泉县工业基础薄弱,只靠些小农经济、工商税收等维持些财政收入,县城基础设施匮乏,虽说是个县城,其实也就算得上是一个“大堡子”。县城的地方遗存却还算有些特色,譬如西边马家的羊肉泡馍就色、香、味俱全,中街食堂的水盆羊肉就汤鲜味美。还有老街道东街食堂的臊子面:素面,一碗五分钱、二两粮票;荤面,一碗一毛钱、二两粮票;吃面时,靠近灶房窗口有一个花子锅,几个中年妇女在旁边操作,下面的大老碗并排摞着放了一大片,一个妇女职工一手拿着汤勺,一手麻利地依次拿着老碗浇汤,若是荤面,就用勺勾一些肉臊子。这看似简单的饮食,但却远近闻名,大家以能吃上一碗东街食堂面为幸事,前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那面吃得醇香可口,汤喝得余味悠长。 却说肖文带着三个娃,为了娃上学及以后的发展,由北边氤霞商店调到了县城的城关商店。开始一家人就勉强住在商店一间阴暗潮湿的有一过道的半土平房里,条件十分简陋。晚上睡觉时,经常有老鼠在顶棚上跑来跑去。平时上班肖文要拉上架子车把货物拉到靠近老剧院大门西边的一间狭小的门面去卖,晚上再拉回来。随着国家政治形势的变化,商店的经营也可以采取承包形式,自负盈亏。随着娃们上学花费越来越大,一开始,一天到头起早贪黑卖货勉强还可以维持生计。以后,实在是太累了,同时经常也入不敷出,后来就不再干商店的事了。由于考虑过去在商店卖过药,卖药相对也轻松些,同时又是老本行,所以就尝试着租了县医院东边一间简易门面房卖药。肖群从小不善言辞,性格较内向,但却诚实善良,富有爱心。尤其可贵的是,她有坚毅果敢的一面,平时能吃苦耐劳,若认准一事就力求成功,持之以恒、毫不懈怠。她常以大姐肖文为学习的榜样,曾经数九寒天为卖副食挨冻受累,为学理发双手过敏溃烂而不放弃。卖种子时,为多卖得一份种子而骑自行车到几十里外赶集。肖文、智学亦怀着真诚的厚爱,事事处处设想着支持她、帮助她,他们希冀弱势的小妹能与人一样的快乐、健康、幸福。肖文卖药之外,每到年关之际,为了多挣点钱,还要进些副食摆到商店门前卖。为了帮助并锻炼肖群,总要肖群参与进来。为了养家糊口,她鼓励肖群摆个柜式冰箱,插上电在药店门口卖冷饮。 现代文明的冲击,难以抹去传统文化的烙印,泉县文化生活较匮乏,而自古以来的风俗习惯农历十月的古会,却平添了县城些许热闹的气氛。农历十月的这一渭北县城,显得古朴而苍茫,料峭的寒风迎面袭来,使人过早已感到这初冬的寒意。四乡八里的人们从不同方向赶到县城,凑着热闹。由于缺乏主要场地,往年,有关部门把主要会场安排到西边空地上,但由于会场偏僻,主动去那里的人不多,而县政府门前的十字周围就成了人们主要的聚集地。会场里无非就是各家小单位摆些摊点,卖些廉价日常用品。会场上有的高音喇叭在放着“一无所有”、“酒干倘卖无”等摇滚乐,演员在声嘶力竭地唱着。那边还有歌舞表演,在一个临时搭起的简易台子上,有穿着暴露的女子在随着节拍使劲地扭着屁股,台子底下许多毛头小伙及半搭老汉灰头土脸地半张着嘴痴痴地看着。再就是一些地方小吃了,有乾州豆腐脑儿,有油炸麻花、油糕等,还有耍猴的、玩蛇的。说是活跃文化生活,促进物资交流的大会,对人们来说就是汇聚各路诸侯、三教九流人员的大杂烩。 肖群二岁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稚气可爱。他爷给起名“天赐”,意有“天赐骄子”之意。平素,肖群在医院门口卖货,娃则在门口玩耍,农历十月初一这天半早上,天赐在对面她姑妈饭店拿了个煮熟的猪尾巴吃,他怕后边两个小伙伴和他争抢,就朝街道中间花园方向走了。这天早上,肖群刚给娃洗了小平头,孩子上身穿墨绿色织锦缎棉衣,下穿蓝白相间的农家自制开裆裤,脚穿猫头单鞋。好一会没有见娃回来,大家就赶快寻找,可四处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对面大街上人流熙攘,哪里还有娃的踪影。这时,家人才真正慌了,他们赶快组织人四处寻找。大家一边加紧寻找,一边搜寻、汇集着各种信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是毫无进展。有人打听到东边张村一妇女说,她下午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向东边走,那小孩还边走边哭,她就问那女人说:“你把人谁家的娃领着呢?”那女人说是她哥的娃。她就没再多问。除此,再没有打听到其它细节。真正发现娃丢了,智学就立即组织大家寻找,他是老大,自然而然的就充当了“总指挥”的角色。晚上,大家都分头到附近的旅社、小客店寻找,亦没有音讯。这时,大家都意识到平素相传的噩运,现在在自己头上竟变成了事实--“娃丢了”。直到半夜,四处寻找的人都回来了,大家心情紧张而凝重地汇集在医院门前的药店里,智学分析了目前情况,部署了第二天的行动。安排第二天由肖明与肖平女婿樊锋到西京长途汽车站寻找,孩子的父亲李辉与张敏到西京火车站寻找,其他人到县城附近寻找并派专人印发、张贴寻人启事,还安排人专门到公安局报案。好多亲友闻讯都赶来自发地参加到寻亲的行列中,各项工作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第二天,各路人马天不亮就出发了。肖明与樊锋赶到西京长途汽车站后,到调度室、司机、乘务人员处打听,全都没有啥消息,他们就在各个车辆旁查看着来往旅客,但凡见到有带小孩的人,都要过去查看,可大半天过去了,眼看着天色将晚,全无结果。一天下来,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头晕眼花,脖子僵硬。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怏怏地坐上了返回泉县的客车,在车上还不忘给车上的乘客诉说情况。其中一个乘客说,他们那儿有一个老太太,给儿子看孙子,孙子丢了,老太太及家人四处寻找均无音讯。后来几年时间,老太太经常拿着一个破脸盆,一边敲一边用沙哑、凄婉的声音喊着孙子的名字,时间长了,人也疯了。中国人讲求的是忠孝、亲情,亲情中包括儿孙对父辈的孝敬之情,也包括父母对儿女的舔犊之情。父母给了儿女生命,没有父母就没有儿女之身。在屈原列传中就有:“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穷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在中山狼传中丈人训斥中山狼说:“夫人有恩而背者,不详莫大焉。今汝背恩若是,则并父母亦无矣。”古人都把父母、儿女之爱比作天之高、地之广,这是古人对亲情最好的诠释。而就有那些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天地人伦,伤天害理,贩卖妇女儿童。这等于吸人骨髓,吮人鲜血,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啊!一车乘客提起这一话题,对这一犯罪行为都深恶痛绝。车上有的乘客还说,人贩子偷走娃后,一般先不急着逃走,要先在当地旅馆藏起来,一是避避风头,观察一下动静,再就是选个黄道吉日出逃,一般会看是不是“三、六、九”等好日子。所以,建议到各车站旁的旅馆找找。 印发寻人启事的人也是安排兵分几路,在县城的肖锋、肖平到各大乡镇四处张贴,娟子与锦屏在县城张贴,当贴到一中校门时,刚好碰上了泉县一中的熟人刘斌书记,就对他说了原由,让他有机会给学生在大会上说一下,因为学生们都是来自县域周围的四面八方,信息、线索都比较多。大家都在全力以赴行动着,连往日头晕眼花走路都十分费力的外婆曹华都一改往日羸弱的形象,在街道边支起一个小黑板,掷地有声地向过往行人宣讲着这一变故。她精神饱满,慷慨激昂,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反帝、反封建街头抗争的青春岁月中。 一天下来,大家身疲力倦,却不能有丝毫懈怠。肖锋、肖平、娟子几个人为尽心,竟然跑到县城北边一古庙里去问神老婆。神说娃没有走远,还在县城附近。这虽是谶语,却也增强了寻娃的信心。晚上十点多钟了,大家还都集中到肖文门市铺商量第二天的行动方案。最后,还专门安排肖群到医院二哥家,由娟姐陪着去睡。肖群表情沉静而略显默然,既未见她哭泣,也未见她焦急诉说。已近深夜,娟子只听见肖群里铺不时有“悉悉索索”声及碾转反侧声.....。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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