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部老土 于 2017-1-16 21:10 编辑
眷恋 说起“眷恋”来,人生会有很多很多的记忆,这次回到了故乡,一件小小的事情却勾起了我连绵不断的眷恋。 小的时候,自行车一直就是羡慕的奢侈品,家里仅有的大件是一辆双喜牌自行车。自行车是妈妈上下班的代步工具,自然不是谁想骑就能用的,因为我们要靠妈妈的工资生活,没有比保障自行车完好无损更重要的事情了。 有一年,大概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被流放的父亲回来探亲,记得他只有一周的许可假期,在这一周里,父亲扶在自行车后架上,我坐在自行车座上,东倒西歪的学会了骑行,用父亲的话说:男人不会骑车会被人笑话的! 上小学三年级时,由于妈妈工作调动,我们从城里搬到了西郊。妈妈上班不用骑车了,这辆“双喜”自然也就成了我的坐骑。于是乎学会了偏腿上车、掏腿上车、单手扶把、双手撒把等等车技,把个“双喜”硬生生连摔带蹭变成了残疾。 记得有一次从同学家回来,中途要穿越“未央路”,那时候一般路口都没有什么红绿灯指示,当我骑到路口时,只见车水马龙无法通过,眼瞅着有一辆汽车开过去后,路上留出了短暂的缝隙,立刻在车上站起身来,双脚用力加速,“双喜”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射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两三辆汽车飞速而来,还有七八辆自行车逼近了“双喜”,这时如果停止加速,那后果一定是场交通事故,心头豪气顿起:让你们看看咱的车技!双手转动车把,双脚加速,“双喜”在车流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流线,只一瞬间便穿越了马路,那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路人大喊:这娃骑的好! 呵呵,听见赞美正在高兴,又听见哐当一声大响,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身体抛了出去,摔了个灰头土脸。原来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个硕大的石头,“双喜”自然碰不过“它”,连累咱也睡倒了。这次车祸给我的大腿上留下了一条深深、重重的痕迹,长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至今不能忘记。 那一年,史无前例的“革命”开始了,由于被归类于“狗崽子”而无缘参加“红卫兵”。有一天,几个“革命”的同学来找我,有人骑着一辆“凤凰”车,每人都戴着一个“红袖章”,我羡慕的紧,可知道那时的“凤凰”就好比今日的“奔驰”或“宝马”啊!那时的“红袖章”就好比今日的“大款”或“大官”啊!同学邀我去赛车,我憋了一肚子的压抑终于有散发的地方了,于是骑上了“双喜”跟随“凤凰”出了门。 比赛的项目很特别,是从西门骑行到钟楼,比赛的规矩也很特别,从西门骑行到钟楼,两只手不准扶把,比赛的要求贼严厉,骑行期间不许睁眼!通俗地讲就是双手撒把、双目紧闭地从西门骑到钟楼。那时的西大街是弯曲的,不似现在笔直地一马平川,双手撒把咱早就练成了,可这双目紧闭还从来没有试过。没办法,谁让咱耍大要来比赛呢?先目测了下弯道的距离,然后又想象了骑行的速度,豁出去了!双眼紧闭、双手撒把地骑了出去。 感觉第一个弯道通过了,正在侥幸之中,猛然听见有人大喊:挨哈球滴!沃斯额的车子!赶紧睁开了眼看看,只见“凤凰”一溜烟地跑在前面,一个中年人飞速地跑在后面,心里明白了:同学的“凤凰”是打砸抢来的。 日后去了农村插队落户,没有了骑车的机会,每当听见乡村邮递员那“叮铃、叮铃”的车铃声,我都会涌起对故乡的眷恋、对家人的眷恋、对“双喜”的眷恋。 日后招工去了重工业工厂,微薄的工资仍然买不起一辆“凤凰”或“永久”,为了上下班方便,托人买到了一辆“红旗”车,心里那股幸福劲就甭提了! 有了这辆“红旗”车,它便肩负起了我上下班、接送老婆上下班、接送孩子上托儿所的重担。我用绝缘胶带把车梁缠了个严严实实,用钢条把车铃罩了个结结实实,任你风吹浪打,“红旗”都会岿然不动,然那份“接送”的辛苦却不似“闲庭信步”。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日子也一天天好过了。“红旗”换成了“凤凰”,换成了“嘉陵”,换成了“雅马哈”,换成了“小面”,黄金十年,政通人和,留下了无尽的“眷恋”。 日后的日后,摸着石头过河,社会发生了无法预料的变革,我也在这场大变革中成为了漂流他乡的游子,这一去就是近二十年。 近日又回到了故乡,寻思再买辆自行车骑一骑,于是便寻到了土门专业销售“捷安特”自行车的门市部。还是叫“专卖店”吧,门市部这个词汇早就成为历史了,可在当年却是逛街的最爱。 选了辆“玛斯特123”型自行车,原因就是可以三档变速,过去当工人时曾经看到有人推着辆“永久”的变速车,趾高气扬地走在马路上,羡慕的咱口水直流哪! 交完钱,装好车,店家把车子交到了我的手上,心情很是激动,便有了当年飞车过路的冲动,脚往脚踏子上一站,将车子往前一滑,便想飞身上车。没想到车子一阵东倒西歪,差点弄了个“睡倒”。这时才想到了:哎呀,已经十七八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啊!小脑蜕化、小脑蜕化啦! 通过三四天的练习,居然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两手握把,往前一滑,脚蹬脚踏子,腿一偏,便能飞身上车。骑行在宽阔的昆明路上,不时地用手拨动着车铃。“叮铃、叮铃”,悦耳的转铃声音响起,眼前浮现出儿时的“双喜”、青年时的“红旗”……。 再想从西门开始,双手撒把、双目紧闭地骑行,恐怕骑不到钟楼便会“壮烈”了;再想走一遍“双喜”和“红旗”的人生,恐怕没有了那份毅力,让我渡过漫漫的长河。 自行车的记忆里,有幸福、有欢乐、有惆怅、也有痛苦。但无论如何,自行车依然是我抹不去的眷恋。
2010年6月19日 完笔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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