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老松小说】让我悄悄地告诉你
让我悄悄地告诉你作者：滇南老松2018年7月10日
一个周六的清晨，滇东南市东山文笔塔公园。 家义执了妻子的手，在一丛丛映山红掩映下的小山坡芳草地上漫步。 “萍啊，”家义轻捏了一下妻子的掌，说：“记得三十年前咱家上大学临走前那晚，你和咱们高二五班的几个女同学来家里看望咱家，咱家当时那心情啊，就跟范进中举一样的欣喜若狂。咱家知道，高中的三年里，咱家虽然没跟你讲过一句话，但咱家老是在各种场合拿眼睛悄悄地眯你，你也会拿你那双大眼睛偷偷瞄咱家哩，你承认不承认？”说到这，家义摇了摇妻的纤巧小手。妻抽出手，吞吞吐吐地说：“承、承认。” “萍啊，虽然咱俩没讲过一句话，但咱们心里都有彼此的哩。”家义又执了妻的手，继续说：“所以那晚你们一伙儿女生的到来，咱家既感到意外，又觉着正常，就跟美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欧·亨利那出人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小说结尾一样。但是，咱家又在心里责怪你，怎么不一个人来？要找这么多‘电灯泡’来做掩护，使咱家难以跟你倾诉衷情。后来，在你帮着咱家到厨房拿杯子和水壶时，见厨房门口没人，在如岩浆般迸发的情感的驱使下，咱家便拿手捏了一下你的屁股。你大吃一惊，给了咱家一个不轻不重的耳括子。然后，脸泛红晕的你端着一盘子茶杯，低着脑袋离开了厨房。”说着话，家义抽出手捏了一下妻的屁股，妻没有给家义耳括子，只是用手打了一下家义的手背。 又一个周六的中午，滇东南市西北郊薄竹山景区。 家义仍执了妻的手，在犹如电视剧《红楼梦》里景致般的云雾缭绕的山坡小道上闲逛。 “萍啊，”家义将五根手指伸进妻的指缝捏紧了，说：“后来咱家在大学里写信跟你表白时，不曾想，你回信拒绝了咱家。咱家又致信问你为什么？是因为那晚咱家捏了你的屁股吗？但那晚你出了厨房后，并没有离开，一直跟着那几个‘电灯泡’呆到十点多了嘛。只是你的表情少了些欢愉多了些凝重，并且不怎么说话，倒是那位像画眉鸟样话多的女同学王美丽，整晚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听到这里，妻子亦用力，将家义的手捏得更紧了。 “萍啊，咱家一次一次跟你表白，甚至还援引了古代那首爱情诗《上邪》中‘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几句，当作爱情誓言跟你摊牌，你却仍回信拒绝了咱家，后来就干脆不给咱家回信了。为什么呀？” 妻噗呲一笑，说：“人家《上邪》这诗是女的向男的表白，你倒移花接木当成男追女的爱情诗了，这合适吗？” “你当时就为这个不睬我的吗？太过份了。但是，管它合适不合适，反正这些诗句已然表明咱家的心迹了嘛。”家义伸手去搂妻的杨柳腰，接着说：“后来，就放寒假了。仍不死心的咱家心急如焚地从昆明赶回滇东南市，家都没回，买了兜水果，赶往在北郊湾子寨里的你的家。不想才到你家附近，正在门口小河沟里洗菜的你见了咱家，站起来先是一征，随后你也不跟咱家说一句话，提了菜篮子，转身小跑着回家，砰的一声关了门。我跟了过去，你家看门那条大黄狗就拉直了链子朝咱家狂吠，惊得咱家一身冷汗。更要命的是，后来，你弟弟背了捆猪草回来了，我跟了他才进你家的门，就被你母亲堵住，边说‘军分区的干部子女我们家攀不起！’，边连推带搡地将咱家撵出了大门。出门时，咱家似乎听到了里头一间小房间里，传来了你一阵呜呜的哭声。 “‘为什么呀？这样不欢迎咱家！咱们还是同学嘛！你既然这么绝情，在学校时，你为什么又会悄悄的拿眼瞅咱家呢？而且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瞅呢。’站在你家门口，跟嗓子里仍在咕噜咕噜哼哼着怒气未消的大黄狗对视着，心力憔悴气急败坏的咱家，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悲鸣。”家义边说边抬臂用衣袖揩了揩刚流出的几滴泪。妻子掰下家义的臂，从包内拿出手帕帮家义拭泪，柔声说：“瞧，还是这么粗心老用袖子擦嘴擦脸，结婚二十多年了，怎么都纠正不了你。” 家义接着说：“后来，王美丽告诉我，并不是你看不上我，而是考大学名落孙山的你，觉得配不上咱家。而且就在咱家刚上大学后不久，你那在‘北桥舰队’捞河沙的父亲，因积劳成疾加上长期酒喝得太多，撒手人寰了，一家子的生活重担，全都压在了母亲肩上。因而，为了使刚上高一的弟弟顺利完成学业并考上大学，你放弃了高中的复读，在城里河滨路摆起了夜市烧烤摊，跟母亲一起承担起全家的生活重任。所以在王美丽面前哭过几声以后，你从心里彻底放弃了咱家，继而才有了在信上拒绝咱家的表白，继而在咱家放假回来时，你们母女两人共同将咱家拒之门外这档子事。唉！萍啊，你真不应该这样啊，咱家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忘了咱们在高中时将近三年里饱含深情的眼神交流了吗？你晓得吗，那个假期，咱家的心情落到了万劫不复的田地，整天挺尸不起床，人瘦了十好几斤，临近开学了也不想回去，还是被咱家那当分区副司令的老爸狠狠训斥了一通，咱家这才收拾行李回省城的。” 妻听到这里，感动得一双大眼里有泪泫然。 又一个周六的清晨，云南丽江玉龙雪山景区人行步道上。 家义和妻子是头天下午乘民航飞机来到这里的。妻子说带他出来散散心，看看雪山美景，以利于他的身体和情绪的康复。 “真是不易啊！咱家还是娶到了你。咱家感到十分幸福哩！想起当年你拒绝咱家时的情景，咱家现在都还不寒而栗哩。”家义说着，就打个寒战倦缩如龟。妻挽了家义的臂，边走边侧过头深情地注视着丈夫说：“你还真是个用情专一的人呐。” “那当然，咱家一直都打算要跟你白头偕老一生一世过下去呢。”家义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家义说话时挺直了身子。 “不信你问王美丽，”家义接着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复读一年高三后，也考到了云南大学，跟咱家一样也是中文系。后来，在咱家跟王美丽的多次闲谈中，咱家总是一次次的流露出了对你的真情和不舍。萍啊，幸而老天可怜咱家，能与你终成眷属。”家义说完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那么，现在，让我悄悄地告诉你——我，就是王美丽！”这时，妻子附在家义的耳际说了这么一句话。 家义惊得一脸愕然，呆呆地望着妻子。 “我的好丈夫啊！我真的就是王美丽！你的高中同学！你的大学校友！你的妻子！”王美丽这时把家义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向自己，摇晃着他的双肩，接着说：“在我考上大学那年，张晓萍——你当年苦苦追求的那位女同学，找到我对我说，你不是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嘛，可能的话，好好照顾他，一生一世地照顾。临走时她又说，她跟寨子里的一个小伙子好了，他也是‘北桥舰队’的，跟她爸在同一条捞沙船上，是他爸的徒弟。老公啊，其实，那些年，我也早已有意于你，只是发现你喜欢的是张晓萍，我这才将我的爱，深深埋进心底的。当然了，在张晓萍放弃你后，在大学里，我就故意制造许多机会，去接近你……” “那咱家现在，怎么会把你当成张晓萍了呢？！”家义迫切地问。 这时，王美丽抚了抚家义额上那处仍很明显的伤疤，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滇东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出院证明书，递给家义。家底展开，看到这样几行字： 姓名：钱家义 病症：车祸致脑部碰撞，呈选择性记忆失忆病症。 主要症状：患者对某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遗忘某些，且不时地呈现记忆紊乱状况。 出院医嘱：在继续进行一定剂量药物治疗的同时，家人应加强对患者的心理指导，注意不要让患者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要对患者给予足够的关心和关爱，并采取不让患者思维停滞，以及采取情景再现等方式治疗，以期患者得到痊愈。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看罢出院证明，家义问。 “两年前。” “那什么是选择性地记得一些、遗忘某些和记忆紊乱？” “比如你从你爸这个北方南下来的老干部那里学来并且说惯了的‘咱家’这个称谓，比如你仍想得起来你当年追张浇萍的事，就是‘记得一些’；而‘遗忘某些和记忆紊乱’嘛，比如你不记得我是王美丽，比如你分不清我和张晓萍的长相的不同，就属这个范围。”王美丽这番话，正应了“久病成医”之说，因为对丈夫深深的爱和不离不弃而“成医”。 “那为什么你要选择在这里告诉咱家这些？” “你忘了上大学时有一年寒假，我们一起来过这里吗？你忘了咱俩在这里的初、初吻吗？”王美丽有些害羞地说。 “噢！正是在这里，我们……”不待家义说完，王美丽脱兔般蹦起扑进丈夫怀抱，仰着头，像芭蕾舞女演员般踮起了脚尖……
拜读老师佳作，点赞，学习，问好， 欣赏老师精彩小说，点赞问好！ 倪素之 发表于 2018-7-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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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倪老师关注。问好。:handshake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8-7-14 10:57
欣赏老师精彩小说，点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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