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万龙散文】柳溪堂图谱系列散文——闵二叔
柳溪堂图谱系列散文——闵二叔文、侯万龙新成立的新新医院为了打广告搞宣传,来村子里免费为中老年人检查身体,一波就从村子里拉去了十多个老年人,把母亲和她的麻友都拉去了。村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的一道风景即时没了,倒是麻雀们成了精,树梢吃树梢拉,弄了一地的白斑。闵二叔也搭了个顺车,去了新新医院。闵二叔是个乐呵的人,一辈子的笑脸,难得谁见过他发愁,个儿不高,人小头小,但闵二叔的小脑袋却是开发的极好,那嘴里的话如流莺一般,说得人心里柔柔的。村子里大小的矛盾,红白喜事满月盖房,闵二叔是必去的,能替主家操心的人能不红呢?闵二叔没什力气,但他却能把事理安排的出奇的周到,人都夸闵二叔虽没读过书,但他的那个小脑袋是个鬼才,如果读个书那还了得。一辈子害了闵二叔的也是这身材了。当兵高度不够,当干部面试不合格,就是连找个老婆都难。当年的大集体,兴得是汉大力不怯,能干了地里活,能挣来工分多分钱粮,一家人落个肚儿圆。闵二叔的身板自然没人看得上,怕把女儿嫁给闵二叔给饿死了。苍天饿不死瞎家雀,这不,三十岁边上,来了个安徽客,带着个丫头走亲戚,没找到。老头生病,流落到此,闵二叔的妈闵大婆心地善良,看这父女可怜,收留在她家牛棚里,管待了几顿生活,也请了村子卫生所的大夫给看病,但还是没有救下这安徽客,临了安徽客把女儿托付给了大婆,就这样才有了后来的闵二婶,有了这炕暖饭热的家,大婆也只是贴了一幅柳木板棺材而已。能了结闵二叔这个心头事,也算给老头子有个交代了。大婆安顿好闵二叔,心里松了劲,舒坦的去陪他那在地底下孤单了几十年的老头子去了。闵二叔别看他人小,身上的零件小,但一样不缺,照样功能齐全。这不,几年下来,也有了儿女,享受了天伦之乐。闵二婶虽不是个优秀的婆娘,但茶饭不误,照看儿女,养个鸡鸭,操持家务也不输给村子里的那些水色货。丑妻薄地家中宝,闵二叔也自然老婆孩子热炕头,管他别人搂的哪怕是杨贵妃赵飞燕,灯一吹还不都一样。闵二叔知足,俗话说知足者常乐,闵二叔嘴里哼起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唱段,从大婆的三八柜里翻出了大爷当年的长杆烟锅,美滋滋的抽上了。闵二叔人小,大爷当年的烟锅杆忒长,点个火不容易,每次要先把烟锅收回来,点着了再送出去,等送出去,火又灭了,这样来来回回惹得大家直笑:“闵二,你会抽烟吗?”闵二叔睨了一眼:“这抽烟是你先人祖传的?我这是祖传,不能到咱手里丢了。懂吗?”不知谁把这话传到了闵大叔耳朵里,闵大叔是村子里的能行人,跑去骂闵二叔,谁知闵二叔并没有屈服他这个老大,愤愤地说:“分门另过,经营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咋,你这手也伸的太长了吧?我抽烟管你屁事!”闵二叔心里窝着火,当年大婆谢世,村子里送了挽帐,闵大叔的麻利婆娘硬是拿到她家去了,闵大叔连个屁都没放,害得闵二婶哭了好几夜,闵二叔好说歹说这事才算完,要不是闵二婶腰杆子不硬,娘家离得远,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呢。话说转眼间到了改革开放,一家家都把土地务成了精,当年大集体地里的焉不拉几的庄稼,到了自己务做,长得贼壮,麦子穗大,玉米的棒子都赛过家里的热水瓶。吃饱了肚子的农村人一个个滋润的脸上有了喜色。闵二叔不喜欢,有很长一段时间吊着脸色,最后想通了,也就不怪了。这都是天意,好歹大集体养大了闵二叔的几个娃娃。要不然恐怕就是这好时光,也要把娃娃饿死的。怪只怪自己命该如此,汉小力薄,几亩地在自己手里那是糟蹋了。麦田拔个燕麦也让自己摔了跟头。看着别人粜粮食收钞票眼馋心疼,闵二婶也在被窝里骂了多少回,流了多少委屈的泪水。害的闵二叔半夜起来费了好多烟火。闵二婶懂得知恩图报,搁在别人早丢下娃娃跑了。日子再难还得过,嘴张着肚子总会让它饥饿地呐喊。人活着哪一个不是为嘴伤身,大到帝王将相,小到平头百姓,一辈子就为了这张嘴。这填不满的窟窿说大不大,说深不深,只有等到闭上的那天才算是永远不需要填了。庄稼在长,地里就有干不完的活。闵二叔老记的爹活着的时候,噙着长烟锅的黄铜嘴子唠叨:“人活着就得干活,不干活揍啥去?”说完会把烟锅在炕边子上磕得当当响。闵二叔那时爱反嘴气他爹,老爷子会顺手拿起鞋子扔过来,有一次碰巧打在了闵二叔那个柿子头的小脑袋上,闵二叔捡起鞋飞身穿出去,把鞋子扔进了猪圈里。一个人在村外河滩上数了一夜的星星,第二天还是闵大婆拎了他头上的那三支毛,回去跪了大半天了事。娃娃大了,一家人总不能挤在一个炕头。指望着闵二叔看来是解决不了啥难,好在改革开放,儿女们早早的做了孔雀东南飞,自谋出路去了。家里的闵二叔乐得个清闲,烟袋锅继续抽,慢慢的靠着儿女寄回来钱硬起了腰杆子。隔三差五喜欢到人窝里显摆一翻,虽没人爱听没人信,但闵二叔口袋里的货硬实,沾着唾沫星子数起来,倒是很真实。钱这东西数来也怪,闵二叔帮着乡里这家十元,那家五元,借人手短,吃人口短,就凭着几根满山跑的羊娃烟和帮衬个三五块,闵二叔倒是成了人窝里的能行人,演说家。比起当干部的哥,那个名声才叫个响。村里的红白喜事,这个老二倒成了座上宾,老大却成了打下手的了。就这事,气得闵大叔在自家院子里朝着二叔家骂了多少回。农村人就这,势利着呢,骂归骂又能咋?有人还说了,看着闵二叔抽烟的架势,还真像当年的大爷,闵二叔仰起脖子长吸一口,问道:“像吗?”人们竖起拇指说道:“像!”闵大婶碰巧路过,碎了一口:“羞先人都不知深浅了。”
算起来闵二叔就这么张扬着过了二三十年,儿女也算是有了些成就,起了新房,成了家。闵二叔落得个儿孙满堂,也算是幸福老人了。梦想五年冬,闵二叔偶受风寒,县城新开的新新医院下乡便民服务量血压测血糖,然后车接车送,很是服务到家,实质上的猫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好闵二叔赶上了这天赐的机会,医生护士笑成了花朵把闵二叔接进了新新医院。谁知好景不长,也许是闵二叔寿数该尽,治疗了三天不但没有好转,闵二叔反而一命呜呼了。新新医院自认倒霉,人是他们接来的,就这么治没了,心里有亏,更没想到的是想挣钱反而烧了手。看来世间是诸葛先生也难预料,要不然怎么会选了扶不上墙的阿斗,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呢?闵二叔的儿女倒也没有闹,人老了怎没都有这么一回,闹过头别人还以为自己不想安顿老人赖人家新新医院呢。
闵二叔走了,唱了三天大戏,最后龟兹手一路送行,在儿女的哭声里,在乡亲们的谈论里走了。那一天纸活花圈烧得时候突然刮起了旋儿风,老年人都说:那是闵二叔给他搂钱呢!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创作愉快! 邓仲祥 发表于 2017-6-25 09:29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创作愉快!
谢谢赏阅,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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