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盖草原风情小说系列】悠扬的牧歌
本帖最后由 杭盖 于 2014-10-17 08:45 编辑悠扬的牧歌
孟克杭盖
一
他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毡包里,透过天窗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朝他不断眨着眼睛……忽然,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了声,他突然觉得这眨眼的星星,就像乌日音图雅(1)的眼睛。似的,真像呀,真像…… 哦,满都拉图(2)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荒唐事情,是呀。谁没有年轻过? 那是哪一年?哪一年?哦,水虎年?还是羊儿年?他去宝音(3)家喝酒。是呀,宝音请你去喝酒,你能不去?那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呀。他不能不去,就是再远,也要去。 可是,那一天,有人说他喝多了。他不信,我堂堂的满都拉图能喝多吗?就是喝下整条的呼和木伦河的酒,他也不会醉的。只要他还能跨上马背,那他满都拉图就没有醉。 天色很晚了,他却坚持要自己骑马回去。宝音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指着他说:“酒还没喝完?你敢走?”“我没醉,困了,就要睡觉。不走,睡到你的毡包里吗?”难道我满都拉图眼睛不好使了吗?也不看看宝音的老婆乌吉斯格朗(4)的那双发情的眼睛,是呀。乌吉斯格朗的眼睛里喷着欲望的烈焰,都想把宝音吞食了,用毒毒的目光剜着他满都拉图。 乌吉斯格朗心里肯定在骂:满都拉图,你咋还不走?你没有老婆,人家宝音是有老婆的。晚上,宝音还要和老婆爬肚皮。你们喝成这个样子,怎么爬肚皮? 满都拉图觉得人家乌吉斯格朗吃了他的心都有,他不能不懂事呀。所以,他坚持要自己跨上马背,回到自己的毡包里去。 宝音的牧场离满都拉图的牧场只有三十里远,骑马就抽一支烟的功夫,男人么?这点路,还能叫路吗?抽一支烟的功夫。 他骑在马背上,低着头打着瞌睡。 乌日音图雅对他说过:“满都拉图打的呼噜,顶风十里都听得见……”后面的话,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私房话,别人就不知道了。她后面的那句话是:“呼噜打得响的男人,爬女人的肚皮时,有劲……发情的女人,就需要这种的男人。” 满都拉图觉得会发情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女人不会发情,那还能产下健壮的羔子吗?他摇了摇头:坚定的认为——不能。 小驼羔的叫声惊动了他,他爬起来。穿好皮袍子,提着一小桶牛奶。他知道小驮羔那是饿得。想到这里,他有些伤感:早春的牧场,草儿还没有醒,是牲畜们最难熬的日子,一个冬天的饥饿,很多牛儿、羊儿由于饲料不足,瘦弱的似乎站不起来了。这个时候产羔,不是羔儿的母亲挺不过来,就是羔儿难以活下来。 有时,瘦弱的牲畜成群的死去。牧人只能眼泪巴巴的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的,这峰小驼羔产下来,母驼就死了。他把牛奶撒在驼羔的身上,让刚落地的驼羔先闻到的是牛奶的味道,牠也许会把母牛当成自己的妈妈,只有喝牛奶牠才能长大呀。 他觉得小驼羔很可怜。用奶瓶给小驼羔喂牛奶,小驼羔拒绝了好长时间。他有些伤感的哼起来劝奶歌。最后,小驼羔终于张开了嘴巴。是的,牠如果不张开嘴巴,也会死去的。 给小驼羔喂饱了牛奶,牠安静下来了。 满都拉图又睁着眼睛,望着天空闪烁的星光。他忽然听见草儿生长的声音,是的。那是草儿生长的声音,草儿在地皮地下窝了一个漫长的冬天,攒足了劲。使劲的往出长着,是呀。春天来了,草儿们该醒了。 是的,草儿们都醒了,老满都拉图醒了吗? 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是的。自己也该醒了。草儿都醒了,满都拉图能不醒来吗?他很想去探望自己光屁股长大的宝音,可一个人照顾这些多的羊儿,没人帮忙,怎么能走得开? 是的,回到这片魂牵梦绕的牧场已经快半年了,还没有四处走动一下,他要告诉周围的乡亲,他满都拉图回来了。
二
满都拉图是这片牧场长大的牧人,后来他长大了,上学了,去市里工作了。老了,退休了。就又回到自己的这片牧场。也真是的,这片牧场是自己侄子的牧场,年轻人非要向往城里的生活,就把牧场仍给了他。 乌日音图雅还在这片草原上,可从没有在见过她。她还好吗?嘿嘿,这个乌日音图雅让他忘不掉。是呀,年龄大了嘛!眼下的事情记不住,早年的事情却忘不掉。这个女人,美丽的乌日音图雅也成老太婆了吧? 哈哈哈,当年健壮的像一个牛的满都拉图,不也老得直不起腰了吗?那晚,他在乌日音图雅的肚皮上,撒过八回欢。八回,年轻人,听到了吗?我满都拉图年轻的时候,一个晚上,在女人的肚皮上撒过八次欢。 想起乌日音图雅就想笑,是呀。在人家肚皮上撒过八次欢的男人,如今,又回到自己的家乡,默默地守护在乌日音图雅的身边,乌日音图雅是不是知道他回来。还不知道。 哦,满都拉图的老婆,他惭愧呀。他不愿意提起那个女人。不说那个女人好么?他实在不愿提起那个叫萨仁图娅(5)女人。哎,这个令人伤心的女人,怎么能自己跑到加拿大去呢?还领走了他的儿子宝力德(6)。宝力德可是他的心肝呀,这个狠心的女人挖走了他的心肝。 他满都拉图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可怎么就想不明白?外国有什么好?难道加拿大的月亮,还会比他们草原上的月亮圆吗?这个狠心的女人,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呀。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慢慢懂事的,他的宝力德长大了,就会回来的。满都拉图觉得自己老糊涂了,他的儿子早已经长大了,听说儿子已经在加拿大结婚了。那女孩是第三代华人,他已经有了孙子,可他至今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子。不对,在网络视频上见过,在照片里见过。他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还会不会见到自己的孙子? 国家在喊实现中国梦,他满都拉图的梦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自己的孙儿。 他都给自己的孙子起好了一个蒙古人的名字,叫:青格尔泰(7)。还曾对儿子说,如果生的是孙女,就叫:苏日娜。满都拉图没想到自己到了晚年,却落魄到孤苦伶仃的地步。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些人依靠国家的政策和资源,变得富裕起来,就可以拿着从自己国家挣来的钱,跑到外国去吗? 这个,他老满都拉图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萨仁图娅利用自己的哥哥手中的权力,弄得一处煤矿,靠挖煤挣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膨胀地连中国都看不上眼了,那更看不上他的美丽的草原了。 他满都拉图耿直了一辈子,在事业上也算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可他还是离不开他的草原。是呀,一个蒙古人怎么能离开自己的牧场呢?离开了牧场的蒙古人,那还是蒙古人吗?那还是草原的儿子吗? 是呀,他满都拉图在有名的国有大矿业公司任职,是从高级工程师的岗位上退休下来的。享受的副教授待遇的,他满都拉图在自己的事业上是成功的。可,萨仁图娅怎么能说自己是个无用的男人呢?我满都拉图不就是不愿意和你一起去开矿吗?损坏草原的事情,钱就是挣得再多,我满都拉图也不愿意去做。 你拿走的那些钱,不是你的。那是中国的资源,是在我们的草原上获得的。那属于这片草原上的所有人。不仅仅属于萨仁图娅一个人。你卷走属于国家的,属于这片草原上的财富。只要不违反国家的法律,我无权干涉你,可你萨仁图娅不能带走属于我满都拉图的儿子。宝力德是我满都拉图的儿子。 哎,草原的男人,再大的痛苦也要藏在心里。他满都拉图只能把心里的不痛快讲给失去妈妈的小驼羔,小驼羔能听得懂。 不知不觉,满都拉图的肺叶开始轻轻颤动。他用呼麦吟唱色·恩克巴雅尔的《孤独的白驼羔》。他清楚自己是蒙古男人,是宁愿流血,也不愿意流泪的蒙古人。他满都拉图是高山般的蒙古汉子,一切痛苦只会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他实在无法入睡了,打开了那台迷你的小音响,倾听永儒布先生和他的团队静心制作的那套无伴奏合唱。 他一直很痴爱和尊敬这位永儒布先生,他是享誉世界的蒙古族著名作曲家,更是蒙古族的骄傲。词作家韩冷先生曾赞美他:“一个敢爱、敢恨、敢想、敢做的人,一个赶着牛车去‘阅读’贝多芬的人,一个对民族音乐艺术执着追求、无私奉献的人。” 他觉得他满都拉图就是一个敢爱、敢恨、敢想、敢做的人。他觉得自己就是把萨仁图娅恨得牙根疼,也不会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萨仁图娅一个不字。不论萨仁图娅多么狠心,也毕竟是自己儿子宝力德的母亲。他要在儿子的心里维护一个母亲的形象。 哦,是永儒布的音乐,让他满都拉图度过了草原上最漫长的冬天。 儿子是他的骄傲,在复旦大学读应用数学专业。后来,在萨仁图娅的唆使和操纵下,现在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读博。 宝力德电话里告诉他,今年将要毕业了,可儿子没说要到哪里工作?他知道儿子心里很矛盾。那肯定是萨仁图娅的原因,儿子还没有做出决定。电话里,他满都拉图什么都没说。他要让宝力德自己做出决定。一个蒙古男人能够做出自己的决定。就像蒙古人的骄傲——伟大的李四光一样,他知道该怎么做。他相信宝力德就如同相信他自己。 羊儿们有一丝骚动,他披着皮袍子起来,走出毡包,看看羊圈里怎么了? 哦,羊儿们饿了。他打开几捆干草丢进羊圈门口的食槽子,羊儿们纷纷挤到他的面前。他满脸容笑的看着。现在,自己有多少羊,他不知道。可丢了一只,他却很清楚。 说起数羊,他就笑了。因为,他想起了乌日音图雅。 那一日,他在宝音家喝醉了酒。骑着马儿糊里糊涂地往回走。马儿路过人家乌日音图雅的牧场,竟然不走了。 他以为到了自己的毡包,糊里糊涂的掀开帘子就进了包。衣服也没脱,就睡下了。 后来,觉得有人也进了自己的毡包,拿着酸奶子给他解酒,还帮他脱衣服。他还闻见一丝香味,那是化妆品的味道。可,他实在弄不清楚,自己的毡包里哪来的女人的东西和味道?他不知道。 半夜,他让尿憋醒了。起身出去尿尿,才发现有一双发情的母骆驼般的目光,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啊?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自己怎么跑到人家乌日音图雅的毡包里来了? 乌日音图雅看见他的酒醒了,就盯着自己微微地笑起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走出毡包,撒了尿,站在外面,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一声不吭的骑马走吗? 想了想,还是回到毡包。给人家好心的乌日音图雅打个招呼再走。 “乌日音图雅……天快亮了。我想……” “满都拉图,难道我的毡包还留不住一个男人嘛?这如果传出去,我乌日音图雅还怎么在这片草原上立足?我是一个连男人都留不住的女人吗?” “睡吧,天色还早着哩……” 满都拉图只好重新睡下,乌日音图雅就爬在他的胸前,一只柔软地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宽阔的胸膛。 在太阳能灯光的照射下,他看见乌日音图雅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化:由粉色缓缓变换成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忽然,乌日音图雅像一峰发情的母骆驼,骑在了满都拉图的身上。 这一晚,这个美丽的女人把满都拉图从一匹雏马调教成一匹草原上的儿马子。生活就是这样,男人把姑娘变成女人,女人也把男孩调教成男人。这是草原上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法则。 男人如同草原天边的山峦,女人如同草原上流淌的河流。没有山峦,草原上的天会塌下来;没有河流,吉祥地草原会变成荒漠。草原离不开男人,草原也离不开女人。 后来,满都拉图考上大学去读书了。乌日音图雅便躲着不在见他,并让宝音捎来话说:“满都拉图是咱们草原上的雄鹰,她乌日音图雅怎么能拴住雄鹰的翅膀,不让一只雄鹰去翱翔?拴着雄鹰翅膀的女人,就不配做草原的女儿。她乌日音图雅可担负不起这份罪孽。 满都拉图一听,用脚狠狠地跺了跺草皮,便去大城市上学去了。这一离别,竟然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几十年。他后来在城里认识了那个女人,并生下自己的儿子。再后来,和那个女人闹别扭了。人家利用自己手中的社会资源,不但掠夺了草原上资源换来的金钱,也夺走了他的儿子。 没想到自己在一座城市里打拼了一生,到了退休。竟然变得一无所有?他用自己在城里的房子,和侄子换回了这片牧场。他不能让自己的心,在晚年变得空空的。 知道乌日音图雅不会离开这片草原,可他却一直不知道她具体停留在哪个位置? 风儿吹过,都会留下痕迹。他相信他满都拉图也够在这片草原上继续留下一丝一缕的痕迹。一只羊儿都能留下痕迹,他一个牧人能留不下吗? 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在乌日音图雅的牧场停留了了一天,晚上牧归收拢畜群的时候。他要仔细地把那些羊儿数一数,想让乌日音图雅心里有个数。没想到人家一听就嘲笑他,自己的羊群还需要数吗? 羊群再大,扫一眼就知道丢了那只。连这个都做不到,还配做一名牧羊人吗? 那晚,乌日音图雅手把手的教他:她站在围栏前,一只手拉过一只老羊,这是这家的爷爷,牠有七个孩子:这是老大家的,老大有四只孩子;老二家的有六只孩子;老三是七只孩子……一群羊,丢一只,她马上就知道是那群羊的爷爷家族的那一辈?把谁丢了。 满都拉图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这一夜,他在乌日音图雅的毡包里,学会了怎么去做一个男人。他寻找到做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 扬起头,天边的启明星开始闪烁。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有一个幸运的事情出现,第一眼就看到了启明星,那是一个吉兆,说明自己可能要有什么吉祥而愉快的事情在身边降临。嘿嘿,他又独自一人默默地笑出了声音。 满都拉图会有喜悦的事情降临吗?怎么不会?黑斑羊马上就要产羔了,红眼睛也要产羔了,还有粗尾巴……多了,有七只羊儿要做妈妈了。怎么能不算是喜悦的事情呢? 回到毡包,捅开了炉子。他要为自己熬一壶滚烫的奶茶。草原上的奶茶,让他魂牵梦绕,自己亲自熬煮的奶茶才更香醇。 煮好了奶茶,他又开始煮手扒肉。 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马蹄声传来,他不相信会有人来探望。是呀,要来,早就来了,一个寂寞的冬天,都没有人来访了。怎么会在今日来访? 他把身子附在地面上,用耳朵仔细的倾听。确实有好几批马儿的马蹄声,他的耳朵不会欺骗他的。可,却实在想不出来谁会来他的牧场?连距离他最近的宝音、乌日音图雅都不知道他回来。还会有谁呢? 从马蹄声判断,这几个人是老年人。因为,马蹄声很缓慢、很从容、很自信。年轻人不会这样的。那轻率的打马驰骋的,有阅历的老牧人是爱惜马力的,他们才不会轻易打自己的马儿。 不对,听马蹄声有五匹马。有三匹马走的从容,却有两匹马的马蹄声很散乱,来来去去的。这说明还伴随着两个孩子?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缓缓站起来,走出毡房,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默默地等候着。 他远远看到三匹马儿踩着欢快的走马,果然身后伴随着两个骑马打闹的孩子。微笑轻轻地浮在了满都拉图的脸上。 不用说,满都拉图都知道是谁来了? 两匹走在一起的只能是宝音和乌吉斯格朗,稍微离开一些的一个高高仰着头的一定是乌日音图雅。没想到,多少年过去了,乌日音图雅还是那么自尊而骄傲。 他们一行人走到近前,缓缓地绕到毡包后面下了马。 满都拉图默默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孩子很顺从的走上前,分别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哈达,走上前恭敬地献给满都拉图。他分别拉过两个孩子,在孩子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张人民币,给每人塞了五张。 两个孩子好不掩饰的高喊:“哈,五百呀,谢谢您爷爷……” 满都拉图则上前,拉着那个一直仰着头的老女人。“乌日音图雅,你还是那么美丽。不论离开多久,我满都拉图还是一眼能认出你来。” 乌日音图雅一直严肃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少女般的微笑。这笑容乌吉斯格朗读得懂,宝音也读得懂,满都拉图是知道的。 “了不起的乌日音图雅是草原上最闻名的女人,她是一个能放飞雄鹰的高贵女人。谁能娶到这样的女人,那将是这片牧场最幸福的牧人。”宝音缓缓地说道。 “ 可惜,查干巴拉(9)那老酒鬼六年前被长生天招走了……” “查干巴拉?那可是白音希里草原上远近闻名的摔跤手呀。” 满都拉图暗自吃了一惊,原来是这片草原上最强壮的男人娶走了他心目中的高贵女人:乌日音图雅。 “草原上的雄鹰回来了,我乌日音图雅在少女时期的情人,老了还惦记着这份年轻时情感。乌日音图雅心里清楚着呐……这样的男人,值得我敬重。” “你呀,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呀,还是年轻时那个脾气。” 满都拉图拉着乌日音图雅的手,走在最前面,宝音和乌吉斯格朗紧跟在身后,进了毡包。 “宝音,你这个有福的人。一生都这么有福气,我刚煮好手扒肉,你就来到我的毡包。” “老这个没良心的满都拉图?给你送来了你的女人,我还吃不上你一顿手扒肉吗?” 乌吉斯格朗拽了拽宝音的衣袖,“老啦,还没个正型?当着孩子的面。”回头一看,两个孩子早把那台微型的迷你音响搬出毡包,摆弄去了。哪里还有孩子们的身影? 乌日音图雅仿佛在自己的家里,早上前去锅里往出捞手扒肉。 乌吉斯格朗看到眼里,也赶忙上前把小矮桌搬在正中央,拿出几只盘子,和几只奶茶碗,给每人一一倒上。 乌日音图雅弄完这些,骄傲地紧挨着满都拉图的身边盘腿退下,宛如这座毡包的女主人。乌吉斯格朗一看,眼睛里早已默默留下了眼泪。“宝音,今天好高兴……感谢你去说服了咱们高贵而刚强的乌日音图雅。让老而无靠的满都拉图有了自己的女人。” “啊?……你们早知道我回来了?” “你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这片吉祥草原……不能在这片草原度过漫长寒冬的人,我们吉祥的白音希里草原就不能接纳你,更不能相信你。我的满都拉图,你终于回来了。” 乌吉斯格朗流着眼泪,嘴里轻轻吟唱着《金色的圣山》…… 听到这揪心的旋律,满都拉图再也忍不住,一滴泪珠终于滑出了干涩的眼眶。几个老人都端着手中的奶茶,轻轻唱了那首享誉西蒙的著名长调民歌。 高傲而刚强的乌日音图雅的脸上则默默无语,唯有她没有跟着一起吟唱。 此刻,只有她最能理解这首长调所隐藏的深深的情感。 几位老人絮絮叨叨的聊着,不知不觉快到了中午时分,他们都听到一阵汽车的声音。却不知道谁会把汽车开到这片偏僻的草原? 汽车开得很快,听那强劲的引擎声音。满都拉图判断出这是一台大排量的越野车。他脸上马上挂起了一丝恼怒。“这车会碾坏牧场的草皮……真是不懂事的年轻人。” 车一直开动毡包不远的地方,才停下了。立即从车里跳出几个人,大家一看都愣住了。 满都拉图傻傻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缓缓地举起左手,揉了一下眼睛: 宝力德站在自己的面前,身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还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子。 “爷爷,我是青格尔泰……” “爷爷,我是苏日娜。比哥哥小两岁……” “阿爸,我回来了。……这是您的儿媳妇林淑贤,台湾人。” “阿爸,儿媳妇淑贤给您老有礼了。” 林淑贤说着,又朝满都拉图身边的几位老人施礼,“淑贤给各位婶婶和叔叔有礼了。” “宝音大叔,我毕业了。为了照顾阿爸,我回到了北京。在大学教书……我妈妈在加拿大又给我找了一个继父。是去了加拿大的第二代华裔,祖籍福建。” 宝音看着宝力德,眼睛早已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宝力德看到阿爸身边那峰小驼羔,马上说道:“阿爸,失了母亲的驼羔,是孤独的。我不想成为孤独的驼羔……”
蒙古语人名注释:(1)乌日音图雅:汉译为,晨曦、朝霞、曙光;(2)满都拉图:汉译为,兴隆;(3)宝音:汉译为,福;(4)乌吉斯格朗:汉译为,秀丽;(5)萨仁图娅:汉译为,月光;(6)宝力德:汉译为,水泉;(7)青格尔泰:汉译为,欢乐;(8)查干巴拉:汉译为,白虎;(9)苏日娜:汉译为,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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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感人的人生结局,是作品附丽的一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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