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常喜欢独自一人来到黄河岸边,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久久地沉思。傍晚的夕阳里,黄河无声地流淌着,而河边的芦苇,顶着一茎白发,静静地守望着黄河,它们至死不逾对黄河的眷恋。而我,一个常年漂泊于异乡的人,对于故乡的思念,又何曾中断过?多少夜梦魂常系的,又何曾不是故乡的影象? 然而现实中,我回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同故乡的联系愈来愈疏了,甚至不愿再回到故乡去。我宁愿把关于故乡的影象,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在异乡无眠的夜晚,独自默默地思索、回味。
故乡的山,根本算不上山,最多只是一座座丘陵。春天的时候,山坡上到处是青草和野花:金黄的迎春花总是率先绽放;油菜花便跟着铺满故乡的山野;桃杏花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儿也次第开放,一时间,山野烂漫,曾装点了我多少童年的梦。到了夏天,芳草凄凄,铺满天涯,我便在山上割草、放牛,或躺卧在山岗上、树荫下看白云千变万化。秋天果子熟了,鲜红的小山枣、黑紫的野葡萄散落在野草间,红通通的柿子挂满枝头,我也曾漫山遍野地寻觅、采摘。雪花飞舞的时候,天地皆白,我通常会带着狗儿到处找追寻野兔的踪迹。这低矮的小山丘,曾留下了我多少童年的脚印和甜美的笑声啊!而那山脚下的田地里,总有母亲一年四季辛勤劳作的身影。
故乡的水,却是最美不过的。尽管她只是一条绕村而过的小河,却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太多的欢乐。河水初解,我把叠好的纸船,从小桥上放下去,看它最终是被搁浅或是被浪花打翻?烈日炎炎,小河便成了我避暑的胜地,我在河里摸鱼掏螃蟹,还学会了狗刨;黄叶飘落,却是一年中河水最清澈的时节。潺潺的流水声一路叮叮咚咚或淙淙铮铮,当秋日的阳光铺满河面,河面万点金灿,流金泻玉一般;寒风肆虐,冰冻的河面又成了孩子们快乐的天堂。这条日夜流淌的小河,曾给了我多少慰藉,并带走了我多少童年的欢乐时光。而河边的那块巨石,是母亲经常为我们洗衣服的地方。
故乡的老屋,在绿树环绕的村庄西头。不大的院落里,总是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中间的那棵月季花,时常开得很盛,花儿的芬芳,招惹得蜂儿蝶儿,一群一群地飞过来。记得小时侯,每天早上,在睡意朦胧中,听到母亲第一个起床,生火做饭,洒扫院落。她是家里最忙的人,白天在田间忙活,回到家里又是一堆家务等着她干,到了晚上,她纺线的声音又成了我们唯一的催眠曲。再后来,儿女们渐渐长大了,一个个离开了她。可每次回到家,总有母亲开心的笑脸、热情的唠叨、以及香喷可口的饭菜迎接我们,让我们顿时抖落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这个普通的小院,因为有了母亲的守侯,便永远充满着温馨和美好回忆。
而如今,我将再也找不到那份快乐的心情了。故乡的田野里,没有了母亲劳作的身影;故乡的小河边,母亲也不在为我们浆洗衣裳;故乡的那个小院,也没有了母亲的殷勤守候。院子里那棵孤独的月季,也莫名干枯了,漫漫长夜里,再也听不到母亲由于劳累而响起的鼾歌,故乡的一切变了,随着母亲的离去,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是的,“独客苦思乡,还乡如客寓。”正是我此刻的心境。我知道,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故乡上空母亲燃起的那一缕炊烟;再也听不到母亲唤儿归家的声音;故乡的村头,也再也没有母亲独立风中、引颈守望的身影。如今,时光飞逝,岁月老去,我只有在思乡的梦里,偶尔看到故乡的田野里,母亲的那一方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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