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老土散文】逛“档子”的回想
提起“档子”，许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也是自然啊，只有老西安人民才能听得懂。所谓老西安，就是从小在古城墙里面土生土长的而且年过半百的那些人，并不包括城墙外面的那些西安人。 这几日心绪不定，便踅摸着找个地方散散心。顺便解释哈“踅摸”的意思。这个词汇也是老西安人民的口头语呢，说白了就是寻寻觅觅的那种意思。 还是说说“档子”的那点事吧，脑海里踅摸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去处，就是西安有名的西仓“档子”。 说起西仓，自然还是老西安人民的记忆，即便是土生土长的西安年轻娃们家也鲜有知情者。 西仓位于莲湖区，在城墙内庙后街中段路北，此处曾经是西安市最为有名的花鸟鱼虫市场，也称为鸟市。 据历史记载，西仓是明清时代官府粮仓“永丰仓”的所在，因为与和平路的敬禄仓东西相对，就被称作了西仓。 清末，西仓的官府粮仓职能慢慢减弱了。许多旗人显贵便由随从提着鸟笼、攥着蛐蛐罐在这里斗殴，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鸟虫集市。随之而来的卖艺、杂耍、剃头、小吃等各色生意人便集聚于此，形成了非常热闹的气象。由于西仓校场周围设有栏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栏杆便被称为“档子”。因此逛西仓便是逛“档子”，不要妄议逛“档子”啊，与下作的逛“窑子”木有半点关系。 民国初年，西仓集市得到了大发展，逛档子的由过去的旗人扩大到了全民，成为了规模宏大的西安鸟虫市场。 后来集市活动被认定为“资本主义尾巴”，被割掉了、割掉了！百年集市西仓宣布夭折，直到1978年后才逐渐的恢复。现在的西仓不只有鱼虫花鸟集市了，听说万物应有尽有，只有您不知道的，没有您买不到的！ “三步就倒、三步倒！” 刚走进西仓“档子”，就被这个叫卖声吸引住了。前后看看都是人头攒动，看不见是卖什么的。又听见西安土话的喊声：“不怕你吃不死，就怕你没有！三步倒、三步就倒！” 好冷怂！这是什么东东呀？ 顾不上人流滚滚，也顾不上撞肩擦背，挤上前去一看，哎呀！额的个神呀！你猜是什么？呵呵，后文再宣布谜底。 转悠到了鸟市，有卖金鱼的、有卖鸟的、还有卖猫狗的，但是规模不大，只占有西仓档子总量的百分之十？也许还没有。 转悠到了背街小巷子里面，两边都摆的是地摊，中间两人错车还要侧身子，已经非常的狭窄了。这下子看清楚啦，地摊上摆放的都是有年月的老物件，有当年的红宝书，有六十年代的票据，有旧书杂志，有洋瓷缸子绿书包，哎，一口气也说不完全，反正几十年前家里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正看得出神，一位摊主操着浓浓的东北腔说：“你看看咱保存的好不好？东西不贵看上就买，一会就没有了。” 原来是一个身着中山装的老年人看上了地摊上的两张票据，摊主看他犹豫不决，便出言相劝赶紧买下。我也纳闷：这明明是西安的档子，卖的也是类似跳蚤市场上的玩意，怎么会有东北大汉在这里叫卖呢？正在思索中，就看见那位老者把票据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去又拿起来，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小声问：“老师傅，这票据有多少年了？多少钱一张啊？” 老者闻言来了精神，立刻有点激动滴说：“这可是五六十年前的东西，放在文物店里怎么也得数百元才能拿下，这里才几元钱呀！” 这么便宜？我也动了凡心，准备下手淘他几件老物品了。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你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吗？！” 呵呵，这也是数十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教训啊，这个道理颠覆不破，他让我规避了无数次上当受骗。虽然区区几元钱不算什么？可是你想想：五六十年前的、保留的如此完整的、看起来有几处发黄老旧的、字迹都栩栩如生的……，哎，还是舍了吧！如果有个乡村的家庭印刷厂，按照五六十年前票据的模样，批量地印制出仿制品，再用化学方法做旧，几分钱的成本便可获利几十倍，这种生意在这个无商不奸、无贩有德的时代会没有人去做？！！！ 又想起来网上有人评论什么叫做“档子”，除了历史的解释以外，还有一种民间的解释，那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呢。西仓档子自然也是以假货、冒牌、赝品居多啊，只要你不是想贪便宜咥大货，只是玩玩倒也无所谓买到真假了。 从花鸟鱼虫市场逛起，走街串巷四五公里。小吃街、服装街、古玩街、菜市场、跳蚤市场遍布在西仓周围。虽然不愿伸手去买什么东西，可那浓浓的市井风、那淡淡的街巷情都会勾起我童年的回想。 小时候我的家住在西大街附近，距离西仓不远，从桥梓口往北穿过洒金桥就是西仓了。一直以来我认为“档子”是回民的切口，那时候谁会说几句回回暗语，小伙伴们就会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西大街就是回民的西头，习拳练武之风盛行，正是男孩子们向往的去处。 那时候流行的回民切口很多，能够记起来的只有寥寥几句了。记得有：吃尔漠，还有：挂咩。哈哈，你能听得懂吗？这自然又是老西安老西头的人民才能听懂的语言呢。 转着、转着便从西仓经劳武巷走了出来，历时二三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得侧起身子才能通过热闹的档子，准备好的相机也没有掏出来拍照，因为人挤人手都没有地方搁，再别说掏出相机摄影啦。 路过一处回民点心铺，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哎，这个东西我小时候二分钱一个，现在一块八了！” 好奇心让我停了下来，走到点心柜台跟前，果然有一对老年夫妇在买糕点。我问：“您说那个东西二分钱？” 大妈用手指着回答：“就是这个啊，那时候年龄小，经常偷家里桌子上的二分钱，跑到这里来买一个吃，感觉就是过上了辛福生活呢！” 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种红红的圆圆的点心，哎，孤陋寡闻呀，没有想起来这种点心的名称。又问：“这叫什么啊？” 大爷回答：“天鹅蛋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咱西头的人？” 好家伙，居然质疑起我的身份来了？！ 我只好点点头回答：“当然是西头的，小时候在西大街住，只是后来离家出走，一去便是数十年，把天鹅蛋给忘了。” 老夫妇两人听我也是西头的老西安，立即热情高涨，非要送我一个天鹅蛋尝尝。我万般推辞才告别了他们，但是心中高兴的不得了，还是咱老西安人好！ 哎，说到这里，西仓档子之行也该结束啦。谜底呢不能忘记说啊，那个人喊的“三步倒”便是老鼠药，“不怕你吃不死就怕你没有”说的是老鼠可不是人。还有“吃尔漠”指的是骗子，估计档子里也有。挂咩吗，还是不说明白的好，请您有机会到西仓档子一逛，顺便问问回民老乡便知。
2018年11月24日星期六 西部老土于闻声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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