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屋的微型小说）<留守>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2-13 20:27:27

   秋庒稼都收完了,前院的大杨树上吊了一圈又长又黃灿灿地金子一样的玉米辫子，大豆也收割了，围成圆柱形一小丛一小丛的堆在院中，等待晒干后再碾打脱粒，后院柿树上的柿子也浅黄了，枝繁的压弯了腰，像初夏收获后的蒜辫子。
   经过一段时间秋收劳累的折腾，高瘦快七十岁的王三老汉腰都直不起来了，灰白的山羊胡子聚成了一撮，蓬乱的头发像田畔上结了草籽的枯草，上衣裤子仿军绿色解放球鞋粘满了黃泥，比几个月没洗还要脏。
   今天周六午后，秋阳似春天似地把整个院子照得暖暖地，王三老汉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向阳背靠屋墙，太阳把他照得舒坦地像个神仙，不大功夫就睡着了，打起了鼾声。院里一棵杨树上的几只斑鸠咕咕咕地叫着，倒成了他的摧眠伴奏曲。
   老伴正在后院的灶房里，准备烧一大锅开水，给她、老头和孙女孙子把头和脚洗一洗，再换些衣物。风箱呼哧呼哧地匀称地响着，锅底下的火苗一高一低的起伏着，不大功夫，锅里的水就咝咝地响着。
   “花儿狗儿，到那去了？他爷，把俩个娃找找”老伴在屋里喊。
   “嗯嗯嗯”王三老汉醒了，涎水都流在了地上。他赶紧站起来用右手抹了一把嘴。到了街上，寻回了俩个孙子“走，回，让你奶给你们俩个洗洗，都脏成了猪娃”
   孙子玩得热了，跑回后干脆脱光了上衣，孙女忙着摘头上的红扎绳和发卡。
   奶奶给孙子先洗，孙子站在脸盆架前，弯着脖子，任由奶奶挤冼发液，满头起泡沫“我的爷，脏死了，脏死了，水都成了黑的了，他爷，换水”
   王三老汉又端来一盆水，老伴把孙子的头又洗了一篇才算干净。
   给孙女洗头就麻烦些，孙女的头发长，但好象分不开，好不容易分开，把孙女的头皮都弄疼了，孙女喊叫了几声，当然又是两盆水才洗净了。在用毛巾擦干孙女的头发后，老伴几乎喊出了声“他爷，你快来看”
   “怎了？怎了？”王三老汉走到跟前。
   “不得了了，花儿的头上有虱子了，天爷，难怪娃整天说头痒”
   “胡说啥？现在那有虱子？”
   “来来来，你看，你看”
当王三老汉凑近时，他吃了一惊，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痒痒地“几十年都未见这东西了，把娃头发剪短，把衣服用开水烫了就没了”说完，他就到当屋寻剪刀去了。
   “不不不”孙女死活不肯，抱住头想跑。奶奶拉住不放，孙女急得大哭“奶，不剪，我上学同学笑话”并一个劲儿旳想挣脱奶奶的手。奶奶急了，顺手在孙女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孙女放声地大哭起来，不再挣脱了，“奶，我想我爸我妈了。”
   奶奶拿剪刀的右手哆嗦着，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掉在孙女的头发里，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放声大哭起来：“花儿，如你妈在家该多好呀”她放下剪刀，抱着孙女，俩人都哭了起来。
“他奶，哭啥，听电视里说，全国留守儿童要几百万呢”说完，老头子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也想儿子了，因为，儿子儿媳为了给家里攒钱盖房，到广州打工，三年都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