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 发表于 2017-9-1 00:21:22

【“秦晋杯”西部文学孝徳文化征文】妈妈的纺车




《“秦晋杯”西部文学孝徳文化征文》
   妈妈的纺车
         文/闰土

   楼上放着一辆纺车,已经四十多年了,妈妈去世都近十个年头了,上次儿子上楼打扫卫生,要把纺车拿下来劈柴,我忙制止了,把它又搬上楼去,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
   在过去那个峥嵘岁月里,这辆看起来不起眼的纺车,曾经和妈妈昼夜相守。妈妈用它纺成的线再织成棉布,然后又自己染成各种不同的颜色,就用这布,为我们全家六口人做成衣裳。从头上到脚上,穿的戴的,一年四季,全都是妈妈纺棉织布,勤劳打理,操心全家老小。

   这辆纺车,为我家岀尽了力,纺车两头轴都磨细了许多,纺车一头拐把的锭尖,还完好无损。特别是七十年代中期,风不调、雨不顺,地里打不下粮食,连山沟野岭也都光秃秃的不长草木,更别说长粮食了,地里每料庄稼每亩打上个二、三百斤,不但交公粮,还要交售购粮,农业社还要留储备粮。剩下才分给社员,并且还人七劳三,也就是十成粮,人占七成,劳动工分占三成,短款户交了钱才能给粮,吃的油每年每人分到半斤。

   艰苦的岁月,命运时时折腾着我们这个家庭,那时我们兄妹四个,我是老大,和父亲六口人之家常常短农业社款,拿不到应分的口粮,野菜加粗粮淡饭还吃不饱肚子,又加之农业社繁重的体力劳动。那时高中停招,所以我中学一毕业就在生产队掙工分,给家庭添一点微薄力量,减轻一下父母负担。

      没有吃的,更别说穿的,衣服常常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烂了补补老三穿。妈妈白天干一天活,晩上用生产队按人分的一点棉花,搓成捻子。妈妈搓,我梱,十个捻子一梱,我这个男娃捆起来笨手笨脚,当然主要是给妈妈作伴,捆好后又整整齐齐垒起来。妈用包袱一包,纺线时再取出,看一晚能纺几把捻子。我记得那时妈妈自己给自己定任务,晚上从七点纺到十一点,最迟十二点,是十把念子,纺完了,第二天还要平整土地,那时到处农业学大寨,红旗招展,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妈妈呢,白天平一天地,晚上又要纺线,这样一直坚持着。有时棉花不够了,妈妈向邻居借些,或看谁家不织布,买人家些棉花。

      纺线可不是个轻松活儿,一般在冬季,你看别说是坐在炕上,左手要手摇纺车,右手捏着搓好的捻子,要均匀的从捻子中抽岀一条线,稍不留神,线就会断,技术过关的农家妇女,一条捻子纺完断二、三次,不过关的成七、八次断,这也要看棉花的好坏。

      妈妈在村上称得上是个能干的女人,样样活路都走在前头,每年村上二、三十名妇女纺线、打穗子、织布,她总是前面四、五名。纺的线又细又均匀,织出的布又白又平整。

      记得有一年冬季,妈妈因平整土地时,架子子翻了,胳膊轻微骨折,这可害苦了妈妈,她一辈子是个急性人,按她计划赶腊月二十前必须纺出五丈布的棉线,现在不能纺了,急得她团团转,如果不能按时纺岀,那开年二、三月织布就成了一句空话。织不岀布,那换季就不行了,“咱不可能三、四月让娃穿着棉衣,那说咱这个当妈的没本事,是个懒蛋”。妈妈这样想着,也对我常常这样说着。

   妈妈让我妹妹学着纺线,她用一只胳膊调整好棉车,妹妹纺着,她耐心的教着,一天二天过去了,一向爱好的妈妈实在看不惯妹妹纺出粗细不一的棉线,狠狠的把我妹妹骂了一顿,再也不让她纺线了。

      十冬腊月,天寒地冬,凛冽的寒风刮的人们都岀不了门,水瓮冻出了一层层厚冰,人们坐在炕上还浑身发冷,鸟儿在巢窝里也不敢岀来寻食,晚上只有几只狗偶尔叫上几声,给寒冬夜晚增添了几份恐惧。

一贯爱干活的妈妈闲不下来,夜深了,她两眼望着纺车,心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她想起了娘姨,第二天捎话叫来了娘姨,她做伴,娘姨来了三天,用妈妈的棉车,纺出了一大堆线穗。

娘姨有事回去了,还有二大包袱稔子,咋办,妈妈望着她心爱的、轻巧实用的纺车,试了几次,胳膊还是疼的纺不成线,她又急了,再有三、四天就纺完了,那就等二、三月的经布。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买啥都要票,即就是你有钱,没票也不行,扯一尺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买黑、白糖要糖票,就连买个日常用的洗衣粉、肥皂都要票。家里常常是有票没钱,有钱没票。

      这时妈妈又想起隔壁的五婶,那几天天下着雪,农业社暂时没活,她就叫五婶过来帮忙,工换工,你帮我一天忙,你忙了我帮你一天,每天管三顿饭。五婶一用妈妈纺车,赞口不绝,连夸妈妈本事大,把纺车收拾的不但轻,而且好纺,也不断线。

      在妈妈的努力下,终于把棉花纺完了,记得那年大年三十日煮肉,妈妈硬让我给五婶端了一碗冒好的猪肉。

   那年在割麦前,妈妈终于织下了五丈白布,给我兄妹四个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

      记得有一年冬季,妈妈用她轻巧耐用的纺车,给人家纺线,挣了十块钱,赶忙找岀布票,上街给我兄妹四个一人买了一件过年的东西,还给我扯了七尺布,做了一条裤子。

      还有一次,家的吃的没有了,眼看要停锅停灶,妈妈急了,和爸爸一商量,从柜中取岀她积攒多年的五丈白布,让爸爸拿到山后去换粮卖钱,三天过去了,爸爸背回了五十斤麦子,还拿回了二十多块钱,那晚全家人高兴极了,妈妈激动的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爸爸连夸妈妈本事大。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妈妈用这纺车到底能纺出多少线,到底能织多少布,连她老人家也搞不清了,她只知道每年织一次布,最多两年织一次,不但够全家人穿,还稍有节余。2007年妈妈去逝后,还从她老人家家当里还取岀一捆织下的白棉布,我老婆算了一下,这布在柜里起码能放二十多年了。

      触物生情,妈妈去逝十年了,但一看见纺车,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我眼前,妈妈那摇起来嗡嗡响的纺车,像唱歌一样悦耳动听,那一条条线,织岀来的布,穿在我们身上的棉布,温暖着我们全家人的身心,至今,那纯棉布的棉纺香味,在我心中久久回味。


长风 发表于 2017-9-1 12:39:43

触物生情,妈妈去逝十年了,但一看见纺车,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我眼前,妈妈那摇起来嗡嗡响的纺车,像唱歌一样悦耳动听,那一条条线,织岀来的布,穿在我们身上的棉布,温暖着我们全家人的身心,至今,那纯棉布的棉纺香味,在我心中久久回味。
逝者已矣,触物动情,情真意挚,阅者动容。欣赏老师佳作,向母亲致敬。向老师问好。

红米饭 发表于 2017-9-1 15:10:21

晚上只有几只狗偶尔叫上几声,给寒冬夜晚增添了几份恐惧。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7-9-1 20:18:20

欣赏老师佳作,点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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