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一鸣散文】那一碗乡愁
本帖最后由 凉州一鸣 于 2017-12-21 12:00 编辑那一碗乡愁
天上的云彩飘走了一朵,又来了一朵,院子里的那颗桃树今年谢了桃花,明年又开出粉朵,我可爱的儿子今年刚长出第一颗牙,第二年他的那双小脚已经穿不进去年的鞋了。而乡愁对于我,却始终不变,从以前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藏在的我心中的那一碗乡愁却愈来愈热烈,每当我想家的时候或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藏在心中的乡愁会涌起波浪,激荡起不小的涟漪。 如果说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是邮票、船票,席慕蓉先生的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那我的乡愁仅仅是一碗武威面皮。 如果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是贺知章的乡愁,“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李白的乡愁,“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是王维的乡愁,那我的乡愁仅仅是一碗武威面皮。 那是一碗盛满乡愁的面皮。 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说起武威面皮,它真的是平淡无奇,它只是一种地方小吃。有时候,还难登大雅之堂,或许你漫步在武威的乡村巷道里,指不定那家厨房里就会飘来那让人魂牵梦绕的香味,或许你徜徉在大街小巷上,随处可以看到那些门脸很小的店铺,就是一家面皮店。这种小吃,对于别人,可能诱惑力不大,甚至有不少人对他还不屑一顾。而对于我,则很重要,我宁可不吃肉,不吃鱼,也愿意圪蹴在街边小摊上,很随意的落座在长条板凳上,让师傅给我切上一碗地道的武威面皮,浇上香气四溢的醋汁,撒上胡萝卜丝等酸菜,像一个久别归家的人,胡乱吃上它三四碗,那种惬意的感觉,好比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上下三千六百万个毛孔都舒服,好比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登科人的心情还愉悦。 说起面皮子,它是武威人十分喜爱的小吃,秋吃到冬,春吃到夏,竟没见有人吃够过。它色泽晶莹黄亮,半透明如玉,切成筷子粗细的长条状食品,再加上酱油、香醋、蒜汁、油泼辣子等调料即可食用。 面皮子的做法很简单,俗称“洗面皮”。跟做凉皮差不多。面粉加水和成硬团,放在清水里反复的挤、捏、按、洗,使面粉中的蛋白质和淀粉分离,直到把面团洗成满是蜂窝的团为止,被分离出来静待沉淀。蜂窝状面团是面粉中的蛋白质,俗称面筋,待水中的淀粉沉淀于面盆底部后,将上面的清水倒去,加入蓬灰、花椒水,调成稀糊状,舀入大平盘中,放在锅里蒸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面皮子便做好了。面团就成了面筋,待面皮子变凉,切成条或块,再浇上醋卤,放上蒜泥、红油、芥菜、胡萝卜丝等佐料,一碗可口的面皮子就诞生了。吃下去,滑滑的,凉凉的,酸酸的,辣辣的,回味无穷。 吃面皮也有好多吃法,有块状、条状。块块子有块块子的风味,条条子也有条条子的味道。如同牛肉面一样,二细和韭叶味道的不同一样,面皮子的味道也取决于它的切法。 妈妈会做面皮,自从我爱上吃面皮后,似乎从未抛弃过对他的热爱。小时候,妈妈隔三差五的做一次,我却怎么也吃不够,基本上做一次,估计百分之七十是被我吃了,一般情况下,妈妈会在前一夜洗好面团,调好面水,待沉淀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才上锅蒸,而我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人在睡觉,心里想的是妈妈怎么还不蒸面皮啊,基本上这一夜我是没怎么睡觉,半眯着眼熬到天亮的,妈妈在早上蒸时,我就坐在厨房门口等,非要等到蒸熟出锅,待妈妈从热锅里端出面皮时,我早就迫不及待的围上去看个究竟,刚出锅的面皮很热,烫的人不能近前,但我有办法,我教妈妈找来一个大铝盆,盛满凉水,再将蒸面皮的平盘放进去,这样面皮凉的快,等凉差不多了再将平盘里的面皮倒扣在菜板上,通常情况下,面皮切下来的第一条都是由我来吃,不是妈妈偏袒我,而是我天生嘴馋,别的好吃暂且可以不吃,但面皮我不能不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嘴馋吃面皮的毛病至今也改不掉。妈妈常说,你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你这馋嘴的毛病得改下,我不以为然,宁肯少睡一小时,少穿一件衣,甚至少吃一块肉,少喝一口水,我对面皮的热爱已经深入骨髓,融进我的血液、经脉,注定要长成我的血肉、骨头。 小时候,村里经常有开着电动三轮车走街串巷叫卖面皮子的,虽然妈妈常常因为农忙而不能按时按点给我们做午饭,但一回家看到卖面皮子的三轮车,我的腿就不听使唤了,缠着妈妈要妈妈掏钱买或是用苞谷、小麦换,但妈妈通常是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务弄午饭,我一看妈妈这行不通,我就得引着这个卖面皮子的人往奶奶家的巷道走,刚拐进奶奶家的巷道,我的声音和人已经全部飘到奶奶跟前了,说话着急说的都语无伦次了,奶奶一看都的表情,基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眉头微微一皱,但最终还是拿着一个碗进到粮房去盛小麦,然后,我就一路奶奶长、奶奶短的叫着,跟着奶奶来换面皮吃,通常奶奶也只是换一碗,奶奶说不好吃,他们不吃了,这一碗只是换给我吃的。许多年过去了,这些美好的记忆仍然留存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每当我进过这些卖面皮子店的门口时,或是在儿子非要缠着我买玩具车时,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来这些往事,日子不紧不慢的流逝着,当我再回想起这些事情时才明白,不是妈妈不疼我,舍不得换一碗面皮吃,而是她知道,换一碗不够,要换就得换我们姊妹三个人或是全家五口人的,在她眼里,那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宁肯自己受点累回家擀面做饭,也要省着过日子。我们也是在妈妈这样的节省下,一点一滴,一粒一把省出来供我们上学,才有我们的今天。奶奶也不是不喜欢吃面皮,而是疼爱我这个大孙子,才大方的去换面皮给我吃,至少要是其他的几个小孙子们找奶奶换,估计奶奶会搪塞过去的。在我的记忆里,似乎爷爷奶奶还吃过黑面(次粉),我通常说这个面条不好吃,不白有点涩,把碗往桌上一扔,赌气不吃了,奶奶还得给我重做,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回想起这一幕时,脸上一阵阵的发烧,为我的无理取闹感到自责。 我还有个姨姨,离我们家大概有30公里远,姨姨做的一手好面皮,不管是厚如书本还是薄如纸的面皮,姨姨全都会做,而且做的那叫一个顶呱呱,我通常喜欢寒假到他们家去做客,因为寒假姨姨有时间给我做面皮子吃,我还可以乘机躲清闲,不用写作业。我曾经给姨姨出过一个主意,让姨姨充分发挥她的长处,到学校门口摆摊卖面皮子去,其实我也是有一丁点自己的私心的,想姨姨要是在学校门口摆摊的话,那我岂不是天天可以吃面皮子了吗,可惜,姨姨由于忙于生机,终究没有去卖面皮,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次回家看到姨姨,都替她感到惋惜,常常打趣的说,要是早早的卖面皮子,或许日子比现在还要好多很多,至少,城里的楼房要有好几套。打趣归打趣,那些年,姨姨的面皮子我真是吃了不少,就连姨姨也常常感叹,这家伙就跟在城楼监狱里关了三个月放出来一样,怎么也吃不够,吃不腻呢。 村里流传着有人因摆摊卖面皮子挣了好几套楼房的故事,而且,这个榜样就在我们村,我每每见到那个人后,总要仔仔细细端详一番,看看这个人与我们有无不同之处,也感到不可思议,连卖这个小吃都能够挣上楼房,还不止一套,看来我们更要好好学习了,不然以后只会吃面皮,不会做,那长大了不是要去喝西北风吗。邻村的一个小伙在我们镇上从事面皮生意至今已有十几年了,因为脸上长有一坨黑毛,人们都叫他“黑毛”,管他的面皮叫“黑毛面皮”,原本没有什么名气招牌的面皮摊,经人们这么一叫,竟成为一道名小吃了,你要是想吃“黑毛面皮”,得趁早去买,你要是中午再去买,对不起,卖完了,明日再来吧,这“黑毛”也挺有心机,据说是其丈母娘有秘方,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得到秘方并进行改良,逐渐占据市场而名声大噪。这“黑毛”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还是懂的一些营销策略,每天只做定量的面皮,卖完收工回家,你要是想吃,请明日再来,这样他的生意从来都是络绎不绝,想吃得在门口排队,时间一长,也成为镇上小市场的一道风景。我前两年回家,人还未回到家,父亲早已起早从镇上黑毛处买回面皮给我解馋,原来父亲也知道,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这碗面皮子,也是这碗面皮子最解我的乡愁。 在上中学时,最喜欢中午放学后,无拘无束的来到农贸市场,我会心无旁骛的径直走到面皮子摊前吃一碗面皮子,至于其他吃食,几乎是不带看的,那一碗面皮子吃进肚里,顿觉神清气爽,一早上的学习压力全扫而光,我曾经连续五天顿顿吃,就连卖面皮子的阿姨都认识我了,一看到我来,直接给我切一碗,浇上一勺浓稠的油泼辣子…… 这样的好日子等到上大学就基本结束了,虽然上大学了,生活条件也改观了不少,但我心里最惦念的还是那一碗面皮子,我曾经逛过石河子的所有大街小巷,但始终还是没有找到一家武威面皮店,好不容易在好家乡超市后门看到一家青海青稞酿皮,虽然没有家乡的味道,味道也与家乡的面皮相差甚远,但聊胜于无,权当是解解肚里的蛔虫。在上大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靠吃着青稞酿皮打发这些乡思愁绪了。 等到参加工作了,吃碗武威面皮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奢望,妈妈给我们带孩子的那段岁月里,时长还可以打打牙祭,但妈妈一回老家,吃碗面皮简直比吃满汉全席还困难,有几年,在奎屯逛街时看到过几家面皮店面,兴冲冲的进去,却全然没有了家乡的味道,在陪媳妇回北屯过年时,发现一种厚厚的凉皮,闭着眼睛姑且狗尾续貂的满足下口腹之欲,骗骗自己的肚子、胃,可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值得庆幸的是,在乌苏也有好多武威人过来定居,有幸在乌苏发现一家面皮店,渐渐的,我成了这里的常客,通常是一星期至少光顾一次,人刚进店,店老板就已经吩咐伙计快快的切一碗,辣椒要多一点,醋汁要稠一些,面筋要多一点……后来从老家带回来一些蓬灰,熬成水后,准备自己做面皮子,结果不知道是方法不得当还是其他原因,终究还是没有家乡的味道。 回不去的才是故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浓郁的乡愁。因为,故乡是每个人生命开始的地方,那里生活着我们最亲密的人,也保存着我们最初的记忆,故乡是给予我们归宿感的地方,是我们的精神之源,是我们的根,是我们魂牵梦绕。每每在吃到一碗武威面皮后,我的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潮水,这些喜悦的潮水在我胸中澎湃,让我找到乡愁的感觉,也不由自主的念诵起贺敬之先生《回延安》的几句诗: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 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 手抓黄土我不放, 紧紧儿贴在心窝上。 千声万声呼唤你 几回回梦里回……【作者简介】:凉州一鸣,1984年生,甘肃武威人,现居新疆乌苏市。2008年毕业于石河子大学,2011年春尝试写作,常在工作之余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作品散见于《新疆日报》、《石河子日报》、《塔城日报》、《西部文学》、《西域风》《乌苏文艺》《奎屯文艺》等报刊杂志网站。
欣赏佳作,赞 欣赏老师佳作,点赞问好! 长风 发表于 2017-12-2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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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长风老师鼓励,冬至安好!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7-12-2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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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皮也是我的最爱。欣赏老师佳作,点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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