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蓑烟雨 于 2016-12-6 16:18 编辑
城市里买东西自然很方便，需要什么东西，信步踱出家门，随便哪个商场或超市就能买到你需要的东西，根本不费事。可是，在我们老家，像油盐酱醋茶这些基本生活用品，在村代销店也是可以买到的，可某些东西，就非得走十几里山路到集上去办不可。然而，赶集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去都成，每个集市每月都有固定时间的，大多按农历，要么逢三六九集，要么逢二五八集，如果你背集去了，就有可能办不成事。 所以，在我们老家，赶集是一件很经常的事情，家里有红白事需要买菜了；或是家里缺钱了，需要拉上些农作物去粜；或是孩子们该添置衣物了；或是地里需要农药化肥了，这时你就到集上去办。 然而，那时乡下不像现在村村通水泥路，而且还有了公共汽车，更有光景好的人家已经买了摩托车或是农用车等代步工具，赶一次集只要几个小时便打个来回。可那时我印象中大人们赶集，都是大清早就要起来准备，吃完饭早早就上路，因为往返四五十里的乡土路，爬坡上岭的，且得走上好一阵子呢，再加上还要在集上办事，每次都紧紧张张，忙到黄昏时分才能赶回。一天下来，大人们都累得腰酸腿疼，浑身像要散架，好几天也歇不过来。所以那时大人们赶集，很少有带小孩子去的。 但是，每年的最后一个集（我们老家俗成花花集），父母是乐意带我们去玩一次的。一来，要准备年货，买好的年货多，总得有人看着吧，这时我们就派上了用场；二来，临近年尾，父母总要给我们买身新衣服，我们去了，自然可以试试衣服合身与否，顺便自己也看看款式、颜色，也得我们中意才行。毕竟年关了，父母也想让我们高高兴兴地过个年。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母亲天不亮就起床了，她准备好早饭，把我们兄弟几个也从被窝里叫起来。大家仓促吃过饭，坐上父亲早已套好的牛车，便出发了。尽管岁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可我们的热情却很高涨呢！因为赶了这个集，我们盼望的新年就来到了，都希望这次能买到自己梦想己久的东西，比如一顶绿色的军帽，当时确实很时兴的，我都盼好久了，最好还能买一身橄榄绿的衣服，穿起来就像一个解放军。 集市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群，远远超出平时赶集的人数。大概因为这是一年中最后一个集吧，再不把过年的东西一应买全，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大家怀揣着一样的想法，所以不论男女老少，纷纷从四邻八乡赶来，就象条条河流汇入了大海，导致大街上、每个胡同都人满为患。他们有手提的、肩扛的、还有用头顶着的；有母唤儿，子唤父的；更有挤丢帽子或者鞋子，在人群中艰难找寻的。在涌动的人群中，你根本就无法站稳，更由不得你选择哪个方向，你已经被人流裹挟着往前移动了，甚至脚都不用沾地，就已被抬了起来。只有在这时，你才会概叹：中国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难怪老家的乡亲们，总讥笑城里的人说：“你们那里人多咋的，人多屁多，空气稀薄。” 各种小商小贩，当然不愿错过这样的大好商机，在大街两旁，纷纷摆起了长蛇阵，各自施展自己的嗓音，争向兜售自己的商品。更有图省事的，用一个喇叭代替自己叫卖。那些卖鞭炮的更绝，坐在一个高台或者是汽车上，也不跟人多费唾沫星儿，一个劲儿地放鞭炮，乡亲们就只管听，直到大家都说：“行，这家鞭炮够响，买这家！”于是就争向购买。 大街上各种日用品一应俱全，卖蔬菜的独自在另一个地方，更有卖衣服的，大街两行全是，摊前挤满大人孩子。可能是也想图个吉利，或者薄利多销，价格也相对平时便宜。庄户人家，自然没有太多讲究的，穿什么样的衣服，到田里转一圈，保准一身土。所以，他们能凑合就凑合。可是孩子就不一样，他们是大人的脸面，穿的太破了，春节走亲戚丢大人的脸呢！所以他们为了孩子总愿意破费，而且一定要让孩子满意。我记得那年，二哥买到了他喜欢的海军蓝，我也如愿以偿地买到了一身橄榄绿。 当然，这样的集市，除了比平时的人多外，物品也特别丰富，而且还很有特色，因为临近春节，所以卖春节用的东西当然就多一些。春联、门神、老黄历，还有卖红灯笼的，以及各种神仙画什么的，还有卖各色气球，以及孩子们春节要玩的各种焰火，当然少不了糖果瓜子什么的，买一些回去过年招待客人。不过，我们家是从来不买春联的，只需要买一些红纸就行了。父亲在村里教了二十余年学，写得一手好字，村里几乎家家的对联都是父亲写的，他从不推辞，所以一写就得两三天才能写完。 要买的东西应该都买完了，最后，心里再仔细盘算一下，看有没有忘了的。通常是不会忘的，因为前一天的晚上，父亲和母亲合计要买的东西，已让父亲专门抄写在一张纸上，用以提醒。当然难免有落下的，在集上偶然遇到了，方才想起，也便即时买了去。这时，肚子已公然抗议了，刚才只顾买东西，所以也完全忘了饱与饥。直到现在，才忽然想起中午饭还没有吃呢，可时间却早过了午饭时分，便决定吃些东西再赶回去。父母带我们就近找一家饭店，要几碗烩面，再来几个烧饼，让我们赶紧把肚子填饱。 太阳已经偏西了，冬天的白昼总是很短的，明明刚才看着太阳还老高呢，眨眼的工夫，它就藏进山里去了，暮色沉沉，笼罩着光秃秃的大地。路上，从集上回来的人还真不少，一路上笑语欢声，完全忘了路的远近。母亲在前头牵着牛，父亲拉着车，我们则坐在车上，一边听着“叮当——叮当——”的牛铃声，一边望着静寂的天空。只见幽蓝的天空上，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在不停调皮地朝我们眨着眼睛。
作者简介：一蓑烟雨，本名：马英哲，男，河南洛阳人 ，现居住在郑州。从小热爱文学，喜欢旅游，2004年开始在网上发表作品，至今百余篇，曾担任过文学网站编辑，在地方报纸发表过几篇文章，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要走的路还很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