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绿色心情 于 2015-1-17 13:48 编辑
爷爷的小布袋 在离村口不远的小山丘上，二皮总能看到爷爷坐在那土墩上，抽着旱烟，腰上挂着一个小布袋。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晌，一坐就到天边落日滑下那山顶，接着爷爷才拖着身子慢慢折回他们的小木屋。二皮现在已习惯了爷爷每天这样，爷爷像个钟表一样，只要他一到家，他必定也正好做好了作业，拿着小泥人在手心把玩呢。 二皮是个孤儿，他没见过他娘，他娘在生他那天就死了，所以他不知道娘是个什么概念。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就出门赚钱了，他也相当于没见过他爹，爷爷和他说，爹和爷爷长得很像，看看爷爷的长像就知道爹长啥样了。二皮经常在梦里想着爹，在梦里想到哭，就抱着爷爷，以为抱着爹了，在梦里甜甜地笑，等早上醒来一看，却不是爹，心里又难过了。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在他五岁时，奶奶也去世了。从此，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从那时，他就看到爷爷每天都去村口的小山丘那土墩上坐着。在他慢慢懂事时，他才知道，爷爷每天都要去陪奶奶说说话，爷爷说，奶奶每天都会想二皮。也难怪，二皮一直觉得奶奶从没离开过，他总能托爷爷的小布袋给他送好多礼物呢。 说起爷爷的这个小布袋还真是挺神奇的，二皮每次只要想得到什么想要的东西，这个小布袋总能变出来。有一天，趁爷爷睡着时，二皮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地从爷爷的腰上取下来，放在手心看个究竟。“很普通啊，就是一个布袋而已，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为何每次爷爷总能从里面变出糖粒子呢，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肉......”二皮心里嘀咕着，不免咽了下口水，想着肉的香味，不想不打紧，一想口水就直流个不停，不过也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二皮现在看来是又想吃肉了，于是摇了摇睡梦中的爷爷，“爷爷，爷爷，你醒醒，我要吃肉，你让小布袋变出肉来。”爷爷眯着眼坐了起来，拿起小布袋别在腰上，摸了摸二皮的脑袋瓜，说：“二皮想吃肉啦，那爷爷出去一下，让这小布袋给你变点肉来，俺们的二皮想吃肉啦......”爷爷边说边起身往外走。每每这时，二皮总是又好奇又惊喜，他觉得这小布袋真神奇，总能装回他最爱吃的东西。想着想着，二皮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口水还流个不停，似乎还真闻到了肉的香。 真得是肉香，不是在梦里，二皮被爷爷叫醒时，爷爷已经把烧好的两块又肥又香的肉摆在他眼前。“二皮，快醒醒，是肉，好香好香的肉，快起来吃吧，看你口水流得......”二皮揉着眼，看见爷爷捧着破了个角的碗站在他跟前，笑得嘴角的白胡子也一抖一抖的。二皮接过碗，三口两口就把两块肉全吃完了，连碗里粘的汤汁都用舌头舔了个遍，等舔了个底朝天，他才想到爷爷没吃，于是打着嗝问爷爷：“爷爷，全被我吃完了，没有给你留。”爷爷总是会回他一句：“爷爷没牙齿，咬不动，二皮吃了才会长得壮。”二皮知道每次爷爷都是这样的回答，所以后来他干脆不再问了，等吃完，看着爷爷笑得胡子在抖，他也跟着傻笑着，一笑就少了两颗门牙，爷爷和二皮相互看着各自的傻样，笑得更带劲了。荒凉的小山村里，呼啸的北风吹过，总能夹带着他们的笑声。 又有一回，二皮的书包破了，而且是缝缝补补好几回了，爷爷说这书包还是二皮爹小时候读书时用过的。二皮舍不得扔，他想爹，每天背着爹用过的书包上学，他心里就踏实。可这回真是打补丁也打不了了，爷爷捋了捋白胡子，说：“这书包不能再用了，爷爷让小布袋给你变一个吧。”说着起身，拖着重重的步子，又向那村口的小山丘走去。二皮看到爷爷的腰更弯了，头发更乱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微弱不清了。二皮回屋坐着，想着要有个新书包心里自然高兴，可他不舍得丢掉这个爹用过的书包，于时，把它折叠好，放在木箱子最底下，想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天很黑了，爷爷才拖着身子回来，最近爷爷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还没到院子口，就听到了爷爷重重的咳嗽声。二皮赶紧跑出去抚着爷爷进了屋。爷爷从小布袋取出了一个新书包，一个新裁剪做起来的布包，上面还绣着一个红红的五角星。二皮欢喜得不得了，乐得他在屋里蹦蹦跳跳了一圈又一圈，爷爷的白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 二皮每天背着闪着红星的布包上学，心里也像红星一样闪闪发光，每次考试总能考个第一名，每当把这个第一名摆在爷爷面前，爷爷总会乐得眯着眼，乐得白胡子也跟着笑，乐得爷爷总能让小布袋再给他变出几颗糖粒子出来，乐得二皮在梦里也在吃糖，好甜好甜。 等二皮十岁了，爷爷更老了，白胡子也没几根了，脸上的皱纹就像树皮一样密密麻麻的。二皮就央求爷爷让小布袋给他自己变些胡子出来。爷爷又眯着小得不能再小的双眼，连声说好，爷爷这就让小布袋去变胡子来。说着，爷爷又习惯往外走，二皮也习惯了爷爷总是天黑黑才回来。爷爷拖着身子进屋来了，二皮正好写好作业，又拿着小泥人一个人无聊地玩着，看爷爷进来，赶紧迎上去，赶紧去翻那个小布袋，掏了半天没掏到白胡子，掏出了几根白面条，“爷爷，这是你的白胡子吗？”二皮瞪着双眼，爷爷抚着桌角缓缓坐下，“对，这就是爷爷的白胡子，不过，是可以吃的白胡子，哈哈哈...”“爷爷你骗我，这不是白胡子，这是面条。”虽然二皮已经好多年没吃过面条了，但这个滋味他不会忘，因为太好吃了。记得上次吃面条时，是奶奶去世时，爹带回来的。二皮快十岁了，关于吃面条的记忆也就那一次，而且那个滋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比肉还好吃，他真得忘不掉。看着小布袋变出了白面条，二皮又把爷爷的白胡子给忘了。等爷爷烧好了面条摆在他面前，他真觉得，这是一碗最幸福最美味的面。 后来的后来，又过了三年，爷爷稀少的白胡子也不抖了，也不再去那小山丘了，二皮渐渐懂事了，也不吵着闹着要小布袋给他变吃得了。但爷爷还是每天把它挂在腰上，有事没事，就取下来放在手心把玩，如同他小时候把玩小泥人一样，一玩就是半天。有一天，二皮又考了个一百分，一路飞快地跑回家，想让爷爷乐一乐，可一进屋，看到爷爷靠着床边一动不动的，任凭二皮怎么喊叫，爷爷就是不睁开眼，他哇得一声就哭了。他哭了很长时间，可爷爷就是不睁开眼，他有意识地把手放在爷爷的鼻子处，没有呼吸，又把耳朵贴近爷爷的胸膛，可是没有听到心跳。这回，他知道爷爷真得死了。 爷爷死后，二皮被人送到了另一个小村子的表舅家。离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小木屋，他真得很不舍，他只带走两样东西，一样是爷爷的小布袋，另一样就是爹用过的书包。这两样他也一直随身带着，直到长大。 长大后，他才知道，那个小布袋根本变不出什么糖粒子，也变不出什么肉和面条。那个小布袋是爷爷用奶奶以前穿过的棉袄扯下来的布条让裁缝做的，他也明白了爷爷为什么每天都要带着小布袋，为什么每天都去那小山丘坐着，为什么骗二皮说是奶奶托小布袋给他带好吃好玩的东西。想着这些，二皮，又流泪了。 等二皮也当爷爷的时候，他每天就坐在屋里把玩着这个小布袋，思绪悠悠地飘到了那个梦里的小山村，他也要给他的小孙子讲讲这个神奇的小布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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