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叶刚随笔〗王华与书
〖楼叶刚随笔〗王华与书 王华，乃吾至友。其祖上世居浙西衢州，衢州乃南孔家庙所在地，素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旧称。王家久居衢州，染有大儒之墨香，大商之通达，遂至民国，则为衢州首富。大概王华祖上仰慕杭郡文化，故迁居杭城，择宅凤起古路，与民国大师丰子恺旧宅，同一院落。 二十余年前，余与凌峰、力宏诸友，应王华之邀，至其家喝茶。黄昏之时，众友始至凤起路。王华久等于胡同口，其等人之神态，与丰子恺简笔画下，等人之画境，非常神似。今日忆此胡同，似乎满眼皆是民国杭城之旧风味。大概余与丰子恺、汪曾祺等人口味有相似之处，即对老旧胡同，情有独钟。 那日，一群人，昏灯下，老宅中，特别醉人。那夜，丰子恺家与王华家之院落漆黑一片，望之，则似乎有种难言之神秘文化，藏于其中。后来，读丰子恺的漫画，其中不少场景，似曾相识，大概与此次夜访有关。丰子凯漫画中之原型场景，曾摆在眼前，又曾听王华闲谈他儿时在这些胡同里玩耍之旧影。景中读，书中读，梦中读，如此读书，终生亦挥之不去矣。后来，凤起古路改造，王华黯然一叹，叹此处乃有丰子恺故居。名人故居不存，确有文化遗物消逝之痛。然此处文化古迹亦有幸，幸有丰子恺妙笔，今人尚可于其画中，略略一睹杭城旧胡同风味。大凡远逝之旧文化味，怀念与留恋时，亦只能如此而已。 后来，王华家搬迁到杭城运河边之艮山门。朋友们到王华家吃饭，王华爸妈特别热情，忙里忙外，满满一大桌美食。那日，美食醉人，美酒亦醉人，最醉人的，莫不过王华的书房。书房之中，满架又满架，架架皆是学术之书。众人观书之喜悦，大概与黄宗羲、鲁迅破例登宁波天一阁观书之心情相似。今日忆之，朋友们昔日之赞叹声，依稀似在耳畔。然王华评价吾家书房之声，亦在耳畔。余结婚之日，王华与众友，自百里外至余家。王华观余书房之书，则长叹一声，满架皆是俗书。余闻之，哈哈一笑，确是如此。昔年，手头拮据，买书尽买便宜之俗书。王华则不然，学术味不浓之书，则不买。学术之书，本是妙书，因深邃思想藏于其中，常人难解，故印量稀少而价格不菲。今日思之，买书是该多买大学者之书。读大学者一书，可胜读百本俗书。然而俗书，似乎亦别有风味。鲁迅曾云，若要读出同情心，写乞丐、妓女之类书，也可读一读。林语堂似乎也是很风趣的人，曾读写娼妓类书籍，竟出奇语，大感叹“没有娼妓就没有中国音乐”。林语堂读俗书，读出点夸张，也读出点文化味。大概俗书自有俗书味道，雅书自有雅味道，若两种味道皆有，或许可至大俗大雅之书境。王华观书，眼力独到，难以言尽。然其善化书中之妙意，亦是一绝。余初至杭城读书，与室友首次聚会于西湖孤山。那年头入孤山观景，门票不可免。那日，众室友在孤山外围的野径里徘徊，见到铁篱笆处有一大洞。余和凌峰等友，皆钻洞而入。至孤山山顶，一点人数，独少王华一人。 众人满山寻王华之时，始见王华大摇大摆自山脚下而来。原来，王华一声不吭，私买门票。大概凌峰问王华，为何不逃票。王华说，买门票是规则，不能坏规则。王华不轻易说，一说必掷地有声。那日，众人皆折服王华，乃有契约精神之人。王华有契约精神，大概与其好读西方学者之书，密不可分。 王华观书，常有大心得；王华化书于生活，常有大味道。然其破生活之两难问题，亦常一针见血，如一本精妙之大书。大概是二十余年前，众人闲谈弥留之痛。大概人在死期未至之时，谈及死亡之类问题，亦会有恐惧之伤感。众人皆感伤之时，王华以书喻人，甚是有味。他说：“等我们衰老之时，静静地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翻阅人生中最精彩的章节。翻完之后，我们就静静地离开人世。”听王华一语，活着是件幸运的事情，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至此以后，余常以此语和余华《活着》一书，冲淡死亡之阴影。如今，很少听王华发此妙语，一则两人见面很少，二则王华也忙。大概二三个月前，偶翻王华的朋友圈，才知他有篇悼念其父的小随笔。我反复看这几语，想写几语而又未写，因始终怀疑此非真事。大概人上年纪，最容易患上“强迫症”，产生一些强烈的反复怀疑。唐时，李白游吴越，至萧山贺知章家，闻贺知章逝去多年。李白亦不信，大悲后，始信之，则挥笔写下《对酒忆贺监二首（并序）》，其中有四句“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人对相知之人，驾鹤西去，皆会有“杳如梦”之感。李商隐在《锦瑟》中怀念逝去之人或物，则在悲痛中吟出“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之痛语，大概与李白大悲之心境相似。大诗人贺知章病故，其家人未告知贺知章生前好友李白，似乎很难理解。其实，江南有一旧俗，亲人故去，则不轻易叫朋友吊唁，朋友若知则自来，不知则不用来。唐时如此遗风，传至今日，亦如此。大概江南人好传喜不传悲，失亲之痛延至亲戚则止，则不延及友人。 故读王华几语，余似知其悲。此种悲痛，非有五年之时日，难以痛定。吾父西去七载，七年后，余始墨一文以怀吾父。此种事，唯有日久才可静观。静观之时，往事才可成大书中之精美一页。聊吾父旧事如此，聊王伯父旧事亦如此。大概亦是二十余年前，王华与余聊一事，甚是高兴。那日，王华父亲，大概做一心脏手术，非常成功。那名主刀医生，是一名年轻的澳大利亚医生，有祖传医术。西医亦有祖传医术，头回听说，余当时甚是好奇。十余年后，偶读《刘太医说：是药三分毒》一书，相载，西医有祖传医术，还有秘传药方。余始信王华之言不虚。今日回翻往事，总觉王伯父依旧健在，至今仍怀疑自己误读，仍怯寻问，仍不敢留语朋友圈。人生如书，终有合上之日。二十年前亦已知，二十年后重思，其中味大略相似，唯多几分沧桑和平静而已。 吾友王华至今尚爱读书，深藏东晋江南王家喜读书之遗风。江南王家人善读书，大概善读两本书，一本“有字人书”，另一本“无字天书”，王华亦如是。“有字人书”，乃有形之书，书本之书；“无字天书”，乃无形之书，即生活。此两本大书，王华皆读出味道。其中一因，大概与王华平生故交甚多相关。王华故交之中，有学富五车者，亦有目不识丁者。其间有达者，有贫者，亦有不达不贫者，半达不贫者，半达半贫者，不达半贫者。此许人等，皆能宁静致远，即与王华心性相合，遂成至交。 萧然东楼氏 2017.11.27〖简介〗 楼叶刚，钱派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中华楼氏宗亲理事会秘书长。拜读老师佳作，学习，点赞，问好！ 欣赏老师精彩，点赞问好！ 赏读，问好大作家楼叶刚，，古风古韵，学习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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