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1-27 07:49:27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1-27 07:50 编辑

    狗患被抓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观音山麓的每一个乡村,村民们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时候一到就把狗日的专政了”。    罗悄悄也知道了,特意跑来找大雨和陶然,当见到陶然时,悄悄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谢谢大雨哥给我报了仇,今后我该怎么办啊?还能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大雨对悄悄说道:“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你死在这等下三滥手里不值得,好好活着,我们还要一同从山里走出去呢”,陶然、山丹丹也不停的安慰悄悄。    大雨和建国去县里监狱探视了关押的犯人狗患,狗患被抓进来才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破坏军婚可是杀头的罪呢。大雨透过铁窗见到狗患的时候,狗患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无产阶级专政的监狱里不论你是谁,只要进来都会一视同仁,让你享受犯人的待遇。他又看到了狗患怨恨的眼光,大雨心里无端的闪过了一丝不安。
    这天,有个干部摸样的人乘坐吉普车来找建国了,大队书记早上就接到了公社革委会牛副主任的电话,说是今天有个从省城来的干部要到他们村里来,还说建国可能要提拔到县里去了。大队书记带着两个小队长和贫协主任,站在路边足足等了大半天。    这个牛副主任正是狗患的二舅,他听说外甥被县里来人抓走了,赶紧给县革委会熊副主任打了电话,这个熊副主任就是狗患当年加入造反派时,县造反司令部的司令。造反派夺了县委县政府的权后,成立革委会时他被结合到班子里当了副主任,职位相当于过去的副县长。    熊副主任亲自过问了狗患破坏军婚案,由于听说是上头打了招呼要严办,他也不好叫放人。但是越想越不是滋味,打狗还要看主人,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熊副主任拿起电话拨通了省上领导的号码:“喂,喂,你是老姚吗?我是老熊啊”,对方回答:“什么老妖老熊的,要称呼职务嘛,我们都是党的领导同志嘛,要时时注意风度,记住,我们已经不是什么造反司令啦!”。    熊副主任详细地汇报了观音山大队发生的事件,避开狗患作恶的事情不说,只说是知青们设计陷害他的外甥狗患,请省上领导帮助他解决问题。无巧不成书,省上这位姚副主任就是建国在学校的时候,省城里那个造反派的司令,文革刚开始时,建国曾经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后来建国随着革命洪流上山下乡去了,再也没有和姚司令见过面。
    省革委会的办公地点就是过去省政府的大楼,只是门口的大牌子换成了“XX省革命委员会”的字样,进进出出的人群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过去那些老革命、老党员、老干部们都已经靠边站,蹲在牛棚里反省,已经无缘踏进他们昔日办公的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文化大革命涌现出来的新秀:造反派头目、突击入党的年轻干部、少数三结合进入革委会的留任老干部。    姚副主任的办公室在大楼的主楼二层,过去是历届常务副省长的办公室。他在文革前是省城东郊一个大型工厂的保卫干事,曾经有过当兵的经历。文革开始后,他率先成立了省城里第一个造反司令部,自任造反司令部总司令,麾下有数十万之众,一时间造反夺权、打砸抢、大辩论,整的翻天覆地、声势浩大,武斗时他带领铁血兵团冲锋陷阵,用他的话说:“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打下了天下”。
    吉普车经过近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了省城。一路上建国听了前来接他的革委会办公室主任介绍的情况,心里有冲动又有沮丧。原来,姚副主任听熊副主任汇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省上那位领导给观音县那里打了招呼,要严办犯人狗患,观音县可是我姚司令的地盘啊,不通过我就直接打招呼,也有点目中无人了吧?经过四处打听,才知道是省军区领导打的招呼,这下子他有些丧气了,军队可是伟大领袖钦点的不容侵犯啊。文革刚开始时他的队伍曾经去军区枪弹药,没想到被卫兵架起机关枪一通扫射,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撤退了,后来才知道是军区一个姓陶的参谋长下令开的枪,现在就是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去军区捣乱了。    姚副主任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我接观音县熊副主任,喂,喂,是熊主任吗?我是省里的姚主任”,他心里想:我们早该是名正言顺的革委会一把手了,那个副字嘛,我们自己就去掉吧,最高指示不是说:“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吗!”。    熊副主任听了姚副主任的情况通报,不服气地说:“奶奶的,不是看在伟大领袖的份上,老子带他几万人去军区理论一下,刘少奇都打倒了还怕一个鸟参谋长!”,“混账!要注意风度!要时时牢记自己是堂堂的革委会主任啦,我们需要换个方式来斗争,小不忍则乱大谋!”电话那头姚副主任狠狠地训斥了熊副主任一顿。    经过省县两级领导的磋商,决定先绕过狗患的案子,寻找整理主谋夏大雨的材料,迂回出击、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夏大雨的小辫子,就不怕狗患的案子不能翻供。    这次接建国来省里,就是为了要整夏大雨的材料。 (待续)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1-28 08:16:41

    办公室主任领着建国来到了姚副主任办公室,秘书用内部电话打给姚副主任:“首长,办公室李主任带了人来要见您”,姚副主任说:“请他们在外面等一会,我正跟中央首长通电话汇报工作”,姚副主任的确正跟中央文革小组的首长汇报省里文革的进展情况呢。    一会功夫,姚副主任的办公室大门打开了,建国抬起头来看到姚司令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等李主任介绍一个箭步走了上去:“哎呀,司令啊,想死我了!”,姚副主任亲切地握住建国的手,连连说:“建国啊,我也想你啊!让我看看,还是那么的雄壮有力啊!”。    这时的姚副主任可不是当年那个匪气十足的姚司令了,他带领造反队伍占领了省委、省政府,夺了他们的权。在中央文革小组首长的支持下,顺利地进入了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当上了仅次于军代表的革委会第二把手,军代表只是个摆设,实际上全省的生杀大权在他的手里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建国看到的是一个派头十足、风度翩翩的首长,昔日造反司令的习气已经不见了踪影。办公室里,姚副主任向建国摊了牌,需要他配合省革委会安排的任务,还说任务完成后就调建国去县革委会任职。    李主任招呼建国在省政府招待所吃了午饭,又交代司机用吉普车送建国回家看看。
    建国的家在省城的北关外,也就是城市里著名的道北地区。解放后古城有个老说法:西郊电工城、东郊纺织城、南郊大学城,唯独北郊城市贫民、游民居多,由于是陇海铁路的北面,俗称“道北”,解放前后这里曾经是外来逃荒者的乐土,后来铁路职工也慢慢地多了起来,他们的宿舍大多都建在铁道沿线两侧。要说突出的特色,就是这里使用的语言全部都是河南话,否则就会被认为是另类。    吉普车载着建国一直开到了道北,建国不好意思让司机去家里,就在不远的地方下了车,让司机回去了。司机临走问了一句:“小兄弟,我什么时候来接你?”,建国一愣没想到姚司令真关心他,想了想回道:“明天上午来接我吧”。    这一片住房都是与铁路职工息息相关的棚户区,住户大半是在铁路上各个部门工作的铁路工人,少部分是城市贫民。建国的家也在其中。棚户的含义就是平房加自己乱盖的毛毡棚子,有时两家之间仅仅能够挤过去一只瘦点的狗,缝隙太小,人是万万挤不过去的。    建国来到自己家的门口,前些天心里不痛快,才刚刚回来过一次,时隔几天就又回来了。敲了敲门,里面有人用扶沟话说:“谁?门没关,屋里有人”,他听出来是母亲的声音,因为扶沟话在河南话里面十分的特别,轻易没有人会说,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自从老家出来乡音就没有变过。他一边推门一边说:“娘,是俺,建国”。    屋子很小,是间很旧的平房,大约有十几平方米,他的父母还有两个弟弟都在里面住,屋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双层架子床、一张方桌、一个斗柜、四五个木箱子、还有几把方凳,把房间占的满满的,在屋里转个身都会觉得挤嚓。母亲问:“你咋又回来了?”,建国知道自己一回来,家里定量供应的粮食就不够吃了,他饭量大吃得多,两个弟弟还在上小学,正值长身体饭量也不小,闹得父亲四处托人买黑市粮食,原本就微薄的工资一大半都买了粮食了,家里条件非常的差,建国跟母亲说:“这回是省革委会的姚司令找我有事,明天就回去了”,母亲闻言不再说什么了,建国又说:“娘,这次我可能要被提拔了,等领了工资好好孝敬你”。    建国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狭小的空间给他的性格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贫穷、嘈杂的人文环境也给他留下了人格的空隙。 (待续)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1-29 08:02:34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1-29 08:03 编辑

    建国又回来了,但这次没有直接回到村里,却被吉普车送到了县城。    熊副主任在县委招待所里给建国接风,临来前建国听姚司令说熊司令是观音县造反派的大哥,让他找熊副主任接受任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建国喝的兴起,拿起一杯酒吼着:“熊司令,没想到你的酒量大啊!来,再干一杯!”,熊副主任看到建国喝的差不多了,趁势说道:“早就听姚司令说过你是他的爱将,认识你三生有幸、有幸啊”,建国心里高兴啊,这几年谁也没有这么抬举过自己,见到熊副主任这么热情,他借着酒劲、眼睛盯着熊副主任:“好,就凭你对俺的看重,说吧,是什么任务?俺建国为朋友两肋插刀!”。熊副主任见机会到了,凑在建国耳朵边小声说出了一件事情,建国听后大惊失色,他酒虽然有些醉了可头脑还算清醒,掰着指头:“姚司令是你的大哥也是我的大哥,你是牛司令的大哥,牛司令是狗患的二舅,狗患是……,啊?这么串起来,莫非是要我与他们联手对付夏大雨?!
    晚上,建国躺在县委招待所的高级房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大雨是他最要好的同学,他们性格、情趣、出身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有一副热心肠乐于帮助他人。他想:这次大雨策划了抓捕狗患的全过程,他心里真是佩服大雨的谋略和胆量,暗地里跺着脚叫好!哎,大雨啊,你为什么非要和造反派作对呢?你在县里开会为什么非要评论文化大革命,还要说什么去改变共产党?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狗患应该付出代价,可是你把三级领导都得罪了,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再怎么说,文革是他老人家发动的,在不断革命的道路上,有点小小的错误或失误是正常的啊。又想:狗患的行为也是不断革命中存在的错误吗?他越想越不明白了。    他慢慢地入睡了,却做了个梦:好像是学校的教学楼,他躲在角落里看到大雨从楼里出来了,这时有几个彪形大汉冲了上去,对着大雨拳脚相加,大雨虽然也有几下子,但是好汉难敌人多,眼看着大雨招架不住了,领头的大汉喊道:“黑熊,你还等什么?姚司令看着你哪!”,他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大汉用手强行托着他的拳头,一拳打到了大雨的心口,他看到鲜红的血液从心脏里流了出来,忽然看见陶然和山丹丹站在旁边看着他,他害怕极了:“啊!我没有啊!我不是故意的!”。    建国惊醒了,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姚司令说过,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造反派,大是大非要分的清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夏大雨这样的阶级敌人,你要用大义灭亲的胸怀去处置,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哎,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熊司令的话也在耳边响了起来:建国,对阶级敌人就是要心狠手辣!你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关键时刻要紧紧的团结在姚司令的周围,只要你立场坚定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让你就进常委。建国从兴奋过渡到迷茫,从迷茫又过渡到了兴奋。
    县委、县革委会组成了专案组,建国被任命为专案组副组长,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降临在观音山麓的小山村里了。    建国心里非常的矛盾,维护革命路线让他出卖大雨,反对革命路线让他去保护大雨,两者他都不愿意去做。熊副主任和姚司令给他的承诺,是个非常大的诱惑,完成任务就能飞黄腾达,不用再待在农村吃苦,也能让陶然看看我卢建国不是个平凡的人,也让你夏大雨看看谁的革命立场坚定,谁的观点正确。但是出卖同学是正确的吗?会不会让人鄙视?我是叛徒呢还是勇士?他的心里一会偏向左边,一会又偏向右边,但事已至此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公社的牛副主任一大早就在公社办公大院里等了,昨天熊副主任已经给他通过电话,他听了非常的高兴,心想:这次我外甥有救了,用夏大雨作为人质要挟军区那个什么鸟参谋长,不信他不妥协。    中午时分,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公社大院的大门,建国在县革委会办公室杨主任的陪同下,来到了公社所在地。建国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就看见有个年轻的女子用手遮住车门上方,亲热地说:热烈欢迎卢副组长前来视察。这时候只听见公社大院里鼓乐齐鸣,路的两旁有十几人夹道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建国有些懵了,从学校里到农村后从来没有被欢迎过,都是跟着队伍去欢迎别人,没想到这次轮到了自己,心中不免有些飘忽起来。    牛副主任亲自出来迎接,今天的热闹场面就是他安排的。建国在牛副主任的陪同下来到了公社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公社革委会的全体成员。    “起立!学习最高指示: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热烈欢迎卢建国同志!”牛副主任念完开场白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热烈鼓掌,建国见状丝毫没有怯场之意,学着大领导的摸样向大家挥手致意:“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他把参加造反组织时的气魄拿了出来,还真有点群众领袖的摸样。    经过建国与牛副主任的研究,制定了对付夏大雨的计划。牛副主任知道大雨足智多谋,不那么好对付,弄不好反而被动。有了建国这个熟悉大雨脾性的人,牛主任可放心多了,毕竟堡垒容易从内部攻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 (待续)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1-30 07:51:40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1-30 07:53 编辑

    山丹丹的父亲被叫到公社去了,他一进门看到了建国,心想:建国不在队里劳动来这里干什么?正在纳闷呢,牛副主任进来了:“哎呀,这不是杨支书吗?这么快就来啦?,介绍一下,建国是咱们县上派下来的专案组副组长”,杨支书更纳闷了,建国他熟悉啊,这个知青娃,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县上的大员。    建国客气的叫了声“杨支书,我是临时被县上叫去的,不是什么领导,还是您手下的知青”,建国有了与山丹丹的这层情意,不好在她父亲面前摆谱。杨支书接受了任务,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在村里这些知青娃里面,有两个人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是夏大雨,另一个就是卢建国,现在看到建国领着头要拾掇大雨,他心里不太情愿了,但是牛副主任在公社一手遮天,他要你做的事情不做也得去做,杨支书左右为难了。    回到村里,杨书支谁也没有告诉,却先找来自己的女儿山丹丹。杨支书是个老党员,杨姓家族在村里辈分很高,再加上他为人还算本分,文革开始后把原来的老支书和队长都打倒了,选来选去还只有他合适做党支部书记,狗患因为不是党员就当了大队长。    “桂花啊,跟你说个事”,山丹丹闻言一愣,心想别是又有人来提亲了吧,谨慎地说:“爹,你说吧”,反正她铁定了心不再搭理提亲的人。杨支书把今天在公社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山丹丹感到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她站起来又坐下,几次重复着一个动作,突然对着父亲说道:“不行,我要去找他!”,推开门就要走。    杨支书拦住了山丹丹,神情凝重的说:“天都要黑了,你还去哪里啊?现在不能把消息透漏出去,要么你爹也得坐牢”,山丹丹听了更加的着急,往地上一蹲抽泣了起来:“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看到自己女儿着急的样子,杨支书无奈:“这样吧,你现在先去找一下陶然,商量商量怎么办才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山丹丹闻言,二话没有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杨支书大声交代:“一定要小心哪!”。    陶然这时正在大雨的屋里,李浩荡看到陶然来了,便知趣地说“我去河边走走,你们聊吧”,浩荡走了,陶然把大雨的被褥翻开,要帮大雨拆洗被子。这时就听见“哐当”一声,门被重重地推开了。他们吃了一惊,陶然心想:“你这个冒失鬼,说去河边走走,怎么悄没声的回来了?幸亏我和大雨在屋里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要不然……啊!进来的人不是李浩荡是山丹丹。    大雨看到山丹丹那副着急的摸样,急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需要我帮忙吗?”,山丹丹带着哭声:“大雨哥,你真是个好人,处处为别人着想,这回是你需要帮忙了啊!”,陶然闻言也急了:“山丹丹,你别急,说清楚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啦?”。    山丹丹也顾不上她父亲交代的要小心行事,把知道的情况都倒给了大雨和陶然,边说还边喘气,看来真是心急如火,恨不得一句话就讲清楚,说完还不停的问:“陶然姐,你说建国不是那种人吧?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情吧?咱们怎么办啊?”。    听到山丹丹说完了情况,陶然急的直搓手,夏大雨陷在沉思中:建国他最了解了,是个热心又肯出力气的人,心地不坏。只是心眼有点小,遇事就凭一股热情打打、杀杀,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如果说他要害人,打死也不能相信,但是被人利用,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且可能对自己的伤害会更大,因为他们之间太熟悉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山丹丹说明天一早公社就会派民兵来抓大雨,事不宜迟,必须在这之前想出办法来。陶然说:“我连夜赶到县里给老爸打电话,让他派人来交涉”,山丹丹着急:“大雨哥还是连夜回省城去躲一躲吧”,大雨一直默默地没有说话,两人都看着大雨:“你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大雨终于开口了:“你俩都不要急,急也没有用,我考虑过了,第一不能跑,那样更会留给他们口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第二是山丹丹赶快去找你爹,让你爹找两个村里的民兵先把我关在大队部里不让公社把人带走,你再去找建国做工作看看,第三陶然明天一早赶回省城去找你老爸,请他想想办法”,陶然说:“把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啊”,大雨回答:“问题的关键是两点:一是狗患的问题,二是做建国的工作,你们赶紧分头行动吧,我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们”。    陶然和山丹丹去找杨支书了,大雨一个人在屋里仍然沉思着,他的心情是十分沉重的,只是不能叫陶然和山丹丹看出来,怕她们急中出错。现在能够抓住他小辫子的就是在县里开会时说的那些话,只要能够做通建国的工作,就可以来个移花接木,让案子查无实证,再请陶然的父亲能够与姚司令交涉,把       狗患从死囚牢里换到普通牢房,他也一直认为狗患罪不至死,但得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是建国能否在这关键时刻帮助他呢?他不敢肯定。
    第二天杨支书派了两个民兵把大雨接到了大队部,等待着专案组和公社民兵的到来。陶然一大早就赶往县城去了,山丹丹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山丹丹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建国在她眼中是个有情有义的大丈夫,难道能够去做陷害大雨哥的事情?她翻身起来悄悄地溜出家门,一个人摸黑去了公社,要找建国问个究竟。    建国有个晚睡的习惯,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三国演义或水浒传,向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学习是他的理想,建功立业博些功名也是他的追求,常常在睡梦里化为猛张飞在沙场上搏斗,化为李逵抡起板斧砍杀,醒来时他会乐的哈哈大笑一阵。    公社专门给他安排了房间休息,夜已深了,他还在看书,今天看的却是西游记,正看到黄袍怪大战沙僧猪八戒一段,心想:妖怪也有人情味呢,看看他多爱三公主。突然间有人敲门,他问道:“谁啊?”,守夜的民兵回答:“首长,有人找你”,建国听后心中窃喜:我也成了什么首长啦。山丹丹不等建国打开门,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撞了进去,建国定睛一看,原来是山丹丹来了。    见了山丹丹,建国有些尴尬,他知道她为什么来。山丹丹问:“建国哥,我问你件事情”,建国有意打岔:“哎呀,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啊,吃饭了没有?我让公社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吧”,“我心里憋得慌,不问清楚什么也吃不下,建国哥,你是我敬重又心爱的人,你能告诉我实情吗?你不会把大雨哥抓走吧?你能想办法救他吗?”山丹丹像连珠炮似的发问。    建国真的为难了,山丹丹这个姑娘心地善良,平日在村里时,对他问寒问暖关心的无微不至,自从上次表白了对他的爱后,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装下这个村姑娘。现在面对她的追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建国现在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毕竟夏大雨是他要好的同学,这么做是有点那个了,他心里有点虚。    山丹丹见建国不正面回答,扑通一声跪在了建国面前:“建国哥啊,我相信你不会去做没有良心的事情,你这么做肯定是被人利用了啊!快回答我、快回答我啊!”。建国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山丹丹,山丹丹抽泣着猛地抱住了建国的臂膀:“建国哥,我爱你!不许你替别人当枪子!我们回去吧”,这一声当枪子的忠告让建国有些清醒了,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的心软了,想去用手摸她的头,又有些犹豫不敢去碰她的头发,山丹丹趁势在建国的脸上亲了一下,建国只觉得一股暖流冲开了浑浑噩噩的头脑。(待续)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2-1 07:58:02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2-1 07:59 编辑

    建国答应山丹丹了,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妥善解决。    公社的牛副主任一大早就领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来了,看到建国的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小心地敲敲门:“建国啊,起来了吗?”,“哎呀,这一觉睡过了,睡过了”建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开门。“天不早了,厨房里的早饭还给你留着呢,吃完饭我们就出发”牛副主任有些不耐烦了,他想:这个建国怎么一点革命激情都没有?今后怎么堪当重任那。建国说:“我已经通知村里的民兵把夏大雨软禁在大队部了,我今天要去一趟省城,有重要的事情    向姚副主任汇报,等我回来再去观音村”,建国的口气没有商量,而且抬出了姚副主任压他,牛副主任听出来了。    无奈,牛副主任送走了建国,建国临走还交代:“夏大雨的处置要等我回来”。这不明摆着拖延时间吗?牛副主任不高兴了。    原来,建国与山丹丹商量后决定:由建国出面先拖延时间,尽快去省城见姚副主任说情,说服他和军区陶参谋长见面协商,这边由山丹丹的父亲负责保护大雨。
    牛副主任要通了县革委会熊副主任的电话,把这里的情况作了汇报,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详细的与熊副主任商量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抢在建国与姚副主任见面前抓捕夏大雨,免得夜长梦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夏大雨始料未及的。    一队民兵荷枪实弹地从公社出发了,临行前牛副主任向大家训话:“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残忍,谁胆敢污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要把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我们造反派的脚!现在出发,把阶级敌人夏大雨给我抓回来!”。    夏大雨被关在村里的大队部里,说是关押,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杨支书已经交代看管的民兵保障大雨的安全,山丹丹也不时地送些白面馍馍来和小菜来,大雨过的倒也自在。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初升的太阳光软绵绵地透过窗缝照了进来,又是一天开始了。大雨刚刚吃过早饭,在屋里慢慢地转悠,大脑一刻不停的在思考着,事情不同的发展方式就像演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流过,虽然山丹丹回来说了建国的态度,可他仍然有几分担忧,他知道,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打着革命旗号的穷凶极恶之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突然,他听到大队部外面人声嘈杂,似乎还有冲突的声音,他走到窗户跟前拉开一条缝隙,往外一瞧,只见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与看守他的民兵发生了肢体冲突,一个守卫被人用枪托打倒在地上,鼻孔里鲜血直流。闻讯赶来的杨支书大声呼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一家人!住手!”,这一喊还起了作用,双方都停了下来,一个小头目走到杨支书面前,蛮横地说:“牛副主任下的命令,今天就要把夏大雨带走,谁敢阻拦一起抓走”,说着一拥而进冲开了大队部的门。    就这样夏大雨被公社的民兵强行带走了,杨支书赶紧给牛副主任打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牛副主任回答:“这是县革委会的决定,我在执行人民的意志,你要好好配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是那个什么?”,牛副主任文化低一时想不起来词了。杨支书无奈,只能沉默了。
    看到大雨被抓走了,急坏了山丹丹,她跑去公社打听消息,知道大雨已经被送到县里去了。从公社回来就缠着父亲去县里问问,看大雨关在什么地方了,看到女儿着急的摸样,杨支书只好去了县城打听情况。
    陶然傍晚时分回到了省城军区大院,一进家门就听见老爸那坚定有力的声音:这个什么姚司令,打砸抢杀无恶不作,还成了省革委会领导,老子找机会就要收拾这帮政治流氓!今天还打电话给我,说要见面,让他见鬼去吧!陶然闻言知道是建国去找姚副主任起作用了。陶然娇气的喊:“爸爸,我回来了!”,陶参谋长一看到是女儿回来了,刚才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声地说:“他妈啊,快看看谁回来了”,陶然的母亲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淘淘,先让阿姨给你准备吃的,你陪妈去趟军人服务社,早就给你看上了一件外套,等你回来试过就买呢,华达呢面的”。陶然心急如焚那里顾得上去买衣服,往沙发上一坐,拉住父亲的手臂:“爸爸,你得帮我一个忙,十万火急!”,随后就把村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亲,就等着他表态了。    陶然的父亲是个老革命,年龄不大级别不低,在部队里能文能武深受军委首长的青睐,属于知识型军队干部。文革一开始,他就提出了疑问,打下的江山还要自己去打倒?这算哪门子治国方法啊?看到社会上造反派抢班夺权、打砸抢烧,他恨得牙根子吱吱地响,去年姚司令的人马冲击部队要枪弹药,他果断地下令开枪,吓得那些人屁滚尿流地滚回去了。这种人也配是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捍卫者?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但是林副主席有命令,要支持左派的行动,他也就成了支左部队的代表,在省革委会有了一席之地。    听了陶然说的情况,他凝住了眉头,夏大雨说的那些话,他不完全赞同但也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看到陶然焦急的样子他打趣说:“淘淘,是不是你看上夏大雨了?给爸爸说实话”,没想到陶然的回答吓了他一跳:“我就是要嫁给他!”,陶然母亲闻言一惊:“女儿啊,婚姻是大事,得慎重考虑啊”。    陶染的父亲答应与姚副主任见面,但他斩钉截铁地说:“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不能让步,在一定范围内妥协可以商量,用夏大雨交换那个丧尽天良的农村大队长?他们做梦吧!大雨还得要回来,谅他也不敢把老子怎么样!”。(待续)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2-2 16:46:01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2-2 16:49 编辑

    建国在姚副主任的办公室里,他绞尽了脑汁来说服姚副主任,替大雨求了情,希望与军区交涉,能够和平解决问题,既不伤害大雨,也能让牛副主任满意。其实,那个农村大队长的死活,对于姚副主任来说无关紧要,只要把手下的鱼虾们情绪稳住,对他感恩就够了,当然,那个夏大雨是个后患,不铲除掉恐怕日后是个麻烦,但是军区领导出面说情,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建国是员猛将,能够在关键时刻冲锋陷阵,不定哪天要用到,所以面子也得给。    姚副主任也答应与陶参谋长见面协商了,建国很高兴,赶紧把电话打回了村里,没有想到杨支书说大雨已经被抓走了,现在关在县劳改监狱里面。建国又报告给了姚副主任,姚副主任心想:这样的话筹码更大了,嘴上却说:“建国啊,你放心,有我说句话谁敢不听?你先回去等好消息吧”。
    县劳改监狱在一个垣上,文革前附近有座庙宇,叫做五里庙,文革后破四旧把房子扒了,断绝了香火,但是乡亲们还是习惯把监狱称作五里庙。    这所监狱从前都是关押社会上的犯罪分子,让他们一边劳动一边改造思想,文革开始后里面关押了一批被打倒的牛鬼蛇神。夏大雨被关进来后,自嘲地说:“我也有幸成为牛鬼蛇神啦”,他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因为关进来的人大都得服刑期满才能放出去。他心里想:难道我也得在这里待那么长的时间吗?也不知道陶然、建国他们怎么样了。    这天,大雨和其他劳改犯一同被带到劳动地点,这里是一口老式砖窑,砖窑出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场地,是砖出窑时来周转拉砖用的地方,只见热气腾腾的青烟从窑口里冒出来,小场地上堆着叠叠的青砖。从陆地的这一头到炉窑那一头,有约一丈宽窄的一条沟,用一条宽宽的木板架在上面,囚犯们拉着车从这一头到那一头,运送砖坯或青砖。只见人声嘈,杂、车来车往,管教们不时地大声呵斥着:“快点!快一点!”,有个囚犯年纪老了些,拉车慢了点,管教上去就是一脚,正中老人的下腹,老人痛的蹲了下去,再加上尘土飞扬、青烟缭绕,现场景观煞是吓人。夏大雨心想:这样劳动真是能够改造人呢。    “夏大雨、夏大雨!”有人喊,大雨一愣,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囚犯,看了看管教没有搭理他,一个管教头目走到了他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斜着眼睛说:“你,去把那辆车拉过来”,大雨看看他指的地方正是炉窑前那块小平地。    夏大雨别看瘦,但身高力不怯。他走过木桥,把装满青砖的架子车拉动了,当车辕到了木桥边,车身还在平地上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飞跑过来,以为是帮他推车的人,就没有在意,突然他觉得车身猛地向后仰去,他使劲攥了一把车辕,但没有稳住,因为车身太重了。迅速扬起的车身把加速度传到了大雨的身体,一瞬间他便像空翻一样向后抛了起来,原来有人用力的跳上了车的尾部,撬杆作用抛起了他。当身体在半空中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落点正好在冒着青烟的炉窑口上方,这要落下去,不烫个半死也得脱层皮!他来不及多想,凭着多年的武术功底,在半空里硬生生地使了招移形换步避开了窑口,然后一记大鹏展翅落在了砖窑旁边。好险!差点就为革命牺牲了,大雨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正想走上前去与那个管教头目理论,只见十几个面目可憎的囚犯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半边脸有个刀疤,右手中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棒,不断地敲打着左手,嘴角还露着狞笑,大雨明白了,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几个人离他越来越近了,只有放手一搏才可能逃生,大雨缓缓地站起身来,左手往前一伸,右手沉肘待出,微蹲马步,扎了个白鹤亮翅的式子。夏大雨练习的是河南陈家沟的太极拳,是文革初期跟随工厂大食堂的大师傅学习的,本来传统的太极拳分三个套路,一套是日常我们看得见的,慢悠悠地活动筋骨,二套是借力打力的搏击技巧,三套是练习真气寸劲的基础,不懂的人都认为太极没有武打搏击的功能,其实不然,三套太极练习日久得道,一般人就难以近身了。    为首的壮汉挥起大棒向大雨劈头打来,只见大雨微微一错身,一记普普通通的云手便拨开了棒子,紧接着右手掳住大汉的手腕,左手托起大汉的胳膊肘,轻轻地说了声:“起!”,大汉见状赶紧用力往回抽手臂,没想到正中了太极借力打力的招数,大雨双手轻轻向前推出,只见大汉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一堆青砖上。    其他囚犯见状,不知谁喊了声:“一起上啊,打他龟儿子!”,于是一拥而上围住大雨拳脚相加,混战成一团,瞬间功夫就见四五个人影从人堆里飞了出来,趴在地上哇哇直叫唤,不是手腕脱臼,就是脚脖骨折。管教头目看到这种状况,没有想到收拾个学生娃还这么的费劲,指挥狱警也加入了围攻大雨的战斗。    大雨毕竟一天没有吃饭了,肚里空空的,经过刚才几个回合的较量,感觉到浑身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散去,常言说:双手难敌四拳、好汉难敌人多。他终于倒在了地上,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头,接受拳脚和棍棒的打击。    大雨醒来时,已经被关在牢房里,满脸的血迹已经凝固,浑身的骨节阵阵地发痛,用力地想坐起来,胳膊、腿都沉得要命,不怎么听使唤了,他知道自己伤的不轻,侧卧在阴湿的地上,慢慢地调整气息。    大雨在这场打斗中没有丧命,还得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卢建国。管教头目指挥犯人正在殴打奄奄一息的大雨,突然监狱长来了,附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管教头目大声呵斥:“住手!别打死了,住手!”,听见叫住手,这群人才停了下来,大雨被狱警拉到牢房里去了。原来是省上姚副主任来了电话,让留下夏大雨一条命,即卖给建国一个人情,也为与军区讨价还价留了后路。     位于古城西郊十余里开外,有一座专门用于接待外宾的国宾馆,馆内苍松翠柏,茂林修竹,古槐参天,湖水如镜,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姚副主任在湖边的小路上散步,秘书远远的跟在后面。他背着手臂身体有些微微的驼背,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远处的景色,但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今天早些时候接到了由伟大领袖圈阅的文件,文件要求在全国武斗重灾区,严厉打击参与武斗并且有人命案的群众组织头目,以平息各地纷乱的局面。随文件一起下发的还有对本省几次大规模武斗的批示,要求严惩造成人员死亡的组织者和凶手。他十分的清楚,去年底伟大领袖召见京城四大学生领袖,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再不收手,领袖就会对造反派们采取行动,遏制了难以控制的混乱局面。中央斗争复杂啊,他叹了口气,不处理中央点名批示的武斗组织者和凶手,恐怕自己会受牵连,毕竟他也是靠造反起家的。    秘书快步走了上去,小声告诉说:“姚副主任,军区陶参谋长已经到了,现在小会议室里等您”,“这么快就来了,请过几次都不来,今天有些反常啊”他的感觉不好。    小会议室是领导们接待贵宾的场所,文革前周恩来总理和许多中央领导,都在这里接待过重要的客人。文革开始后国宾馆一度成了造反派头目聚集的地方,姚副主任那时是全省洪流造反司令部的总司令,常常带领手下的哥们在这里开会,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    “哎呀!贵客、贵客啊,欢迎欢迎!”姚副主任进门就热情地大声说着,陶参谋长礼貌地与他握手:“什么贵客啊,咱们可是老熟人啦”,姚副主任心里不悦:“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提那老黄历,请坐、请坐”,他想起了冲击军区那次行动,就是被这个鸟参谋长架起机关枪打了回去。    军区警卫秘书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叠文件:“报告参谋长,这是您今天要使用的文件”,陶参谋长示意放在会议桌上。姚副主任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文件,风趣地说:“参谋长啊,又给我带来什么礼物啦?”,陶参谋长没有直接回答,从里面抽出来一份红头文件递给了他。    他翻开文件仔细地看了看,原来就是今天省革委会接到的那份文件,只是下发给军队的更加详细了些。“老姚啊,这是军委给我们下达的命令,还希望省革委会配合啊”,姚副主任心知肚明:“那是当然!保卫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是我们共同的神圣使命嘛”,“只是,只是,”他有些困惑了。他的困惑很直接:伟大领袖号召我们造反夺权,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老姚就是这么去做了,今天又要清算武斗的血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死几个人革命怎么能够成功?我们提着脑袋往前冲,不就是为了您老人家嘛,不能卸磨杀驴啊!    他又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建国以来屡次为领袖建功立业的风云人物,那个不是落下了马?所谓飞鸟尽、良弓藏,有道理、有道理啊!看来这次不抛出去几个卒子,我这个老帅就难以自保了。    陶参谋长看到他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红、一会黑红不分,心想: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呢?这次中央下了决心要清算武斗的元凶,看你狗日的怎么办?    “哈哈,参谋长放心,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谁在武斗里杀害了阶级兄弟,就要受到严惩!”,陶参谋长笑了笑:“听说姚副主任指示抓捕了一名知青?这可不符合政策啊”,“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是下面人办的,我也刚刚知道,只是听说这个知青口出狂言攻击文化大革命,你看该怎么办?还听说他设计陷害大队长,做的过分了吧”。    陶参谋长知道讨价还价的时机到了:“姚副主任啊,一个学生乱说几句不要当真吗,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要严厉打击有血案的造反派,观音县可是武斗重灾区啊,不抓几个、毙几个难以平民愤,您说呢?”,皮球踢了回来。又说:“至于那个什么大队长,罪不至死吗,可以考虑刑罚处理,您看怎么样啊?”。    姚副主任心里七上八下,观音县大规模武斗死了不少人,熊副主任组织了那次武斗,公社牛副主任是直接的打手,恐怕都脱不了干系,中央文革首长今天来过电话,要求他尽力保护造反派里的骨干成员,抛几个卒子来应付局面。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成立一个军地联合专案组来调查督办,至于夏大雨就交给大队党支部批判教育,那个大队长我看判个有期徒刑就可以啦”。
    夏大雨被放出来了,陶然、山丹丹在监狱门口等他,看到大雨走出来时,陶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抱住大雨哭了,山丹丹安慰陶然:“陶姐姐,大雨哥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啊!”,陶然哭了一阵,抹了把眼泪笑了起来,用手捶着大雨的身体:“你急死我了,你急死我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哪!”。    他们坐到了大队派来接大雨的马车上,突然看见一辆囚车呼啸而至,山丹丹眼尖:“快看、快看,关的好像是咱们公社牛副主任呢!”。大雨扫了一眼:“这些恶人早晚要完蛋,我们自己也需要反思、忏悔文革中的罪过啊”,陶然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几天后的一个正午,观音县革委会和支左部队召开全县万人大会,姚副主任亲临会场,熊副主任宣布:“公判大会现在开始,牛XX,现年42岁,在龙门洞武斗中打死四条人命,是我们革命队伍里的败类!根据中央XXX号文件精神,我代表全县人民,判处牛XX死刑,立即执行!”。    南河滩上的一声枪响,结束了牛副主任这个造反派走卒的性命,姚副主任也保住了造反派骨干熊副主任的脑袋。
    小山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天早晨天还没有亮,村头大槐树上挂着的铁钟就敲响了:铛铛、铛铛……的声音在原野中回荡,社员们纷纷从家里出来,集合在打麦场上等待队长分配活路。    队长站在一个土包上,看到社员们已经到了,把手中的一本红皮书翻开:“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现在我们向伟大领袖请示,我们今天要上山去锄地,请您老人家作指示,我们一定按照你的革命路线锄地!”。    这是每日必须做的“早请示、晚汇报”的功课,否则就会被扣上“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帽子,起码这队长就当不成了。    队长嘴里念念有词地请示完毕,向人群扫了一眼:“夏大雨和李浩荡怎么没有来啊?”,陶然赶紧打掩护:“报告队长,他们身体不舒服,在屋里呢”。队长闻言有些不信:“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大雨住的房屋那里走去。    夏大雨和李浩荡昨晚睡得太晚了,早晨听见上工的钟声,实在是不想起床,浩荡伸了个懒腰:“大雨,我不想起床,咱俩今天不去上工了吧”,大雨昨晚藏在被窝里看“一只绣花鞋”手抄本,这部书是流传在知青群里的一本禁书,相传是北京知青的作品,没想到看着、看着上工的钟声就响了。他用手擦了擦眼睛,正准备起床,就听见队长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夏大雨!李浩荡!鸡都叫了,还不起床?”。    李浩荡也坐了起来:“大雨,你听听,像不像周扒皮?”,大雨嗤嗤地笑了:“还是起床吧,看来不去上工是不行啦”,这俩人被队长喊了起来,加入了上山锄地的队伍中。    下工了,知青们随着社员回到了村里,社员家中都有老人、妇女做饭,回去就有现成吃的,知青没有家眷只能自食其力,回来还得自己烧火做饭。    回到屋里,大雨挑起了一对木桶:“我去挑水了”,浩荡圪蹴在灶台下面,用手掰断小指粗细的柴火:“陶然,你给咱当大师傅吧,面柜里有包谷面”。    陶然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那里会做大师傅,下乡后学会了打面糊糊,其他什么都不会做。她听见浩荡的话,打开面柜看了看,果然还有些黄黄的面粉,她想:难道中午要打面糊糊吃?不顶饥啊,一会还要下地呢。这时候大雨挑着两桶水回来了,她赶紧帮他卸下扁担:“大雨哥,你来当大师傅吧,你不是经常说你是二级厨师吗?我们今天要尝尝你的高超手艺!”。    大雨知道她不会做饭,心里也心疼她,把袖子一掳:“哎呀,这等小事还需要大小姐动手?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酸辣金条的美味”。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2-2 16:54:56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2-2 17:00 编辑

    农民的家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虽然贫困但仍然能够把饭做的香喷喷的,知青就不同了,初来乍到年纪又小,没有基本的生活资料也没有基本的做饭技巧,食用油每年每人能分个三四两,分配到每一顿饭只能是几滴油了。    只见大雨将包谷面挖在一个瓦盆里,指挥浩荡将水烧的滚开,用马勺舀起开水泼在包谷面上面,用小杆杖搅和均匀,案板上铺些包谷面,把烫好的面团放在干面粉上揉搓,再杆成一指厚的面饼,用刀切成一指宽两寸长的条。把少许辣椒面和盐放在小碗里,用大铁勺放入菜籽油,在柴火上面烧的冒烟,倒入小碗里,只听见“嗤啦”一声,油在小碗里翻滚,香、辣、呛的味道弥漫在屋里,浩荡用鼻子使劲地抽气:“大雨,你把咱一年的油都用上了吧?”。    陶然掀开大铁锅的木锅盖,只见锅里的水沽里沽都的冒着热气,按照大雨的方法把切好的厚面条子下入锅中,煮一个滚便用笊篱捞在一个大瓦盆里,大瓦盆里盛满了凉水,过水后再均分几个老碗中,调入刚刚泼好的油泼辣子、盐、醋,黄灿灿、红彤彤、香喷喷的酸辣金条做好了。    大家一边吃一边夸:“还是大雨会做饭啊,不愧是二厨师哪!”,陶然正吃得香听见“二厨师”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嘴里的油泼辣子喷了一地,本地称谁二就是脑筋缺根弦的意思。
    建国从省城回来了,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心里有些别扭:这次牵连大雨的风波,把他也陷进去了,虽然口头上可以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啊,什么保卫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啊,可是毕竟将夏大雨当作了阶级敌人,内心的私欲和革命的热情让他站在了姚副主任一边,虽然大雨被放出来了,可他现在怎么去面对大家伙啊?    从省城临走时,姚副主任找他谈了话,告诉他现在阶级斗争十分的严峻复杂,如果没有打击武斗杀人分子的运动,这次就能安排他在县里任职。建国听了情绪有些低落,他看到了疯狂造反的结局,牛副主任的丧命敲响了一次警钟,这么打打杀杀到底对不对?夏大雨说的话有错没有错,他又一次迷茫了。姚副主任看到建国情绪低落,安慰他说:“革命有高潮也有低谷,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就是有一批人想翻文化大革命的案,让你先回去不是我们害怕了,而是要更加谨慎地与他们作斗争!机会一到就安排你进班子,这次不是县上而是省里”,建国听罢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到底该怎么办,他也弄不明白。村外的小河依然在潺潺地流淌,树上的乌鸦还在树枝上呱呱的鸣叫,近处村里的房屋冒出了阵阵的炊烟,远处的观音山在云雾里时隐时现。    他正在胡思乱想,一阵悠扬的口琴声传了过来,仔细听听吹奏的是苏联歌曲红梅花儿开,他不谙音律但也能够听出知青喜欢的歌曲。    这是大雨在吹口琴,琴声悠扬抒情,随着山风传出去很远很远,每当黄昏来临,大雨都会在村外小河边漫步,拿出心爱的口琴吹几首好听的歌,心中倾诉着忧伤的情思,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建国的心境并不平静,他知道大雨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去责怪他,但是陶然、山丹丹能够知道我的苦衷吗?看看四处无人便也跟随着琴声哼了起来:“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姑娘,真让我喜爱,……”,他的心想到了远在省城的母亲,又想到了陶然和山丹丹。    “建国哥!你怎么在这里啊?”,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山丹丹。山丹丹每天黄昏都在村头等待,等待着她的建国回来,今天她来到村头,听见了大雨的口琴声,听得她入了迷,心里幻想着她的建国哥为她歌唱:“有一位姑娘,真让我喜爱,……”,正陶醉在夜色琴声之中,怎么听见有人唱起了红梅花儿开,啊,是建国哥,还有谁能把曲调唱的这么离谱的呢?    大雨、陶然听说建国回来了,高兴地去屋里看他。建国的表情有些尴尬:“大雨啊,我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大雨一摆手:“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好朋友,过去的事情不提啦”。陶然也说:“建国哥,还得谢谢你呢,姚副主任那里多亏了你”,山丹丹拽住建国的胳膊:“走,一起去我家喝汤去”,当地农民把晚饭叫做喝汤。
    这天上午建国正在地里锄地,就听见山丹丹的声音:“建国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像一阵风一样声到人到:“我爹说要派几个人去修公路,还说每人每天补助五毛钱呢”,建国听了一笑:“社员这么多,还能轮到我们?”,他知道每天除了记工分还补助五毛钱,对于一个贫困山村的农民是个什么概念,下地干满一天工,壮劳力工分也不过合两毛多钱。    山丹丹缠着杨支书:“爹,你就派建国哥、大雨哥他们去修路吧,他们的生活比社员还苦,行不行啊?赖好去修路能够吃上饱饭”,杨支书非常疼爱这个女儿,看到女儿满脸的期待,他开口了:“行,这次就让他们几个知青都去吧,但是要翻山越岭才能到龙马公路的工地,谁给他们带路呢?”,山丹丹不假思索的说:“我去,我去,我知道路,去年跟着送粮食的马车去过的”,杨支书无奈,知道女儿喜欢跟知青们搅和,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自然是建国了,山丹丹第一时间跑来告诉给了他。建国和山丹丹找来了大雨和陶然,把支书同意知青去修公路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大雨听后也很高兴:“早就听说六盘山脉景色迷人,咱们也有幸走一遭啦”,建国心里挺得意,毕竟是山丹丹看他的面子才促成这件事情,也算为知青做了件好事吧。    陶然和浩荡听说要去翻越观音山,立即兴奋起来,浩荡高兴地从床上拿起了胡琴:“哎,建国啊,我把家伙带上吧,路上好给你们伴奏”,陶然高兴地说:“我把军用望远镜带上,路上好看雪山风景”,山丹丹说的话最实际:“我看咱们要准备好干粮和水,还要带够衣服和被子,山里冷得很!”。   大雨没有说话,他心里在想另一件事情:自从父亲在反右政治运动中被流放到很远的地方去后,母亲就一个人挑起了这个家的重担,虽然母亲的工资不算低,但全家五口人的生活基本要靠她的工资维持,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富裕,下乡后母亲每月还寄给他五元钱,自己不能挣钱养家为母亲分担,反而要母亲给他钱花,真惭愧啊!民工出门修路架桥是非常辛苦的,他去年被派去修南河大桥,建桥墩用的大石块,就是他们拼命抬到河床里的,每一块大石头都有四五百斤重,抬起来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到生命在悄悄地溜走,一天下来筋骨都散架了。出门修路估计也很累,可是去修路每天也有五毛钱的补助,我就可以回家时给妈妈、奶奶买些土产了。想到这里他问山丹丹:“你去过工地,那里的劳动很累吗?开山修路有危险吗?”,建国接过话头:“我的智多星,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啦?咱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怕什么?”,山丹丹说:“怕到不怕,大雨哥说得对,那里山高岭险,修路真的很不容易”。
    知青生活的很可怜,平日里难得吃上几顿饱饭,这和他们太年轻缺乏生存能力有关,那个年代全国都贫困,再别说这大山里的农村了。去修路要翻山越岭,不带干粮恐怕走不到修路的工地,听村里去过的社员说大概一天一夜就能走到,不用带太多的干粮,根据这些情况,大雨为了保险又去问了山丹丹:“你去年跟着送粮食的马车去过,到底要走几天才能到?”,山丹丹说:“马车走的是大路,走了三天三夜才到,社员们去都是走小路,听说一天一夜就到了”,大雨心里有谱了。
    远远望去,初冬的景色还是那么迷人,下午的太阳照耀着迭嶂雄伟的关音山,只有一朵云彩飘浮在山顶,阵阵山风吹来,拂去了阳光的温暖,给大地带来丝丝寒意。    沿着山坡的小路走过来一行人,他们穿着老棉裤、棉袄,身上背着捆的整整齐齐的棉被,棉被后面扣着一个搪瓷洗脸盆,腰中扎着条麻绳,还插着一柄斧头,他们时而欢声笑语,时而高谈阔论,兴高采烈地向关音山深处走去。    他们就是这次派去修公路的民工小组,有夏大雨、卢建国、李浩荡,还有陶然、山丹丹,走在最前面的是杨支书特意派来领路的少年社员遇贤。
    关音山脚下的初冬已经很冷了,早晚的温度都在零下十几度左右,大雨、建国和浩荡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裤,里面只穿了薄薄的汗衫,预防走热了好开怀乘凉。背上数十斤重的行李着实有些分量,大雨开始不想背这么多的东西,他知道千里不捎针的道理,可是建国说:“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咱们要在工棚里住好几个月呢,不带足被褥衣服怎么生活呢?”,陶然和山丹丹也支持建国的说法,最后的决定就变成了背上重重的行囊。    他们走在弯曲的山路上,太阳斜挂在高高的山梁上面,两旁的灌木丛掩盖着山坡和沟壑,有些路段需要用手拨开树枝才能前行,浩荡的手臂被灌木丛里的刺扎了一下,痛的他呲牙咧嘴:“遇贤啊,你这路走的对吗?怎么都是刺啊?”,建国打趣:“我们这边怎么没有刺呢?看来你小子是个刺头啊”,浩荡正要回嘴,手臂又被扎了一下:“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那!刺都找我呀”,大家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道道那个山来呦,一道道水,咱们知识青年来到关音山,……”山丹丹起了个头,陶然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在山谷里回荡,由于回音的效果,她们的歌声与著名歌唱家相比居然毫不逊色呢。建国鼓起掌来:“唱的好!就是好!”。夏大雨诙谐地说:“那当然了,没有看到是山丹丹唱山丹丹吗?”,惹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翻过一座山头,大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顺着羊肠小道就来到了谷底,大雨抬头看看对面的山峰,好家伙!比刚刚翻过去的还要高,“这山怎么这样高啊?还有几座山啊?”浩荡一个劲的问遇贤,遇贤说:“观音山高五千米,是六盘山脉的高峰,听老一辈人说要翻过三座大山才能走出去,到底有几座山我也不知道”。    他们来到的山谷呈枣核状,中间是片开阔地,两头慢慢地缩小,有条不知名的河流紧沿着山脚绵延。“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建国吼了起来,遇贤连忙跑到跟前看了看:“这好像是一只军靴,我跟我大(父亲)来过这里,我大从小就在这里经常检到靴子、弹壳,还有生锈了的刺刀”。大雨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遇贤,你有没有听过你大讲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大雨这一问可不得了,惹得遇贤用不太连贯的语言讲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    听我大说,解放前夕的一天,国民党骑兵有一支队伍从甘肃溃退到了这里,据说是马氏兄弟的部下,这支队伍骁勇善战,解放军与其血战数次,都没能阻挡住他们进入关音山。    带队的大胡子营长非常彪悍,骑兵们虽然疲惫,战斗力仍然十足,他们在平凉时遭遇到解放军的伏击,发生了一场恶战,数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进入关音山后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弟兄们,我们在这里歇歇脚,把马牵到河边饮水”大胡子营长大声的喊着,山谷中近百匹马的嘶叫声,骑兵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引起山谷阵阵的回响。突然,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解放军在山谷两面的峭壁上出现了,机关枪突突突地往下扫射,谷中的人马乱成了一团。    原来,这股骑兵突出平凉防线后,解放军总部即命令一野某团强行军到关音山,抢先在这里布下了包围圈。    枪声一响,久经沙场的大胡子高声命令:“不要乱!卧倒!还击!”,骑兵们卧在大石头后面用机关枪和马枪向山头还击,一场伏击战打响了。    子弹在山谷里穿梭,杀声在山谷间回荡。大胡子营长负伤了,骑兵们被据高临下的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人和马匹不断的倒下。    山崖上的解放军团长用喇叭筒喊:“我是解放军的团长,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缴枪不杀!”。大胡子营长与几个连排长躲在一快大石头后面,紧张地商议了一会,为了减少伤亡决定投降。    大石头后面竖起了白旗,山头的枪声停止了,解放军由副团长带领一个连下去缴械。当解放军下到谷底时,突然,骑兵们从地上站起来,机枪、冲锋枪、马枪一起开火,解放军寡不敌众,副团长当场牺牲,战士们一个个的倒下。    面对凶恶的敌人,没有思考的时间,没有回旋的余地,山头上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像洪水一样泻向谷中,山谷中的敌我两军全部阵亡,河水变成了红色慢慢地流向了远方。    大雨听得入了迷,建国听得发了呆,大家都愣在了战靴跟前,脑海里翻腾着昔日战场的惨烈景象。
    太阳已经下山了,大家沿着昔日战场的道路向前走去,大雨心中砰砰直响:你看这山谷两面的悬崖峭壁,要是有人打伏击,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遇贤走在最前面,建国断后,建国问道:“还有多远哪?不是说天黑就能到吗?”,遇贤不敢吭声,大雨解嘲地说:“队长说天黑能到是人家走得快,我们走得慢,不着急,只要今天到就行了”,大家又开始嘻嘻哈哈的说笑起来。    走着、走着浩荡肚里咕咕乱响:“你们不饿啊?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听见浩荡喊饿,大家才感觉到腹中饥饿,于是都掏出了饼子吃了起来,建国用洋瓷缸子在路旁的河沟里舀满了水:“不想渴死就去舀水喝,清亮得很哪!”,只见他沽都沽都一口气喝了下去,陶然看看河沟里的水:“这水敢喝吗?那可是用军人的鲜血染成的啊!”。    吃过干粮,沿着山路慢慢的盘旋而上,大雨的腿已经抬不起来了,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背上的行囊感到有千斤重:“遇贤啊,到底还有多远那,我都有些走不动了”,遇贤说:“可能翻过山就到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建国的脸色发青,狠狠地瞪了遇贤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用力地向山头爬去。大雨感觉到很累,但还是拉住陶然的手往山头走去,他知道她一定也累的走不动了。陶然心里暖洋洋的,大雨的手传递着对她的关爱,她想:在这原始的山丛中,有个能够依靠的人,真的是很幸福。    山丹丹到底是农村姑娘,平常山路走惯了,脚底下比建国还利落,他看到大雨拉着陶然的手,她也慢慢地凑到建国身边,伸出小手牵住了建国粗壮的大手,建国感觉到一股暖流传了过来,脚下立刻变得轻松了。    天渐渐的黑了,陶然突然感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往下落体的一霎那喊了声:“哎呀!”,大雨拉住她的手迅速的滑了出去,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陶然的手,紧接着感觉到陶然的体重拉起了他,两人便一起摔了下去,黑暗中只听见叽里咕噜翻滚的声音。建国嘎然停住了脚步,向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探头一看:“哎呀,这是个悬崖峭壁啊”,山丹丹、遇贤、浩荡一起站在悬崖边向山谷里张望,下面依稀是角度很大的陡坡,建国用手攀住一棵树藤:“我下去看看”,山丹丹大声交代:“小心啊,慢点下去”。    夏大雨睁开了眼睛:自己怎么会躺在这潮湿的草地上?啊!陶然!他用力坐了起来,透过夜色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陶然,他不顾浑身的疼痛歪歪斜斜走了过去,双手搬起她的肩膀:“淘淘、淘淘,快醒醒、快醒醒!”。    建国不愧有黑熊的称号,他慢慢的攀住树藤下到了谷底,借着月光四处寻找大雨和陶然。    陶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摔下去的瞬间心理产生了巨大的恐惧,难道生命就要结束了?当大雨的手重新拉住她的时候,她心理又感到了巨大的慰藉,就在心灵交错的一刹那,两个人一起跌了下去,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便失去了知觉。    “在这里了!找到了!还活着那!”建国看到不远处大雨跪在地上扶着陶然,陶然将头靠在大雨的肩上问:“大雨哥,我们还活着吗?”。    大雨和建国一前一后搀扶着陶然,沿着一条羊肠小道重新爬了上来,大家围上来问长问短,山丹丹抓住陶然的手:“陶姐姐,你真是福大命大啊!大雨哥对你真好”。
    夜半时分,大家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走在前面的建国往对面看看,他们仍然还是在山峦叠嶂之中,一道道的山岭黑压压的望不到边。    月亮已经藏在了云彩后面,四外一片漆黑,这时远处隐约的传来一声狼嚎,建国坚定地说:“我们可能迷路了,不能再往前走,得找个地方休息,天亮了再说”。遇贤眼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黑影:“那可能是房子,咱们先去那里躲躲吧”。大家手拉着手,相互鼓励着往前走去。    来到跟前一看,是一座破旧的庙,庙门被障碍物挡着,庙前有一片开阔地,可能是当年香众聚集拜神的地方,地上厚厚的铺着一层积雪,应该是前几天的降雪没有融化。    建国放下背包走上前去,大雨和遇贤紧跟在后面,他们搬开了庙门口的树枝,然后用力推动半掩着的庙门,就听见庙门背后轰隆一声响,是什么重东西倒下去了。    庙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建国抬起的腿又退了回来,大雨和遇贤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建国从腰间拔出了斧头说了声:“抄家伙”,大雨也从腰中抽出了斧头,遇贤抄起了打狗棍。    进入庙里,建国用手电四处照照,这才看清楚庙门后倒下的是一张破烂的香案,正对庙门的是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女神。大雨上前用手佛去神龛的浮土,仔细地看了看女神的尊荣:“建国啊,这是观音娘娘”,遇贤听后有些兴奋:“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听我大说过这里呢,是娘娘庙”。    大雨把双手合在胸前,虔诚地拜了一拜,心里念叨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愿您保佑我们能够平安到达修路工地,阿门。    建国和遇贤从外面弄来了树枝,用火柴点着,一层层架起来燃烧,整个庙里照的亮堂堂的,庙里大概有二十几平方米的面积,庙门已经腐朽,观世音菩萨金身也脱落了许多,屋顶的破洞隐约能看到天空,还有几根木椽斜挂在房梁上。    遇贤出去用洗脸盆装了满满的一盆白雪,放在熊熊燃烧的柴火上:“怎么样?我聪明不?”,建国赞许的朝他点了点头。不一会功夫脸盆里的水煮开了,大雨用搪瓷缸子先舀了些热水,放到嘴边吹了吹,端给了有些虚弱的陶然,陶然喝了几口热水,浑身的寒气慢慢地散去了,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谁还有吃的?”建国饿得前心贴在了后心上,大雨说:“听队长说天黑就到了,大家只带了一顿饭的干粮,早就吃完了”,浩荡坐在角落里喃喃地嘟囔:“没想到迷了路,早知道多带点大饼就好了”。    大家越说吃饭的事情肚里就越饿,山丹丹的背包里还有半块饼给大伙分了,忽然,一声长长的狼嚎声传了进来,大家听见都是一个机灵,建国站起来的指挥大家下搬动香案,重新堵住了大门,遇贤把柴火烧得旺旺的,照的大殿一片亮堂,大雨和浩荡手中紧握着板斧和手电筒,山丹丹和陶然蜷缩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柴火在熊熊燃烧,远处的狼嚎刺破天空一声声地传过来,大家睁着眼睛坚持不要睡去,但是又累又困还是让大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大雨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看看,两旁的建国、遇贤东卧西倒的睡着,陶然和山丹丹背靠着背也进入了梦乡。地上的柴火已经奄奄一息,透过大门的缝子向外望去,啊!那是什么?!有两盏绿油油的眼睛放射着凶光,是狼!大雨意识到危险在降临,深山里的狼出没不是一只两只,要来就会是一群。    大雨慢慢地推醒了旁边的建国和浩荡,示意他们往门外看去,这时门外的绿眼睛已经不只是一对了,点点绿光夹着凶光向庙里张望,应该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这时候陶然和山丹丹也醒来了,看到大雨、建国他们紧张的神色,陶然小声问:“咋了?”,大雨把手指放在嘴边吁了一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建国沉思了一会,把身旁的大号手电筒拾了起来,只见他平端起电筒用眼睛瞄准门外的绿光,猛然一按电钮,一道白光刷地向门外射去,只听见一声怪叫,为首的那只狼被吓跑了,想必它以为更凶猛的野兽来了,其他几只狼紧跟其后都跑开了。    大家赶紧重新拾掇柴火,让烈焰熊熊燃烧,以防狼群再来,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建国就嚷嚷了:“赶快起来,收拾一下准备上路了”,大雨站在厚厚的雪地上,抓起一把雪洗了洗脸,心里想:昨晚好险啊,不是建国急中生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肚子特别的饿,浑身特别的困,前面是绵延不绝的山峦,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大家已经意识到今天必须走出大山,否则就会在大山里冻饿而亡。大雨回过头向娘娘庙眺望,心中不断的祈祷娘娘保佑大家平安,虔诚的感谢昨晚娘娘庙给予的庇护。
    早晨,太阳像一个大磨盘,红彤彤地从山那边升起,照耀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金光和银光汇合在一起煞是好看。    大雨想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随感而发唱起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建国、浩荡、遇贤也随声附和起来,陶然和山丹丹来了个女声二声部配乐,一时间大家忘记了饥饿和危险。
    时过中午,大家下到了谷底,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走山路体力消耗大,几个人都是大汗淋漓,陶然感到手在发颤,实在是没有力气往前走了,身子往下一滑便坐到了地上,一直走在她旁边的大雨,也是每迈一步就要付出很大的气力,看到陶然坐到了地上,他连忙上去扶她:“淘淘,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走不出去了!”,建国见状说:“我来背她吧,不能停下来啊”,大雨咬住牙根使劲把陶然背了起来,心里想:这个时候我不背她,她会失望一辈子的。    又走了一程,谁也没有力气再去翻越面前的这座大山了,山谷里大树的枝叶都已枯萎,没有果实可以去充饥,路旁也没有河水能够解渴,大家的生命危在旦夕。
    远处出现了几个移动的白点,遇贤首先看到了:“快看啊,那是什么?”,大家紧张起来,要是传说中的关音山白熊,今天谁也难逃厄运。    白色的物体慢慢向他们的方向移动,建国小声说:“把斧头拿好,三个男生站成三角形,让陶然和山丹丹站在中央,让遇贤离远一点,万一有不测好跑回去报信”。大雨拔出了斧头:“如果是熊,我们今天就和它们拼了!”,白影又向前移动了一些,看上去好像不是熊,是用两条腿走路的,是人!建国、大雨、浩荡高兴的在瞬间跳了起来,振臂高声呼喊:“乌拉!乌拉!”。    远处的白衣人似乎听见了,用手搭在额头前向这边张望,“跟我来!”建国大喊着向那边跑去,白衣人也向这边走来,这时大家才看清楚,原来是深山中的猎户,为了隐蔽都穿着白布做的棉斗篷,肩上跨着双筒猎枪,远处还有几只猎狗跟随着,他们得救了。
    修建龙马公路的工地上红旗飘扬,大功率的高音喇叭播放着高昂的革命歌曲,上万民工抡起洋镐和铁锨,把山间的羊肠小道硬生生开出来一条大路。这是一条贯穿陕甘两省的国道,公路从观音县开始一直要修到龙马县,现在修建的正是跨越陕甘两省边界的一段路,这里山势非常险要,打仗用兵易守难攻,可是开条大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里的气候也是异常的寒冷,通常比山外的温度要低十几度,虽是初冬的季节,可是已经天寒地冻。






西部老土 发表于 2016-12-2 17:01:14

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6-12-2 17:03 编辑

    这一天,蓝蓝的天空白云飘,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高音大喇叭里传出: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披荆斩棘奔向远方,向前进、向前进,……,音乐完毕播音员用醋溜普通话广播:“全国山河一片红,形势一片大好,到处莺歌燕舞还有潺潺流水……”。    夏大雨刚吃过早饭,准备和民工们一起去半山上修路,听见喇叭响,他无意识地甩了一句:“吹什么牛呢,没有看到国家都乱成什么样了!”,工棚外面有一个人听见了,皱了皱眉头走开了。    修路就要开山,建国站在陡峭的山坡上,不停地抡起大铁锤捶打着钢钎,把钢钎的正是夏大雨,他们面前是一块硕大的岩石,挡住了蜿蜒的路基,需要用炸药爆破才能通过,他俩就是要在石头上打出装炸药的炮眼来。    天气虽然晴朗,但是北风吹来还是冷的出奇,建国轮了一阵十八磅大锤,出了一身的汗,扶钢钎的大雨可是冻得浑身发抖:“建国啊,让我轮会大锤吧,实在冷的不行了”,建国把大锤往地上一扔:“好吧,我歇会,让浩荡给你扶钎子,你也出点汗”。    叮当、叮当,大锤带着风声打击在钢钎上,大雨也出汗了。只听见浩荡说:“大雨啊,我冷的不行啦,让我来轮会大锤吧”,一旁休息的建国站起来:“你这瘦麻杆还能轮动大锤?还是我来吧”,其实他也冷的不行了。    三个人你抢我夺地抡起了大锤,忽然路边走过几个人,为首的一个问:“去,问问他们是那个公社的?”,走过来一个村干部摸样的人,“哎,你们是那个公社的啊?”,建国停下大锤:“我们是观音山公社的,有什么事情吗?”,那人说:“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们是县上的”,建国就把他们三个人的姓名说给了他。    浩荡有些累了,发起了牢骚:“这是人干的活吗?这锤子也太重了吧”,建国还在轮着大锤:“你傻啊,不论大锤你受得了冷吗?”,夏大雨听了直想笑。    高音喇叭又响了起来:现在报道一篇新闻,在寒风刺骨的修路工地上,有那么几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年轻人,为了向伟大领袖表示他们的革命热情,抡起十八磅的铁锤不停顿,这是砸向走资派的铁锤!这是砸向帝修反的铁锤,让我们向他们致敬,让我们向他们学习!他们就是观音山公社的卢建国、夏大雨、李浩荡,再播送一遍……。
    公社来通知了,通知要求挑选十个健壮的民工,带足干粮去山里砍柴。民工灶是烧柴火的,天气预报说近期有大雪,要提前上山砍柴储备起来。    夏大雨和卢建国都被点了名,要求和农民一起进山,建国很高兴:“看出来没有?咱也是壮劳力呢,怎么不派你李浩荡啊?”,浩荡没有好气地说:“就你是壮劳力?人家大雨不也是吗?干嘛和我比呀”,陶然则说:“听说进山砍柴很危险,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我和山丹丹在家等你们凯旋归来”,山丹丹说:“要准备两条粗粗的麻绳,斧头要磨得利利的,进山是要砍大树的”。    砍柴的队伍稀稀拉拉地在山路上走着,夏大雨和建国跟在最后面,大约走出去十几里地,就听见领队的吆喝:“到了,到了,大家两人一组,上山砍柴”,大雨往山上看去,只见半山腰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树木,看样子都是成材的大树,建国也看见大树了:“大雨,这柴火怎么这么粗啊,砍倒了怎么背下来啊?”,大雨心里也是纳闷:就是、就是,这么粗的树足有两丈多高,想背下山可是不容易,看着大树两人心里发憷。    大雨和建国一组,跟着农民来都了这片茂密的树林,最小的树都有碗口粗,他和建国跑不过农民的速度,落在了后面,不一会就看不见前面的农民了。建国眼睛往上喵了喵:“大雨,我们就在这里砍树吧,听声音他们已经在上面开始砍开了”,于是两人看准了一颗碗口粗的树,咔嚓、咔嚓地砍了起来。    “树倒了!树倒了,快闪开”,只见大树咔嚓一声慢慢地折断,树干压着邻近的树枝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大雨举起斧头:“哎呀,我们也能伐树啦!”,建国又向另外一颗树走去:“这活挺累呢,我的手都有点握不住斧头了”,大雨这才感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约莫着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砍倒了两棵大树,实在是累的受不了,大雨张大了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建国歪倒在地上也是喘着粗气。建国说:“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会吧”,大雨看到不远处有一道浅浅的沟,两旁有些灌木可以挡风,两人就东倒西歪地躺在了里面。    他们累的谁也不想说话,建国感到肚里饥饿,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包谷面饼啃了起来,大雨闭上了眼睛调养气息。四处除了灌木树丛外,没有一丝的生气,大雨仔细地听听:“怎么上面也没有砍树的声音了?”,建国啃着饼子说:“管他呢,反正他们下来要经过这里”。    呲、呲、哗……,建国听见了可疑的声音,他坐了起来:“大雨,你听是什么声音?”,大雨累的很,不经意地说:“可能是孢子吧,也可能是兔子,别管他,我们好好歇歇,一会还要背大树呢”。    建国和大雨半卧在沟里,等待着上面的人下来好一起下山,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建国抬头一看:“我的妈呀!快跑!”,大雨翻过身刚要站起来,一颗直径足有三四十公分的大树沿着沟道,对准他的身体冲了下来,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建国一个箭步挡在了大雨身前,用肩膀对准大树的侧面猛地发力:“嘿!哈!哎呀!”,大树在外力的作用下偏离了运行轨道,几乎是擦着大雨的身子呼啸而过,“好险啊!”大雨大喊了起来,扭头发现建国矮着身子蹲在了地下,他赶忙双手扶起建国:“伤到哪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原来,农民们砍大树都是通过这些沟道滑下来,而不是扛下来,这种方式叫做滑坡,大雨和建国那里知道厉害。    真侥幸,建国的肩膀只是红肿了一片,其他地方并无大碍,大雨知道他欠了建国一个大大的人情。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时间冬去春来,修路工地两旁的山坡披上了绿装。    龙马公路经过一年多的修建,已经有了道路的雏形,路基已经完成就剩下铺路面的工程了,工地上仍然是旌旗飞杨、人生鼎沸,不时地还能够听见远处放炮开山的爆炸声,观音山天堑变通途指日可待。    雨季来临了,观音山不似平原地区,天气就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这几天雨下的不停,民工们都躲在工棚里休息,只要下雨工地就停工是老规矩。观音山公社的民工工棚里特别的热闹,公社来了通知说让建国尽快回去,省革委会姚副主任电话指示:调建国先去县委任职,大伙为了建国的升迁搞了个小小的庆祝会,民工工友们七嘴八舌的恭维着他,山丹丹既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他的建国终于崭露头角了,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有错,犯愁的是建国这一高升,还能看上她这个农村姑娘吗?陶然和浩荡也夸山丹丹有眼力,为他们祝福。    屋里只有夏大雨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不是为了建国升迁而嫉妒,也不是为了建国要走而可惜,今天一早公社来人叫他天一晴就回去,原因是又遭到了举报,说他在工地上散步反动言论,诋毁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叫他回去交代问题。    那天在工棚外偷听的人就是狗患的侄子,听见大雨说:“吹什么牛呢,没有看到国家都乱成什么样了!”,心中窃喜:“这回可让我听见你的反动言论了!”,便去公社革委会告了大雨的状。
    天渐渐地黑了,雨越下越大,重重的乌云在空中飞速通过,让人感到有点大军压境的感觉。    庆祝会结束了,大伙慢慢地散去了,只有大雨、建国、浩荡还在屋里拉话题,陶然和山丹丹去女工棚里睡了。
    夜深了,瓢泼大雨仍然下个不停,建国今天有些兴奋睡不着觉,夏大雨和浩荡侧卧在地上的茅草床上睡着了。    建国看到大雨和浩荡睡了,他看着大雨那张长得永远无辜的脸,叹息了一声,思绪走到了县城里: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正在胡思乱想,屋子一阵摇晃,窗外发出轰轰的声音挺吓人的,这时听见有人大喊:“快跑啊!洪水来啦!”,他打了个冷战,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推醒了沉睡的大雨和浩荡:“快醒醒!洪水来了!”,大雨和浩然一屁股坐了起来,这时轰隆隆的声音离得更近了,“快去找陶然和山丹丹!”大雨像疯了一样向外冲去。    工棚的门被人撞开了,进来的是山丹丹和陶然,原来她们回到女工棚后没有睡觉,山丹丹把心中的忧虑向陶然倾诉,正说得带劲,也听见了有人喊洪水来了,她们冲出了屋子来找建国和大雨。    “往山上走,往高处走安全”大雨走在前面,建国、山丹丹、陶然、李浩荡跟着向山坡上走去。    山洪推动着泥石流滚滚而来,轰鸣声震耳欲聋,煞那间便铺天盖地的向他们冲来,眼看着无处可躲,山丹丹眼尖看见身旁有一个石头凹凸,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用力地推动建国倒在凹凸石头的下面,水流从她的身躯中冲过,瞬间便无影无踪了。大雨拉着陶然的手尽力向高处爬,突然又是一股泥石流冲了下来,他只觉得天崩地裂、天旋地转,“陶然!陶然!你在哪里?!”的呼唤声伴随着他的身躯被冲了下去。
    被洪水冲下山谷的夏大雨拼命地呼唤着陶然,突然觉得有人用力地摇晃他,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命在旦夕,可是奇怪啊,洪水中还能有人摇晃自己?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啊?这是哪里啊?”,陶然没有好气地说:“你醉的不轻啊,睡了一天一夜啦!”,又听建国说:“真肉麻,梦里还叫陶然、陶然的,想什么呢?”,又听山丹丹说:“大雨哥,你好能睡啊,我们就等你醒来商量回乡的事情呢”。    夏大雨听了这些人说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次遇到洪水,明明是山丹丹一个人被冲走了,怎么我也被冲走了呢?
(第一章完)    2012年11月28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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