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本帖最后由 杨伟民 于 2016-10-17 10:53 编辑花 一般人赏花,通常春观牡丹、夏赏风荷、秋寻桂子、冬探雪梅。也有花痴者,驱车几百里,只为看一眼植在层层叠叠梯田里的油菜花。更有人东渡扶桑,徜徉在樱花树拱下,期盼着披一头一肩的落瓣…… 而我则异其趣,对这些有名目的花事,一概心意廖寂。唯独爱那满地遍野的无名野花和扎根瘠坡的映山红。 我幼时,特爱蚂蚱、蟋蟀一类的小昆虫。刚学步时,我的外祖父就骑车带我去郊外逮蚂蚱。车是一辆二十八寸的自行车,那时还没有儿童椅,我便坐在横档上。外祖父双臂围拢着我,小心而缓慢地骑行着。好在那时城小,不一会就到郊外。他把我抱放在草地上,然后用双脚踢趟着草地,看到有振动着粉红内翅的大蚂蚱飞起,便随后撵去……待到蚂蚱停落,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前,一巴掌罩下去。逮着了,满脸堆笑地举到我的眼前,让我看够了,又小心翼翼地将蚂蚱装进只空火柴合。要是没逮着,就还撵、还逮……我目不错珠地盯着,心儿随着蚂蚱飞起又落下…… 到了有小跳蝻的季节,我蹒跚着自逮。那时节,满草地都跳着小跳蝻,我兴奋地喊叫着,用小肉掌去捂小跳蝻,还真有被草根绊住的小跳蝻被我捂住。我用小肉指将小跳蝻捏进火柴合,仰脸问外祖父:能养大吗? 外祖父说:你养养试试。 我说:晚上给它们吃肉。 外祖父哈哈大笑着,说:小笨蛋,它们不吃肉,吃这里的草和花。 我这才注意到绿草中开满了星星繁繁的小花,有黄的、白的、红的、紫的和蓝的。我每样都採几朵,放进火柴合。回到家,隔一小会儿,就抽开火柴合看看,小跳蝻吃了没有?但每次都失望地看到花都还在,小跳蝻根本就没吃过。我学着将大人劝我吃饭的话说给它们听:你们要乖,多吃才能快长大……哦,不新鲜了不爱吃,明天我再去採新鲜的花儿给你们吃。这样,整个春季,我常缠着外祖父去郊外採小野花喂小跳蝻。虽然,从没看见过小跳蝻吃花,也从没养大过一只小跳蝻,但从此,痴迷上了採小野花。后来,竟成了终身的一个嗜好,也永远定格在这一档次上。每年的春季,别的花事,我都不去赶。但唯独去郊外看小野花,却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功课。我静静地坐着、看着……看到小跳蝻在花间草丛中跳跃、爬行,忍不住还会用巴掌去捂……看到扇动着粉红内翅的大蚂蚱飞起,恍惚感到外祖父在撵、在跑……至于那些满地遍野的无名野花,不摘手痒,却又每每欲摘还休。正是它们用亿万微躯装点了人寰中最纯粹的春光。这是有使命感的生命,我应该呵护它们走完生命的全部历程。 及我少年,又有一种野花闯进我的生活,那就是——映山红。那年,我外祖父辞世。他死在映山红盛开的季节。那时,实行土葬。落葬完毕,舅舅折回一大捧映山红插在墓前。下山的路,我一步一回首。墓碑模糊了……坟丘渐平了……唯有那束映山红依然鲜红亮眼。象是外祖父佇立着,满眼慈爱地看着我们。从此,映山红就成了我外祖父的图腾。看到它就看到了外祖父的身影。我每年都要採一大捧来供奉着。成家后,这种祭祀活动又增添了新的内容。我外祖父生前爱喝黄酒。而且有一个很奇特的习惯——到了春季,他的下酒菜就只一样——笋丁、香干丁拌马兰头。他用锡壶烫好酒,在前院搭一小折桌,一口酒、一筷菜地品尝着。这种时候,他常常把我叫到身边,拿筷子蘸上酒抹我嘴里。看我辣得皱眉吐舌的,他哈哈大笑着,用筷子撅起一大筷马兰头塞进我嘴……我觉得吃到了天下第一鲜香的食物。因此,每次祭祀他时,我也用他传我的锡壶烫好酒,拌一大碟笋丁、香干丁马兰头,独自一人喝酒。每次,我都把养着映山红的花瓶捧下来,把第一杯酒缓缓地倒进去……立时,花仿佛更艳,花气更磬香…… 我知道,这是一种真实的错觉,它因情而艳,因追忆往事而温馨。虽不是名花大卉,却花事隽永。
欣赏佳作,早上问好,祝创作愉快! 而我则异其趣,对这些有名目的花事,一概心意廖寂。唯独爱那满地遍野的无名野花和扎根瘠坡的映山红。 @陶然国,您好!谢谢您的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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