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狗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2 19:35:06

本帖最后由孙青锋于 2015-1-2 20:51 编辑

   女人是一个老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旧，不是那么合身却很干净。狗是一群狗，大大小小，少尾巴缺腿却很精神。
   每天早晨八点半，小区里锻炼的人们基本都回去了，老女人陪着她的一群狗从楼上才下来。她和狗来了没有走的人都躲的远远的，蛮大的草坪就剩下了她和狗，她放下怀抱里的狗，温柔的说“小胖，你也下来吧！和哥哥姐姐们玩玩”。女人自己也坐了下来，手摸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看着她的狗。一会说“花眼，别爬的太远，杂毛别咬你姐姐。”
   见的多了，我们好像熟悉了，只要碰见，我们都相互笑笑，女人的脸黑暗色的，被皱纹布满，一笑起来就更难看了，像一块老树皮在头上粘贴着，显得剩下的几颗牙齿是那么的白。每次我都远远地看着，刚开始很奇怪，一个女人咋养那么多狗，即使寂寞养一个也就行了，日子久了，我才知道女人本来就不喜欢养狗，现在却养了那么多。此从她养了这么多狗，以前的老姐妹都不理她了，个个在背后骂着，嫌她把小区都弄脏了。
   我走到女人面前，挨着她坐下，轻轻的问“婶子，咋养这么多狗。”女人看了看我，奇怪地说“小伙子，别人都避我，你咋敢和我坐着”。我傻傻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女人继续说“她们都是我的孩子，你看没有后腿的叫花眼，瞎了眼睛的叫咪咪，那一个没有尾巴的叫大神……。”女人高兴的向我一一介绍着，每一只狗都和她的孩子一样有着自己的名字，是女人随意取的。
   女人说就在三年前的一个下午，花眼被车碾碎了腿，它的主人拿着赔款走了，把它扔在路边，连头都没回一下，任由花眼垂死挣扎。一群人围着花眼看着，没有一个人管，血染红了花眼白色的毛发，地上流下了一大滩，一双祈求的目光可怜地望着周围的人，看到这里我看不下去了离开了人群。我没有走两步，一声惨叫声唤醒了我，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小青年在花眼头上踢着，人们的笑声压倒了花眼的呻吟。我蹲了下来，抱住了花眼，看着花眼颤抖的腿，我心疼了对花眼说“不怕，你的主人不要你了，还有我呢！”人们在嘲笑中散开了，我紧紧地抱着花眼向动物医院跑去，血已经染红了我的长裙子。
   医生看看说“你扔了吧！就是治好了，也没有价值了，花去的钱，这样的狗都可以买三个”。我看着花眼眼睛依旧盯着我，我们目光对视着，我心软了对医生说“尽量救救吧！能扔我早扔了”。医生看我如此坚定就说“腿已经粉碎了，只能把坏掉的截取，这样愈合的能快点”。
   花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没有挣扎，没有出声，只有那双眼睛在望着我。医生包扎好了，我给开钱的时间，花眼拖着半个身子，慢慢地蠕动着，艰难地爬到它的两根烂腿面前，“汪汪”地叫着。
   花眼就来到了我家，成了我家的一个分子，在我和老公的照顾下，花眼腿康复了，还是不能走，只能慢慢地爬着，花眼很聪明，从来不在屋子里拉屎撒尿，到了拉屎时，它就在门上抓着。我高兴了它就爬到我的怀里翻滚着，亲吻着我的脸和我玩着，我生气时它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我的身边，陪着我看月亮。
   有了花眼以后，见了流浪狗我就收着，我不想看它们和我小时候一样没吃没喝，在外面流浪。
   我小时候家乡遭难了，我从河南逃难来到了陕西，吃了很多的苦，才有了今天，看到街上流浪狗我就想到了自己，都收着，也有人知道我收留流浪狗，自己的狗不想要了，就偷偷放在我家，其实这样的人还是有良心的人，总比扔在大街上好。
   狗越来越多了，女儿嫌脏，到外面住了，说只要我还养狗，她就不回家，我也理解女儿，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我喜欢就逼着她也喜欢。老伴就不一样了，只是心里反对，嘴上不敢说，我们一辈子了都了解对方了，他也就一直让着我，和我一起养着这么一群孩子。老伴今年春天，在桃花开满山的时候离开了我们，留下了我们孤独的活着。女儿更不理我了，说是我养狗，累死了她的爸爸，女儿在安葬了爸爸没有回过一次家，我不怪女儿，都怨我。
   女人说着泪水顺着皱纹道流了下来，我拿出了纸巾让女人擦了擦。女人看着草坪里两个狗在一起咬架，又嘿嘿地笑了说“二妞你一个女孩子也喜欢打架”。女人看了看我又接着说，老伴去了也享福了，为了我和孩子们受苦了，养老金全部都给孩子们吃了，二妞很娇气，嘴巴很馋，几天就要吃一次肉，火腿肠都要吃王中王，老伴自己都舍不得吃，却给二妞吃。我现在的退休金养不过它们了，把它们送人也没有人要，想要的都是在街上买烤肉的，你想我能给他们吗？我宁愿自己苦点，也不亏待它们，我就到街上捡废品，卖点钱养活它们。
   女人说，我今年八十四了，到了本命年了，感觉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只要坐下来就不想起来，我要是死了它们咋办，是不是又要流浪了，会被人杀了。女人说着头高高的昂起来，望了一会天空，又低了下去。猛然间转过头对我说，把它们留给你，你养着它们，好吗？看着女人祈求的目光我说，没事您精神着呢！您这么好的心肠，能活一百多年。您放心到那时候了，我替您养。女人高兴的笑了，大声说，孩子们，回家吃饭了，你们有主人了，不会流浪了。

   女人和她的孩子们回家了，我静静地望着她们离去，心里说，你到底为了什么？女人快要走到楼道口转过头对我说，谢谢你小伙子，我知道你不会要它们的，是在哄我开心，不过我很高兴，哄我开心的人就你一个了。
   我看着女人和它的狗狗们走进了楼梯，花园里也平静了许多，我不停地问着自己，一个女人本来可以过自己安详的老年生活，为了群狗狗，却在奔波，到底图了什么？女人那一天真的去了，那么多狗狗谁会继续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