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丹水情韵 于 2016-6-7 18:08 编辑
六 这一大清早,浓雾中景色尚不分明,唯可见近处枝叶上的露珠泫然欲滴,稍远处便只剩的朦胧剪影,混混沌沌交织在一起,抬首望见的穹天也似是被罩上了一层轻纱,晨光熹微,万籁俱寂,似是时光静止于此处。不知何处忽然传来鸟鸣,这一声破空的清啼鸣醒了世界,林中忽然喧嚣起来,八方四面的鸟群也加入到了鸣和中来。 姚从龙头戴一顶草帽,身背一个竹背篓,满脸的胡茬,还没来得及退尽,风风火火的准备下山进城,明里说是去街上买点生活日用品,实际上是趁机下山联系买家,以便能迅速脱手,省得这杉木桐子放在家里,就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他来到渡口,见江对岸朦朦胧胧中隐约可见停着一艘客运船,他便向对面的船老板大声吆喝: “田老大——把船摆过来,好托我快点进城,我有急事哦!”姚从龙从头上取下草帽,朝自己脸上扇了扇,一股凉风徐来,浑身的热气迅速退了许多,随后右手举起草帽向对岸使劲地挥动。 “好呢。从龙啊,我听出来了,马上摆渡过来。”田老大应声回答。 向从龙一会儿望着江面腾升的雾气,一会儿瞧着对面驶过来的机动船。心情有说不出的高兴,舒畅极致。 “田老哥,你比我还早啊!”从龙向驶到岸边船上的田老大打着招呼。 “哈哈,你向从龙还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比我还起得早呢!”田老大还没说话,朗朗的笑声洒落江面,惊动了几只野鸭扑打着翅膀,凌空飞起。 向从龙上得船舱,从衣兜里掏出精装“黄鹤楼”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田老大,自己也抽出一支叼在嘴辰上,扒燃打火机,送到了田老大的嘴辰边给他点燃了烟卷,自己也把烟点着了。随后给田老大递给了二元钱的过河费。他们一边抽着烟,船的发动机启动,发出“突——突——突——”得机器轰鸣声。他们在一起一边唠着嗑,一边家长里短,飞红流长。天南海北的神侃着。 十多分钟后,船靠了岸。向从龙把草帽一戴,竹背篓一背,和田老大告了别,沿着江边几十级台阶往上爬。走上“清水平台”,宽阔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赶早上街卖菜的,上班来往的人群,一些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骑三轮车的,骑摩托车的川流不息,他想城里还是城里,不比我们乡下安静。他过惯了乡村生活,被城里熙熙攘攘、喇叭高奏的粗狂的声音,弄得有些不习惯。 趁着红灯亮了的机会,他迅速横穿过宽阔的街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七 向从龙顺着“清江大道”来到一个转角处,迅速钻进了一个里弄,里弄对面相对着一排排临街商铺,每家商铺门前都有个灯箱招牌,什么“五金配件”、“糖果糕点”、“翠翠缝纫”、“龙舟商贸”、 “童装时汇”……杂七杂八,五花八门,看得他眼花缭乱。商铺门前马路两边,钉鞋的、擦鞋的、自行车修理的……人声嘈杂,喧嚣沸腾。 向从龙朝前走了不到半里路程,一头钻进了一家“足浴足疗”店,这家明里是做“足浴足疗”服务生意,其实大生意还是背地里做木材的。店老板是向从龙的老相识,这么多年来,他也不知与这家老板,做了他自己就记不清到底有好多回木材生意,每次都是你赚我赚,买卖成交、相谈甚欢。 他踏进店门,扯开嗓子喊道: “辜大哥在家么?” “在家。在家。是那阵风把从龙老弟给吹来了!”一边应声,一边从里屋走出个四十开外的男子。 辜大哥叫辜振新,他头顶无发,黑亮细软的发铺在两个耳鬓间,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哎呀!你的门槛就让小弟双脚给踏出了印痕来了,还这样取笑我是不?”姚从龙知道这是辜大哥开玩笑说的,他便反唇相讥。 “哈哈哈,小弟多日不来,老哥心里撑得慌。”辜大哥乐呵呵地说。 “大哥,不瞒你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来好事一桩哇!”姚从龙故意对辜大哥卖着关子。 “啥好事?说来老哥听听。”辜大哥借势追问。 “前一阵子,我在别处弄得一根大杉木桐子,兜同到颠同均有一尺多的过心,一共有六个桐子,这可是上等棺木得好材质哇!”向从龙对辜大哥娓娓道来。 “那货色好。正有人找我买棺木桐子,并一再叮嘱要上等的,材质差了得,他不要。这真是得来好不费功夫呀。”看得出来辜振新是喜欢上了从龙说的这一桩买卖。 “那辜大哥能出了什么价?”向从龙抓住对方想要的心里,心想就地抬价。 “五千元,从龙老弟你看怎样?”向从龙听了对方的报价,整个头摆得像个拨浪鼓。 “五千五,你看行么?”辜振新直直的望着向从龙,他不吱声。 “好。你嫌价钱少了,那六千就是六千。”向从龙摆了摆头,沉默不语。 “六千五,怎样?”辜振新一心想买,与向从龙软缠硬磨。 “七千。少于这个数,我不买。”向从龙终于发话了。 辜振新略思片刻,也在心里默算着,以前跟找上门来的买主,谈好了价钱的。七千买上手,转个手买个万儿,九千,有赚头。 “成。七千就是七千,你老弟是在放哥哥的血呀。”辜振新本来想压压价,自己多赚点,可没想到,向从龙一再抬价,迫不得已一咬牙,就依了从龙老弟喊得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辜大哥可想清楚了,不会后悔?”向从龙故意在吊辜振新的胃口。 “哈。你老弟把大哥看成什么人啦。这男子汉大丈夫,红口白牙齿,既然话出一口,就没有后悔药吃。”辜振新态度坚决、干脆。他表了态的,从来就不拖泥带水。这也是向从龙与辜大哥打交道几十年,他所心知肚明的。 “好。成交。我今天晚上把那‘好货色’请人用拖拉机拖到你家门口验货,怎么样?”他们哥俩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嗯,就依老弟的。我在家里验货。”辜振新对向从龙说。 向从龙见生意也谈拢了,便起身要走。 他刚欠起身子,辜振新用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下他。 “慌莫事呀。肖肖缓缓的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呀!”辜振新挽留从龙。 “不啦。不啦。我还要尽快去联系拖拉机师傅呢。这顿饭你给我记着,下次有机会再补。”向从龙心里有事,不搞落实也不踏实。 辜振新见向从龙执意要走,也不再勉强。 向从龙出的辜振新家,大踏步沿着青石板街道庙宇嘴方向走去。 八 庙宇嘴离辜老板家有七八里路程,他穿进一个小巷,来到街道口见上下无车辆通过,迅速横过马路,仍然走那条“清水平台”。他认为走这条道省事多了,不需要等红绿灯,也省时多了。 向从龙迎着江面徐徐吹来的和风,面带笑容,精神抖擞的大踏步朝东边走去。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唠叨了庙宇嘴,大老远就看到了拖拉机师傅黄红忠在稻场边,劈烧柴。 “黄师傅,你在家里还蛮卖力的呢!”黄师傅见有人叫他,停下了手中活儿,他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岑岑的说: “从龙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想请你帮我拖一趟木材,今天有空么?”向从龙说。 “有空,有空。什么时候拖。”黄红忠忙接过话茬说。 “也不需要忙。你先忙你手中的活儿,晚上十点你把拖拉机开到我屋旁边就行了。”向从龙如是说。 “我看行!十点我准时到你家去拖。”黄红忠自信的说。 本来黄师傅要留向从龙在家里去,泡上一罐好茶喝后再走。无奈从龙之一要走,黄师傅也不便挽留。 等向从龙走远了,黄红忠又捡起斧子劈起面前的烧柴来。 这时,向从龙记起还要到超市去买点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家庭日常用品。便走进超市将所需要购买的东西,一应俱全都购买停当。背着竹背篓返身朝江边走去,这时的天气已经接近傍晚,他来到江岸边一边候船,一边欣赏起江面的景色。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流动的江面上,整个江面变成了紫色,天边仿佛燃起大火。此时的向从龙热血沸腾,心底也像燃烧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 他过了渡,身背竹背篓,沿着之之拐的山路一路向上攀爬。 汗水浸湿了上衣,他来到一块大青石板,把竹背篓靠在一个土墩上,脱掉衣服,把衣服上的汗水拧干,然后再穿上,山风一吹,透出一丝凉意。他背上竹背篓,继续向山顶爬去。等他到了自己家里,太阳已经完全没下了山脊。零零星星的农户家里已经是炊烟袅袅。 他放下背篓,找来毛巾擦去身上、脸上、额角的汗水,又忙活开了。 “翠花,你过来。”翠花一听到丈夫的喊声,屁颠屁颠得奔过来。 “来啦!来啦!” “从龙,今天事情都办得怎样?”翠花深情的望着丈夫。 “一切都很顺利,那几个杉木桐子,辜大哥出了七千元的价格。”向从龙面露喜色。 “嗯。那好。”翠花说。 “晚上十点钟左右,黄红忠师傅开拖拉机来我们家里拉。”向从龙显得有些惬意。 “我们得尽快把拖沿阁楼上的杉木桐子搬下来,放到牛栏旁。”向从龙对翠花吩咐说。 他们说干就干,拖得拖、抬得抬,不大一会儿,杉木桐子整齐地码在了牛栏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色已经完全扯下了黑幕,站在稻场边沿,向上向下望,一颗颗如星星般的微弱灯光眨呀眨的,也许是太困的缘故,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山里人家,不像城里人一样,吃过晚饭,喝喝茶,吸几口山烟,大都上床去睡觉了。你听山野之中隐约传来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