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生散文】七月，芦花飞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序的车轮，已经驶入了秋天，虽然，秋老虎的余威尚在，但毕竟，秋天的早晨还是让人感到了些许的凉意。 泸水河，在晨雾中静静地流淌，几只水鸟贴着水面飞过，间或有几声鸟鸣传入你的耳鼓。当年，横跨在泸水河上的寅陂桥，早已不见了桥身，只剩下四个桥墩，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远处，炊烟袅袅升起，与云雾相接，幻化成一袭素衫，温柔地披在村庄和山坡上。四下里，一片宁静。 驻足寅陂桥头，此刻的我，心中也是一片宁静，宁静得好似身后小山上，那一片苍翠的竹林，以及柳絮般洁白的芦花。这竹子的绿呀，仿佛一汪深潭，漾着生命的活力；这芦花的白呀，犹如漫天雪花，织着圣洁的锦缎。 我想起了袁鹰的《井冈翠竹》，八百里井冈，是竹子的海洋，这些井冈山的的竹子啊，是革命的竹子！它永远那么青翠，永远那么挺拔，风吹雨打，从不改色；刀砍火烧，永不低头。贺国中，这位年轻的湖南小伙子，当年就在这些竹林里，为了心中的理想，英勇顽强地战斗着。 他，1904年生，黄埔四期毕业，历任国民革命军排长、随营学校教育长、团党代表、副团长、红军纵队长等职。平江起义后，随彭德怀上井冈山。在第三次反“围剿”中，他受命坚守井冈山桐木岭哨口，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向赣南突围时，他冲锋在前，阻击敌人；于都一战，他英勇顽强，毙敌三百有余，缴枪六百余支，取得了井冈山突围后第一个大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红军的士气，被彭德怀誉为“红军虎将”。 就是这样一位骁勇善战、胆识过人的红军将领，就是这样一位身材魁梧、性格豪爽的湖南年轻小伙子，在80多年前的寅陂桥战斗中长眠于此，长眠在这异乡的小山上！ 伫立在英雄的墓碑前，我的思绪，随着寅陂桥畔洁白的芦花，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飞到了那个风雨如晦的早晨。 那是1929年7月中旬，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不堪，彭德怀奉命率红四军第五、第六纵队从永新边境出发，经莲花边界走西路去攻打安福县城。经过洋溪时，打垮了安福洋溪靖卫团赵金清部，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然后，部队继续冒雨向安福县城进发，进至寅陂桥时，与敌第十二师1个工兵营和靖卫团遭遇。敌人抢先占领了寅陂桥后面的小山头，向红军发起猛烈进攻。贺国中身先士卒，率领战士抢占高地，反击敌人。敌军在红军的包抄攻击下，败下阵来，狼狈地向县城溃退，躲进县城闭门死守不出。此时，我军才知道城内守敌不是1个营，而是1个多团。为了避免与敌军硬拚，彭德怀率领部队连夜由来路返回在利田宿营，拟于翌日撤回永新。 第二天凌晨，红四军第五、第六纵队冒雨向永新撤退，不料在寅陂桥头遭到从莲花方向开来的敌金汉鼎部之第七十团、和安福、永新的国民党军队，以及江口、严田的靖卫团的伏击，敌人从正面、背面和两翼向红军发起猛烈进攻，而北面的泸水河此时正涨洪水，无法徒涉，情况十分危急。经过激烈战斗，红军才冲出敌人重围，经上谷、陈山回到永新。这次战斗，红四军第五、第六纵队歼敌300多人，俘敌数十名，缴获步枪83枝。红军共伤亡干部战士300多名，红五军参谋长刘之志，纵队长贺国中牺牲，副纵队长李灿负重伤。11个大队长中有9个负伤。 贺国中，这位年轻的红军指挥员，头部中弹，永远倒在了小山坡上。他牺牲得很壮烈，他是在冲向山顶敌人时倒下的，倒下时，他依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那把心爱的手枪。山坡上、水沟里、田里，到处都是红军的尸体。后来，附近的村民，悄悄地将他们掩埋在寅陂桥畔的小山坳里。没有名字、没有墓碑，只是植下了几棵竹子和松柏。 雨还在下着，风还在吼着，寅陂桥畔的芦花在颤栗着，风雨中的芦花，犹如片片雪花，在七月的天空，漫天飞舞。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芦花》这首凄美的歌，“芦花白,芦花美, 花絮满天飞, 千丝万缕意绵绵, 路上彩云追, 追过山,追过水, 花飞为了谁?”。 是啊，花飞为了谁？他才25岁呀，家乡还有父母双亲，还有年幼的的儿子，还有疼爱他的妻子。他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舍，可是为了革命事业，他不得不舍家抛业，不得不离妻别子！我仿佛看见了，80多年前，在湖南的娄底，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她那年幼的孩子，倚着柴门，向着湘东赣西的方向痴望，两行清泪，化着芦花万点，飞到了赣西，飞到了井冈山，飞到了寅陂桥畔。贺国中，你的战友没有忘记你！你的老上级彭德怀元帅，寻找过你的亲人，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而未果；你的战友开国上将李聚奎，四处托人打探你亲人的下落，临终时依然念念不忘。 贺国中，井冈山人民没有忘记你！井冈山博物馆原馆长毛秉华，数次来安福，通过调查走访，终于确认了你和你的战友的牺牲地——寅陂桥。安福县政府也在这里建了纪念碑、修了墓碑，现在这里成了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每当清明，每当芦花纷飞的时节，总有成群结队的人，来此凭吊英灵，接受心灵的洗礼。 贺国中，你的家乡人民没有忘记你！在多方努力下，你的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他叫贺松云，娄底市政府对他已经有了妥善的安置。你的旧居也已经辟为“贺国中纪念馆”，供后人瞻仰。 泸水河依然滚滚向前，涛声在诉说着英雄的故事。寅陂桥仅剩的四个桥墩，默默地护卫着烈士的英魂。寅陂桥畔，芦花洁白，它像一个个圣洁的精灵，飞舞在空中，朝着烈士家乡的方向飞去。（作者：刘新生，笔名：鱼石散人，江西安福人，中学高级教师，吉安市作协会员，电话：13979639952，通讯地址：安福县泰山学校，邮编：343206）谢谢编辑老师的推荐！ 您的此篇佳作已被《西部文学》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西部文学微刊）第750期采编，手机“扫一扫”，分享您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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