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让散文】难浆地
从小寺村南桥过去，一路向西，大河岸边，有一块三队的低洼地，面积不大，分到家家户户也就那么一二分。
这块地四面全是水渠，流水四季不断，没有正式的路，来回都是行走在仅容一人通行的渠堎上，常年积水，无法排除，形同沼泽，智慧的乡党给它起了一个最适合的小名：难（nàn）浆 地。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全国大搞农田基本建设，黄埔川人在八里原上平整梯田，在大河岸边开荒造田。我的父辈们靠着人海战术，勒紧裤带，硬是在河滩的荆棘丛中乱石堆里整出了一片片良田。难浆地就是其中的一片。八十年代后期，随着水位的降低，整个黄埔川的稻地在急剧减少，难浆地就承载着三队人一年的大米供应，就那么一点地，大米居然够吃了。难浆地一年只种一季，面积不大却是最麻烦辛苦的劳作。下秧一般在夏忙前，在大场里晒上几架子车土粪，干了后用碌碡来回碾成细粉，仔细的人还会用筛子筛上一遍。在挖过的难浆地里，砌出一块高于水平面的秧床，将土粪一笼笼担到地里，均匀的铺在前面，撒好稻种，盖上塑料纸，任务就算完成。盖塑料纸是为了防止鸟吃稻种，那会的鸟不像现在，可是成帮成群数不清的，往往你正在撒种，他们就急不可耐的光临了。下秧这活基本都是男人来干，要担一担土粪行走在荒草及膝的渠堎上，晃晃悠悠，一不小心，脚下不稳就滑进渠里，没足够的劳力那是绝对不行的。我家的地刚好和最仔细的广月哥是邻家，人家那犹如工艺品的稻地，就是难浆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再看看自己粗糙的作品，犹如被踢了几脚的迷宫，就不由汗颜起来。广月哥栽稻子是一项严格到苛刻的工程。先顺长拉上一条线，让两边绝对对称起来，再横着拉上几道，将稻地切成若干小块。插秧时每撮几根都是一样的，插上一撮就要直起腰来，退后几步，眯上一只眼，弯下腰右看看左看看，横平竖直是必须的，一点不马虎。插完一排再将线绳移到下一排。广月哥的细致操作，导致他每年从种到收都是难浆地最后一家。“广月，人家头遍稻子都捞完了（除草），你还在插秧。”“日月常在，何必忙乎！”这样的对话常常发生。在难浆地里干活，男人基本都穿着短裤，一脚踩进去，淤泥就冒到了大腿根，每走一步都是艰难的跋涉。一不小心爬到地里，那是家常便饭，活没干完人成“泥塑”了。蚂蝗、黄鳝、蝗虫是难浆地的常住户、统治者。是每次干活让人担心害怕，不得不防的事。别的无所谓，我最怕蚂蝗。蚂蝗是冷血环节动物，绿黑色，缩成一团时毫不起眼，生性喜欢吸血，而且能释放一种和麻醉剂一样的物质，叮在腿上感觉不到疼痛，于无声无息中贪婪的吸食着。生长在淤泥里更是根本发现不了。从难浆地开工那天起，就是蚂蝗的盛宴，面对一条条赤裸的大白腿，它们毫不放过，紧紧的贴附着开始吸血，同时身体迅速的伸展开来，几十倍成百倍的膨胀，饱食的血液会使身体变成暗红色。有经验的农民都知道，看到吸在腿上的蚂蝗时，不能用手去捏，去拔，它柔软的身体受到刺激，会更加拼命收缩，甚至整个身体钻进皮下，血管里，腿上只留下流着血液，一个不易发现的小洞，这种情况要用手去拍打伤口上部，拿出拍别人腿的狠劲，几下过后，钻到皮肤下的蚂蝗，就会自动退出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秋季到来，沉甸甸的稻穗弯下了腰，随风轻摆，青蛙叫翻了天，呼唤着我的乡党们，付出有汇报了，该收割了。安静的难浆地再次热闹了起来。一辆辆架子车排成一溜停在路上，渠堎上人来人往，一捆捆稻子扛上了肩，运到了路上，装上了车。难浆地里没有轻松活，渠上运的人辛苦。割稻子的人在泥浆里更是艰难，割下的稻子没地方放，只有放到渠堎上，如此来来回回不知要跋涉多少次，才能干完。女人这时也豁出去了，高高的挽起裤腿，小心翼翼的进了地。齐膝深的淤泥好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的吸住了一双美腿，每走一步都要卯足了劲，不小心坐在地里的，爬在地里的都有。其狼狈样常常惹的男人们酸话连篇，笑声一片。和这笑声混合在一起的还有难浆地旁边羽园里各种鸟的叫声，偶尔飞出的野鸡，野鸭翅膀的拍打声。我喜欢割稻子时地声音。抓一把稻子，锋利的镰刀紧挨水面搭在根部，快速向斜上方一提，“唰”地一声，完成。一路割去，这种轻轻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感觉特别痛快，犹如在奏响一首丰收的乐曲。时光在飞逝，我由少年，变成青年，再到中年，如今已届半百。难浆地由排不尽的水，到专门去地里放水，再到和别人抢水，最后滴水全无。人在一天天衰老，难道自然也在慢慢的老去？大约在十几年前，难浆地彻底变成了旱地，这黄埔川最后一块水田消失了，代替水稻的是包谷、麦、油菜。留下的只是有关难浆地的一些记忆，犹如昨天作者简介：
王尊让：蓝田汤峪镇人，喜好文学书法旅游，陕西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文学小说版版主，年度十佳会员。坚信没有虚伪的文字，只有虚伪的心。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创作快乐！ 邓仲祥 发表于 2017-5-17 23:20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创作快乐！
谢谢邓老师赏读和问候！祝老师同样写作快乐 学习、点赞、问好！ qjhicu 发表于 2017-5-18 09:06
欣赏佳作，问好！
老师好！谢谢您的鼓励！ 王继元 发表于 2017-5-18 22:15
学习、点赞、问好！
谢谢王老师鼓励！祝你写作愉快！ 笑山荡溪 发表于 2017-5-19 19:46
欣赏欣赏学习。晚上好
谢谢笑山老师！祝你佳作不断！
欣赏佳作，学习问好老师！ 洛沙 发表于 2017-5-19 22:47
谢谢洛沙老师！祝老师天天开心！ 笑山荡溪 发表于 2017-5-20 08:56
祝你无所畏惧，生活充满欢乐，天天笑意盈盈。
同样的祝福也送给老师！希望老师佳作不断！ 尘埃- 发表于 2017-5-20 09:27
欣赏佳作，学习问好老师！
谢谢老师！祝你天天有佳作！ 高亮分享佳作，电子刊选用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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