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鸟鸣涧 于 2017-2-4 07:31 编辑
当我从安多回来把家搬迁完后,大队领导通知我,说决定让我去接新兵,这或者是要我提前回来的主要原因。司令部的一位参谋去任连长,警通排一位上士班长去任排长,我去任新兵连的指导员。大队领导把我们招集在一块开了个会,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接兵的地点于川东的垫江县。我们到了县里后,县里给我们安排了两个地方的兵源,一个是城关,另一处是一个叫幺滩公社。我和连长分工一人到一个地方。连长说他要在县城,于是我就和王排长到幺滩公社去。
幺滩公社在县城的东南面,靠近山区,有一半的村庄在山上,又未通公路,要步行十多公里。公社武装部长来接我们,我和王排长背着背包走了二、三小时,爬坡越岭到了公社去。我很高兴地一路欣赏了川东农村的美丽景色。
公社的所在地幺滩是个古老的墟场小镇,在一处河谷旁。房屋临江而建,密集又陈旧的砖木瓦房。因地势起伏高底差很大,房屋随地形起伏而建,高低错落,鳞次栉比,远看一片的浑灰色。街道窄小又弯弯曲曲,上上下下高低不平,但路面都铺着卵石,比较干净卫生。沿街有大大小小许多店铺,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人气旺盛,熙熙攘攘的,很有川东一带古老村镇的特色。
见街道上有些气氛,贴了许多报名参军光荣的标语,让我们心情激动,感到了地方政府对招兵工作的重视和支持。部长还一路给我介绍情况,并领我们到公社里面去。
公社是一幢临街的二层楼房,砖木结构的旧房屋,正面装饰得很有些洋气味。这房屋可能是土改时没收的房子,楼上楼下有许多房间。就把我们安排在里面住,并于公社的食堂就餐。
在公社食堂就餐的人只有几个人,大家都是一样,蒸的米饭大锅煮的菜,伙食的标准很低。炊事员是个老年人,很热情,有一天他对我说,他饭煮的不好,怕我们吃不习惯。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对他说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曾饿过肚子,知道爱惜食物,从不挑食,三餐有热饭热菜就很好了。有时我们到村里去,如果没说不回来吃饭,再晚回来饭都会给我们热着,让我们很感动。那街上虽然有几家馆子,但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上馆子吃饭的。
公社人武部长负责征兵工作,我们到了这里后,一切有关事务都由他负责安排。部长是个中年人,对工作很熟悉,很热情,对人诚恳,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他至始至终与我们密切配合。
对于征兵工作我是什么也不懂,原以为到了这里来把人带回去就是了,不想到要从头做起。于是,我们和人武部长一起研究,制定了三个阶段的工作计划;首先是宣传阶段,这工作在我们未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第二阶段是报名体验;第三阶段是定兵发通知和集中。第一阶段我们没有太多事情要做,想到村里去看看,于是,请部长给我们安排。之后几天部长一直陪着我们走了几个村子,有的村子在山上,还要爬很多的山路。
我们到村里去很少于农民家里就餐,只有一次我们到一个离公社较远的生产大队,中午回不来要在那里就中餐。这个生产大队,是在靠近县城的一个平坝上,从公社返回到这里,要走很多路,还要爬一段山坡路。这个生产大队,有个较大的村子和几个小村庄。我们去找大队党支部书记,书记是个妇女但不在家,她女儿在家里等待我们,说中午就在她家吃饭。书记女儿是个年青姑娘,很热情,穿戴一身干净衣裳,打扮得靓丽,可能提前知道我们要到她家来。她带我们到村里走了几个地方,去了几家有青年报名参军的家里看了看。
那地方的村庄与川西平原上的村庄有所不同,不象川西平原上村村都被竹林包围着,这里也有较多的瓦房,村边也都是耕地,但那耕地水田多,这时地里都是水浸渍着,很少有冬种地。
我们走了几个地方后就回到书记家,她们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隔着水田也有几家邻居,之间是小道相连。她们家的房屋是座三开间的瓦房,但不是砖墙,也是竹篦模泥的墙壁,泥地面。屋前有个泥土地面的埕地,边上就是水田。
吃饭前我们于中间这屋坐着聊天,这屋是客厅兼饭厅,开间与闽南的房屋布局相同,是三间中较大的一间。里面很整洁,虽然是泥地面,但里外都打扫的很洁净,墙上挂些用具,雨具之类的东西。伙房是在另外一间小屋。书记的女儿忙乎了一阵后,就要请我们吃饭。见桌上摆了两大碗面食,起初我以为是要请我们吃面条,但因为我们是三个人,却只有两碗面,所以,我怀疑那是要当下饭的菜蔬。因为在闽南过去也经常有用面食做菜下饭的习惯。后来证实了我的猜测没有错。部长告诉我们那是把你们当贵客才有这个招待,平时她们下饭是吃泡咸菜。饭后我们就要返回公社,告别书记女儿时,感谢她的热情的接待。
之后我们还到过几个村子,也到山上的村子去,见到的都还比较穷,屋里大都没有什么家具,有的甚至于屋里面沤肥料,烧火烧土,也有的把猪养在屋里等等落后的卫生习惯。但我们所到之处,都很热情,请我们吃炒蚕豆,炒红薯干,川东的怪味蚕豆是著名小吃,豆豉酱也很出名,都是以蚕豆为原料。但炒蚕豆却硬的很难咬得动,炒红薯干是晒干的红薯片再用砂炒熟,都不怎么好吃,但在那个地方家家户户都做为主要的零食。我们部队里在这里的战士回家探亲时,也把这两样东西做为家乡的特产带回部队请大家吃。
在体格检查完了之后就要开始定兵,定兵是由我们决定的,地方上给我们送来了许多身体检查合格的青年,由我们挑选。为了给部队挑选高质量的兵,我对定兵工作十分重视和认真负责,不但要挑选有好身体的,而且更要有好思想和好品质的。我们既要相信地方,但也不是来者不拒,我们既不会像算命先生那样,见了面就能断良莠,但也不会如抓阄那样的选人。因为在检查身体时我们都在场,都能对得上号,对大多数青年我们也都进行过家访,到过他们的家里,同他们见过面,了解了一些家庭情况。常言道吃果子要看树林,看看他们的家庭和父母,听听周围群众的反映,是我选择人才的依据。
招兵也是为国家选择人才,更不能受私情的干扰,当时想入伍当解放军的青年热情很高,人数很多,所以也就有竞争,也会有歪门邪道。我们刚到这里不久,有一天因忘记交待伙房留饭,只好就到馆子去吃,老板是个女人,吃完饭回到屋里,王排长于后面回来说馆子不收我们的钱。我说哪有这样好事,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她肯定有要用我们的地方。我令他再把钱送去,不需要讲什么理由,吃饭就该给钱。在要定兵时她又要请我们吃饭我拒绝了,后来经了解她有一个儿子想入伍,对她们的反映也不好,我说当兵入伍还要走后门吗?于是,我明确表态不能要这个兵。有一位公社干部找到我说,相见恨晚,他的意思是表扬我们光明正大。没有想到我们会拒绝请吃,不收走后门的兵。
我们在这个公社共接收了十五、六个兵,个个都是精神焕发的青年,后来于部队有两个被提拔为干部。这也是我们在这个县招收这批兵中,唯有的两个被提拔的干部。一位叫浦斯国,一位叫钟少文,浦是那位女书记的一个生产大队。
在招兵将要结束时,我们接受了一次请吃,那是部长要请我们的。一天晚饭后,部长说要请我们喝酒,开始我以为公社书记或社长要请我们,因为我们在这里的招兵工作就要结束了,还从未见到过社长和书记的面,所以,我问还有其他人吗?部长说只有他的助理和我们二人,就在部长的办公室。部长又说今天没收了一篓黄鳝,让他要了几条大的,让师傅做好了,这是扫资本主义尾巴,没收来的胜利果实,听了知道这是部长的客情,于是,也就欣然接受了。
我不解地问部长,鳝鱼不可以抓吗?部长说是抓投机倒把的,那小贩要贩运到重庆去,在路上被抓了,东西没收了。我说人呢,说人放了。我也就没再多问了。
四川出黄鳝,四川黄鳝大都生长在稻田里。川西平原上的田地到冬天是旱地,但到了春耕放水种水稻时,田里同样会有黄鳝,到这个季节,晚上到处见到拿着火把抓黄鳝的小孩。白天见街上有人剖黄鳝,剖黄鳝是把骨头理出来,把黄鳝肉剖成一片一片的,买回的黄鳝就不用再宰杀了。川东因为水田多,而且有的是一年四季都浸渍在水里,所以,黄鳝多、个头也很大。于幺滩墟日常见有卖黄鳝的人。又因为这里在江边,经常见到江里有人捕鱼,街上有卖鱼的,一斤几角钱。在这之前我们没吃过黄鳝,但吃过鱼。师傅烹饪鱼也很好吃,不过那是自己掏的腰包,这次吃黄鳝是白吃。
四川黄鳝是道名菜,师傅做的很好吃,让你感觉不到黄鳝的那个怪样子。 我们到部长屋里,见桌上已经摆了两大盘黄鳝,还有二瓶高梁酒,我叫小王再去买了两瓶白酒,我说我们一人一瓶,一醉方休,这是我喝了最多的一次酒,小王都喝醉了。
因为抓投机倒把,让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一次口福,又对这样的白吃,感到心安理得。因为当时这种现象到处存在,把小商小贩都当成投机倒把打,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违法行为抓,于是,各地方也都以自己的需要设卡,而凡是有设卡的没有不卡到东西,凡是卡到了东西,没有不被没收的,能吃的瓜分了,不能吃的拍卖了,或私人占有了。更有甚的是有关部门借扫扫资本主义尾巴搞腐败,到市上没收农民在做交易的一只鸡,一只鸭中饱私囊进行白拿、白吃,而且这些部门很热门,很吃香。但百姓在后面骂他们,举他们的中指。虽然这是在生产力落后年代一种特有的腐败现象。但这腐败有中国历史的劣根性,所以,共产党要是不反腐败,最后会走到同国民党一样的结果!人们拥护习近平,就是关心共产党的清正廉政,希望国家强大起来。
我接兵回到部队后,不担任新兵训练工作,把兵一交任务就完成了,然后又回到中队去。回中队后让我担任指导员,罗纪立任中队长,李兴堂任副中队长,王大荣任副指导员。这时由于邓小平主特了中央工作,国家形势开始好转,乘这股东风,我们对中队存在的一些歪风邪气进行整顿。通过整顿加强了组织纪律性,加强了团结,中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决心一定要把部队带领好,继续完成好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以一首《鹧鸪天》来结束这篇文章吧!
鹧鸪天.西藏测绘兵
八一楼里苦读书,阅兵场上练正步。军歌唱向天安门,胸怀西藏绘地图。
饮风餐,卧雪宿,牛粪炊烟饭不熟!望空雁叫盼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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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海川,1939年出生,福建省南靖县人,解放军北京测绘学院毕业,在西藏、四川、青海等西部工作多年,七十五岁学电脑,满怀深情地用特殊的笔触记下了西部水水水水,满满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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