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在河北散文]风起的日子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2-16 16:56:34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2-16 17:34 编辑

每年一过九月，这里就起风了。

顺着山谷，风缓缓的刮过。山上也慢慢的变了颜色，整个子午岭林区也慢慢的步入了冬季。

来山区工作两个多月了，我也基本上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这个山区小镇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转角，好富有诗意的名字。现在想来，有部影视作品，似乎叫《转角遇到爱》，呵呵，一个时尚的偶像剧。我真的没有看过，但对这个名字，却偏偏的记住了。我知道，是因为“转角”这个词语，这个融入我生命的地方。

转角是个地名，一个在地图上很难发现的一个小镇。位于渭北山区。那年的七月，我背着行李，在地图上查看了半天，真的，查了好久找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到离家三十多里地的长途汽车站买了张赶往西安的车票，辗转倒车去转角那个地方报到工作。从此，我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地名。

有人说，走出学校到工作，一个人才算正真步入了社会，才算你真正的长大了。说句实话，当年的毕业分配工作，是那个年代的一个特征，按计划分配，谁也不会不服从安排。分到哪里，就去哪里。也不会想说自己去另外找一份工作。当然，计划体制时期的工作，也很难找到。所以随遇而安的满足，也许是当今的学子们难以理喻的一种现象。不过，那个年代，就业真的很容易，只要你走进了大学的校门，你就会油然而生的有了一种随之而来的自豪和幸福。

所以，我把转角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因为，那是我走向社会的第一个地方，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我一直认为，转角是我人生的第二故乡。

从老家到西安，距离真的不远。但那时候的道路不好，车辆也差，差不多跑了多半天，到西安时已经下午了。在玉祥门外的车站一打听，到旬邑的班车每天也就两趟，今天没有了，只得找地方住下。从车站出来，看见古城墙在傍晚的夕阳下显得深邃而巍峨，护城河边的小商店显得繁忙而凌乱。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就赶忙起来，赶往车站。打上了去往旬邑的班车，记得很清楚，是那种“兰州”牌的客车，也就几十个人。慢慢悠悠的出了城向西走去。刚走向社会的我，静静的爬在车窗上，看着外边不断晃过的村庄和农田，心里在不停的想，转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过去的班车，走走停停，遇到县城村镇都要下人，上人，到旬邑县城已经天快黑了。刚下车，天空黑云密布，狂风大作，要下白雨了。

唉，人生地不熟的，我急忙提起行李，先找汽车站，从地图上我知道，转角距离旬邑县一百多里地，肯定要搭车去的。到售票处一问，说是每天发两趟班车去往铜川，路过转角，我只能坐去铜川的班车。打问清楚了，我的心才安静下来，走出车站，看着阴沉着的天空，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古塔，给个这渭北高原腹地的小县城增添了几分厚重感。

旬邑是古豳州，公刘封地，历史文化名城，也是革命老区，曾是关中地委所在地。当然，这是我后来了解的情况。短暂的停留，短暂的一晚，在懵懵懂懂中度过。天一亮，我就急忙提着行李铺盖，赶往长途汽车站。

雨后的渭北小县城，天空蓝格盈盈的，一丝儿白云在塔后漫无目的的飘着，像我此时的心情，飘荡着，凌乱着。

在车上等了一会，司机来了，喊道：人都到了吧？也没人回答，司机就发动了车，嘴巴里的青烟也随随着车子的发动，摇摇晃晃的飘向了窗外。

有时候，人在困境中往往有一些难以叙说的故事。在开往铜川的班车上，我坐在车前靠近司机的位置，车慢慢的走着，从县城爬上了原顶。这是处于渭北的山区小城，城在原底，出城和进城车都要盘旋半天才能爬上原上。旬邑也一样，处在几个黄土塬的包围之中。满眼的黄土地，满眼的黄土山，我在车行程中感受着这个陌生的地域，陌生的风土人情。到了一个叫职田的地方，看来大概二百多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几家商户，卖早餐。一些客人下去，买了些东西，车又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走了一阵子，车从原顶慢慢在进入了山地，山上的植被也越来越好。一会儿，车随着一个个弯道，进入了马栏山地。路边的窑洞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这里的住户和村庄也越来越稀少了。很快，车到一个小镇停了下来，师傅说是转角到了。

我下车一看，啊，大山里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不过百户人家。原来，这里在秦汉时期十分繁华，据说常驻人口有三十多万，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在小镇西北的山上，就是秦直道经过的地方。想起秦直道，就想起了那时的秦国的故事和故事里的春秋人物。

我默默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想，这里，将是我人生的第二故乡，是我跨入社会的第一步啊。

转角，我，来了！

场部，一个处在高台上的四合院。这里是一个关押改造人的地方，我知道，我要和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我准备好了。

接待我的是一个老干部，后来才知道是当时的办公室主任。他问了我的情况，把我安排住在场部客房，然后叫我去食堂吃饭。饭很简单，做饭的是特殊的人，我初步感受了这个特殊的单位。

时间过得飞快，不久我就和单位的同事们一起，从事着这个单调而平凡的工作。一天一天，每天都是这样。

不觉两个月过去，山里的树木也开始变黄。最起眼的是，山谷里起风了。风一天比一天多，有时候是一夜夜的刮起来，伴着山谷的空旷的云朵，伴着夜里沙哑的鸟叫声。我才深深的感到，这里的风真的很大。

从学校到单位，有时候适应起来真不容易。我们一起去了十几个学生，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基层单位。

那个偏僻的山区小镇，但是地名听起来却有诗意的名字。有转角，柳树坪，南寺，关门，石底，石院，五一，江南等等，听说过吗，就字面意思，有几个人能看懂呢。同在一个单位，但分布的地点确相隔很远。有的几十公里地。每逢周末，我们一块去的同学，就相约去一个站上，一来看看同去的同学，二来看看这个站的环境，共同渡过那个年代的落寞的时光。就这样，我们在空寂的大山里逐步的成长起来，我们适应了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朴实的人们。

随着山风的来临，转角也很快到了冬季。风成了这里的常客，每天都在不停的吹着。吹黄了山上的一草一木，也吹黄了这个山谷的美丽和灿烂。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的稚气和天真也在这山谷的变化中慢慢的沉淀。从起风到开春，是转角最漫长的日子。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因为恶劣的天气和漫山的苍凉。

冬季，是转角漫长的等待。

工作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煤炉子很早就生起来了，每天的机关大院，办公室的烟筒都在冒着浓浓的白烟。繁忙的工作和荒凉的环境，在磨练着这些默默奉献的人们，大山在诉说着他们无私而又辉煌的人生。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了，但每当到了九月，我就会想起那个遥远遥远的地方，那个叫转角的小镇。我在心里想起，转角，又起风了，又到了漫长的冬天了。

风起的日子，是转角这个地方不变的记忆，也是在那个地方走过的人的一个灵魂的印记。

每年一过九月，我都会想起来，那里，风又起了。(文/河在河东）