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散文】清明祭母

母亲，不是因为清明节，我们才想起了您，而是因为清明节，让我们更深地思念您。 　　重回故乡，恍然如梦。阴霾的天空，一如沉重的心情，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远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兀自静默着。山下，母亲的那方孤坟冷冷清清地躺在百草从中，坟头经年的枯草，在料峭的春风中悉索着。周围的一切很静，让人感觉有点冷。我们站在母亲坟前，静静地焚香烧纸，磕头作揖，然后默然肃立，久久不愿离去。 　　母亲，我们又来看望您了。时光匆匆，您坟头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至今已变换十五回了。当年，我们亲手种下的两株柏树子，如今都已郁郁葱葱，蔚然如盖了。虽然时光如流，人事已更叠了许多回，可您却浑然不知，依然静静地躺着、沉睡。母亲，我们知道您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想想自从有了我们，您何曾停下手中的活儿？何曾消停地睡过一个晚上？您的心又何曾有过片刻的安宁？ 　　母亲，在我们幼时的记忆里，您便一直劳碌着。白天您在生产队干活，晚上又在如豆的煤油灯下纺线，您无暇给我们讲故事、唱催眠曲，我们听到的唯一的催眠曲便是那纺车的嗡嗡声，以致到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仿佛还依稀能听到那远去的纺车声。后来包产到户，父亲却又常年在外，地里的活落在您一个人身上。您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就为了能让您的孩子们吃饱穿暖，那时的您是多么希望我们能快些长大。然而我们终于长大能帮上忙了，却又一个个到外面闯荡去了，家里的活依旧是您一个人干。我们曾多次劝您把地包给别人种，不要那么劳累，可您就是不放，说是习惯了，不干活反倒不自在。甚至，到您去世的那一天，您还一直在地里劳作。母亲，您可真是一个劳碌的命啊！ 　　母亲，除了忙碌，您还把大半的时间和心血都花在我们身上。人常说，儿女的平安是母亲最大的心愿，可我们又何曾让您心安呢！回想那些年接连的变故，让您的心如草叶上的露珠不堪重负。先是家里盖房，大姐上山采石被石头砸断了腿；紧跟着二哥在外出事故撞断了两根肋骨；后来大哥又意外地轧伤了腿，那些日子您几乎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虽然他们后来没有留下后遗症，却在您心底留下永久的伤痕。您开始变得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甚至每一个夜晚，您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生怕孩子们再有什么不测发生。以致到后来您常常要借助安眠药方能入睡，有时即使睡着了也不消停，做梦也要心分五处，一会儿西，一会儿东的。可怜天下慈母心，爱儿女都像您这么爱法，身体怎么能经受得起呢！您时常害偏头痛，恐怕就是那时种下的病根吧。 　　母亲，听父亲后来说，我们走后您很孤单，不知有多少个月圆之夜，您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庭院，默默地把远方的儿女们思念。可您从不主动给我们打电话，甚至也不愿到我们身边小住，您害怕我们分心，影响了我们的工作，更担心给我们添麻烦，甚至当我们打电话问询家里的情况时，您也总是掩饰说：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可是母亲，您心底是那么渴望团聚啊。有时得知我们要回家的消息，您就兴奋得像个孩子，您天天地盼着，时时在村头翘首望着，并提前准备我们爱吃的菜。如果是确切知道了我们的归期，您更是不辞辛苦地翻山越岭，十里八里地去迎接我们。回到家中，您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忙着为我们端上从田里刚采摘的新鲜果蔬，并张罗可口的饭菜招待我们，在您老心中，儿女们俨然成了无比尊贵的客人。有时我们行程耽搁了，您没有盼到或接到，便开始日日担心，并胡思乱想起来，是否旅途出了意外，还是因为其他的问题滞留下来，直到明白了原因才放下心来。所以到后来，我们即便要回去，也不敢提前告诉您，生怕您老又操心来着。 　　母亲，平日里咱家总是聚少离多，只有到了春节，我们都陆续回来，全家人总算团聚了，而这时，您却是咱家最忙也是最幸福的一个，连您的脚步也仿佛轻盈了许多。在团圆的宴席上，您总是不停地往这个孩子碗里夹一块肉，往那个孩子盘里添一勺菜，而您却吃得不多，大概是幸福得忘了饥饿了吧！其实，您在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同时，我们也在恣意地感受着您带给我们的宠爱和温暖。可是春节一过，你知道我们又要走了，您整个精神都几乎垮了，您多么不希望我们离开啊！但总是强装笑颜，目送着我们一个个离开，然后又期盼着下一次我们归来。 　　母亲，其实我们何尝不知道您的寂寞，自从咱家喧闹的庭院突然冷清下来以后，我们就能够想象出您的失落。平时，我们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团圆；总想着忙完了工作再回家看看；总想着将来能接您到我们身边安享晚年……可谁曾想，到终了您却早早地走了，而且没有一个人在您身旁，只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苍凉，让我们和泪品尝！ 　　母亲，是不是我们太自私，让您感到失望？还是我们太不孝，让您感到心伤？抑或是您实在太累了，需要静养？所以，在那个漆黑的雨夜，您还是孤单地走了…… 　　母亲，我们知道错了，未来本不可期，是我们太相信将来了。倘若时光能够倒流，我们宁愿用全部的生命来弥补我们的错。母亲，您走后给我们心灵留下的空洞，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填充的。母亲，您是我们生命的根，是我们永久的牵挂！母亲，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如今我们的家又在何方？如果说以前，即使远隔千里万里，心里还算塌实的话，正是因为有您在啊！如今的我们，心已不再完整，就象无根的飘萍，四海飘零。 　　母亲，我们平分了您整个的世界，当初是您给了我们生命并献出了您全部的爱，而我们这群被宠坏的孩子，何曾回报您以万一，您就那么匆匆地走了，没有一句怨言，让儿女们何以心安！母亲，想今世我们是无法再承受您无私的恩宠了，但愿有来生，来生有幸还做您的儿女，到那时一定好好将您陪伴，将您老孝敬…… 　　如今又逢清明，漫天的冷雨化作我们思念的泪，惟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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