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张发忠、谷正梅夫妻俩听别人讲过吉维念、光圣莲二老母猪下崽儿要庆贺一番,并邀请聚旺冲四邻八乡前去做客的事后,觉得不可理喻。但是,他们细细一思量,这二老也有他们在理的方面。吉维念、光圣莲二老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又无子无女,本来在六十岁时可以庆贺一下,可他们错过了这个机会。如果是一口气接不上来,这几十年给别人凑的份子钱,不就全白费了。 聚旺冲附近的,吉维念都挨家挨户送了口信,聚旺冲以外的地方,又还欠他们人情的,就在红、白事馆内购买了一大叠请柬,并找来附近字写得公正漂亮的人,专门花了半天时间写请柬,然后雇请专人按帖子上面的姓名走乡串户上门发帖。 按照吉维念老汉的想法,家宴预计在三月一十八号,对外宣称是举办“满月宴”。聚旺冲邻近的村民们,当然知道这是吉维念猪崽儿二月十八日出生,到三月十八日正好一个月的时间,日对日正是满月。那么聚旺冲以外的客人,那就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时间也晃得真快,三月十八眨眼就到了,远近的客人都如约前来庆贺。 看那吉维念家门前,充气帆布门槛立在他们大门口的路边上,门槛的横担间黄色的彩光纸上赫然出现了红堂堂的一行大字: “吉维念、光圣莲夫妇喜得家丁庆典” 吉维念、光圣莲二老,各站立在充气门槛左右两边立柱旁。弯腰鞠躬,满脸喜形于色,迎接前来庆贺的客人。客人们拱手道喜: “送恭贺,送恭贺!” “欢迎——欢迎大家前来捧场。”吉维念、光圣莲伸出粗糙的手,与来客握手,并拍拍来人的肩膀,回礼道。 送过恭贺的客人,随后走进门槛,“支客师”见来客人了,随即一阵吆喝: “来——客——了——,负责装烟的——筛茶的——,香烟、茶水招待——” 请来专门装烟、筛茶的人员,双手托着瓷盘里的香烟、茶水迅速递到来客手里。 “我代表东家,衷心感谢大家的到来,让你们路途劳顿,花费银钱,还要熬更守夜,再次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啦!。大家来后可以在圆桌有空位的地方就坐。”支客师接着替东家吉维念、光圣莲二老向来客表示谢意。 嗨!吉维念家门前临时搭起的宴会厅,七八张圆桌,分两列摆放,每张桌前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席间,吉维念、光圣莲二位老人,在支客师的引领下,依次到每桌去敬酒、答谢。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光临寒舍捧场助兴,我先干为尽以表谢意!没有好茶饭,招待不周。大家随意,大家随意。”吉维念、光圣莲二老举起酒杯。 敬了一桌又一桌,二老每到一桌,大家都不约而同,自觉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与二老碰杯,只听见“咣铛——咣铛——”的酒杯相互的碰击声,夹杂的还有呐喊、吆喝声,不绝入耳。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那声音,似乎要把那临时搭起的宴席厅,棚顶给掀开似的。 吃过酒的客人,纷纷离席。 眼看又来了一拨儿、一拨儿的客人。 吉维念、光圣莲急忙又在充气门槛旁的立柱左右迎接客人。 推进涌出的客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第一发宴席刚结束,紧接着第二发宴席又开始了,等第二发宴席结束,第三发宴席接踵而至。 其中,第五发酒宴当中,有一个叫顾俊的青年小伙子,酒过三巡,可能酒喝得有点高。他又自己拿来酒瓶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撑住圆桌的边儿,站起身来,端起满斟的一杯酒,不假思索的就往自个儿嘴里灌,只听得“咕咚——咕咚——”的声音,就全部吞进肚里了。他像唱洋歌似的高声嚷嚷: “吉老——吉老——‘满月宴’咋不把小娃子,抱出来跟大伙儿打个照面?” 宴会厅内,满座的客人们都“扑哧——”。有的张狂的差点把满嘴的饭菜给喷出来了。 “你们笑什么?笑什么嘛!我说错了吗?”顾俊涨得通红的脸膛,睁得大大的猩红的眼睛,诘问道。 大家知道,顾俊不知道内情。帮忙的人急着赶上前来,搀扶着他。 不少的人也在旁边敲着边鼓: “这小伙子,酒喝得有点多,有点多。” …… 一发又一发的酒席不间断的延续着,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满月宴”才基本告一段落。 那天晚上,浅蓝的天空中,一轮皓月撒下明亮的清辉。客人们借着明亮的月光,三三两两的人们结伴而行,说着,笑着走出了吉维念、光圣莲二老的大门外。 只是顾俊这小子,先在吉维念堂屋内,就着室内的方桌小憩了一会儿。这时,酒已醒了一大半,站起身来,一看厅内只有几个帮忙的人在收拾锅碗盆碟,也踉踉跄跄的奔出大门,那走路滑稽的动作,路有好宽走好宽,就像一辆卡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的模样,蛇形行进。逗得不少人差点笑出声来。
十
吉维念、光圣莲二老借母猪下崽儿,总算了却了一个心愿。 吵吵荡荡,忙活了一整天,也算安静下来了。老两口撑了一整天,两脚焦疼火辣,腿肚子也微微有些发肿。 请来帮忙打理这场“满月宴”的人们,拆桌、套凳、卸下钢架、折叠顶棚油布、清理木椅、炊具。当还给别人的东西一一送还,都收拾完毕。 向吉维念、光圣莲二老叫了“多谢!”纷纷回家去了,只有管礼薄的邵林光还在这儿,因为他收的礼金,还没有与吉维念交接清楚。 管礼薄的邵林光,身挎一个小款包,手抱两本红皮礼薄本,款款来到吉维念、光圣莲二老跟前,说: “吉二伯、光二婶,来,来,你们把礼薄过个目。我也好把收的人情钱当面交给您们二老。” “贤侄,你办事二伯放心,放心!”吉维念笑呵呵地说。 “二伯,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事不过当时,出了这个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码归一码,当怎样就是怎样。您们还是亲自过目为好!”邵林光执意请二老查看礼薄。 吉维念才从邵林光手里接过礼薄,一目十行快速扫视了一遍。 “行了!行了!二伯看了。” “那二婶也过个目吧!”邵林光对二婶光圣莲说。 “不用了!不用了!二伯看了就行了。”光圣莲摆摆手说。 “礼薄账本上上情的总共352人,合计收礼金87600元。”邵林光翻开礼薄逐一清点人数,一边清点一边打开手机计算器功能相加。 吉维念、光圣莲二老头不停地点着,像鸡啄米似的。 随后邵林光又从款包里拿出捆扎好的一百票面八扎,还有没有捆扎的七千六百元现金,递给吉维念老人手里。吉维念二伯只清点了八扎,零散的八千多元过细清点了一下。 笑了笑,对邵林光说: “幸苦你了!幸苦你了!” “老头子,不是还有几个人给你递了红包么?”光圣莲提醒老伴儿。 “你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真还差点忘了呢!” 吉维念随后对邵林光说: “这几个红包,还没上账呢!” “不用写了,这账都结清了。您们自己记住就行了。”邵林光对二伯、二婶说。 “也是!也是!就不再麻烦贤侄啦。”光圣莲接过老伴话茬。 他们二老送走了贤侄邵林光,一直目送到邵林光背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到屋内。 吉维念当着光圣莲的面,从衣兜里拿出红包来一一拆开。拆着,拆着,其中一个红包里的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吉维念大爷: 目前,我手头有点紧,现立下字据欠您100元人情往来款。 立据人:二狗子 2009年3月18日” 吉维念、光圣莲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轻蔑的笑了笑,说: “二狗子,这个小杂种。看大爷我以后怎么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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