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千雪 于 2014-10-18 21:54 编辑
师范第二年迷上了吉它,抛下书本就假模假样的抱着一把红棉吉他拔弄,忘我到两指尖打泡。 周末又在小树林里拼命的折磨红棉,一下午将一首《滚滚红尘》反复了N次,直到引来一个哈萨克族的朋友。看着她提着马头琴从树林的另一角落向我走来,我惭愧的收手,讪讪的迎着她灿烂的笑,难不是她也听懂了我笨拙? 咳咳,假装镇定,将红棉竖一边,长长伸个懒腰,也是,手都疼了。唉,资质有限啊,谁说勤能补拙?纯属忽悠人嘛。 名叫哈依古丽的哈萨姑娘蹲下身子,一手抱着马头琴一手轻抚我的红棉,我恶作剧的一把抽过她的马头琴将红棉推倒在她怀里。她会意的一笑,抱着红棉坐在木椅的另一端,小心翼翼的拔弄起来。 哈,看她慎重好奇的表情,原来她不懂哦,暂时可以冒充行家先师啦,窃喜。 果真,她抬起有着一根美丽大辫子的脑袋,眨着明亮的双眸开始提问了。 蓉,泥弹的那个…….刚才那个很好听的是甚麻?(民族人汉语说到这份上算是顶级了). 罗大佑的《滚滚红尘》,为汉族一个女作家写的。看着她求知的热烈,我不能不多说点啊。 然后,哈依古丽有点羞怯的垂下头,似有所思。我还意犹未尽的等她寻问,好容易逮着一个买弄的机会啊。 她当然没让我失望,思量后,抬头认真的问:你们汉族人常说红尘,红尘酒精(究竟)是甚马(什么)?红尘酒精在哪? 红尘!何谓红尘?红尘在哪? 一瞬间,我居然蒙了,我张口结舌。是啊,人人张口闭口红尘,红尘究竟是什么? 那个……那个…… 大脑高速运转,把有限的常识集合起来给她解释:红尘,是佛家用语。红即指繁华绚丽,尘,在佛家眼里世界万物,植物、动物包括人,都是尘土。红尘,就是说这世界其实就是喧喧沸沸的一场尘土飞扬,终究尘埃落地,宇宙归于空无。 为自己的临场发挥甚感自得,终于帮一个活得不知红尘在哪的民族朋友指点迷津了哦。 可是…… “不对呀,人就是人,怎么是尘土?还是红色的?再说,这宇宙里什么都在,怎么就是空的? 她偏着脑袋,很是困惑。 这真真切切厚厚实实的困惑令我负疚,我拼命的搜索大脑,看如何能帮她解惑,如何能让她相信红尘这个词的真实性、准确性。 终于,在我解释的都有点额角冒汗时,可爱美丽的哈依古丽开始嗯,嗯着点头,我暗暗舒了一口气。然后,她站起来告别:谢谢你啊,有机会我一定去你们汉族的红尘里参观参观—— 一脸的真诚与向往,原来——.她还是没懂。我哭笑不得又惭愧莫名。 十几年过去了,还时不时想起哈依古丽那困惑的明眸,对不起,可爱的哈萨克朋友,当时我也不到二十岁,对这个红尘也实在知之甚少,凭我的资历怎能说得清万丈红尘的玄妙?而这么多年来,对你提出的这个颇具禅学的问题,我一直试图解答,所以一直虔心地去寻求最恰当的答案。 而在走过大江南北,经过了悲欢离散,体尝过生命分崩离析间的恐惧与重生的侥幸欢喜……我还是没有找到红尘,而我也深知自己从没离开过红尘。 有人说,红尘,就是宇宙,就是世界,而我认为,红尘就是世间万物以各种方式纠结在一起的一个大气场。这个无限大的气场里,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息息相通却也可能遥遥相望相会无期。我们在这个奇妙的看不见触不到却又真真切切存在的气场里,说着不同的语言,演绎着相似的悲欢离合爱恨情愁。 一句话,红尘,是我们共同的永恒的原乡,它会承载我们所有的过去与未来,融释我们所有的悲欢离合,我们可以在这个无限广阔的原乡里安营扎寨从容的品咂生命的起起落落…… 哈依古丽,亲爱的异族朋友,这个答案是否有点勉强?而这么多年,你又是否找到你向往的红尘? 今夜,让我再补充一句,哈依古丽,我的朋友,在这个繁华绚丽沸沸扬扬的世间,细微如尘的你我,别问来自何处,也别问去向何处,只要我们认真的飞扬过就足矣。 (哈依古丽,汉语意为:月亮花,很美的一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