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杯”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 骗母亲
本帖最后由 风儿 于 2017-8-21 17:34 编辑昨天,外甥结婚,不知是谁告诉母亲,我感冒了,母亲一早就催着姐姐给我打电话,不知何原因,我的电话打不通。母亲又让姐夫打,还是打不通,又骂着让小外甥打,也没打不通。母亲开始喋喋不休地骂这个,骂那个,母亲的碎碎念里,全是对我的担心,姐姐只好在微信上给我留言。
接到姐姐的留言,我赶紧给姐姐打电话,电话里,姐姐说我们骗母亲的事情穿帮了,我们又商榷一下,骗母亲的第二计划诞生了;不过,八十多岁的母亲,她不像以前那么精明能干了,对我们的谎言也不会过多去分析,好骗多了。
这次骗母亲的原因是这样的:我远嫁他乡,孩子要上学,每次去看母亲只能选择放寒、暑假,因经济拮据,没啥大事情,放假有时也不回,为给我提供回家的借口,娘家一般有什么喜事,都放在假期里,这样我们回家也好有个理由。每次回家,公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嘴不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十二份的不乐意和一大堆的怨言,嫌我们花他儿子的钱,对于公婆的这种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毕竟,我没经济来源,家里的开销靠老公一个人的工资。这样的家庭状况,回娘家多少要看脸色,每次,我都让孩子先去她爷爷奶奶那儿吹耳边风,然后再去“请假”。
外甥的婚期放在寒假里,也是考虑到我们娘仨有个借口,公婆再不高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母亲也知道我“请假”不容易,外甥刚定下婚期,就迫不及待地让姐姐打电话,让我提早做安排,又催外甥女在网上给我们订车票,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可惜我身子骨不争气,在回西安前六天的早上,送小女儿学跳舞时,受凉了,全身关节痛,尤其是脚踝关节痛,不能下床,这一病,到今天都不能下床,不得不退了早已订好的车票。
不能回家,总要找个理由骗母亲,要不然她会担心、害怕,于是,姐姐就骗母亲,说是我公公住院了,前一段时间,公公因糖尿病住院了一段时间,所以,说公公住院,母亲很相信,在电话里,一直嘱咐我,要好好伺候公公,说公公一辈子也不容易,说实在的母亲和公公只见过一面,但母亲的善良,促使她一直教诲自己的儿女,对他人要善意,不管他人对自己的儿女有多么深的伤害,但在母亲的字典里,吃亏是福。我们兄妹六人,为人处世,都是母亲在我们心里种下的善良。
母亲对我这一次不能回家,有太多遗憾与失望,但母亲常对我说,婆婆也是妈,你要用对待妈的态度和心底,对待你的公婆。母亲把对我的思念收藏起来,只是一个劲地说,好好伺候你公公,孝敬公婆。
骗母亲的谎言,却在昨天——外甥的婚礼上被揭穿,一位不知情的亲戚告诉母亲,我病了,而且很严重,母亲一脸茫然地看着亲戚,好在这位亲戚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改口对母亲说我感冒。因为昨天姐姐一家忙得不可开交,母亲看着他们累成那样子,也就没催给我打电话,估计母亲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姐姐给我说明原因,我让母亲接电话,提起精神和母亲说话,这样母亲不会有所觉察,我大声问母亲,昨天高兴不?母亲听见我的声音,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询问我感冒的事情,询问公公的病情。为了不让母亲起疑心和操心,更为了让母亲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年,我随着母亲的话音,给母亲说,公公还没出院,不过病情控制住了,他自己也能跑能走,明后天就可以出院,我自己有点感冒,不过不要紧,感冒基本上好了。母亲信以为真,仍旧一个劲儿地嘱咐我,要好好伺候公公,快过年了,帮婆婆多干点活,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事情多干点,帮婆婆打扫房子,擦窗子、门,爬高上低的事情让我干……我一一答应着,让母亲放心。
和母亲通话半个小时,放下电话,心里难受,骗母亲,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有些事情,不骗母亲,只会给她增添不必要的痛苦和担心,而且母亲老了,需要像我们小时候,她关爱我们那样的去关爱她,在一定的年龄交替中,年老的母亲,像孩子一样需要我们去爱护。有时候人类是很奇怪的感情动物,爱是相互付出,你强大时,他就弱小,你弱小他就强大,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母亲现在需要我们的爱与保护,骗母亲,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想想不知道从啥时起,骗母亲,是我们兄妹六人,以及六个小家庭所有成员的必修课。我记得最难骗母亲的那一次是十一二年前的春天,我大舅突然去世了。母亲好像腰疼,起不来床。大舅比母亲小十三岁,大舅是母亲背大的,他们的感情很深很深,如果让母亲知道大舅去世,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为母亲不发生意外,我们兄妹隐瞒大舅去世的噩耗,齐心协力骗母亲。
我和姐姐离母亲近,只能编谎说:我四嫂得了急性神经性耳聋,要住院治疗。当时,四哥在外地工作,四嫂的娘家也在外地,除了我们,四嫂在西安也没亲人,我和姐姐去伺候四嫂几天,让二侄女伺候母亲。这个谎言母亲没识破,她一心想着四媳妇的病,四媳妇还很年轻,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母亲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要接屎接尿,这些都应该是女儿们干的,但母亲还是让我们姐妹去看四嫂,这样我们才能回老家为大舅守孝,大舅没女儿,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守灵必须是女儿们的事情,所以我和姐姐必须回去。
这个谎言,并不是那么顺利,也并非一两天的事情,记得,这一次骗母亲是最长时间,大概五六年,也是最难的一次,这五六年里,骗局成了连环性,中途,母亲回去了好几次老家,在老家呆的时间长达几个月,世上没不透风的墙,我们却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堵住了进墙的风。这骗局是呕心沥血又精彩纷呈,说出来,让人啼笑皆非,从老家奔丧回来,我大女儿当时才三岁,就告诉她姥姥,我们回老家了,老家死人了,妈妈和姨妈都穿白衣服。母亲将信将疑,质问我和姐姐,我俩异口同声说在医院里,到处是穿白大褂的。母亲那时担心九十多岁高龄的外婆,我们说外婆就您一个女儿,如果外婆有个三长两短,不让您知道能行吗?三岁小孩的话,您也相信。母亲不语了,算是相信了我们的谎话,我们也深深地出了一口气——骗母亲的这一环节算是过关了。
到了农历的七月,外婆的寿辰到了,母亲闹着要回老家,每年母亲也是在外婆寿辰才回去,母亲的身体还不如外婆,所以,每次回家,都是外婆伺候母亲,为减轻外婆的劳累,母亲一年回去一次,在外婆家住一段时间。这次母亲回娘家,我们兄妹都捏了一把汗,好在母亲并没发现。因为大舅去世,外婆也被蒙在鼓里,都说大舅和大舅妈去银川表弟那儿了,其实是大舅妈中风之后,半身不遂好几年,以前都是大舅伺候,现在大舅不在了,表弟把大舅妈接到银川去。母亲知道大舅妈的病情,这么一说外婆和母亲都相信了,外婆骂大舅没良心,走时都没给她说一声,从外婆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外婆是多么想念与牵挂大舅。
又一次“瞒天过海”,但谎言永远是谎言。没过几年外婆去世了,外婆的坟和大舅的坟在一块,是李家的老坟茔了,眼看谎言要不揭穿,而且这次是雪上加霜呀,母亲肯定吃不消,我们又商榷了一个骗局——说大舅妈不在了,大舅气得精神不正常了,在银川治疗呢,不能回来,外婆去世也没告诉他。母亲看大家一致这么说,这其中包括二舅和三舅也这么说,母亲相信了,一个劲地骂大舅去享清福了。按照老家繁文缛节的风俗,母亲要去好几趟李家的老坟茔,母亲和二舅妈哭哭啼啼地去,每次看见大舅的坟(母亲当成了大舅妈的)都要在坟头拍一把:你走了,好!不受罪了。然后老泪纵横。
外婆去世不久,三舅中风,虽抢救及时,但后遗症很严重,瘫在床上不能动,后来又从床上摔下来,这次真的是危在旦夕,母亲的心日夜在三舅的身上,正好大哥在西安出差,母亲哭着要回去看三舅,又不停地念道大舅。大哥不忍心看母亲伤心,就慢慢地将大舅去世的消息透露给母亲,母亲哭了三天,大哥说母亲,您这样想不开,那就不要去看我三舅了。母亲这才打起精神,回老家看三舅,之后整日以泪洗面,后来三舅去世,母亲伤心是伤心,但情绪波动不是很大,好像母亲有了思想准备,常自言自语说:你三舅活着是受罪哩……
许多事情,我们不情愿发生,但又发生了,我们只能不断地绞尽脑汁去骗母亲,减轻和缩短母亲的痛苦和担心,看似我们是一群不孝顺的儿女,但我们对母亲的爱是真的。我常在想,什么是孝顺?从字面理解,孝是孝敬的意思,顺是服从、顺从的意思,老人再老,他们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意愿的,作为儿女,我们一方面要孝顺父母,一方面要学会骗父母。这个骗字,要从爱护父母的角度去考虑和实施,要善意的去骗……
作者简介:段红芳 笔名 清纯芳心,青年作家、评论家。甘肃省作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的签约作家以及资深编辑、白银市评论家协会会员。在全国省市级报刊以及各大文学网站,发表各类文学作品数百万字,曾获国内多项文学大奖。
将文字融入生命里的女子,擅长写长篇小说和剧本,喜欢写散文和诗歌,出版长篇小说《母亲的红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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