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征文】【红梅短篇小说】恋上你的眼

恋上你的眼

　　　　　　　　　　　　　　　　　　　　　　                                                 红梅

　　清晨，当第一道曙光透进房间窗户的时候。我早已起身，去小区附近的树林里跑步了。我健壮的身体常让路人露出羡慕的眼光，我昂首挺胸的一路飞奔。那咚咚的脚步声吓飞了树上的小鸟。
　　一个小时后，我准时出现在阳台上。一面愉快地吃着跑步带回的早餐，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楼房的一家阳台。这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
　　不一会儿，一位女孩进入我的眼帘。她清秀的面容，娇弱的身姿。她的皮肤如刚出锅的豆腐般滑嫩。长发被她随意挽起，长裙将她曼妙的身体紧紧裹住。尤其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如同水灵灵的紫葡萄，鲜艳欲滴，又如暗夜中的星星，明亮而幽深。女孩家的阳台很大，阳台的周围摆满了花盆，那柔弱的文竹，伸出纤纤玉手。那疯长的吊兰，摇曳着美丽的风情。那清爽洒脱的君子兰，散发着雅致的气息。那些我说不出名字的花草们更是生机勃勃。女孩每天都会长久的注视着这些花儿，眼中带着含情脉脉的神情，嘴边荡漾着温情的笑容。每当这一刻，我恨不得变成花儿，恨不得坐在她身边。我见过很多时尚、漂亮的女孩，可如此清纯美丽的女孩，却不多见。
　　我悄悄偷看这女孩有好几个月了。我可不是什么偷窥狂，我只是喜欢看那女孩。我半年前从别的小区搬过来，一路追踪她到这里。她每天总是喜欢坐在阳台上，不是看花儿们，就是听音乐，很陶醉的样子。我最喜欢她的眼睛，清澈如水。那是一片纯净的天空，如同一片没有开发的原始森林。她的眼神让人怦然心动。她常常会无意中看向我的阳台，我的心如同小鹿般紧张，不知她看到我了没有。老天，这几个月下来，我如同花痴般天天偷窥着对面的女孩。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的一切，但我就喜欢看她，看过她后我一天的心情都好。
　　说起这个女孩，那是源于半年前的一次偶遇。那天是重阳节，我和几位公司员工去看望敬老院的老人们，那一天，秋高气爽，我给老人们带去了礼物。刚进房屋，我就看到一位清爽的女孩在那里为老人们唱歌，女孩一身白纱裙，那眼睛是一潭清泉，将我吸了进去。那清澈的眼睛里流淌着醉人的音符，女孩专注的神情是那么清纯可爱，如同天使般的美丽。女孩甜美的声音打动着我。老人们兴奋得如同孩子一样，拍着手，一个个都摇头晃脑跟着哼唱着。女孩拉着老人们的手，那温情的场面令人感动。我一时呆住了，女孩的美丽与快乐感染着我。
　　和我同来的公司员工故意开我的玩笑:“经理，看呆了吧！”说完，他们偷偷笑我。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轻轻走上前去，和老人们一起唱起了歌。我故意唱出很大的声音，女孩的大眼睛忽闪着幸福，她的视线转向我，那眼神是那么温暖，那么令我心动！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心的感觉告诉我，这就是我要寻找的女孩。
　　当女孩和她的母亲坐上出租车离开的时候，我偷偷跟踪到这个小区。在这个小区租了房子，然后，一直偷望着我心中的女孩。
　　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后，出国谋到一份工作，我拼命打工挣钱。为的是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公司，做事业有成的男人。我父亲说我野心太大，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就行了。可我不这么想，年轻是一种资本，如果不拼搏，老了会后悔的。我不想做我父亲那样的人，一生活在安逸中。一生都是平静的水面。什么是人生，有着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所以我没有顾及我的终身大事。一门心思挣钱，实现我开公司的梦想。这一落后，就落到大龄单身男子的行列中。
　　十年后，而如今，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与我的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生意还不错，我终于实现了我人生的第一步规划。我的第二步规划就是早日找到一位让我情有独钟的伴侣。正在胡思乱想着，那女孩走回了房间。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阳台，准备去公司上班了。
　　如果说没有相处的女孩子，那也是不现实的。我以前处过几位女孩子，但世俗的面纱已经让她们面目全非，爱在她们心中就是钱、权力、房子。她们喜欢我的钱，喜欢我的公司。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不想为了结婚而葬送我的爱情。
　　我从不奢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因为我不是童话中英俊的王子，也不是风流倜傥的才子。我只是普通平凡的男人，在我的心中，美好而清纯的女孩是我的追求。
　　常常会想起一首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哈！每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而对面的女孩总是看着她的花儿们，对着花儿们微笑，那动人的大眼睛总是流露出爱怜的目光。不知道单相思是什么滋味，我想可能就是我这副德行吧！每天总是期待女孩出现在阳台上，看她梳理一头如云的长发，看她诱人的身姿。只要她出现，我的眼睛就无法挪开。我常常在阳台上为她画素描，一天画一张，有侧面的、正面的、背面的，在我搬来的这几个月里，女孩的素描我画了许多。我将这些素描挂满了房间，每天，我就对着这些素描傻笑。女孩在我的素描里如天仙般美丽，没想到，我也成了人们所说的花痴加情痴！
　　当每天的偷看成为习惯，成为我每天不可动摇的生活之一，我发现这女孩深深住进我的世界。我想看到她的一切，我甚至学着电影中的情节去商店买了望远镜，我想清清楚楚看到她。如果哪一天，女孩不出现在她家的阳台上，我竟如丢了魂一样，满屋子乱转。如同迷失了方向的人一样走不出森林了。我明白，这女孩走进我的心中了。
　　我开始抓紧一切机会靠近女孩，我常想，追求就要没皮没脸，否则，机会就会错过。我发现这个女孩很少离开房间，而且就是外出，也必有她的母亲陪同。我找不到任何接近她的机会，唉！这都是什么时代了，这女孩真是做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滋味！终于有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竟看到女孩和她的母亲向小区花园走去。我欣喜若狂的跟在后面，脑子里想着怎样和她搭讪。
　　女孩走到草地里，轻轻坐了下来。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草地边上的花儿们，而女孩的母亲向女孩低语几声就离开了女孩。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看着女孩母亲走远了，我故意慢慢走过来，快走到女孩的身边的时候，我假装摔倒了，一下子倒在女孩的身边。我故意呲牙咧嘴地喊疼，我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女孩焦急地转向我，嘴里说着:“怎么了，要紧吗？”女孩的双手摸索着向我抓来，想要扶我起来。而眼睛却茫然地找寻着。
　　那一刻，我惊呆了，女孩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竟然什么也看不到。我用手在她的眼前晃动，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此时，她的手摸到我的脸，她的手在我的脸上划过，又摸到我的肩膀，她试图要拉我起来。她的手冰冷而无助，我急忙自己坐了起来。
　　与她并肩坐在草地上，我没想到如此美好的女孩竟是盲人。
　　我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一个小区的。”
　　女孩露出一丝慌乱，用手扶着我想要站起来。我握着她的手:“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住在你家对面的楼上。”
　　 “是吗?我……”女孩欲言又止。女孩低下了头，急急地想抽出她的手，那娇羞的模样让人心疼。
　　 “知道吗，你给我当了好几个月的模特了，我天天给你画画，你的素描我有厚厚的一摞，想要吗？”
　　女孩若有所思的轻声道:“你就是那个成天看我的男子吗？我母亲早就发现了!但我母亲说，你不像个坏人。”
　　我心里骂着自个，还以为这事天不知，地不知，没想到根本没有逃过女孩母亲的眼睛。
　　 “我叫叶子，眼睛在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失明了。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我能听到大自然的声音，我能听到花开的声音。我能听到这世界的所有声音，他们都在与我的内心对话，我的眼里是最美的画面。”说完，叶子的脸上荡漾着快乐。
　　我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女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秦大树，你叫叶子，反正都离不开大树，对吧！”
　　叶子的脸上有了红晕，如同香山红叶般红透了她身后的天空。当夕阳落下的时候，叶子的手一直在我的掌心里。那双手变得温暖。不远处，我看到叶子的母亲，她含笑的脸向我张望着。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人生真是奇怪，也许叶子就是我命中的妻子。我想，我会陪她走到老。
　　从那一天起，我每天都带着叶子在小区花园里散步，而叶子更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我会牵着她的手，走过城市的每个角落。而她的手紧紧攥着我，她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我，我明白，她虽然看不到我，但她曾用双手仔仔细细摸过我。我的脸早在她的心中了。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静静地听着，我握着她的手，很快乐，很满足，慢慢的，她越来越离不开我了。她的手从不离开我的掌心，我感受着她的温情。
　　叶子的母亲比我更像一位侦探，原来，在我偷窥叶子这几个月里。叶子的母亲早就把我调查清楚了。我想我的家谱一定都在叶子母亲的手里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现在，叶子的母亲更放心的把叶子交到我的手中。天下母亲的心都一样，都想让女儿找到好的归宿。
　　我不后悔叶子是一位盲人，因为她的眼睛比有的人更明亮。她常常带我去聋哑学校，去帮助那些聋哑的孩子们。还有社区孤寡的老人们，老人们常亲切地叫她是叶子天使。她陪老人们唱歌、说话，在我眼中，叶子是最完美的女孩，她的眼睛是最明亮的。
　　由于有了心爱的叶子，我对公司关心的少了。也许是爱情冲昏了头脑，我对我的合伙人一百个放心。什么事情都由他去做主，我沉醉在爱海里不能自拔。我却没有想到，由于我的疏忽大意，我犯下了大错。我的合伙人看我陷入情网，竟背着我将公司转让。然后卷着钱跑了。事后我才知道，我的合伙人为了侵吞我的资产，早就开始算计我，我只是不知道而已。当我知道一切时，他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我的全部投资打了水漂，那是我十年辛辛苦苦攒的钱。当我面对空空的公司时，我是欲哭无泪。当债主们都上门要钱的时候，我无言以对。我成了真正的穷人，我拿什么迎娶我的叶子。
　　我开始到处找那个背信弃义的合伙人，我恨不得从地缝中将他揪出来。但他如同烟雾一样消失的很彻底。这位合伙人是我多年的朋友。这世界，我还能相信谁啊？我的世界瞬间崩溃。我的父亲打来电话，我不敢说实话，父亲一直以我为荣，而现在我竟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我不敢想象父亲那苍老的面容会是什么表情，为了投资，我背着父亲将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为了这份我心中的事业，我押上了全部。而我却输得一败涂地，我一次次的拨打着合伙人的电话，却是一次次的绝望。
　　那几天，我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我从不设防任何人，而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我十年的打拼付之东流，那是我在国外一天打好几份工挣来的钱，还有父亲赖以生存的房子。我报了案，但这种案子太多了。想要找到合伙人，真是太难了。那几天，我头痛的要命，我的房间每天都是要债的人。而我的叶子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一遍遍地向要债的人们解释一切。而愤怒的要债人根本不听她的，一起扑向我，愤怒的拳头打向我。可怜的叶子紧紧护着我，美丽的大眼睛流着泪。那一刻，我的心流着血。
　　那些日子，我头疼的要命，当要债的人们都走了。叶子帮我按摩头部，叶子不说任何话，只是用灵巧的双手一下一下为我按头。那双手沉静有力，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叶子，现在我一无所有了，你还在我的身边吗?”叶子不说话，只是更有力的为我按头。我拉住了叶子的那双手:“叶子，我什么都没有了，跟着我，你会受苦的!”
　　叶子轻轻将我的头拥进怀里，“你就是要饭，我也不会离开！”那一刻，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为了我心爱的叶子，我要打起精神来,一切都要重头开始！我相信上帝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人生又要开始新的一篇了。
　　第二天，叶子找到我，塞给我一张存折，让我先抵挡一阵子。给债主们先还一部分。我知道，那是叶子母亲的积蓄，我怎么能要呢?而叶子很固执，一定要我收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叶子傻笑。叶子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大树，我们开一家按摩店吧，我以前在盲人学校学过按摩,放心吧，我的技术是一流的。”
　　 “你能行吗？”我有些担心地问。
　　 “以前早就想开店，因为我一个人，母亲一直不让我开店，怕我太累，现在有你了，我能实现愿望了！”
　　窗外，有小鸟的欢叫声。暖暖的轻风吹了进来，叶子拉着我走出房门，说干就干，我们去找开店的地方。
　　一个月后，我们的大树按摩店开业了。地方就选在小区花园附近，那是一间四周都是玻璃的大房子。叶子喜欢花儿们，那间房子的周围摆满了鲜花，灿烂的阳光直照进来，人们进来做按摩心情也是无比灿烂，那些来按摩的人们都赞叶子的手艺真不错。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也努力学习按摩，我将尽快上手。
　　而我的叶子身穿白大褂，耐心细致的为每一位客人按摩，美丽的大眼睛里面有着最温暖的阳光。我常常看着她的眼睛，那是我内心深处的清泉，时时涌动着宁静的味道。叶子能够感受到我的目光，爱在她的脸上绽开。
　　我常常庆幸，老天对我不薄。无论在任何时候，叶子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都跟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