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杯”第二届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母亲的巴掌
本帖最后由 层林尽染 于 2018-3-27 22:36 编辑母亲的巴掌作者：微尘余香（原创）
女儿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全家人如释重负，八月末，我送她去学校去报到了，办理了各种入学手续后，我这才松了口气！啊，我也熬成了一名大学生的母亲！自豪之情不用言表，甜在心里，偷着乐呵吧！独生子女家庭，儿女一不在家了，父母就会清闲下来了，我也不例外。 清闲下来的我，开始考虑如何让自己活的更加精彩，再就是要好好给父母养老了。 在亲戚朋友圈子里，我是被她们公认的“女强人”。何谓“女强人”？“女强人”就是坚强的女人，强悍的女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的女人。女人堆里，她们表面是夸女强人能干，其实，在女人们心里，“女强人”就是女汉子，在她们心里，对“女强人”这个称谓是带有蔑视情绪的。而男人嘛，遇到“女强人”大多敬而远之，除非这个“女强人”是绝代佳人，那还要身价不菲，才是一小撮“精英”男士敢于去想，想要去追求的女人。 我曾经也是温文尔雅的一个西北女子，为何二十年后会变成一个“女强人”、那要功归于我那个老公。 我的老公在我女儿一岁时，不养家了，宅在家里不出门了，也不会关心我们娘俩，成了一个只会吃饭，躺在床上休息的‘仙人’，我陪他去省里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是他得了是抑郁症。 抑郁症属于精神疾病，九十年代末，我们身处在小城市，人们还没有对精神疾病有足够的重视，我觉得他得这种病不给我不长脸，我喊着要去离婚。我的母亲百般阻挠，说一个人在世界上，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夫妻之间，其中一个人如果一生病，就把人家抛弃，那不是太缺德了吗？咋能就要把人家抛弃呢？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过日子是我自己个儿在过啊！老公病了，我压根儿不嫌弃他，我们夫妻结合虽然是熟人介绍的，可是也是相处后相爱才结婚的啊，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我能忍受他如一具尸体冷漠对待我和女儿，可他有钱的父母却嫌弃他，在经济上或是精神上我没有得到他们一丝帮助，他们姊妹兄弟还经常在我面前炫富，这是我不可忍的，我是不管母亲怎么阻扰我，我非要离这个婚！ 九十年代末要离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先要到各自的单位去开介绍信，单位先调解，调解不成，会给你开介绍信，这才到民政局去办理离婚，民政局还要调解，酌情决定是否能给判离婚，想离婚，难着呢。 我和老公都是同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 我去开介绍信，还不能把老公的疾病公布于世，因为那属于他的隐私，因为他以后要继续过日子，我还是不想太绝情了。 因为我老公长相很英俊，人品也不错，没病时人缘极好，因此，我刚给我们车间的妇联主任，提出开离婚介绍信时，第一时间，妇联主任借上厕所的空儿，让单位的两个科员骑着自行车找到我父母家，告知了我的母亲，因为他们知道我母亲管教儿女那是很严厉的,离婚这么大的事，只有我的母亲能管住我。 当时，我在办公室声泪俱下，诉说我和老公婚后感情怎么怎么不和了，婆媳关系怎么硝烟弥漫了，磨着主任给我开一张离婚介绍信。我的母亲被一个科员用自行车驮着已经到了我们单位，她跑到了办公室，不容我说话，冲我就是一巴掌，撵我回家，骂我丢人现眼。 这一巴掌，让我颜面扫地，我没有哭闹，而是捂着脸跑回了家，和父母软抗起来。 “哼！不是你们反对我离婚吗？那你们和他过去吧！” 我父母也不和我争吵，还真把我老公接回家里调养起来，这期间，他们老两口和我弟弟，弟媳商量后，带着我的老公四处拜佛去了，你还别说，他们拜了一年佛，老公精神能得到了放松，他抑郁的情况好起来了，因为他的工作是管理生产的，面对纷杂的生产程序，我们担心他的工作不胜任，会把疾病加重，再说，厂里效益也不好，国有企业改革了一次又一次，换汤不换药，工人就是为工厂做再大的贡献，拿的工资是差不多的，我们一家子合计后，干脆给他办理了病休。这期间，我们一家三口就靠我微薄的工资和老公的病休生活费过日子，我们的生活质量和厂里的双职工们的生活质量比起来，那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了，那种艰难，其中的心酸，只有经历过的人就知道。 我们夫妻收入少，可我的女儿是我的心头肉 啊，我不能让她的生活质量下降！于是，乘着第二批 下岗的机会，我果断申请买断工作，来到浙江创业，做起童装生意，也许是老天眷顾了我，我竟做成功了！ 女儿考上了大学，我还年轻，我在生意场上多多少少见过了些“大世面”，老公在我心里的位置，已经没有了，那身影是越来越渺小！五十岁是女人第二春的序幕拉开，我要在第二春绽放我的魅力。我要离婚，强迫的要离婚！！ 唉，中国式离婚 真如马拉松长跑接力赛一般，在漫长啊漫长的时间里煎熬 ，第一棒还得和父母通个气，毕竟父母是儿女的主心骨儿。 “啥？女儿考上大学了，你要离婚？赶时髦吗？”此时的母亲近七十岁的年龄了，可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身子还是很硬朗，一听我要离婚，那真是要河东狮吼了，因为千禧年这年，知识分子离婚潮又在汹涌澎湃。 我看到她很威严的气势，心里就犯怵。 “嗯！” “嗯？艰难的日子都熬出来了，他的毛病十几年都没有犯过了，你又抽风了，要离婚了？啊？你说说，为啥？” “是的，他的疾病我已经帮助他恢复健康了，为了他，我吃了很多苦……” 我要和母亲理论，就得和她诉苦。这是所有小辈要想得到父辈支持做一件事最好的沟通方式。 “你吃啥苦了，是的，他得病了，可我孙女的功课是他从幼儿园到高中一路辅导出来的，很优秀，省了家里多少补习费啊，还有，我和你爸的身体是他陪着锻炼硬朗起来的，这又省了多少钱？还有，你事业有成，成了女老板，是他默默奉献的，你要离婚，良心上你得有和他离婚的大理由，我不拦着。” 母亲一蹦子三跳，剁着指头质问我。
母亲的质问是有理由的，二十年，老公疾病康复后，在家里当了个家庭妇男，成了我的‘贤内助’。我没有理由，我无话可说。母亲看我气焰微弱，乘胜镇压我。 “只要我老太婆有口气在，你要离婚，就吃我这巴掌！” “巴掌，巴掌，我都奔五的年纪了哎，自己的事自己还不能做主,还得吃您巴掌？！” 我整个人蔫儿了，母亲不给我任何喘气的机会。 “是的！你永远逃不出我这巴掌！”
啊！我不想和母亲解释什么,因为老人家一辈子管教儿女，那就是强权镇压，她从不让儿女解释，如今呢，她更是老有理，老有理的。 我憎恨这巴掌，可就是娘这巴掌一次一次救了我。不知道，母亲这次没有出手的巴掌，能否拯救我迷失在这金钱至上将要迷失的良心,我真的不知道。
春节将至，父母年龄大了，置办年货一直是我亲手打理，关键时刻，我在雪天摔伤，躺在床上静养。我心急没办法，老公那个死家伙大概要报仇雪恨了，和我的父母都消失在我眼前，只有保姆服侍我。 我恨啊，我恨老公，我怨父母，发誓，过完春节，我就和他去离婚，马上，立刻，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哦。 进入腊月，日子飞速，大年三十早上，老公西装革履接我回家，唯独没见到父母，也没有见到我的小棉袄，我在心里，对父母怨恨的狠，对小棉袄恨的牙痒痒，我发誓，离了婚，把房产处理了，远走高飞，隐居起来，谁都不在搭理。 老公和保姆准备年夜饭，楼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女儿清脆的笑声从门缝里飘进客厅，我不管腿脚不便，瘸着拐着走到大门，开了门，小棉袄和她的闺蜜搀着穿红戴绿一新的父母进家了。 我很生气。 “是吧，我要死了，你们就嫌弃我，躲我远远的，是吧？” 愕然，客厅了一片寂静，一伙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邻居热心大妈挤进我家，替保姆给我父母脱衣穿鞋，嘴里一个劲儿说。 “菩萨保佑啊！你们两个老东西能从鬼门关闯出来，真是后福无穷啊！” “母亲忽然剧烈的干咳起来，一双手呢，像是做广播操对着大妈指手画脚，那动作幅度很大。邻居大妈看了，却不知其意，柔声说：“老金，你才抢救回来，不能做剧烈运动了。” “是啊，姥姥，姥爷，医生说了，你们俩再不注意身体，血压可要飙起来哦！我和爸爸可不再管你了哦！” “老金啊，你可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修来一个好女婿，你看，你们三个住了医院，都是女婿一个人忙前忙后，他可顶你一个儿子了，真羡慕你们，啧啧……” “大妈，我小舅哥一家不是出国了吗？他们在，比我周到呢，呵呵。”我老公用围裙子一个劲儿擦手，像一只经常受气的小猫。 “他邻居大妈啊！我这女婿啊！哎……要不是他，我和老姚全死在屋里了，那天，听到我的死妮子摔骨折了，我和他一着急啊，就昏倒地上了，哎，就我这死妮子，有钱了，就要当陈世美了,要换男人了！”邻居大妈一听，走近我，拉着我的手说。 “妮子，可别生妈妈气，你的女婿小王人真不错的，你妈妈爸爸脑血栓住院，他服侍的你爸妈，端屎端尿，就怕你知道，就没给你说，你看，大年三十，你们一个个康复了，好好过个团圆年吧！” 我一听恍然大悟，看看老公西装下包裹着排骨架子身子，消瘦的脸上黑着眼圈，我潸然泪下。我扑进妈妈怀里。 “妈妈，妮子错了，你打我几巴掌吧！” 母亲哈哈哈大笑起来，又打了打我的背后，“不听话的家伙，懂得知足就是最好的。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这人世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啊。你有这么好的一个丈夫，应该好好过日子，你们互相疼爱，不是吗？哪有你这样，整天怨天怨地。” “不懂得知足，你整天就会如同活在地狱里一样，处于水生火热，谁也救不了你。知道了吗，娃娃？……” “妈妈，其实您知道吗？你的手掌其实特别温暖，特别特别的温暖，真的。” 我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用我的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攥在手掌心里反复不停地摩挲着，静静地任由我的手指体味母亲巴掌的温度，触摸那触感盘根错节、纹路细密的，母亲的手掌纹。
从那岁月的沉淀和雕刻中，我仿佛真的体味到了母亲所经受的苦难，和她所得到的人生经验。 母亲不也是苦出来的吗？ 而母亲的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 记忆中的母亲，踏实，能干，朴实无华。母亲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人。 母亲比我苦多了，她从年少走来，一路上坑坑洼洼，年纪轻轻就经历了和亲人、兄弟之间的生离死别，年纪轻轻就嫁了人，生了好几个孩子，一生操劳奔波，从不停歇。可从来未见过母亲唠叨过什么，埋怨过什么。她只是静静地，一直做着自己分内的事。现在儿女成群，其乐融融，好一片风光。 只有我知道这份风光，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母亲的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 啊!
母亲的巴掌告诉了我，是这一双手，曾在我脆弱的岁月里抚摸过我，安抚过我受伤易碎的心灵。是这一双手，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什么粗活累活都由它承包了，正是这一双手，这一片巴掌大的手掌，曾在我的往日时光里，耕种下一颗颗饱满的种子。这些充满阳光香味的种子，不仅洒在母亲劳作的农田里，更是洒在我的心间，洒在我的灵魂栖息处。它们慢慢地被滋润着，随着我的年岁增长，慢慢地从弱小，变成了强大、壮实，使得我的心就像有了支柱，有了依靠。 这一刻，我只想珍存，那母亲的巴掌，珍存那无以言说的母亲的巴掌带给我的温暖和踏实。我在这份如同母亲巴掌般厚重踏实的爱里，静静地体味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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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8-3-20 20:20
谢谢编辑大大的支持！谢谢《西部文学网》的选用！谢谢您！:handshake:handshake:lol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8-3-20 07:15
欢迎老师，西部文学因你而精彩！
谢谢您，祝您晚安，好梦。 这个是我的个人信息加上作品的原文。:handshake 欣赏老师的精彩佳作，点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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