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井那地方(散文)
曹新友
罕井是一个躲在尧山背后的古镇子,它千年躺在的白水河边繁衍生息,风雨岁月给它的周边刻画了塬、沟、坡、山、洼鲜明的自然特征,让人们一眼就能辨认得出它的历史面貌。
(一)传说中的罕井
罕井这个名称,听起来总觉得有点特别,感觉在关中大地上嗅到茫茫草原的气息,似乎耳闻到了千年古代战马的铁蹄与嘶鸣声。据传说,在那遥远的南宋时,金兵南下入侵,这地方沦为金人的占领区,金将完颜粘罕曾在这里驻扎军队。因此地旱原缺水,金军掘井数眼,唯一井得水。因系金军首领粘罕掘井,所以就叫这井名为罕井。
这眼井现在到底在那里呢?据传说,所掘之井在弥家与樊家交界处。也就是原张埝坡东西大路的南侧,由张埝坡向南岔路起点之西侧,即两路交叉三角处。一九五九年修建罕井大公社时,划为公社基地,在现在的罕井镇政府的西南角,也就是现在的税务分局院内。
但罕井还有另外的一个传说,就是渭北蒲城一带许多古老姓氏多系羌姓,如:罕井、屈男、弥姐、钤耳等,在唐代以后,这些复姓演变为井、屈、弥等,罕井周围确实有许多井姓、弥姓、屈姓,罕井镇、钤铒乡等地名均与羌姓有关。
无论罕井是一眼井,或罕井是一个姓,这毕竟都是传说。据我的猜测,罕井这周边原来有一些的炭井,特别是近年来掘挖的炭井越来越多,后来在人们的不断开采中,地下的煤炭开始逐渐的枯竭,炭井也就越来越少了。直到再以后,这地方几乎就没有炭井了,炭井将成为罕见之物。这个逻辑结果,我们的祖先们很早就预见到了。所以,在千年前就把这地方叫罕井。
(二)印象中的罕井
我第一次踏足来到罕井是1977年4月,当我抬足离开时,已是2007年的5月了,这一步整整的走了30年。这30年,罕井是变化最大最快的30年,超出了人们思维进度。
我刚到罕井是,印象最深的算是渭清路边那个涝池了,那其实就是低洼处一坛死水,下雨后街道上的雨水淤积在哪里。涝池边是一个十字口,路上不仅有浩浩荡荡的拉煤马车,还偶尔有拉煤的汽车从涝池岸上通过。涝池边也是罕井的中心和繁华,上会的村民大多也在这里聚集和农贸交易。据说,蒲白矿务局在1958年招工时,就是在这涝池边上放一张条桌,过往的行人只要在这里填一张登记表,也就是煤矿工人了。所以,这个涝池对许多人来说都有深刻的记忆,无论是罕井周边的老农民,还是煤矿上那些老工人,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在这涝池边曾经驻足。八十年代后期,涝池被填没了,涝池的周边也在中国发展的大潮中,不断的变化着它的形状和色彩,使这里真正的繁华起来了。人们不会忘记去老卢家吃羊肉泡馍的人群,不会忘记在聚贤阁喝酒的场景,不会忘记那个地方的小吃摊。
记得八十年代以前,罕井的街道狭窄而短促,泥泞而坎坷。说是一条街,其实是半边街。说是半边街,也其实就是一条路。只不过路的北面有个公社大门,公社的大门东边有一个国营食堂,食堂的对面有一个邮电所,其余的就是稀稀拉拉的民房。街道南边是一片田地,田地再南边就是一条沟。平时街道上人很稀少,只是过会时有些农民来赶集,在摊上叫卖一些葱呀蒜呀的鲜菜。当然后来这条街道变化很大了,有了水泥道路,也有了楼房,各类商铺占满了街道的两侧,人也越来越稠密了,成了渭北比较兴旺繁荣的街道了,也有了一个名字,就是长安路。如果现在走进罕井的长安路街道,已经找不到那往日的岁月痕迹了。
罕井的街道并非这样凋零。在罕井还有一条街道,后来把这叫做大庆路。大庆路就是矿区的路,就是一条煤炭工业街。这里原来有个蒲城矿务局,后来下马了。再后来又上马了,叫做蒲白煤指。再后来又改名叫蒲白矿务局,再再后来又改名叫蒲白煤业公司。不管名字怎么改来改去,反正都是生产煤炭的一个企业,正是这个企业带动着大庆路不断变化。在这一条街道上,路北边的就是矿务局的机关了,路南边的有个煤校,其他的都是些民房店铺什么的。后来这里铺设了水泥马路,建立了学校,招待所和一些企业单位。随着煤炭行业的起伏跌宕,这条街道也如煤海里飘荡的一叶小舟,在煤炭市场的风雨浪潮中摇曳。
在罕井的长安路与大庆路之间,有一条街道把他们联通,这就是文化街。所谓的文化街,过去就是有一个俱乐部,有几间卖文具的小店,其余都是矿区的家属院。但就是这条文化街,是煤矿人与当地农民的分界线,但也是煤矿人与当地农民融合交织的通道。
罕井处于关中平原与干旱贫瘠的渭北台原相接地带,过去这里是“黄土高原,土地瘠薄,皇天厚土,不富穷民”的地方。但老天总是公平的,却赋予了这地方丰富的煤炭资源,因而这里在煤矿的发展中,不仅这里不再不贫穷,而且煤矿给这里带来了很多的财富。罕井两条街道上财富,都可以嗅到煤的浓烈味道。
(三)文化中的罕井
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罕井人世代繁衍生息,开拓耕耘,历百世演变,星转斗移,在沧海桑田的漫长岁月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文化变革,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文化积淀。
罕井的文化体现着多地域、多色彩的色调及品位。它既有渭北传统文化的浑厚与凝重,又有草原文化的奔放与自由,还有中原文化的丰润与细腻。特别是有了矿区文化的丰富,这里又是现代文化、城市文化在偏僻山区的延伸与渗透。因为罕井的人文不是单纯的本土文化,从四面八方来的矿区人,带来了不同的地域文化,特别是河南人带来的中原文化,内蒙人带来的草原文化,这些在罕井这地方表现的很显著。
这里地处蒲城与白水的交界处,也深受蒲白两县文化的熏染。蒲城的尧山,白水的洛河,让罕井这个地方,抬头有山,低头有水,为文化的发展提供了物质条件。仓颉在白水造字,杜甫在蒲城写诗,让罕井感染到历史文化的传承。罕井的一半是千年的农耕文化,一半是现代的工业文化,这两种文化在交织的碰撞中,生出一种新的奇异火苗,让这个镇子时而绚丽灿烂,时而杂乱破烂。
罕井的长安路和大庆路是两条街道,这两条街道分别代表着两种文化。在两条街道上的人们,有时心里相互排斥,北边街道的农民看不惯南边街道的工人张扬与前卫,工人也看不起农民的土气与落后。但他们有时候又相互羡慕,大庆路上的工人羡慕北边街道农民的自由与满足,羡慕他们的农家小康生活。长安路上的农民羡慕大庆路上的人们说着普通话那样委婉好听,羡慕男男女女们新潮的服装,羡慕他们言行举止那样的文明得体。不管他们相互排斥与羡慕,但他们总是相互影响着,使这个罕井镇子,虽没有城市那样走在潮流前的文明,但也比一般的乡村镇子就显得前卫了。
云岗出版了一本小说集,书名叫《罕井》,这本书里的故事就是对罕井的描写。就是把那些逝去的光阴用现在的诗意的眼光重温了一回,在不断推进的时间的淘洗下,过去的、现在的、现实的、虚构的人物和事件交杂参差,巧妙融合成一支生活的长歌。我们既可以寻找到过去罕井街道人们生活的蛛丝马迹,又可以触摸当下罕井人们生活的冷暖温度。今年看到董川夫先生写的散文,叫做《小镇记忆――罕井镇》,他写了罕井镇的春夏秋冬四季,通过四季气候看到了罕井镇的起伏变化,看到了罕井镇上矿区人们生活与心理的变化。
罕井,现在处在一个进退的节骨眼上,转型是维持与发展的出路。但愿罕井这颗渭北灿烂的乡镇明星,与矿区的转型齐头并进,让煤炭的黑色与土地的黄色作为基准,以梦想的彩笔与染料,描绘一个更加灿烂多彩的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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