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散文】年来了，我们醉了……
岁末年初，辞旧迎新，又一个崭新的纪元即将开启，丁酉年的除夕正一步步向我们逼近。连日来艳阳高照，让本该寒冷的冬日被一片暖融融阳光所萦绕。青州古城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新年的浓浓气氛，大红灯笼高高挂，“2017青州古城过大年”活动已经启动，各式各样纪念吉祥物随处可见，写着或金或墨的红红的春联连成一片，大小福字成沓成摞摆放在昭显处，那些平日里惧怕城管的小商贩们也纷纷走上街头，大声的招揽着生意，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好一派热闹景象！ 带着一身疲惫，拎着大包小包与妻赶至家中，还未等缓口气，妻便敦促着要大扫除。我似有不悦的说：“不就过个年嘛！还非得打扫屋子啊？”“一年到头了，把屋子整得窗明几净的人心情也好，你就懒吧！”。妻一边数落着我，一边撸起袖子开始大干干了，没办法，咱也干呗！突然间想起一个词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禁有点暗生愧意，索性抡圆了臂膀，摆出要打攻坚战架势来，大扫除！由外而内，首当其冲的是擦玻璃，抹窗棂，这活儿回回都是我干，因为谁干我都不放心，何况也没别人替咱干，另外爬上爬下的也甚是危险，作为男人自当义不容辞。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除了墙就是窗门，这擦玻璃还真不是个轻松活儿！老规矩，播放上秦腔戏曲，开干！ 岁末打扫屋子，打记事起，我就一直参与其中。只不过那时候的主力军是父母亲，而现在是小家了，得由我“挑大梁”。一边干活一边听秦腔，暖暖的阳光照射近来，不禁一次次回想起那些年在老家“备年”的情景。从记事起到十九岁离家之前，我一直参与着每年岁末年终的“打着屋子”，这是老家对彻底打扫庭院的称谓。那时候，我家住着祖上分得的一间半土坯房，约四十平，山墙是顽石砌成的，内墙由白灰土粉刷罩面，一扇对开的低矮的铁环木门和三个木格窗是室内采光的主要途径。由于房子周围被村舍紧紧环绕其中，就算有着几处采光通道，屋子照常灰暗，不透亮。父亲算是个巧匠，给瓦屋屋顶开了个四十见方的天窗，施以毛玻璃，谓之“亮瓦”，便使得屋子光亮了许多。屋内最醒目的是一方土炕，连着两口铁锅的炉灶，锅灶与土炕之间有一面四十公分高，十公分宽的“隔墙”，坐在炕上，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一个褪色黑木柜连着一个枣红色的松木箱子，靠墙一字摆放。木柜上面放着些“针线笸箩”、小木匣的摆件，木匣里放着户口簿等父亲认为重要的物件，据说这些是母亲当年的陪嫁。白灰土粉刷的墙上贴着年年更换的年画和两个像框，还悬挂着一个印有“革命伴侣”的镜框。紧挨着松木红漆箱的是几口大大小小的瓷缸，或盛粮或腌菜。一个同样是枣红色的“写字台”桌子，配着两把枣红木椅，放在靠南墙的木格窗下。记得这是做木匠的小舅给打制的，从打制到油漆费了好多时日。这也是我们放学后的完成家庭作业的地方。木格窗是绿色的，当时农村流行的“苹果绿”。木格处用白塑料纸常年遮挡，下面镶有三块玻璃。窗外的屋檐下有一个容纳十只成年鸡的鸡舍，喂养着几只我很少吃到鸡蛋的母鸡或打鸣公鸡，还时常招致黄鼠狼的光顾，惹得睡在炕上的人不得安生，母亲常用木棍敲打着隔墙，厉声驱赶。脚下是夯土脚地，头顶是被烟熏黑的板楼，板楼上放着各种农具及杂物，也是每年“打着屋子”的重中之重，打扫出的灰土能用担子担去田里上冬麦，父亲说那些灰土很“壮”，须得薄撒，否则会“烧”死庄稼苗子。 出屋门拐向出偏门走进院子，是一片偌大的天地。在我幼时的眼里，这方由石头砌成围墙的院子可是不小。院子里有三棵柿树，一棵沙果，几棵椿树，小国槐，野山桃……春天，柿树首先冒出了黄嫩的胚芽，随后一天天变绿变大。墙根一片浓密的洋姜很是茂盛，在夕阳的余晖里，开着一簇簇纯净的酷似向日葵的小黄花，一阵风过沙沙作响，让人心生怕意，生怕茂密丛中突然穿出一个故事里的狐媚或狼虫来。每每此时我便是加快脚步，生怕被身后的某种鬼怪抓着一样，飞奔到街上或屋内，口里还惊爆出“妈！妈！”喊叫，以图驱散心中的惧怕。院子的南墙根儿还有一口连着茅房的猪圈，夏天时常飘出一阵子猪粪的恶臭味，每年年关将近时，都会有一头成猪被父亲用板车捆绑着拉去“供销社”卖掉，然后拿回一些“下水”，一饱口福。母亲嫌麻烦，处置“下水”的活儿只能是父亲来干。我负责烧好开水，然后定睛入神的看着父亲倒持着那一团团腥臭。心想，这能吃嘛！但毕竟是有肉过年了，心里不免美滋滋的。下水肉能炼制出不少的“荤油”来，放在瓷罐里，能一直吃到“二月二”。猪圈旁是一段夯土砌成的院墙，墙根有一株老碗口粗的香椿树，每年都能折下好多油澎澎的香椿芽来，吃不完，可以腌制后晒成干菜。到了夏天吃凉皮、“咥凉面”，用它来调汤汁，加上蒜泥、油波辣子，味道特别鲜美。冬季缺菜时也可以经开水浸泡，淋上辣椒油、柿子醋，就着香喷喷的白米饭下肚，更是味道绝佳，口齿留香。院子的山墙外有一株山桃树，是我亲手栽下的，不为吃桃，就为看春天里那一树的桃红。桃花开时，满院飘香，满地落红，让这方农家院增添了一丝浪漫色彩。后来山桃树因易招虫被父亲裁去树冠，唯留树桩矗立原地，供母亲晾晒衣物之用。 腊月里打扫屋子，村村户户齐动员。我们家一般会找一个相对暖和的天气，母亲早早的就作罢早饭，不等我们吃完，就急着性子催促着朝院里搬东西。各种家具、炊具都要搬离屋子，然后由父亲“全身武装”的清扫屋内那呛人辣眼的积尘，此刻的我就跟母亲就一件件的清洗着落满灰尘的家具，跟比赛似地手脚不停，生怕赶天黑干不完。收音机自顾自的播放着，也无暇顾及。父亲好一阵忙碌后，就吩咐母亲泡灰土，这灰土是从灞河北岭的刘家山上挖来的，没有劳力的人家还会到集市上购买。其质地细腻，颜色白中带绿带蓝，温水浸泡许久，再搅拌，直至父亲认为可以用了，呈现白糊状，就可以粉刷室内的墙壁了。凡裸露在明面儿上的土墙都要涂刷，一遍不行，回过头来还需要再涂。灰浆常常溅到衣服上、脸面上、手上，迅速干结的灰浆会使皮肤产生皱巴巴的感觉，也顾不上清理，直到涂刷完毕才可。父亲总是计算的很准确，泡制的灰浆恰好涂抹完墙壁，曾不会剩余或浪费。稍做休息就得搬回东西了，母亲这时便会开始张罗做饭，一般是“调和米饭”。这种米饭的做法很简单，也叫“懒人饭”、“捞饭”，是将备好的蔬菜，一股脑的下锅稍作炒制后下米，加足量的水，灶下烧火即可。等我们“归置”好了所有家什，就可以享用那溢满菜香的米饭了。匆匆吃过饭，打着饱嗝便开始干擦门窗的活儿了，直至干到天黑才算完成。 打扫屋子是一年中最紧张最繁重的活儿，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相对轻松了。做豆腐，蒸年馍，杀鸡，煮肉，赶集买鞭炮、年画、春联……总之，交上年关，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这叫“备年”。蒸年馍当日是不吃早饭的，母亲和外婆、大姨们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醒好的面需加碱水反复揉搓，否则馍馍很容易发酸变坏。烧蒸馍的大锅可得个可靠人，娃娃们是靠不住的，这活一般由父亲专干。第一波蒸馍出笼，就先尽着吃，往往吃到最后就所剩无几。“萝卜豆腐粉条”的菜包子我能吃六七个，烫嘴的吃下，别有一番滋味，时常会因吞咽过激而烫的人胡乱蹦跳，惹得外婆笑骂：“看这货气儿（淘气），跟没吃过啥一样！我娃甭着急，你慢慢吃！”，母亲也会随声附和的责骂：“饿死鬼托生的！”。我也不管，从笼屉里再“掐”起俩包子，跑到院子里去吃，几乎是边跑边吃，转眼又踅回来再伸手去拿，大姨会说，“卫，你能吃几个？”，我说我能吃十个，婆就笑着说“瓜子娃！小心撑着了！”，母亲便呵斥着：“出去耍一圈再吃！看谁不给你吃似地！”婆说：“喝点红糖水，尅化尅化食儿，小心再耍嘛哒！”。后来的几锅馍出笼也就不馋了，因为再也吃不下了。哈哈！整个一个“没出息”！ 年二十九，一般是煮肉的日子，连骨肉被父亲清洗干净后，放进大铁锅，再加上佐料，就架起硬柴火可劲儿的烧。肉香弥漫，待出锅，剔除的骨头是对我们大大的“奖赏”，夹带着少许肉的骨头，让人垂涎欲滴。骨头啃的比狗啃的还干净，往往是意犹未尽就没了，一年到头，难见荤腥，荤腥使得年有了年的味道。煮肉的汤水可以熬制萝卜片，能吃上好些天。熟肉则需在待客时炒菜用，白菜、莲藕、粉条、豆腐，常常与之搭档，一个像样儿的年就有了，那种滋味现在也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了…… 思绪由那个久远的年代转回现时，屋子已收拾的窗明几净，整个房间瞬间焕然一新，而腰酸腿痛的疲惫也随之袭来。然，心情却登时好了许多，年味也在恍惚间已走进心里，跃然眼界。妻女买回的贴花、大红的福字已经上墙、上窗，她们脸上展露出的是一派会心的笑容。欣喜之余，我想，除旧迎新是年，喜上眉梢是年，和气、祥和、团圆才是年，年来了，我们醉了……遥祝千里之外的父老乡亲，都能过一个和和美美的欢乐年，也愿我的父母家人笑挂眉间，健康快乐又一年！
2017/1/26 农历腊月二十九
洛沙 发表于 2017-1-26 16:23
谢谢洛沙领导，祝新年快乐，万事皆顺 年味浓浓，描写细腻，欣赏老师佳作！祝福老师新年快乐！ 罗凤霜 发表于 2017-1-26 21:38
年味浓浓，描写细腻，欣赏老师佳作！祝福老师新年快乐！
祝罗老师新年快乐，万事皆顺 学习佳作，祝蓝总和家人新年快乐！ 您的此篇佳作已被《西部文学》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西部文学微刊）第909期采编，手机“扫一扫”，分享您的作品。
刘雪儿 发表于 2017-1-27 00:10
学习佳作，祝蓝总和家人新年快乐！
谢了哈祝你全家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健康快乐，鸡年好运 笑山荡溪 发表于 2017-1-27 12:51
点燃友谊的礼花，甜蜜绽放空中，贴上和睦的对联，幸福溢满生活，斟好过年美酒，友谊陶醉在春节，新的一年里 ...
祝老师全家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健康快乐，鸡年好运 醉乡广大人间小，不知今夕是何年~
红米饭 发表于 2017-1-27 14:31
醉乡广大人间小，不知今夕是何年~
祝老师全家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健康快乐，鸡年好运 谢谢老师，相遇终是缘，感谢网络，感谢西部文学网 qjhicu 发表于 2017-2-5 10:30
欣赏佳作，问好老师！
新年好，问候文友，祝好 兄弟一篇佳作，将我也拉回了相同的回忆之中，温习可一次那些昔日“年”的味道，虽然忙碌，辛苦，却有盼头有期待有快乐。赞十次。
王尊让祝兄弟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1149291047 发表于 2017-2-6 01:48
兄弟一篇佳作，将我也拉回了相同的回忆之中，温习可一次那些昔日“年”的味道，虽然忙碌，辛苦，却有盼头有 ...
感谢让哥认同，许是老了，许是年淡了，总之，陈年旧事常常被勾起，也许那种根植于心的昔年，才是我们心里的年。不在物质丰盈与匮乏，在于心。对吧？问候哥 拜读佳作。于我心有戚戚哉！向您学习了！ 李收顿 发表于 2017-2-10 14:43
拜读佳作。于我心有戚戚哉！向您学习了！
谢谢老师，问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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