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余生
【此后余生】1
二十四年前，辰光长如半指
三冠草和你依过的柳树并立于世
你那么小，紫丁香或者九月菊
天空还是打开我对你的仰望
一朵开向我的前额
一朵拉着我的身体向前微倾
手帕递给我，说可以把星星包裹
还可以堵住泪腺决堤
不过泪水还是汩汩如雨
热烈语言瞒不过炽热之唇
欢喜与悲哀瞬间爬上我指尖
与风吹共存，发丝中花蕾味
落入我眼底，一浪一排
除了汹涌，不容我半分置疑
2
二十四年前的云游垂吊在天
黑色如发，当初我抚摸如鞭
在十一月寒冷稠密之夜
你的体温穿过我的身体
穿过唇齿间抖颤和我身后的平原
月光是树林间最大的野兽
我的呼吸惊扰了月光的不眠
如草虫喓喓之嗡鸣向我袭来
给我以惊慌，打开逃跑的窗口
指尖承袭一种快感
与月微之光一起颤抖
来自内心的呼喊覆盖我的喉管
可是我不能发声
担心我身后的夜晚会听见
3
不用打开尖叫
云雀不必打开翅翼
我和你掌心相抵
平分我在你惶惑里留存的伤悲
你的眉梢在悲伤之后再度惶惑
侏罗纪的早晨开始变黄变白
我听见你双肩停留我最初的颤音
一个眼神，写在羊皮纸上语言
一个手势，田野上晨雾散逸妩媚
我的心思在你眼前深度打量
山岗和如晨风的呼吸近在咫尺
般若的阳光从草间隆隆驶过
刚刚凋零的夜晚发生过一次征战
4
不管怎样，我终究娶到你
为你披上花格褂子和承诺
只容许你这只飞鸟飞入我丛草间
只为你打开叶子的臂膀和阳光
不管贫穷或饥饿，不管后悔或难过
都在一起担当，在一起晒暖
你说好，再次把手心递到我掌心
鸟影在我心头忽隐忽现
翻开二十四年岁月之书
打开生活扉页，一片阴云
打开正文，雷声和掌声交杂一片
月光和我，也和你一起并肩
游云躲在小树林里更加无边
只有你的呼吸和思忖更真实更遥远
5
你带给我两只翠碧鸟
时而争斗，时而交谈
身体翾然若飞，追逐光斑
戏水于叶，流连于亭驿
闭着眼睛也能想起流水娇羞的模样
无遮拦的清纯将我和你的天空布满
生活被我营造成七十二行花园
每一个拐弯，每一个亭台
翠碧鸟都会带来欢欣的盛宴
树木张开怀抱容纳上下翻飞之翅
灌木丛摇曳着生活的火焰
我和你在阴暗处并肩作战
6
二十四年不长不短
足以流淌成一条河流
我和你的目光做岸
岸上有归帆，有声声叫卖
有驿站灯光，有星光缀满
这是我爱的，我愿的
我允许的，我放肆的青春奔流
而后我不用转身
你一直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而后我老了，老成一无所知
或者一事无成，你还在吗
从北方到南方，从春天到秋天
你点头，我的目光中有了泪点
生活以扬尘，让我目光如马
生存有你，让我身后都是你的草原
我把青春和手交给你
日渐隆盛的老年斑交给你
我的马缰绳攥在你手心
牢不可破，牢不可散
7
夜晚总归是夜晚
二十四年时光在寂寞时出现
我也会将疲惫之羽毛靠在你双肩
和你一起微笑一起怜悯
和你一起等候幸福的瞬间
此后，活着就是兑现于你的诺言
和你一起活成鸟，一起捡松籽
一起如石头般坚硬地活着
我会活成爱你的形状
一块土坯，一只暖心狗
活成一只蝴蝶，穿行于你目光中
披上铠甲，告诉你一颗星的重量
告诉你哪一条街道温暖
告诉你曾趟过的河流有些深有些浅
而后和我现在的模样
忧郁成茧，总是想起当初的夜晚
8
放下所有的敬意和征程
放下柔和和深沉之拐杖
通知一些心跳只为你咚咚
告诉一些雪音和春天只为你消融
一切仍如当初，遇见你的当初
面对你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此后多年，翠碧鸟仍会围绕鸣叫
我会和你一起登高台而临风
一起走进死亡或复活的河流
可是当初的唇吻，今生所见
胶着的力度在心头一直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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